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襲
春日的陽光透過醫館的門窗照射進來,將整個前廳都烘的暖洋洋的。
鐘墨和沈途坐在石臼前舂藥,沈從之忙著給人看診,雲夢初則蹲在沈途的旁邊聚精會神的看著對方石臼裡的藥材。
「還沒好麼?」雲夢初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不舂碎了到時候撒不出去。」沈途道。
沈從之聞言略微分了分神,朝兩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面上不由浮起一絲笑意。待給病人取了藥,將人送走,沈從之便上前幫著鐘墨將舂好的藥倒出來,又放了新的進去。
「夢初的傷這幾日也好的差不多了,待我將醫館的事交待妥當,咱們便可以啟程了。」沈從之道。
「左右我二人也不急於一時,何時啟程全憑你安排便是。」鐘墨道。
鐘家的鏢隊此前只在北江城整修了一日,鐘無聲便帶著大部分人馬啟程了。一來,鐘墨要帶著雲夢初去詭澤島,中間必定會耽擱好些時日,二來沈從之剛好要回中都,與他二人同行,於是鐘墨便與雲夢初多逗留了幾日。
「好了麼?」雲夢初見沈途停下了舂藥的動作,忍不住問道。
「差不多了。」沈途用手指捏了一點藥粉,放到了雲夢初的手裡。
雲夢初低頭要去聞手掌中的藥粉,沈途忙阻止道:「不能聞,只要吸進去一點,就會昏過去。」
「當真?」雲夢初問。
「自然是當真。」沈途將石臼裡磨碎的藥粉倒出來,小心翼翼的分裝到小藥罐裡,「從之不曾習武,我怕他遇到危險,所以特意為他配的此藥。保證藥到人倒,絕無失手。」
「那我試試。」雲夢初說罷對著旁邊的鐘墨一揚手,對方抬頭看著他愣怔了片刻,眼睛一閉便摔倒在地。
雲夢初見狀尷尬的笑了笑,道:「他都不知道防備一下,太大意了。」
沈途:「……」
沈從之:「……」
雲夢初上前將鐘墨托起半個身子,求救般的看著沈途道:「你來幫我一把,把他弄走,總不能丟在這裡不管吧。」
沈途與沈從之對看了一眼,道:「我忘了告訴你,這藥的藥力極短,若是遇到敵人,將對方迷倒之後需要趕緊補上一刀。」
「不然呢?」雲夢初道。
「不然人就會醒。」沈途道。
雲夢初低頭一看,正被自己抱在懷裡的人已經醒了,此時正黑著一張臉看著自己。雲夢初趕忙撒手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看了看沈途遞給他的藥瓶,道:「要不……要不我不要了吧。」
「拿著吧。」剛中過招的鐘墨冷聲道。
雲夢初聞言又尷尬的笑了笑,從沈途手裡接過藥瓶放到了衣袋裡。
轉眼便到了出發的日子。
這日一早眾人便將藥材裝上馬車,晌午時分便啟程了。
雲夢初與沈從之共乘一輛馬車,鐘墨與沈途騎著馬,另外四名鏢隊的人則負責趕著鏢車,一行人不緊不慢的離開了北江城。
眾人從北江城的南門離開,一路向南而行。
北江城漸漸的被拋在身後,雲夢初始終沒有撩開車簾去看一眼。
他知道自他離開凌天宮的那一日,許多事情就已經注定了不是自己想要的結局。或者,早在他的生辰之前,這些事便已有了定局,只是他自己被蒙在鼓裡罷了。
武櫻之於他像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境。
從前,雲夢初以為將他們隔開的是兩人的叔侄關係,後來雲夢初覺得或許是自己的身份,若自己是個女子一切可能就不同了。可是現在他知道,他與武櫻之間隔著的東西太複雜,複雜到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
他一直以為武櫻與自己都是之於對方最親近的人。
可是在醫館醒來的那日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十六年來從來未曾真正的認識過對方。若不是那日對方的坦白,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好在,他總算是知道對方的名字,也不是一無所有。
一行人走的不緊不慢,臨近夜晚便就近宿在附近的縣城或驛館,一路上倒也順利無阻。
這夜眾人歇在一個叫文縣的小縣城,文縣極小,人也不多,入夜之後路上便沒什麼行人了,整個縣城安靜祥和的很。
「這裡到沽州是兩日的路程,中間會路過一個驛站,第一晚咱們都歇在那裡。」鐘墨道:「我帶著一輛鏢車繞路去邵谷鎮將藥材送過去,之後會在夜裡趕過去與你們匯合。第二天一早咱們再啟程去沽州。」
「這樣也好,我們的馬車太慢,若是一起走邵谷鎮那條路,恐怕要耽擱不少時辰。」沈從之道。
眾人聞言都沒什麼意見,便各自早早的歇下了。
次日天還未亮,鐘墨便帶人出發去了邵谷鎮。鐘墨留下了兩個鏢隊的人與雲夢初他們同行。
天色已黑之後,眾人才到了鐘墨所說的那個驛站。鐘墨尚未趕回來,眾人草草的吃了晚飯便各自歇下了。
鏢隊的人由於要看護鏢車,所以單獨住在停放鏢車的偏院裡。雲夢初則與沈從之和沈途住在正院的客房裡。
雲夢初半夜醒來要去茅房之際,忽聞外頭有腳步聲。他初時以為是鐘墨他們回來了,並未在意。隨後便聞一個聲音道:「站住。」那聲音似是沈途發出的。
雲夢初瞬間睡意全無,起身開門去看。只見沈途提著劍追著一個黑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隔壁的沈從之也被吵醒了,從房內探出頭來恰好看到了雲夢初。
「是衝著我來的?」雲夢初小聲的問道。
「等人抓回來問問不就知道了,說不定只是樑上君子罷了。」沈從之道。
雲夢初隨即也覺得自己太過敏感了。在江湖之上凌天宮的少主已是個「死人」,應當不會再有人來打他的主意才對。
「左右也睡不著,不如來我房裡一起等,看看沈途回來怎麼說。」沈從之道。雲夢初聞言便依言去了對方的房中。
兩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言。
一來半夜醒來有些昏沉,二來沈途尚未回來,兩人多少有些不安。
「沈大哥應當能對付的了吧?」雲夢初道。
「他輕功很好,打不贏自然會跑。這麼多年與人交手的時候,我還沒見他吃過虧。」沈從之道:「唯獨與你那一次,輸的一塌糊塗。」
雲夢初聞言頗有些尷尬,道:「若是實打實的比,恐怕我十招都接不住。只不過若是不用內力,那劍法我練得熟了,自然是佔足了便宜。」
「夢初,你可知你體內的千寒蠱是從何而來?」沈從之問道。
「此事我曾問過二叔,他說他也不知道。」雲夢初面色有些黯然道:「我猜他是知道的,只是不願告訴我。我只知道自打我記事起,這千寒蠱便有了。」
沈從之聞言面露不忍之色,他知道那寒毒的厲害,是以便對雲夢初生出了惻隱之心。
「你爹當真能幫我將蠱蟲取出來?」雲夢初問道。
沈從之聞言遲疑了片刻,道:「我爹並不精於蠱術,解毒倒是很拿手。你二叔既然說過我爹能治好你,想必不會騙你才是。」
雲夢初嘆了口氣,道:「說不定他只是想讓我出去避避風頭。」
沈從之聞言沒有做聲,他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滿,若是到時候對方體內的蠱蟲取不出,失望的只能是雲夢初自己。
這時房頂傳來響動,隨後有一個身影躍下,一腳踹開了房門。
兩人同時向房門口看去,見來著並非沈途,而是一個蒙面人。
沈從之心中一驚,低聲道:「糟了,調虎離山。」
雲夢初聞言心裡不由一涼,面上卻假裝鎮定,還擺開了架勢。
「動手吧你。」雲夢初惡狠狠的道。
沈從之:「……」
蒙面人抬手向著兩人一彈,從手裡飛出兩個泛著藍光的東西,看著像是暗器。兩人來不及躲閃,便被那「暗器」直中脖頸。
雲夢初只覺脖頸處一涼,用手一摸,只見手裡躺著一隻細如麻線的蟲子,那蟲子通體冰涼,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了。
雲夢初轉頭看向沈從之,只見對方面色煞白,身體一歪向後倒去,雲夢初忙伸手接住對方的身體。
「先生……」雲夢初抱著懷裡的沈從之,對方早已不省人事。
他看向那蒙面人,對方目光中盛滿了疑惑,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雲夢初還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裡。
雲夢初趁那人不備,屏住呼吸抬手一揚,整瓶藥粉都向著那人灑了過去。那蒙面人尚未反應過來,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雲夢初牢記著沈途的叮囑,趕忙將沈從之先放下,在屋裡找了個花瓶提在手裡,對著蒙面人的腦袋「哐啷」一聲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