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窗外霓虹閃爍，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渾身被光照得通透，看起來是明亮的，可不知為何卻散發著冷意。

　　湯悅整個人都被宮雲清抱在懷裡，濕熱綿長的呼吸噴灑在耳邊，他忍不住仰臉吻那人的唇角，低聲道，“你會想我嗎？”

　　宮雲清沒有回答，只說，“跟我一起去吧。”

　　湯悅無奈地笑，“我還要拍戲呀。”

　　宮雲清順了順他鬢角的碎發，“推掉吧。”

　　湯悅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覺得有些好笑，“劇組已經等了我一個多月了，這個時候怎麼能推。”他說的不是不想推，而是於理性來看，不能推。

　　宮雲清沒有再說別的，只一言不發地看著他，那種眼神，似是想要把他刻在腦海裡。

　　這個時候，湯悅卻忽然想起了上次宮雲清出差回來的情景，眼眸一轉，眉目含春地笑，“不如，現在在這裡做一次吧？”

　　這個提議相當地誘惑人心，可宮雲清盯著他看了片刻，卻搖了搖頭。

　　湯悅瞪著他，“什麼意思？你不想啊？”

　　宮雲清抬起手腕看表，“時間不夠了。”一旦真的開始，說不定他今天就真的走不了了，即使能做完一次，他也會捨不得把湯悅放在這裡走掉。現在就已是相當地放心不下，而做完之後渾身綿軟、眼眸含水的湯悅，他完全沒有任何能拋下他離開的自信。

　　湯悅似是很不滿意他的回答，哼了一聲，“不做拉倒。”

　　宮雲清撫上他的臉蛋兒，“想我的話，就給我打電話，記住了？”

　　湯悅瞪他，“才不打給你。”這混蛋，不知道打的什麼算盤，想讓自己耐不住寂寞主動打給他嗎？

　　不大一會兒，助理就來敲門了，拉著一個小行李箱，裡面放的大概都是檔。

　　湯悅還是彆彆扭扭的，宮雲清扣住他的後腦勺親他，他卻狠狠咬了他一口，也不顧助理就在邊兒看著，恨恨地，“後悔吧你。”

　　宮雲清捏他的腰，無奈地，“怎麼野貓一樣。”

　　這種調情的話，兩個人卻旁若無人地說起來，助理面兒很鎮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心裡卻已經無語淚千行，真是虐狗啊。

　　——

　　宮雲清走了之後，湯悅就直接回家了，用著宮雲清的司機，回的是宮雲清的家。

　　白天還不怎麼覺得，夜晚回去，這偌大的別墅就顯得越發地空蕩越發地冷清。

　　湯悅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聽著外面風吹樹葉的颯颯聲，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天宮雲清和朋友家小孩踢球的場景。

　　他默默歎了口氣，真是不想讓那人走啊。

　　正兀自不開心，管家敲門進來了，端著一個託盤，上面放著牛奶和簡單的晚餐，“先生臨走之前特意吩咐，說您晚餐一向吃得少，讓廚房注意搭配均衡。”

　　湯悅一愣，他自己都沒注意過，原來自己一向晚餐吃得很少嗎？

　　管家笑眯眯地看著他，“先生，用餐吧。”

　　湯悅慢吞吞地在沙發前坐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眼看著管家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他略一思忖，抬眼問道，“宮雲清脾氣好麼？”

　　管家似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避而不答，“他在您面前脾氣好麼？”

　　湯悅皺眉，“好啊，不能再好了。”

　　管家笑起來，“那就對了，不管他對別人怎麼樣，只要對您好，那就是好的。”

　　話是這個道理沒錯，可湯悅心裡總隱隱有點不踏實。

　　他並不會時常想，可這點不安總像一小塊烏雲一樣，時不時飄過來。

　　一邊想著，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有人對他好，他就收著。可卻總是控制不住地想，宮雲清是不一樣的，他不想像對待以前的床伴那樣，玩得來就玩，玩不來就散夥。

　　管家看他皺眉苦思，便出言安慰，“先生其實是個很專一的人啊，喜歡就很喜歡，不喜歡就看都不看一眼。”

　　湯悅挑眉，“是嗎？”

　　“是啊，所以您放寬心，先生和別人不一樣。”

　　管家看著他把晚餐吃完，又囑咐他要好好休息，這才端著託盤下樓去。

　　湯悅洗了澡，便坐在沙發上發呆，這個時候，宮雲清應該還在飛機上吧。

　　正這麼漫無邊際地想著，沈嘉彥打電話過來了。

　　看到螢幕上的名字，湯悅這才想起來，應該要問一問湯樂的情況的。

　　沈嘉彥說的也正是這件事。

　　“小悅…湯樂好像並不怎麼喜歡我啊…”

　　湯悅皺起眉頭，“怎麼會…他自己說挺喜歡你的…”

　　沈嘉彥笑，“也許他只是隨口說說，你卻當真了。”

　　也有這個可能性，湯悅歎了口氣，“但是讓他多跟你待在一起還是好的，畢竟我不稱職。”

　　他這話倒是一點不假，沈嘉彥也絕對認同，無論從哪方面看，湯悅都不是一個作為哥哥的好榜樣。

　　“那你準備把他塞給我？”沈嘉彥笑道。

　　湯悅也笑起來，“是啊，你以後教訓他好了，我就解脫了。”

　　“你倒是打得好算盤。”沈嘉彥失笑，“…改天一起吃個飯吧。”

　　湯悅立刻警惕起來，“我最近可沒惹事啊，你別想著又教訓我。”

　　沈嘉彥歎道，“我知道，只是吃個飯而已。”

　　那就好說。

　　兩人約好了明天晚上見面。掛了電話，湯悅便仰著頭靠在沙發上，又發起呆來。

　　這個時候又有人敲門，湯悅以為是管家，便沒有理會，可卻聽到了陳亮的聲音，“小悅，給你送東西來了。”

　　管家把陳亮送進來，又關上門出去了。

　　湯悅支起脖子，訝異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陳亮恨鐵不成鋼地，“圈裡都知道你跟宮雲清的那點破事！你家裡沒人，我一猜你就在這兒。”

　　“怎麼不打給我？”

　　“你現在翻翻手機，看看我打了多少個。”

　　湯悅依言拿起手機，翻開記錄一看，果然好多個未接，都是在沈嘉彥打來之前，他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都沒有注意到。

　　大概…那個時候他正在想宮雲清來著……

　　思及此，臉色便變得有點不自然，“…你給我送什麼？”

　　陳亮把檔遞給他，道，“劇本臨時有改動，這是最新的。”

　　湯悅接過來隨手翻了翻，就扔在了一邊，陳亮在對面坐下，問，“和教練練得怎麼樣？”

　　“還可以…”湯悅蹙眉，“這教練挺溫和的嘛。”

　　陳亮意味莫名地哼了一聲，哪裡是溫和，分明就是你家宮雲清提前交代過，說什麼，拍戲是拍戲，要注意分寸。

　　這下可好，戲還沒開拍，全劇組都知道湯悅是宮雲清的人，得罪不得了。

　　“我聽管家說，宮雲清去出差了？”陳亮注意到他脖子上未消的吻痕，急忙別開眼。

　　湯悅嗯了一聲，起身走到窗邊。

　　他身後沙發上的陳亮，無奈地歎了口氣，斟酌了半天，還是開了口，“…我說，小悅啊。”

　　湯悅敷衍地嗯了一聲，說，“怎麼了？”

　　“…宮雲清又不在家…你這是搬到這裡來住了？”

　　湯悅沉默了片刻。

　　他搬到這裡來這件事，誰都沒有告訴，想來無論是要告訴誰，都少不了要被說一通。他知道，對於他和宮雲清在一起這件事，他周圍僅有的幾個算得上親近的人，都是不贊成的，很奇怪，都是打著擔心他以後會吃虧的旗號。

　　雖然秦煥沒有明面兒上說，但那一聲無奈的歎息，湯悅總歸還是能看得懂的。

　　“…家裡不想住，先在這裡住幾天。”

　　陳亮也不再說別的，靜默地坐了片刻，便起身準備離開。

　　湯悅站在窗前沒有動，陳亮在門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返回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照顧好自己。”

　　這一夜，湯悅睡得非常地不安穩，一直有什麼可怖的東西在身後追趕，他拼命地跑啊跑，腳下磕磕絆絆，眼看著就要越過一道障礙，卻體力不支摔了一跤，身後那東西張開血盆大口，撲了上來。

　　清晨時分，湯悅從噩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地下床去洗了澡，洗完就披著外衣站在窗前發呆。

　　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原來時節已是深秋末尾，初冬將至了，窗外樹林已經變黃，一夜過去，紛紛揚揚落了一地黃葉，天空是一片青白，並沒有太陽，站在窗內，便能感覺得出屋外的寒氣。

　　整個空間裡非常安靜，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不經意間看到手機上有短信提示。打開一看，是半夜時分宮雲清發來的，寥寥幾句，“寶寶，我到了。”

　　一整個白天，他在家裡都鬱鬱寡歡的，管家只以為他是在家待得煩了，便道，“先生，要不要我找些人來給您解解悶兒？”

　　湯悅掀起眼皮，“找誰啊？”

　　“您喜歡什麼？要是喜歡聽音樂，我可以找人來彈琴，要是喜歡下棋，我可以找人來陪您下。”

　　湯悅心道，知道你們宮家不一般，一個電話出去，什麼樣兒的人都能弄過來，可是他只想出去喝酒。

　　於是搖了搖頭，“罷了，我去健身房待一會兒，傍晚要出去見個朋友。”

　　管家道，“也好，我讓人備好車，您出門前要多穿點，外面冷。”

　　聽這語氣，倒是像把他當成自己的家人或者孩子了。湯悅笑起來，說，“好。”

　　武術教練依舊教的很溫和，湯悅和他練完之後休息了片刻，便換好衣服直奔和沈嘉彥約好的地點。

　　他本以為這次自己已是提前趕到，沒想到沈嘉彥已經在等著了。

　　看到他，便笑起來，道，“吃完飯打算去哪兒？”

　　湯悅略一蹙眉，“去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