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義兄
四人第一次正式的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沈從之一臉笑意的為相互不認識的兩人彼此介紹,原來沈途外出辦事今日方回,不曾想一大早鬧了這麼一出誤會。
沈途黑著一張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抬眼看到雲夢初紅腫未消的耳朵,隨即臉色便略微好看些了。
「沈先生肯收留我在此養傷,我卻不斷惹麻煩,先是偷了先生的驢,又咬了先生的弟弟,實在是對不住。」雲夢初道。
沈途開口糾正道:「是義弟,不是弟弟。」
雲夢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看你與先生長得頗為相似,說不定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呢。」雲夢初道。
沒想到沈途聞言面色一黑,道:「你說誰是親兄弟?」
雲夢初無辜的道:「你看我和鐘公子像麼?那自然是說你們倆了,而且你們都姓沈,除了脾氣不太像。不過許多的親兄弟脾氣都不太像。」
沈途突然將筷子一摔,半晌沒說出話來,索性起身走了。雲夢初見狀也放下了筷子道:「呵呵,我也吃飽了。」
沈從之與鐘墨自始至終一直在埋頭吃飯,顯然都不想趟這個渾水。直到兩人先後離開,沈從之才悄悄的開口道:「兩個麻煩遇到一塊了。」
鐘墨勾了勾嘴角,而後有些擔心的道:「不會動手吧?」
沈從之悠閒的吃著飯,道:「他自有分寸,願意動手便打一架好了,省得閒著無所事事。春天嘛,年輕人都比較躁動,發洩發洩也好。」
鐘墨:「……」
後院裡,沈途取了劍立在院子中央,雲夢初手裡拿著昨日折的那截樹枝,兩個人相對而立,不發一言。
「你拿一截樹枝,是看不起我麼?」沈途道。
「你拿著劍我也沒覺得你看得起我。」雲夢初道。
沈途聞言面色微沉,隨後扔了劍也去折了一截樹枝拿在手裡。院子裡來往的夥計都不約而同的尋了個不易覺察也不易被波及的角落,準備要看熱鬧。
「我受了傷,使不了內力。不過若是單論招式,你倒未必能勝了我。」雲夢初這話不知對多少人說過,說起來絲毫也不臉紅。不過這招激將法對付鹿歌和沈途這樣的人,當真是屢試不爽。
沈途絲毫沒有覺得對方要求有什麼不妥,既然對方是以病人的身份住在醫館,身上有傷在正常不過了,於是開口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今日你若是能接我十招,我便跪下給你磕頭。」
躲在角落裡觀戰的沈從之聞言看了一眼鐘墨,對方聳了聳肩,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絲笑意,沈從之見狀默默的替沈途惋惜了一把。
雲夢初手裡舉重若輕的捻著那截樹枝,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笑意。對面的沈途則拉開了架勢,雙眼死死的盯著對手。
整個後院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靜默中。
突然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又有好戲看了!」一個人從前院走過來,遠遠的望見雲夢初,開口道:「少年,好好打,沈途打不過你的。」
雲夢初認出了對方,衝他挑眉笑了笑。
沈途則黑著臉飛了一記眼刀過來。
來人正是鐘墨的弟弟鐘無聲。
「沈先生,鏢隊都到門口了,也沒個人迎一迎。」鐘無聲道。
躲在各處的夥計聞言只得紛紛散了,沈從之與鐘墨也一起去了前院。
鐘無聲目送眾人離開,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兩人已然分出了勝負。
「哎,我還沒看呢,這就打完了?」鐘無聲惋惜道。
沈途倒是個實誠的,撩了衣袍便給雲夢初跪下了。
雲夢初來不及阻攔,嚇了一跳,也跟著跪下了。
鐘無聲一臉莫名其妙的目睹兩人互相磕了三個頭。
「我願賭服輸,你不出十招便勝了我,這頭我磕的心甘情願。」沈途道。
「沈大哥,其實我耍賴了。這劍招刁鑽的很,若是真刀實劍的打,我未必能贏的了你。」雲夢初見對方如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原本是想捉弄對方一番,沒想到對方如此的願賭服輸。
沈途哈哈一笑道:「一碼歸一碼,你贏了便是贏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鐘無聲在一旁看得起勁,道:「你倆頭也磕了,乾脆結拜吧。」他原本是句玩笑話,沒想到沈途聞言卻當了真,拉著雲夢初便問對方願不願意,雲夢初稀里糊塗的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醫館的前院裡,夥計們忙著裝卸藥材。
眾人見三人一起過來,頗為驚訝。
鐘無聲先開口道:「這倆打完架互相磕了幾個頭,已經結拜了。」
鐘墨與沈從之對看一眼,將信將疑。
此時沈途開口道:「我與夢初確實已經結拜了,他小我三歲,往後便是我的義弟了。」
鐘無聲揶揄道:「沈途,你這麼衝動的私自決定認了這麼一個義弟,你可是沒把這位義兄放在眼裡呀。」說罷將手放在沈從之的肩膀上,道:「先生,你對你這個義弟實在是太縱容了些。今日他結拜了義弟,明日他若是結拜了義父義母,你不是也要跟著吃虧了。」
「你……」沈途聞言有些氣急,不過一急之下反倒是說不出話了。
雲夢初見狀開口道:「說起來我與大哥能義結金蘭,還要多謝公子才是。」說罷向鐘無聲拱了拱手,道:「若非公子自願做見證人,也不會有我與大哥的手足情誼。」
鐘無聲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過面上並沒有惱意,反倒是忍俊不禁道:「沈途,你要是有你義弟一半的伶俐,也不會回回被我憋得臉紅脖子粗的。」
一旁的沈從之見沈途漲紅了臉,忙開口打圓場,道:「你們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說罷望向沈途道:「你這個做義兄的,可有給你這個義弟備個見面禮?」
沈途聞言不由一愣,有些為自己的疏忽不好意思。
一旁的雲夢初頗為適時的對沈從之拱了拱手,道:「大哥已經應承我,將來我欠先生的那頭毛驢,由他來替我還。」
眾人聞言都一臉的莫名其妙。
唯獨沈途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算是印證對方的話。
沈從之與鐘墨又對看了一眼,彼此都是「這樣也行?」的表情。他二人萬萬沒想到,這兩個麻煩遇到一塊竟然沒成為大/麻煩而是互相「解決了」。
沈途是個性情中人,認定了一個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手足,都會毫無保留的對人好,這讓雲夢初頗有些受之有愧。
好在沈途話不多,他的好多體現在行動上。例如,給雲夢初煎藥,催著雲夢初按時臥床休息,到了飯點喊對方起床吃飯等等。
作為旁觀者,鐘墨和沈從之都不以為意,倒是鐘無聲頗為無趣的抱怨道:「沈途這是中了邪了吧,我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了,怎麼沒見他給過我好臉色看?」
「你哪一點值得他給你好臉色?」鐘墨冷冷的道。
「哥,你怎麼也變了?」鐘無聲一臉驚訝的道:「你從前可不會這麼給我潑冷水?」
鐘墨心道,不給你潑冷水是懶得給你潑冷水,不過他面上卻一如往常沒什麼表情。
沈從之笑了笑,道:「沈途平日裡沒什麼玩伴,難得遇到脾氣相投的,免不了會親近一些。你與他相識多年,還不知道他的脾氣麼?」
鐘無聲誇張的嘆了口氣,道:「沈途這孩子就是太老實,被人算計了還把人當兄弟呢。不過那少年的劍法確實挺精妙的,那日匆匆看了一次沒看夠,今日又沒看著,真是可惜。」
鐘墨聞言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絲笑意,沒有言語。
鐘無聲與兩人待著覺得無趣,跑到後院去找雲夢初想再看看對方的劍法,卻被守門的沈途無情拒絕了。他退而求其次想找沈途切磋切磋,沒想到對方一門心思的照顧自己的義弟,壓根不想搭理他。
最後,百無聊賴的鐘無聲決定休息一晚,次日一早就帶著鏢隊啟程。
當夜,沈途待守著雲夢初喝完藥又擦完藥之後,才放心的離開。
「我還以為你會住在夢初的房裡呢。」沈從之打量著沈途面帶笑意的道。
「你生氣了?」沈途面帶忐忑的望著沈從之,道:「他一個孩子,受了那麼重的傷,也沒個人照顧。」
沈從之面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道:「我可不會生這種氣,倒是無聲見你不理他有些委屈,說明日一早便要走了。」
沈途聞言鬆了口氣,道:「你不生氣就好。他要走便走,早些上路藥材便能早些分發出去,是好事。左右也沒人願意留他,對吧?」
剛剛入睡的鐘無聲突然打了個噴嚏,隨後翻了個身繼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