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宮雲清正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默默看著窗外。

　　湯悅反手關上病房門，站在原地盯著他高大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而後緩步走到他身後，一言不發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感受到他的動作，宮雲清便轉過臉來看他，柔聲道，“處理好了？”

　　湯悅忽而覺得有些疲憊，“算是吧。”話音一落，就感受到宮雲清的手撫上了自己的頭髮，那骨節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摩挲著，緊接著一個濕熱的吻便落在了自己額頭。

　　秦煥知道湯樂沒吃晚飯，剛剛就出去買了，此刻正是提著便利袋剛回來，可一下電梯，抬眼便看到走廊盡頭的那兩個人，霎時就怔住了。

　　他還從沒有見過湯悅對誰示弱的樣子，即使對他也從來沒有過。

　　可是此刻湯悅正把額頭抵在宮雲清肩上，宮雲清把他圈在懷裡，似是正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秦煥心裡突然閃過一絲非常不好的預感。這宮雲清到底想幹什麼？湯悅又是怎麼了？

　　湯悅似是感覺到他的視線，看了過來。秦煥立刻展開笑臉，揚了揚手中的便利袋。

　　兩人一起把晚餐送到病房裡，湯樂還是用那種有些懇求的眼神看著湯悅，湯悅視而不見，只道，“好好在這裡養傷，我有時間就來看你。”

　　湯樂欲言又止，只用一雙眼睛追逐著湯悅離去的背影，那眼神看起來有些悽惶。

　　秦煥剛要把筷子遞到他手裡，不經意間看到他的表情，心下立時咯噔一下，為什麼湯樂也這麼奇怪？

　　宮雲清把湯悅送回了家。

　　到了門口，他卻還是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湯悅抬眼看他，臉上是一貫的調笑，“幹嘛？我都到家了。”

　　宮雲清抬手撫上他的臉，“困嗎？”

　　湯悅搖搖頭。

　　“那陪我下去走走吧。”

　　這社區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人群密度也很低，社區內部有一個公園，現在又是晚上，倒是不用擔心隱私的問題。

　　湯悅猶豫了片刻，“也好。”

　　公園裡綠意盎然，燈光又保持在適中的亮度，和兩人之前在宮雲清的私人庭院裡散步的情形倒是有些像了。已是秋天，空氣裡有一絲絲的涼意，濕氣也很重，似是隨時能夠下起雨來。

　　小徑上沒什麼人，只偶爾有遛狗的從旁經過。兩人走著走著，不知何時，又牽起了手。湯悅覺得有些彆扭，倒不是因為宮雲清，只是這種感覺，莫名的讓他靜不下心來。

　　可他試著略微掙紮了一下，宮雲清卻只是握的更緊了。

　　剛開始兩人倒是都沒有說話，路過一個噴泉的時候，湯悅突然笑了起來，道，“怎麼像是在談戀愛。”

　　宮雲清側頭看他，“談過嗎？”

　　聞言，湯悅似是覺得很好笑，搖了搖頭。他這個性子，沒有人會喜歡的，況且也沒有能讓他看得上眼的。

　　宮雲清意味莫名地笑了笑，湯悅問他，“你呢？”

　　聞言，宮雲清也說，“沒有。”頓了頓，又似是覺得很好笑地補充道，“那不都是小孩子才做的事。”

　　湯悅很贊同，“是啊。”

　　這個時候，天空卻忽然飄起雨來了。

　　細細密密的，涼意卻似是侵入了四肢百骸，空氣瞬間就更加涼了。

　　湯悅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宮雲清已經脫了西服外套，兩手舉著撐在他頭上。察覺到他的動作，湯悅愣了片刻，而後便笑了起來，“好啦，知道你是紳士。”

　　宮雲清一隻手臂繞到他身後，道，“回去吧。”

　　小公園離公寓樓不遠，可奈何雨下得急，宮雲清的白襯衫還是濕透了。

　　電梯裡，湯悅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腹肌，自言自語般，“會不會感冒啊？”

　　宮雲清抓住他的手，笑道，“你猜。”

　　湯悅卻似是挺認真，一本正經地看他，“我家裡應該有沖劑，你喝一點，以防萬一。”

　　回到家，湯悅正準備翻箱倒櫃找藥，宮雲清卻抓住他塞到了浴室，道，“先洗澡。”說完自己也不出去，直接關上了門。

　　湯悅意味莫名地笑，“你打算做什麼？”

　　宮雲清盯住他，“你覺得呢？”湯悅沒有回答，卻動手脫起了衣服。

　　都快脫光了，一抬眼，宮雲清卻是盯著他，一動沒動。

　　湯悅不樂意了，“到底做不做？”

　　宮雲清往洗手臺上一靠，兩臂張開，說，“你幫我。”

　　湯悅嘴上罵罵咧咧，“你以為自己是皇帝啊。”手上卻是依言開始幫他解扣子。

　　他眼眸低垂著，可能是沒幫人做過這等事，手上動作還有些磕磕絆絆的。宮雲清一直低眼盯著他的臉。等到湯悅的手放到他拉鍊上時，他才反身把他壓到了洗手臺上，似是怕硌到他，一隻手還墊在了他後腰上。

　　窗外秋夜的涼雨細細密密，浴室內卻是一片火熱，氤氳的濕氣和粗重的喘息交纏著。動作激烈的時候，湯悅勉強睜開眼看向和自己糾纏在一起的那人。

　　那人的眼眸如兩團火焰一般，視線接觸的一瞬，湯悅便覺得自己如同一片乾燥的草原，霎時便被烈火一焚而盡。

　　洗完之後又糾纏到了床上，臥室裡沒有開燈，兩人在被窩裡纏綿了一陣，湯悅突然問，“藍義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宮雲清把他圈在懷裡，吻他的耳朵，“是。”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我應盡的責任。”湯悅知道他的意思，無非就是因為他是他公司旗下的藝人，可心裡還是有些微妙，畢竟自己和他，不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

　　宮雲清的心思似是全在他的身體上，上上下下地吻他。一片黑暗中，仔細辨認似乎還能聽到窗外的雨聲，這雨聲中夾雜著親吻發出的聲音。

　　在這靜謐之中，湯悅的手機刺耳地震動起來。

　　是沈嘉彥打來的。想來無非是問他事情有沒有處理完，湯悅掙紮著起身接起來。可宮雲清卻似是非常不識相，動作依舊不停。

　　湯悅一邊聽著那邊沈嘉彥的話，一邊忍耐著，“恩…沒事了…”正預備掛掉，沈嘉彥卻又說，“明天張導的演員交流會別忘了。”

　　湯悅本想說，好，可這個時候宮雲清卻分開了他的腿，重重地撫摸那個難以言說的部位，於是這一聲回答便被悶哼代替了，呼吸也瞬間變了節奏。

　　那邊的沈嘉彥似是察覺出了什麼，可還沒來得及沒說話，電話就被宮雲清伸過手來掐斷了。

　　湯悅本來是生氣的，可在那種刺激之下，根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臥室裡終於安靜下來，湯悅已經很疲倦了，半夢半醒間，感覺到宮雲清在他耳邊低聲喚他，“湯湯…”

　　他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宮雲清無聲地歎息。過了一會兒，湯悅卻忽然清醒了一點，睜開眼問他，“你不會是因為小時候的事，才對我這麼周到的吧？”

　　宮雲清只是盯住他，並沒有回答。

　　湯悅卻皺起了眉頭，“如果是這樣那我告訴你，那個湯湯已經不存在了，我不會像以前一樣了。”

　　說不定宮雲清真是期望著他變回以前那個單純可愛的模樣，才這樣對待他的。忽然想到這個可能性，湯悅的心情瞬間便變得糟糕透頂，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性格有多糟。

　　聞言，宮雲清卻也皺起了眉頭，“小時候的我，喜歡的是小時候的你，現在的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說完頓了頓，“胡思亂想什麼，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嗎？”

　　湯悅的重點卻不在這上面，他慢慢地道，“我還不知道，你喜歡我啊？”

　　“當然。”宮雲清說著吻他的鼻尖，“不喜歡怎麼會對你這樣。”

　　湯悅皺眉，“你還真是口味獨特。”

　　宮雲清便笑了，“我向來如此。”

　　湯悅不想問，也不敢問，宮雲清說的喜歡，到底是哪種意義上的喜歡，是喜歡他這幅身體，抑或著不止如此。那答案他大概也能隱隱約約知道，可他不想親耳聽到，那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他以前也聽到過不止一次。

　　這一次，他不想再聽了。

　　湯悅睡著了，窗外的雨也隱隱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宮雲清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睡臉，心裡一片翻江倒海。那種卑劣的心思，他一直極力壓抑著，在這深夜裡，卻有種要衝破束縛破土而出的架勢。想把湯悅綁在自己家裡狠狠侵犯，想讓他哭出來，可這暴虐的想像中，又夾雜著深深的疼惜。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每每看到湯悅，他便覺得心口泛疼，不見的時候，又茶不能思夜不成寐。

　　他再瞭解湯悅不過了，為了不受到傷害，用一幅冷漠傲慢的模樣，來對抗全世界的接觸，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時不時的，還會用那種勾人的輕浮把自己偽裝起來。

　　不過，他的忍耐還是有效果的，最起碼現在湯悅遇事不會再把他推開了。

　　思及此，宮雲清隱忍地閉上了眼。

　　真是長久，長久的忍耐啊。

　　長久到幾乎用盡了他平生的自製力。

　　睡夢中的湯悅似是感到了冷意，摸索著把宮雲清抱的更緊了。

　　窗外的秋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