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藍義和湯樂約在一家偏僻的咖啡店見面。各自有著不同的居心，卻都戴著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裝著。

　　都是掐點兒到，藍義首先發話了，“我怎麼能確定你拿到手之後會立刻放到網上？”

　　湯樂攤手，“那你想怎麼樣？”

　　藍義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把你的身份證留給我。”

　　“當然不行，我們本就是暗地裡的交易，你要是這麼要求，那我就不買了。”說著起身就要走。

　　藍義急忙攔住，“等等。”

　　湯樂歎氣，“你已經沒有選擇了，更何況錢我都會付給你，我不會傻到付了錢什麼都不做的，而且無論怎樣，你都不吃虧啊。”

　　藍義確實沒有別的選擇了，他皺眉思索片刻，“…這樣，你轉帳給我，我要留下你的帳號，如果你不履行約定，我立刻就查你。”

　　湯樂點頭，“可以。”

　　湯樂當場確認了光碟的內容，而後直接付了錢。交易完畢，兩人都急匆匆撤退。

　　湯樂回到家的時候，正是晚上八點。自從他出院之後，還沒有見過湯悅，打電話過去，湯悅接起來也從來都是短短地說幾句便掛掉。

　　有的時候，午夜夢醒，他會覺得很絕望。

　　心裡早已埋下的那顆種子，正如火如荼地瘋長，他不可能什麼也不做，任由湯悅和宮雲清交往著，只把自己當成不成器的弟弟，不多加理睬。

　　這光碟是湯悅的隱私。

　　他把它拿在手裡，小心地摩挲，眼淚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掉落。湯悅是這個世上，他唯一親近的人了。

　　他想和他有很深很深的羈絆，深到沒有人可以斬斷。

　　在國外獨自流浪漂泊了這十幾年，那一直如魔鬼一般纏繞著他的深入骨髓的孤獨和不安，出口就在湯悅身上。

　　是的，只要徹底擁有了哥哥，他就什麼都不怕了。

　　他打起精神，小心地鎖好門，把光碟放進客廳的放映機裡。

　　目光堅定，堅定得甚至有些瘋狂，他按下了播放鍵。

　　那粗重的喘息和膩人的呻吟霎時襲擊了耳膜。

　　湯樂渾身一震。

　　螢幕上，兩個赤裸的人正一上一下的糾纏在一起，攝像頭似是安裝在床頭，能很清晰地看到湯悅帶著汗水的臉，眉頭緊皺，眉眼間一片銷魂的春色，嘴巴緊閉著。脊背的線條很美，一條被子搭在腰間，遮住了下半身。但被子很薄，能看得出輪廓，那一下一下的挺動，讓湯樂禁不住渾身發熱。

　　躺在下面的那個人的臉也很熟悉，是席慕銘，他以前在夜店見過，和秦煥、湯悅都算是朋友。

　　此刻，席慕銘正微張著唇急促的喘息，上面的人頂的狠了，他便呻吟出聲，“…湯哥哥…受不了了…”

　　湯悅全程一言不發，只閉著眼動作，那性感的模樣讓湯樂顫抖起來，手已經摁在了那個難以啟齒的地方。

　　身體的快感讓他難以招架，可心裡卻覺得無限酸楚，眼淚模糊了視線，直到一個陰沉的身影擋住了螢幕的光線，緊接著一記重重的耳光便呼嘯而至。

　　那一瞬間，他甚至痛得失去了知覺。

　　愣愣地抬起眼，湯悅暴怒的臉便映入眼簾。

　　湯樂瞬間嚇得瀕臨崩潰，絕望地哭喊著想抓住他，“哥…哥…”大腦斷了弦，什麼也說不出來，只驚懼之極地一遍又一遍地叫哥。

　　湯悅眸色赤紅，渾身顫抖著，簡直想生生掐死他。湯樂又伸過手來，嘶啞地哀求，“…哥…求求你…”

　　“滾！”湯悅一把揮開他，緊接著便覺得眼前一黑，撲通一聲跌坐在沙發上。

　　幾秒鐘之後，緩過神來，便看到湯樂面如死灰的臉，那張小小的臉上，淚水混合著嘴角的血跡，狼狽不堪。

　　那鋪天蓋地的怒火夾雜著某種酸痛感，燒的湯悅幾乎失去理智。

　　他陰惻惻地盯著湯樂看了幾秒，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滾出去。”

　　湯樂怔在原地，接著那眼淚便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落，他絕望地搖著頭，“…不…哥…你不能這麼對我…”

　　湯悅喘著粗氣，一把拎起他的領子，大步打開門把他扔了出去。

　　關上門之後，湯悅便瞬間脫力，直接軟倒在了門口的地毯上。

　　這衝擊太大了，湯樂，這世上唯一算得上他親人的人，竟然會看那種東西，還一邊自瀆。

　　他蜷縮在地毯上，心臟急劇地跳動著，只覺得渾身冰冷。他不想管湯樂是怎麼弄到的那種東西，也不像知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思，只是湯樂不能再和他住在一起了，他不想再見到他。

　　他掙紮著爬起來想打給陳亮，問他房子找好沒有，可拿到手機的那一瞬，眼前卻浮現出湯樂那張滿是淚水的臉，嘴角還帶著血跡。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灼人的痛楚讓湯悅幾乎難以呼吸，為什麼會這樣？到底哪裡出錯了？

　　他痛苦地握著拳頭狠命砸牆，只想把湯樂撕碎。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漸漸平靜下來，先打了電話給陳亮，讓他把找到的新房子的鑰匙送過來，然後打給秦煥，讓他把湯樂送過去。

　　秦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到湯樂佈滿淚痕的臉和湯悅陰沉的臉色，他什麼話也沒問，只默默照辦了。

　　——

　　辦完這一切，湯悅便躺在了床上，空蕩蕩黑漆漆的屋子，他頭一次感覺到有種排山倒海般的孤獨感重重地壓了過來，只覺得渾身都被抽空了。

　　兩眼空洞地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久，他摸出手機，用盡全身力氣發了一條資訊給宮雲清，“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

　　下一秒，回信就來了。

　　可他連滑開螢幕查看的力氣都沒有。

　　只如死了一般躺著，一動不動，兩眼無神，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不知道宮雲清會不會來。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那麼久，又像是只是眨眼的一瞬，沉重的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湯悅深深吸了口氣，步伐虛浮地去開了門。

　　門外赫然就是宮雲清那高大的身影，看起來一如既往地暗沉，而又讓人安心。

　　湯悅抬眼看著他，眼神哀哀的，下一秒便抱緊了他的腰，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宮雲清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細微顫抖，他緊緊地回抱著懷裡的人，低沉如耳語，“乖，出什麼事了？”

　　湯悅搖搖頭，不說話，只沉重地呼吸著，身體卻綿軟得似是下一秒就會轟然倒塌。

　　宮雲清不再追問，只打橫抱起他，放到浴室，而後動手脫他的衣服。

　　湯悅悲戚地笑，“我現在沒有興致。”

　　宮雲清眸色晦暗，親了親他泛紅的眼角，“我幫你洗澡，你需要休息。”

　　湯悅像個人偶一樣，任由自己被他放到淋浴下面，任由他用浴巾給自己擦乾，然後放到被窩裡。

　　宮雲清也脫掉自己已經濕透的衣服，躺進去，抱著他。

　　在濃重的黑暗中，這溫熱的體溫如此讓人安心，湯悅忍不住緊緊地貼在他身上，悶悶地，有某種撒嬌和乞求拯救的意味，如歎息一般，小聲道，“我好累啊。”

　　宮雲清收緊了手臂，撫著他的頭髮，“那就睡吧，我陪著你。”

　　這溫暖，讓湯悅有些不清醒了，他傻傻地笑，說，“好，你陪我。”

　　即使在溫暖的懷抱中，他的身體還是有點涼，這涼意刺激得宮雲清心尖都劇烈地疼痛起來，他只得再次收緊手臂，嘶啞地道，“寶寶…”

　　湯悅已失去意識，沉沉地睡了過去。

　　——

　　秦煥把湯樂送到新家之後，並沒有立刻離去，湯樂的模樣讓他放心不下。

　　“到底出什麼事了？”

　　湯樂只是搖搖頭，並不回答，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

　　秦煥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是不是湯悅又罵你了？你又做什麼錯事了？”

　　湯樂卻忽然激動起來，尖利地喊道，“我沒有做錯！”

　　秦煥皺起眉頭，安慰道，“不管你有沒有錯，我希望你知道，湯悅他是在乎你的，即便他教訓你，那也是因為在乎。”

　　湯樂不說話，只呆呆地望著窗外。

　　秦煥又道，“你知道嗎，其實煥悅是你哥哥開的。”

　　湯樂受到刺激一般倏然回頭看他，“因為我？！”

　　“當然。”秦煥歎了口氣，“他托我照顧好你，有的時候他不說，其實該做的，他都做了。”

　　該說的都說了，湯樂的情緒也稍稍穩定了一些，秦煥便離開了。

　　——

　　湯悅睡著之後，宮雲清便派人去查了。

　　今天一定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要不然湯悅不會如此一般，世界都塌了的模樣。

　　辦事效率一向很高，後半夜，結果就出來了。

　　這結果讓宮雲清瞬間殺意四起。

　　湯樂一直沒有睡著，後半夜，正抱著腿坐在沙發上發呆，忽而聽到了敲門聲，他條件反射以為是湯悅來看他了，急忙跑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便被人掐住了喉嚨。

　　宮雲清生生掐住他的脖子把他頂在牆上，眼神可怕得像是要生生撕碎他。

　　湯樂呼吸不上來，臉色漲得通紅，如瀕死的魚兒一般捶打他的手臂。

　　宮雲清完全失去了理智，收緊了手指。湯樂喉嚨裡發出模糊的聲音，眼神已然失去了焦距。那張和湯悅有些相似的臉，讓宮雲清稍稍回神，他略略放鬆了力道，眸色陰鷙，“再敢傷害湯悅，我一定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