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火珠
雲夢初手裡拿著火珠,面上卻沒有絲毫如釋重負的感覺,反倒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之感。
院中,沈從之正在和鐘墨低聲說著什麼。
沈途推門而入,雲夢初見對方進來,叫了聲「大哥」。
「這幾日你離了這珠子,沒受什麼苦吧?」沈途問道。
「那倒沒有,多虧了鐘公子一直……委曲求全的照應著我。」雲夢初道。
沈途聞言面色略有些不悅道:「照應你不是應該的麼,他有什麼可委屈的。」
雲夢初勉強笑了笑,道:「他與我非親非故的,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然是夠了,哪有什麼是應該的呢。」
沈途聞言覺得似乎也是這個理,便坐在雲夢初旁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驚蟄已經先一步離開,回了鹿靈谷,沈從之身上的毒也解了,如今只要等著雲夢初體內的蠱蟲被取出來,眾人就可以皆大歡喜的離開了。
鐘墨見沈從之面色如常,對韓荻的醫術便也多了幾分信任。
「韓先生與我爹是舊識,他用毒、解毒之道,應該是在我爹之上的,否則我爹也不會讓你帶夢初來這裡。」沈從之道。
鐘墨聞言面色並沒有變得輕鬆,半晌後開口道:「之後雲夢初要在詭澤島暫住些時日,你……多照應一二吧。」
沈從之聞言笑道:「夢初如今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你不說我也會照應他的。況且,他還有個義兄呢,你還擔心他吃了虧不成?」說罷向著雲夢初所在的屋內看了一眼。
鐘墨聞言勉強笑了笑,轉而道:「那日在驛站襲擊你們的蒙面人,可有頭緒了?」
「沈途說是看長相是西域人,他們使得毒蟲也是西域人慣用的下毒伎倆。想來是為了沈家和鹿靈谷的生意,八成是想著給我下毒,將我擄走,然後以此威脅我爹。」沈從之皺眉道:「也是我太大意了,不過到了中都這邊,他們不敢使什麼手段,八成不敢再露面了。」
「此事暫且不提,待回詭澤島之後再商量對策,萬不能放任他們為所欲為。」鐘墨冷聲道。
沈從之點了點頭,顯然也未打算就此作罷。
當夜眾人各自歇息。
雲夢初拿回了自己的火珠,鐘墨便理所應當的沒有繼續和他同榻而眠。
第二日一早,沈途早早的起來,便望見了院中的鐘墨,看對方的樣子,似乎已經起來多時了。兩人打了個招呼,沒一會兒沈從之也起來了,唯獨不見雲夢初的影子。
不多時,谷中的人送了早餐過來,雲夢初的房門依舊緊閉著。
鐘墨好幾次想起身去敲門,卻都忍住了,他時不時的拿眼偷瞥沈途,心裡盼著對方能去多管次閒事,把雲夢初叫起來。
「怎麼夢初還未起來?」沈從之先沉不住氣了,望著沈途道:「你去看看把他叫起來,春日裡睡得越多便乏的越厲害。」沈途聞言便去敲雲夢初的門,敲了幾聲也沒有回應。
他又在門口喊了兩聲,見屋內依舊沒有反應,索性手上一使力,將門推開了,好在門並未反鎖。
沈途進屋後片刻,屋裡便傳來他有些失措的喊聲,「從之……夢初出事了……」
鐘墨聞言面色一變,起身匆匆進了屋,只見沈途將雲夢初抱在懷裡,對方雙目緊閉面色煞白,甚至泛著淡淡的青色。
鐘墨見狀心不由一沉,此時沈從之也進來了。他伸手在雲夢初鼻下一探,尚有氣息,然後便伸手去搭對方的脈,同時對沈途道:「你去請韓先生過來,越快越好。」
鐘墨終於回過神來,上前將雲夢初接在自己的懷裡,只覺對方的身體冰冷徹骨,不像是個依舊有血氣的活人。
沈從之眉頭緊鎖,放開對方的手腕,伸手從雲夢初的頸間挑出那跟繫著火珠的紅繩,卻見那火珠如今已然不再通體赤紅,而是變成了暗淡的黑紅色。
「怎麼會這樣?昨日這珠子還好好的。」沈從之不解道。
鐘墨哪裡還顧得上想這些,抱著懷裡的雲夢初,心亂如麻。他手忙腳亂的取出隨身的匕首,將手腕割破,然後捏著雲夢初的下巴,強迫對方張開口,將血滴到了對方嘴裡。
片刻後,見對方面色依舊蒼白,身體似乎也沒有明顯的暖意,鐘墨索性自己從傷口上吸了血出來,然後口對口的哺給雲夢初。
「他的手動了。」沈從之開口道。
鐘墨聞言忙去抓著雲夢初的手,依然感覺不到明顯的溫度。隨後他將對方緊緊地抱在懷裡,讓對方的身體與自己相貼,在對方耳邊不住的低聲喚著對方的名字。
片刻後,感覺到對方的身體似乎漸漸沒有那麼冰冷了,鐘墨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抱著對方的雙臂依舊有些微微的發抖。
「雲夢初……我不許你有事,快點醒過來……」鐘墨在對方耳邊一刻不停的低聲耳語,「雲夢初……你聽到了麼?」
此刻,沈途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後頭跟著韓荻。沈從之草草的將火珠之事說與韓荻,韓荻沒有言語,而是看向鐘墨尚未包紮的手腕。
「你給他喂血了?」韓荻問道。
鐘墨點了點頭,韓荻又問:「第一次是何時?」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鐘墨道。
韓荻聞言眉頭微蹙,上前搭著雲夢初的手腕,片刻後開口道:「一時沒什麼大礙,過午之後等他恢復了,帶他去找我吧。」說罷便走了。
眾人聽韓荻這麼說,都略微鬆了一口氣。
沈從之替鐘墨將傷口包紮了一下手腕,便與沈途一起出了屋子。
雲夢初依舊沒有醒,但是此時面色已經不似先前那麼蒼白,身體也漸漸恢復暖意。鐘墨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裡,一顆懸著的心依舊沒有完全落下。
「我是不是……又欠你人情了?」雲夢初沙啞的聲音傳來,鐘墨聞言略鬆開了懷裡的人,捧著對方的臉看了看,確認對方是真的醒了,才徹底鬆了口氣。
「什麼時候開始覺得冷的?為什麼不去找我?」鐘墨沉聲問道。
雲夢初伸手在鐘墨的嘴角抹了一下,有殘留的血跡,念及自己嘴裡的血腥味,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經過,不由臉一紅,避開對方的視線道:「昨晚就覺得有些冷,不想打擾你……」
鐘墨聞言面色不大好看,他不希望雲夢初對自己生疏至此,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對方,便沉聲道:「你這樣逞強,到最後也免不了我要用血救你。」
「……對不起。」雲夢初有些愧疚的道。
鐘墨見狀心裡更加煩亂不已,只得手臂使力,將對方又摟緊了幾分,道:「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擔心……算了,你沒事就好。」
雲夢初聞言心裡不由一暖,下意識的覺得對方對自己是真的關心在乎的,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點自作多情。這麼一來二去的,他心裡不由有些黯然。
兩人依偎在一起許久,直到確定雲夢初的身體徹底恢復如常,鐘墨才放開他。
院子裡,雲夢初打了水洗臉,鐘墨舀了水漱口。待雲夢初洗完臉之後,鐘墨將手裡的水遞給雲夢初,對方接過喝了一口。
鐘墨:「……」
不遠處,沈從之正拿著雲夢初的火珠,一臉的疑惑不解,旁邊坐著更加一臉不解的沈途。
「這火珠原本拿在手裡是熱的,如今已經感覺不到了。」沈從之道。
沈途聞言接過,拿在手裡試了試,果然已經感覺不到熱度了。
鐘墨與雲夢初坐在兩人旁邊吃東西,雲夢初一邊吃一邊道:「會不會是年歲到了,所以失去了功效?」
「有道理。」沈途道:「就跟人一樣,老了就會死。」
沈從之輕嘆了口氣,道:「沒理由那麼巧,會不會是因為之前借給我戴了幾日,所以才會如此。」
「不會的。」雲夢初搖了搖頭,道:「昨天傍晚還是好的,應該與你無關。」
眾人一時之間都想不出所以然來。
雲夢初不敢再離開鐘墨的身邊,生怕自己又昏過去,還要麻煩鐘墨,於是一直很安分的靠在對方身邊,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終於挨過了午飯,眾人一起去見了韓荻。
韓荻以人多分神為由,欲將其他三人打發走。沈從之與沈途很配合的便回去了,大概對於韓荻這種與沈寂溪作風頗似的要求早已習以為常。
雲夢初看了一眼鐘墨,目光若有似無的閃過一絲不安,鐘墨見狀便立在雲夢初旁邊沒動。韓荻倒也不堅持,便開口道:「不想走就留下幫忙吧。」說罷引著兩人到了內室,道:「先把衣服脫了。」
雲夢初聞言有些尷尬,求救的看了一眼鐘墨。
韓荻又道:「脫衣服還要人幫忙麼?自己不會脫?」
雲夢初面上一紅,只得磨磨蹭蹭的開始脫衣服。他從前對於在別人面前一/絲不/掛,並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可是自從那日與鐘墨在藥泉中/共浴之後,面對對方的時候便不自覺的會有些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