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結
鐘無聲走到鐘墨身邊,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
「哥,他們在幹嘛?」鐘無聲看著遠處的兩人問道。
鐘墨面色依舊波瀾不驚,看不出什麼情緒,道:「那少年體內有寒毒,平日不可催動內力。鹿老谷主此舉,不知是何用意。」
「說不定鹿老谷主在幫助那少年驅毒呢?鹿靈谷有這麼多珍奇的藥材,保不齊那老谷主也是個精通醫術之人。」鐘無聲道。
鐘墨搖了搖頭,目光停留在遠處的少年身上,道:「那不是普通的寒毒,尋常人解不了。」
「你怎麼知道?」鐘無聲不解的望著自己的哥哥,突然有些恍然大悟,道:「那日那個少年與鹿歌比劍的時候,我見你似乎很緊張。難不成你認識這個少年?」
鐘墨聞言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道:「你話太多了。」
鐘無聲聞言只得噤聲不再言語。
遠處,雲夢初睜開眼睛。
經過這一番調息,雲夢初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寒氣似乎消減了很多。
「先生,你這是什麼法子?」雲夢初回過頭去看對方,便見對方面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滲著細細的汗珠,不由一愣。
「你……」雲夢初心念急轉,面露驚訝道:「你助我調息會耗費你的內息?」
鹿鳴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目光有些複雜的望著雲夢初。
突然,天空中一聲鳥鳴,是火翎鳥飛了過去。
鹿鳴抬頭望著火翎鳥,面上難得現出一絲笑意,道:「這鳥是個長情的傢伙,怕是誤將你認成了他。」
「他?」雲夢初略一沉吟便知道對方所說的他便是畫中之人。
「我教你馴服火翎鳥吧。」鹿鳴突然來了興致,遞給雲夢初一枚如指甲般大小的竹哨,示意對方放在口中。雲夢初略有些遲疑,但是看到對方蒼白的面色後,便有些不忍拒絕。
「火翎鳥很聰明,這鹿靈谷,除了我與鹿歌,別人的哨聲它是不認的,可是它很親近你。」鹿鳴道:「只要讓它認得你的哨聲,想必便會任你驅使了。」
雲夢初將竹哨含在口中,試著吹了一下,果然那火翎鳥聞聲而來,盤旋在他的上空似乎在等著他新的命令。
鹿鳴見狀,又教給雲夢初如何用哨聲的長短控制火翎鳥高飛或降落,雲夢初領悟力很好,竟也學的很快。
「它聽得懂我說話,對麼?」雲夢初問道。
「嗯,我說過它很聰明。」鹿鳴道。
雲夢初對著那火翎鳥道:「你落下來,讓我摸摸你。」
火翎鳥聞言果真落到了雲夢初的旁邊。雲夢初感念它每日偷偷給自己運來的果子,便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它溫順的咕咕叫了兩聲。
「你抓住它的腳,可以讓它帶著你在谷裡飛」鹿鳴道。
雲夢初有些躍躍欲試,卻最終笑了笑,道:「算了吧,我馴服了它又不能帶走它,倒不如別讓它記住我,免得想起來又見不著。」
鹿鳴聞言面色一黯,道:「你還是不願留下來,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會改變主意?」
雲夢初沒想到對方處心積慮的竟還是想留住自己,不由心急道:「先生,你又何苦這般為難我呢,我與那畫中之人非親非故,我爹並非長成那樣,你為何不肯信我?」
「不許你在我面前提到他。」鹿鳴道。
「你日日在我面前心裡想著他,你卻不許我提起他。」雲夢初突然吼道,隨即他便有些後悔。因為他看到了鹿鳴快速變黯的臉色,以及面上突然蘊起的怒氣。
鹿鳴目光一凜,冷冷的道:「你知道我的頭髮為什麼全白了麼?」
雲夢初沒有做聲,可他下意識的覺得此事或許與那畫中人有關。
鹿鳴走近雲夢初,雙目逼視著對方,抬手慢慢捏住雲夢初的脖子,然後手上的力道不斷加重。雲夢初伸手想扒開對方的手指,卻毫無作用,對方的手反而扼的越來越緊。
窒息的感覺突然襲來,雲夢初只能驚恐的看著眼前的鹿鳴,不斷的掙扎,可他的掙扎卻絲毫沒有用處。
這一切幾乎一絲不落的落在了鐘墨的眼中。
他幾次忍不住想出手制止,卻又一次次的忍住。
終於,被鹿鳴扼住喉嚨那人似乎停止了掙扎。鐘墨向來波瀾不驚的面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懊悔又像是惋惜。
鹿鳴突然放手,雲夢初毫無預兆的倒在了地上。隨後恢復呼吸的他,捂著火辣辣的喉嚨乾嘔了片刻。
鹿鳴面色較之前相比,愈加難看了幾分。他看著雲夢初的表情,也變得有些無措起來。
雲夢初強忍著喉嚨傳來的疼痛,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若他要離開鹿靈谷,必須要賭一把,不然早晚會死在鹿鳴的手裡。而他賭的東西,便是鹿鳴心裡的那一絲不忍。
他下意識的覺得,鹿鳴雖然會變著法的折磨他,卻不忍心要他的性命。至少,過於直接的死法,鹿鳴應該會難以接受。
他冷冷的看著鹿鳴,用沙啞的聲音道:「先生,若是親眼看著我死能讓你釋懷,我便為了那畫中人為你解開心結吧。」說罷他將心一橫,口中含著竹哨突然用力的一吹,火翎鳥聞聲而至,掠過他的頭頂。
雲夢初一抬手,抓住火翎鳥的爪子騰空而起。他口中的竹哨接二連三的響起,火翎鳥越飛越高。
突然,他雙手一鬆,整個人直直的摔了下來。
鹿鳴面色一黯,竟是立在原地未動。
就在雲夢初離地面只有約摸兩丈的距離時,一個身影飛快的略過,抱著雲夢初的身體打了個轉,然後將對方安然無恙的放到了地面上。
鹿鳴面色鐵青,彷彿一下子失了半副魂魄一般,半晌後,他突然開口,淡淡的道:「你走吧,別再讓我見到你。」
雲夢初望著鹿鳴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忍。可是,對方與那畫中人的恩怨本就與他無關。即便那人是他的「二叔」,他為對方無故受了這麼多的折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轉頭看著方才出手救自己那人,對方面無表情的望著他,波瀾不驚的眼睛裡似乎有一股怒意閃過,但僅僅是稍縱即逝。
雲夢初心中一動,突然執起對方的右手,果然瞥見對方手腕上有一道尚未完全癒合的傷疤。
「是你。」雲夢初道。他聲音沙啞,脖頸上一道明顯的紅痕,看得鐘墨心中突然一滯,不由暗暗有些後怕。
只差那麼一點,這個少年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他體內好歹有自己的血,怎麼能招呼不打一個就這麼死了!
「記得那晚我說過什麼嗎?」鐘墨問道。
雲夢初一愣,隨即道:「你最好別死。」
鐘墨聞言抽回自己的手,轉身一躍便躍到了小溪對面。
雲夢初看著對方的背影,想起那夜口中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