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天的演員交流會定在早上十點，湯悅尊重張宗生，所以自是不願意遲到，便提前定了八點的鬧鐘。

　　被鬧鐘吵醒之後，依舊如往常一樣，睜著眼發了會兒呆，好歹找回了點實感，這才揉著頭髮，赤著腳去拉開了窗簾。

　　昨夜睡得很不安穩，似是怕失去什麼東西似的，一直緊張地想抓住什麼。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依舊殘留在心裡。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只不過天空依舊有些灰濛濛的。他盯著窗外的天空失神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宮雲清呢？！

　　這麼想著，心裡便有些著急，也許是還沒徹底清醒的緣故，這種著急，有點像是小孩子找不到一直以來最喜歡的玩具時的那種恐慌感了。

　　可剛打開臥室門，一抬眼，便對上了那張英俊的臉。

　　他的情緒全都寫在臉上了，宮雲清盯住他看了片刻，便笑了起來，“我沒走。”

　　湯悅心裡有種被戳穿的惱怒感，意味莫名地哼了一聲，一把推開他，“誰管你。”

　　宮雲清也不會做飯，提前吩咐了司機從家裡拿了廚娘做的早餐送來，湯悅洗漱完來到餐廳，餐桌上的粥還是熱乎乎的。

　　以往，早上的時候，冰箱裡有麵包，湯悅便會湊合吃點，什麼也沒有的話，他也就餓著肚子，所以吃早餐的習慣是沒有的，也不是不願意吃，只是不會做，又不願意請保姆，更不想訂外賣。說起來有點慘兮兮的，其實早就習慣了。

　　所以，乍然看到這豐盛的一桌子，宮雲清還微笑著坐在一旁等著他一起開動，心裡便多少有些微妙了。

　　“這早餐哪兒來的？”宮雲清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類人。

　　“家裡廚師做的。”

　　宮雲清說著遞給他一雙筷子，湯悅接過來，沒多想，直接坐在了他對面。

　　接著便後悔了，宮雲清倒是沒怎麼動筷子，卻一直盯著他。湯悅本是調情高手，按照往常的習慣，這個時候便會眉眼含春地笑著回看過去。可不知怎麼，今天卻有點笑不出來，只能低眼，裝作認真吃飯的樣子，耳根卻慢慢燒紅了。

　　宮雲清似是察覺了他的異常，低笑著伸過手來摸他的耳朵。

　　那修長手指溫熱的觸感，激的湯悅抖了一下，於是瞬間惱羞成怒，猛地把他推開，可沒推到那人的胳膊，卻打翻了一碗熱乎乎的粥，那帶著高溫的液體嘩啦啦流了宮雲清一胳膊。

　　宮雲清倒是冷靜，湯悅卻是一下子慌了，抓住他就往衛生間推，“快用冷水洗洗。”

　　打開了水龍頭，湯悅正要把他的襯衫袖子卷上去，宮雲清卻直接解了扣子，“直接脫了吧，反正不能穿了。”

　　湯悅看著他被燒紅的皮膚，心跳得厲害，卻是一句道歉的話也說不出來。

　　宮雲清卻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髮，又親了親他的耳朵，低聲道，“去拿我的手機打個電話給司機，讓他送件衣服過來。”

　　湯悅依言去了，很快便拿著手機回來，遞到他眼前，“密碼。”

　　宮雲清卻沒有接，只道，“你的生日。”

　　湯悅有一刹那的愣怔，接著便循著記憶輸入四位元數位，找出司機的電話，接通之後，遞到宮雲清耳邊，宮雲清又道，“你來說。”

　　湯悅沒辦法，誰讓這件事都是因自己而起，“呃…給宮雲清送件衣服過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湯悅，送到我家。”司機送過他們來這裡，應該是知道地址的。

　　掛了電話，卻發現宮雲清正含著笑看著自己，瞬間便不自然起來，怒道，“都是你，沒事摸什麼耳朵。”

　　宮雲清還是笑。

　　湯悅的怒火更上一層，“不是你的錯嗎？”

　　“是我的錯。”

　　湯悅哼了一聲，接著便皺起了眉頭，“要不要抹點藥？”

　　宮雲清道，“不用。”說完盯住他看了一會兒，“過來一點。”

　　湯悅皺眉，“幹嘛？”卻是往前走了一步。宮雲清便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來。

　　司機很快便把衣服送來了，現在應該是上班高峰期，在這麼糟糕的交通狀況下，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

　　宮雲清本是要把湯悅送到交流會的地點，可湯悅卻搖頭拒絕了，他不想再和這人共處同一空間了，就是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謂演員交流會，就是這部戲的演員和導演一起坐下來，聊聊劇本裡的角色，聊一聊演戲的時候可能會出現的問題，或者，演員覺得哪部分有疑惑，也可以提前跟導演提出來。有這樣一個會議，日後的拍攝也能順利一些。

　　之前有一家公司，說是要為湯悅在下一部戲裡留一個角色，這個時候陳亮便去和那家公司的負責人談相關的事宜了。畢竟張導的這部戲要在南方拍，保守估計，拍攝也要持續將近兩個月。如果兩頭跑，實在是太累了點。

　　交流會上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張導特意對湯悅和沈嘉彥的那部分對手戲做了特別指點，湯悅還是第一次接有關同性的劇本，張導問他，“這方面你有沒有什麼顧慮？”

　　湯悅搖頭，“沒有。”拍戲是拍戲，他分得清工作與生活。

　　可沈嘉彥卻一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他，那眼神有些銳利，又有些莫名的情緒在裡面。

　　湯悅這才驀然想到昨天晚上的那通電話，瞬間如坐針氈。

　　果不其然，交流會一結束，沈嘉彥便叫住了湯悅。

　　湯悅預感到他又要說教，像陳亮和湯樂那樣，勸他和宮雲清分開。

　　兩人到了大廳的一處角落裡，湯悅無奈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這是他自己的事，自己樂意，別人管不著。

　　可沈嘉彥卻搖頭，道，“你不知道。”

　　“那好吧，你要說什麼？”

　　沈嘉彥皺起了眉頭，“你以前…不都是那個…只當1的麼…”沈嘉彥沒有交往過男人，說出那個“1”的時候，發音還有些奇怪。

　　湯悅倒真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怎麼舒服怎麼來唄，你管這個做什麼。”話音一落，反應過來，“你這話什麼意思？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現在就不是了？”

　　沈嘉彥並不打算糾結於這個問題，畢竟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宮雲清是個什麼屬性。可他的臉色依舊很不好。在昨晚之前，他本是沒有任何異樣的想法，對於湯悅，只把他當做後輩，可現在知道他也會委身於他人，還親耳聽到了他那種帶著情欲意味的聲音，心裡竟隱隱有些不爽。

　　是的，只是不爽。他自己也搞不懂。

　　“為什麼非要是宮雲清？”

　　湯悅皺起眉頭，“我樂意啊。”

　　“你喜歡他？”

　　“…學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

　　“回答我的問題。”沈嘉彥眉頭皺著。

　　湯悅歎了口氣，沈嘉彥是這個世上，為數不多會讓他願意稍稍遷就的人之一，“他技術好，願意伺候，這下你滿意了吧？”

　　沈嘉彥眸色變了變，卻終究是沒再說什麼，片刻後便一語不發地轉身走掉了。

　　湯悅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便直接飛去了S市，開始了《黑箱子》的拍攝。

　　走之前，他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宮雲清，畢竟要好久都見不到。可那邊接電話的卻是宮雲清的助理，說宮雲清人已經在德國了，為期兩周的出差。

　　助理問他有沒有什麼事要轉告，他說沒有，掛了電話，還是覺得心裡有點堵。

　　——

　　本來預計會很順利的拍攝，卻在一開始就遇上了難題。

　　湯悅無論如何難以進入狀態。若是一般的導演，也許馬馬虎虎就過了，畢竟還算不差，可奈何導演是張宗生，嚴厲苛刻出了名的，湯悅進入不了狀態，他寧願暫停拍攝，即便免費養著全劇組也沒關係，反正他有錢。

　　湯悅在酒店房間裡焦躁地來回踱步。

　　S市正是雨季，外面的小雨一直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自他來的那天起，天空便一直是灰色的。

　　沈嘉彥也無事可做，便來找他，順便可以和他對對戲。

　　此刻沈嘉彥便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片刻後便開口，“…別煩躁了，來演一段試試。”

　　湯悅揪著頭髮翻開劇本，挑了一個兩人分手前風雨欲來的場景，道，“就這個。”然後把劇本扔到沈嘉彥面前的桌子上，擺好抱枕，半躺在了沙發上。

　　沈嘉彥看了看劇本，閉眼醞釀了一下情緒，而後站在他跟前兒，低眼看他。

　　湯悅似笑非笑，“你和那男孩怎麼回事？”

　　沈嘉彥笑，“…那之前來找你那個女孩，又是怎麼回事？”

　　湯悅的臉色就變了，似是很嫌惡，“你別翻舊賬，我告訴你，開心就玩，你要是多事，就趁早給我滾蛋。”

　　他在劇裡面的角色是誰也不愛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只不過不喜歡和別人共用，可沈嘉彥是愛他的。

　　接著沈嘉彥就爆發了，可湯悅是不願意和他爭吵的，只靠在那兒，似笑非笑地看他，而後沈嘉彥稍稍平靜下來，兩人自然而然地滾到了床上，是誰說過，解決爭吵最好的方式就是上床，可完事之後，沈嘉彥預備和解了，湯悅卻用腳蹭了蹭他的腿，笑著道，“最後一次也結束了，你可以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