第46章 受罰
雲夢初睡到日曬三竿,滿頭大汗,才慢吞吞的睜開眼睛。
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床,壓根沒有鐘墨的影子。然後他一轉頭,便望見了一臉笑意的鐘鳴,不由嚇得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好幾分。
「看你的樣子是想問我怎麼會在這兒吧?」鐘鳴道。
雲夢初一臉戒備的望著對方,不等對方繼續回答便起身穿上鞋子和外袍,然後推開門出去打了水開始洗漱。
鐘鳴也不惱,坐在正對著門的椅子上,目光始終追隨著來回走動的雲夢初。待雲夢初洗漱完畢,也沒有見到鐘墨的影子。往常這個時候,鐘墨早就準備好早飯招呼雲夢初一起吃了。
望著滿心期待的雲夢初,鐘鳴有些陰陽怪氣的道:「不用盼著啦,我昨晚掐指算了算,今日鐘家有血光之災,想必鐘墨那小子沒辦法囫圇個兒的回來了。」
雲夢初聞言瞪了鐘鳴一眼,奈何說不出話,否則看樣子是要反駁幾句的。
似乎是為了應驗鐘鳴的話,片刻之後便有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來人正是鐘無聲。對方看到屋裡的鐘鳴一愣,隨即上前拉著雲夢初一邊朝門外扯一邊道:「你快跟我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雲夢初經過昨晚的事之後尚心有餘悸,拼了命的和對方作對,奈何對方力氣太大,他壓根兒就不是對手。心急之下雲夢初雙掌運了內力,對著鐘無聲一掌擊去,對方猝不及防,驟然鬆開拉著雲夢初的手,退了好幾步遠。
「夢初,你……」鐘無聲並未見過雲夢初使內力,沒想到對方會對自己出手,一時有些詫異。
此時雲夢初因為使了內力,體內的千寒蠱又開始橫衝直撞起來,激的他胸口疼痛難忍,不由悶哼一聲,捂著胸口跪倒在地。
這一變故來的太快,不止是鐘無聲,便是鐘鳴都有些措手不及。兩人一時之間都不敢上前攙扶,唯恐對方再反抗,讓局面變得更加糟糕。
半晌後,待體內的千寒蠱沉寂了下來,雲夢初才氣喘吁吁的起身,此時他依然是一身冷汗。不過,因著體內的寒氣驟然加重,立時便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雲夢初抬頭看了鐘鳴一眼,對方立時會意,朝著鐘無聲問道:「你毛毛躁躁的又要做什麼,今早不是剛被鐘墨威脅過麼,這麼快就忘了?」
雲夢初聞言一愣,他先前並不知道鐘墨威脅鐘無聲的事。
「鳴哥,我這不是著急麼。」鐘無聲道:「我……我將夢初的事告訴了師父,他老人家一生氣,要用家法處置我哥。」
雲夢初聞言眉頭微皺,他雖然不知道鐘家的家法究竟如何,但是看鐘無聲的面色也能推測出,大概是極為嚴苛的。
「誰家還沒個家法呀,難不成你師父要廢了他不成?」鐘鳴問道。
「哎呀不是。」鐘無聲心急道:「我哥觸犯了三條家規,如今他只有兩條路可選,受一百五十鞭再到後山思過三個月,或者……斬斷三根手指。」
雲夢初聞言面色大變,卻見鐘鳴道:「一百五十鞭又要不了人命,思過三個月也死不了人。」
可是雲夢初知道,對方不會選擇前者,因為一旦對方去後山思過,自己一天都活不了。可若是選擇了後者,一旦被斬了三根手指,對方連劍都握不了,往後如何行走江湖?
雲夢初拉著鐘無聲的胳膊,片刻後放開對方,轉向了鐘鳴。他知道鐘鳴和鐘墨之間有著某種複雜的聯繫,如今寄希望於鐘鳴要比依靠鐘無聲可靠得多。
彷彿看穿了雲夢初的心思,鐘鳴不緊不慢的道:「還記得那天你答應過我的事麼?」
雲夢初一愣,不由瞪大了眼睛望著對方,片刻後心裡的的某種猜測隱隱約約浮現,可一時之間卻又不是十分明朗。
忠義堂的前廳外,兩門的門主及幾位堂內重要的弟子分立兩側,鐘墨雙膝跪在鐘廷義面前,脊背挺得筆直。
鐘萬鈞開口道:「大公子,你可想好了?一百五十鞭落下去,你頂多皮開肉綻,三個月很快便會過去。可是若是削去了手指,便再也長不回去了。」
鐘萬鈞難得一次說了這麼多話,倒讓鐘墨心裡有些感激。不過他面上依舊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聲音平靜無波的道:「想好了。」
「好。」鐘萬鈞倒也不是優柔寡斷之輩,他手裡握著削鐵如泥的黑金短匕,一手握著鐘墨的手腕,竟打算就這麼幹脆利落的將對方手指割下來。
實在怪不得鐘萬鈞將家法執行的毫無儀式感,而是因為鐘家多年來都為執行過家法,那家法便如同擺設一般,在場活著的人中幾乎無人經歷過所謂的「鐘家家法執行儀式」。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做事情也沒必要弄得華而不實,不如乾脆利落的一刀了事,免得大家都提著一顆心窩在嗓子眼。
「怎麼還不動手?」開口之人是鐘廷義。
鐘萬鈞清了清嗓子,道:「大公子犯了家規,是二公子發現並告知堂主的。如今執行家法,理應二公子在場才是。」
鐘廷義聞言沒有反對,那便是默認。
鐘墨忍不住看了鐘萬鈞一眼,對方今日說的話可真是史無前例的多。
被吩咐前去找鐘無聲的弟子沒走出幾步,鐘無聲便急匆匆的來了,緊隨其後的還有鐘鳴和雲夢初。
鐘墨一直處變不驚的臉,在看到雲夢初的剎那終於有了些許鬆動。雲夢初看了一眼鐘墨的手指,確認依然完好無損才稍稍安下了心,隨即看到鐘萬鈞手裡的黑金匕首,一顆心不由又提了起來。
「這兩位公子,我鐘家在執行家法,兩位恐怕不便在此。」鐘萬鈞道。
鐘鳴向他拱了拱手,道:「我原是不打算來的,不過這位雲公子聽說自己的心上人要被削掉手指頭,哭著喊著求我帶他來觀刑,我實在是推脫不得。」
在場之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射向雲夢初,他不由面紅耳赤,垂著腦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就是雲夢初?」一直負手立著的鐘廷義望著雲夢初開口道。
雲夢初口不能言,只得點了點頭。
他是第一次見鐘廷義的面,只覺得對方雖然面生,可那股子氣勢怎麼看怎麼像自己的父親雲頂天。這讓他不由更加緊張了幾分。
「鐘墨犯了三條家規,條條都是因為你。若是你能說服他,讓他認錯,這家法便可免了。」鐘廷義道。
鐘墨聞言突然轉頭望向雲夢初,眉頭緊擰著,目光中儘是不安和患得患失。
雲夢初在意他的安危,自然不願他受皮肉之苦。可是他已然走到了這一步,可見他的決心之重,雲夢初若是能知他所想,便不該在這個時候讓他退縮。
如果他打定了主意要和雲夢初在一起,這一步必須要走,只要過了這一關,鐘廷義便不會再對他們之間的事橫加干涉,否則……後患無窮。
雲夢初深吸了一口氣,拿過鐘鳴的手掌,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鐘鳴挑了挑眉,道:「雲公子說,既然此事與他有關,他便和鐘墨一起受罰,然後兩人一起去後山思過。」
鐘墨聞言望向雲夢初,目光中既有驚喜又有心疼,他剛要開口阻止,便聞鐘廷義冷哼一聲道:「鐘家的家法只針對鐘家的人。」
「鐘堂主,你這話說的不假。」鐘鳴道:「若是鐘墨領了家法,鐘家便要默認他和雲公子的關係,這麼算起來雲公子雖然沒過門,也算是半個鐘家的人了。」
鐘廷義聞言面色不太好看,但又無法反駁,只得冷哼了一聲。
鐘鳴見狀推了雲夢初一把道:「快去和你的心上人一起領罰吧。」
雲夢初有些手足無措的跪到鐘墨旁邊,原本蒼白的面上通紅一片,心也止不住撲通撲通的跳個沒完。
他一靠近鐘墨,鐘墨原本想出言阻止,卻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寒氣重的有些離譜,不由面色一變,道:「寒氣怎麼這麼重?」
雲夢初偷偷在對方的手背上寫道:「打了無聲一掌。」
鐘墨不由有些想笑,望著雲夢初的目光溫柔到了極點。
鐘廷義見兩人這幅「不知羞恥」的樣子,不由面色微變,但是並沒有出言喝止。
鐘萬鈞現下沒有了拖延的理由,將黑金匕首收了起來,著人取來了軟鞭。方才鐘鳴所說的話,鐘廷義沒有反駁,那便是默認了。
鐘萬鈞立在兩人背後約一丈遠的地方,揚起手裡軟鞭,驟然揮出一鞭,不偏不倚的落到了鐘墨的背上。然後他又毫不猶豫的揮出第二鞭,毫不留情的落到了雲夢初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