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嘉彥覺得意外，若是以前，湯悅會提出去喝酒這種提議，還算是相當自然，相當符合他性格的，可現在畢竟不同往昔。

　　他已經和宮雲清在一起了，而且聽起來和以往那些混蛋事兒不一樣，是認真的。

　　這可就奇怪了，先不說宮雲清會不會任由他胡來，湯悅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雖然一向沒譜，但沈嘉彥知道他根兒上還是好的，若不然也不會一直花心思要教導他。

　　“你家宮雲清不管你啊？大晚上去喝酒？”

　　聽到這話，湯悅的眉頭就皺起來了，“我喝個酒而已，關他什麼事。”

　　兩人在包廂裡落了座，沈嘉彥一邊翻菜單一邊笑，“你們吵架了？”

　　湯悅盯著他，語氣不善，“我來和你吃飯喝酒的，總提他做什麼？”

　　他現在可是一點兒也不想再想到宮雲清這人了，一想就心裡憋悶。

　　沈嘉彥從菜單上抬起頭看他一眼，語氣莫名，“好，不提。”

　　吃飯期間，湯悅一直不怎麼說話，沈嘉彥還是以往那個模樣，說些身邊的趣事，逗他笑。講得基本都是圈兒裡的真人真事，以前湯悅一向不去在意這些，這個時候聽沈嘉彥講起來，雖然還是不上心，但聽到好笑的地方，還是撲哧笑起來，說，“傻不傻？”

　　沈嘉彥瞅著他，眼帶笑意，“所以說啊，圈兒裡有些人做演員做習慣了，免不了有點表演型人格，自己做戲做得興起，旁觀人的角度來看，真的很好笑。”

　　湯悅睨他，“你呢？我怎麼覺得你也有點？”

　　沈嘉彥一怔，“怎麼說？”

　　“你嘛，總是正人君子的作風，又對我總是諄諄教導，咱們非親非故，一般人不會這樣兒的吧？”言外之意是，你不會也是做戲做上癮吧？給自己設置了角色定位？

　　沈嘉彥似模似樣地想了想，而後點了點頭，“說不定你是對的。”

　　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地接了這盆髒水，湯悅便笑起來，接著便聽到他說，“可我對你是真心的。”

　　湯悅不由地眯眼，沈嘉彥看過來的眼神一片認真，仔細看，甚至還能看出有莫名的情緒在裡面。

　　一提到什麼真心真意這種話題，湯悅就條件反射似的開始躲避，笑著別開眼，“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嘛，知道你不是虛偽的人。”

　　沈嘉彥卻並不打算就這樣把這個話題略過去，沉默地盯了他片刻，而後道，“…小悅，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湯悅有點心不在焉，“問。”

　　話音落地，足足有十幾秒，他才聽到沈嘉彥的問話，“為什麼會是宮雲清？”聲音沉沉的，那語氣裡含有的某種東西，讓人沒有辦法再忽視。

　　湯悅又拿出對陳亮的那套說辭，“他長得好看嘛，又願意伺候我。”其實，這些話，也是一直以來他拿來騙自己的，他不會願意承認，在這些緣由之外，還有另外的因素，讓他非宮雲清不可。

　　他不會願意承認，自己一直以來是對宮雲清這個人懷有渴望的，即便這個人對他沒有那麼周到，恐怕他也會和他保持一種持續的關係。

　　“這樣的人，不止他一個。”沈嘉彥看著他，眸色深沉，“如果你開口說，總有別的人心甘情願伺候你。”

　　這說辭倒新鮮了，湯悅不知道，自己這性格這名聲，還有人心甘情願願意伺候？於是饒有興味地挑眉，“哦？還有這樣腦回路不正常的人？”

　　沈嘉彥嗯了一聲，“我就願意。”

　　這話語進入耳朵，湯悅足足有將近一分鐘沒有說出話來，接著便皺起眉頭，“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有點聽不懂。”

　　“我就不行嗎？”

　　湯悅失笑，“你是我學長。”

　　“這個是原因嗎？”

　　湯悅有點訝異，也有點無語，他從來都沒有把沈嘉彥往別的方面想過，他換口味，也是從宮雲清而起的，以前他喜歡的可是軟嫩的男孩類型，更何況沈嘉彥這種一本正經的性子，想想歪都難啊。

　　“你又沒追過我，我怎麼知道。”

　　“如果我追你呢？”

　　湯悅拒絕去想這個可能性，“我有男朋友了。”

　　沈嘉彥盯著看了半晌，而後歎了口氣，“你啊。”

　　湯悅腦子回想著他剛剛說的話，不由地想到一個可能性，“…你就這麼不看好我和宮雲清？變著法子想讓我注意到別的人。”

　　他想，沈嘉彥會說出這種話，無疑是想讓他看清楚一點，不要一棵樹上吊死。

　　沈嘉彥不點破，只是笑，“是啊，到時候你受了委屈，再回頭可就晚了。”

　　都說了不想再提宮雲清，可是轉過來轉過去，話題說的還是這人。

　　湯悅搖了搖頭，“別說這個了。”

　　兩人吃了飯，而後去了以前經常去的那家夜店。

　　在這種場合下，沈嘉彥竟還是沒有什麼過分的動作，只坐在沙發上抽煙，有人來搭訕，他也會笑著和人聊，可若是那人要肢體接觸，他便笑著推開。

　　湯悅拿給他一杯酒，而後在他身側坐下，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學長，你今晚就準備這麼幹坐著？”

　　沈嘉彥看他，“要不然呢？”

　　湯悅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他，“我說，你這個年紀，又沒個床伴，平時是怎麼發洩的？”難不成這堂堂玉樹臨風的大影帝，誰也不要，只要自己的萬能右手？

　　沈嘉彥捏他的鼻子，笑駡道，“沒大沒小的，跟我也敢這麼說話？”

　　湯悅略微後仰躲開他的手，“好奇不給啊？說真的，你可別說你有隱疾。”

　　沈嘉彥看著他，一臉認真，“這種事，不是要和喜歡的人做嗎？

　　“那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呢？你就一直一直這樣下去？”

　　沈嘉彥攤手，“要不然呢？”總不能強行把人拖上床。更何況，他本就清心寡欲，這種事，真的不是他會提上日程去認真考慮的。

　　湯悅搖頭歎息，“你還真是…”

　　兩人並肩坐著聊了一會兒，湯悅也要了根兒煙來抽。

　　以往他自己在家，手邊總得有點什麼才自在，可最近很少抽了。

　　沈嘉彥連著拒絕了好幾個人，不大一會兒，就沒有再來碰釘子了。可湯悅自從進了門兒，就壓根兒沒有人往他這邊湊，這是他和宮雲清在一起之後，頭一次回到這種場合，不由地就有點不習慣，雖然他並不想真的發生點什麼，可這種自己已然過氣的氣氛到底是鬼東西。

　　沈嘉彥倒是樂得看到這種結果。

　　於是兩個人只是一邊聊，一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雖然湯悅酒量不差，但沈嘉彥比他還要誇張，簡直千杯不倒。

　　在圈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到處是荊棘叢林，哪裡敢醉。

　　兩人一直喝到淩晨，期間湯悅的手機響了一次，是宮雲清家裡的管家打來的，問他什麼時候回去，這麼晚了，外面天氣冷。

　　湯悅有點上頭，笑著道，“沒事，有我學長在，您不用擔心。”

　　“您說的學長，可是沈先生？”

　　湯悅是真真感到意外，沒想到這管家整天不出門的，對娛樂圈倒是挺熟悉嘛，還知道他和沈嘉彥是同出一門。

　　“是。”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而後管家開口的聲音有些著急了，“先生，您在哪？我現在派人去接您回來吧。”

　　湯悅笑道，“不用，我自己有分寸，一會兒我自己就回去了。”說完也不等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沈嘉彥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時不時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他。

　　湯悅今兒是存了心思要喝醉的，反正有沈嘉彥在，他不擔心喝醉以後的問題，學長會好好地把他送回去的。

　　於是，只一杯接一杯地喝，不久，便覺得有點頭暈，他掙紮著站起身，沈嘉彥拉住他，“去哪兒？”

　　湯悅掙開他的手，“洗手間。”說著就往門口走，腳步已經有些踉蹌了。

　　沈嘉彥忙起身跟上去，這個樣子去洗手間，不一頭栽倒就怪了。

　　結果還真沒讓他說錯，進了洗手間的門，湯悅就腳下一滑，沈嘉彥急忙伸手扶住他，半抱著弄到小便器前。

　　湯悅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沈嘉彥別開眼，“怎麼，還等著我幫你脫褲子啊？”

　　湯悅笑起來，“怎麼敢。”伸手去拉拉鍊，卻怎麼也拉不下來。

　　他腦子有點不清醒了，弄了一會兒，還是沒弄好，於是泄了氣，垮下肩膀，悶悶地，“宮雲清，你來幫我。”

　　沈嘉彥站在他旁邊，死死盯住他的臉，捏緊了自己的手指。

　　這個時候湯悅已經把胳膊抬起來了，一幅等著伺候的模樣。

　　沈嘉彥繃緊了嘴巴，終於抬起了手，放在了他拉鍊上。

　　放完水，湯悅好像稍稍清醒了一點，沈嘉彥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表情和眼睛，心下立時咯噔一聲。那眼神中，含著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深邃和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