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夜騏

　　攝魂怪事件導致大家在下午上黑魔法防御術課的時候都懨懨的，即使洛哈特在講台上神采飛揚、活力四射地大講他當年遭遇吸血鬼，又是怎樣打敗了吸血鬼逃出生天的事跡，同學們都興致不高，低頭沉默。

　　這樣低迷的情緒是如此明顯，即使是自信心膨脹的洛哈特都看出不對勁了。「嘿，親愛的學生們，你們是怎麼了？」他終於停下講述自己的偉大事跡，問向全班同學。

　　一名赫奇帕奇的男生舉手，「教授，你能教我們怎樣抵擋攝魂怪嗎？」全班同學馬上抬起了頭。

　　面對學生們期待的目光，洛哈特的笑臉有些掛不住。

　　「呃，攝魂怪？哦，是的是的，當然可以防御。」他僵硬地說，「不過我不認為你們現在可以駕馭得了這麼高深的咒語。」

　　這倒是，哈利心裡想。二年級的學生恐怕還無法施展守護神咒，當年五年級D.A他教授這個咒語的時候，能夠發出成形的守護神的人也不過就那麼幾個。不過，洛哈特這個草包本身也不會才是更重要的事實吧。

　　果然，一名拉文克勞的小鷹推了推眼鏡，說道，「那麼，你可以為我們施展一下這個咒語嗎？哪怕開開眼界也是好的。」理智的拉文克勞們早就看出這個看似博學強大的教授其實華而不實，拉文克勞崇尚智慧，對於這種冒充知識淵博其實內裡一無是處的人嗤之以鼻。

　　話一落出，同學們都紛紛附和。赫奇帕奇的同學倒是真心想見識一下，而拉文克勞們大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觀望著。

　　洛哈特無法拒絕，臉上冒出了冷汗，有些結巴地說，「哦，抵抗攝魂怪的咒語是……呃……是……」他竭盡腦汁地想，「哦對了，是守護神咒，沒錯沒錯，守護神咒！」他臉上揚起了燦爛的微笑，似乎是為終於想起來這個咒語而感到高興。

　　「那教授為我們演示一下吧。」

　　洛哈特的笑臉瞬間又開始僵硬，他干澀澀地說：「呃……演示……」

　　正當這時，下課鈴響了起來。

　　洛哈特如釋重負地說：「哦，下課了，演示的話下次再說吧。」他夾起書本快步離開教室。

　　不顧身後小獾們遺憾的嘆氣聲和小鷹們有些不懷好意的笑聲。

　　下了課後，哈利到大廳簡單地用了晚餐，並注意到斯內普並不在位子上，於是拎起書包馬上離開了大廳走向地窖。

　　門口的畫像顯然是已經跟哈利混熟了，看到熟悉的面孔馬上就放行了。

　　哈利進入地窖後，果不其然地發現魔藥教授正在批改作業，看樣子晚餐是在地窖吃的。

　　哈利問了聲好，正想走回書房的時候，斯內普叫住了他。

　　「波特，你們今天遭遇了攝魂怪？」他一邊低著頭批改著作業，一邊淡淡地問。

　　哈利一怔，含糊地應了一聲。中午時心裡就有的疙瘩到現在依舊存在。

　　斯內普聽到哈利敷衍的回答，放下羽毛筆，抬起頭。

　　碧眼少年的臉色蒼白，在墨色的發絲映襯下更顯得沒有血色。

　　斯內普蹙起了眉。

　　「你……」他斟酌著話語，慢慢地說：「受到的影響很大？」

　　哈利低垂的眼睛驀地眨了一下，他迅速直視斯內普，仔細辨認對面人眼裡的情緒。

　　黑曜石般的眼睛深沉而濃重，看不清，看不懂。

　　哈利挫敗地微微嘆息，甩了甩頭，深呼吸了一次，然後才開口：「您可以指導我守護神咒嗎？」

　　斯內普有些意外，但是說話的人神色只有堅定和認真，絲毫沒有不自量力的愚蠢和魯莽。

　　他思索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明天是周六，下午我有時間可以教你。」

　　哈利展顏，深深鞠了一躬，「太感謝您了！」

　　斯內普揮了揮手，沒再說話，繼續批改起作業。

　　哈利面帶笑意地回了房間，心裡溢滿了對那個人的感謝。哈利知道，這一世以來，他已經任性地向教授提了好多的要求，而教授從來沒有拒絕過。這意味著，他欠那個人的，多的已經再也還不了了，哪怕是把他的命賠上，也不過是僅僅還了一半。所以，在他的最終期限來臨之前，他一定要為那個男人找到幸福。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真正可以毫無遺憾地慷慨赴死了吧。

　　哈利一彎嘴角，撲倒在軟綿綿的床上，只是心裡卻仿佛有一角開始變得空落落的。

　　周六早晨哈利起床想去洗漱的時候，斯內普的房門依舊緊閉。

　　還在睡覺嗎？哈利有些頭疼，總不能闖進去打擾教授吧。他聳了聳肩，出了地窖，到有求必應室解決了洗漱問題。吃完早餐哈利去了學校廚房，在一群校養小精靈的熱情服務下，哈利帶回了一杯咖啡，兩個三明治和一條法式面包。

　　輕輕把早餐放到地窖的茶幾上，哈利連施了幾個保溫咒，確保很長一段時間它們都可以維持溫熱的溫度後，哈利回到書房寫起了周末作業。

　　由於昨天晚上已經寫了一部分了，所以哈利不過十點鐘左右的時間就完成了全部的內容。揉了揉肩膀，哈利繼續寫起了給萊雅的回信。

　　她在上次的來信上告訴了哈利她關於魂器和黑魔標記的一些發現。

　　「親愛的天才小姐，

　　你上次的見解真是新穎極了，不愧是伊格諾夫家族久負盛名的天才。

　　事實上，我認為魂器和黑魔標記有聯系這件事非常有道理。‘那個人（事實上我更想稱呼他的本名)'可以通過觸碰黑魔標記召喚食死徒，我認為這跟他在制作魂器初期可以感應到魂器所在是一個原理。只是，稍稍有點不同的是，他需要觸碰食死徒身上的標記，他自己本身並沒有。但是，同樣食死徒之間也不能互相感應。所以我想當他觸碰食死徒身上的標記時，標記能夠感應到他的靈魂從而啟動了某種魔法，可以召喚到食死徒。

　　這像什麼來著？麻瓜們講得單方連接。他是那個中心點，食死徒們是外圍的圓，中心點向四周呈放射狀發射訊號。

　　可是似乎魂器裡的靈魂碎片並不能發動黑魔標記，這其中有什麼不同嗎？

　　我想只要我們弄清楚這是怎麼辦到的，就很容易破壞黑魔標記了。

　　你認為這是魔紋的力量嗎？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請來信通知，我會查找霍格沃茨的圖書館有沒有這方面的書籍。

　　還是那句話，萬分感謝你的鼎力幫助。

　　你的，

　　知名不具。」

　　寫完回信後，哈利把信封好後離開了椅子。地窖裡沒有窗戶，要想寄信的話只能去貓頭鷹棚屋。出了書房，哈利發現對面的臥室依舊房門緊閉，茶幾上的留的早餐也放得好好的。哈利再一次為教授的睡功感到驚奇，無奈地笑著給飯再加了一次保溫咒，這才出了地窖。

　　寄完信後，哈利回到大廳正好趕上午餐時間。哈利自己吃完後，順便捎了一碟黑胡椒熏牛肉帶回了地窖。

　　畫像滑開門後，哈利一眼就能看到魔藥教授正在一邊喝咖啡，一邊咬著第二個三明治。

　　哈利笑眯眯地把熏肉放到教授面前的茶幾上，「今天的熏肉做的很不錯，您要嘗嘗嗎？」

　　斯內普端著咖啡杯的手一頓，抬起頭僵硬地說：「准備這些的不是校養小精靈……而是你？！」

　　哈利繼續微笑，「嗯，吃完飯順便給您帶回來的。」

　　「……」斯內普沉默地看著笑眯眯的黑發男孩，眼神有些復雜。「你不必這麼做……」他輕輕地說。

　　哈利搖了搖頭，「我麻煩了您那麼多，做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斯內普沒有再說話，無言地吃完飯，一揮魔杖，茶幾上的杯盤狼藉都消失了。

　　「波特，如果你這麼殷勤得堪比校養小精靈是為了學守護神咒的話，那麼趕快准備好你的魔杖！」他冷淡地說，眼神空洞。

　　哈利一怔，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他默默地拿出魔杖，站到教授對面。

　　似乎兩人這樣拿著魔杖相對的情況追溯到哈利學大腦封閉術的時候，而當時，哈利暗自感慨，簡直是一塌糊塗。甚至，他還看到了教授最痛苦的記憶。想到這裡，哈利斂眉，心裡某個角落驀地被揪扯了一下。

　　「守護神咒是對付攝魂怪的唯一方法，」斯內普平靜無波的聲音打斷了哈利的思緒，哈利迅速抬起頭，將有些控制不住的思緒拉了回來。「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施展守護神咒，那些因為殺戮靈魂而染上罪孽的人永遠不會有自己的守護神。」

　　「那麼，守護神的形像跟本人有什麼關系呢？」哈利馬上問道，他想起了教授的那只牝鹿，和媽媽的一樣。

　　「形狀因人而異，而且和巫師的性格和體格有關。」斯內普簡單地說。

　　那也包括感情嗎？這句話哈利沒有問出口，點點頭表示明白。「我看到書上說施展守護神咒的時候要想到快樂的事，這是必須的嗎？」

　　斯內普聽了這句話後，表情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大部分情況是這樣的……」他慢慢地說。

　　「那麼也有不是的情況嗎？」哈利馬上反問。

　　斯內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守護神是一種正面的東西，需要正面的情緒去引導。而快樂是正面情緒中最容易被激發出來的。所以，其實只要是正面情緒，理論上將都能激發出守護神。不過快樂是最容易的渠道。」

　　正面的……情緒……哈利反復咀嚼這句話，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麼我假設你之前已經練習過這個咒語了，現在能放出肉身守護神嗎？」斯內普問道。

　　哈利聳肩，「但是面對攝魂怪時我就施展不出來了，所以我想我需要實戰練習。」

　　斯內普沉思了一會兒後說：「你在這裡等著。」然後大步離開了地窖。

　　大約五分鐘後，教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被縮小的櫃子，他把櫃子放到地上，並把它恢復到了原本的大小。

　　看到那個一人高的衣櫃，哈利突然就明白了裡面是什麼。

　　「裡面是一只博格特，待會兒我會打開門，用混淆咒讓它變成攝魂怪的形態，然後你來對付他。」斯內普向哈利解釋道。

　　這跟當初萊姆斯的方法是一樣的，哈利表示明白，站到櫃子五步外，抽出了魔杖。

　　「那麼三，二，一——」斯內普打開了櫃門。

　　一個攝魂怪慢慢地從大衣櫃裡出來了。它那戴著頭巾的面孔朝著哈剝，一只發光、結痂、腐爛的手抓住它的鬥篷。地窖四周的燈光搖曳了一下，熄滅了。那攝魂怪從櫃子裡走出來，開始迅速無聲地走向哈利，一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陣徹骨的寒冷向他襲來……

　　「呼神護衛！」哈利大叫，「呼神護衛！呼神護衛……」哈利竭力去想那些快樂的事，可是於事無補。

　　整個地窖和那個攝魂怪都在融化，哈利又在濃密的白霧之中向下墜落，他聽到了男男女女的呼喊、臨死前的悲鳴聲……媽媽的，爸爸的，小天狼星的……然後是——

　　四周突然變得明亮起來，他仰面躺在地窖的地板上，冷汗濕透了他背後的衣服。

　　「你……」斯內普低聲說，「你剛才在尖叫……」

　　哈利低著頭，劉海垂下蓋住了他的眉眼，神色晦暗不清。從斯內普的角度只能通過黑發男孩越來越攥緊的拳頭判斷他的情緒。

　　「今天先到這裡吧，」斯內普開口，「明天再繼續。」

　　「不。」哈利輕聲說。他慢慢站起來，「我剛才的方法錯了，再讓我試一遍吧。」哈利堅定地握住魔杖，注視著魔藥教授。

　　也許他本就不該再去想快樂的事，正面的情緒……他想他有些明白了。

　　斯內普皺著眉看著倔強的少年，終於答應了。「那麼，三、二、一——」

　　地窖頓時又一次變得冰冷黑暗。攝魂怪向前滑行，格格作響吸著氣，一只腐臭的手向哈利仲了過來……

　　哈利集中自己的思緒，漸漸心中的那個意念堅定起來。

　　我要讓他們幸福！我要改變那些悲劇！我不能讓爸媽白白死去！我做得到！

　　「呼神護衛！」哈利大喝。

　　一只銀白色的身影從魔杖中躍了出來，發出動人的銀白色光芒。哈利仔細辨認著守護神的輪廓，竟然是馬，不是牡鹿？這只馬瘦骨嶙峋，每一根骨頭都清晰可見，它的頭有點像龍的腦袋，眼睛是銀白色，沒有瞳孔。這只馬有著銀白色的巨大翅膀，像是蝙蝠的翅膀。

　　哈利突然明白了它是什麼了。盡管它與自己平時看到的黑色皮毛不同，但哈利還是突然意識到了。

　　夜騏。

　　代表不詳與死亡的生物。

　　哈利面無表情地看著銀白色的夜騏奔向攝魂怪，兩蹄像那只披著鬥篷的怪物踹去，攝魂怪頓時倉皇後退。守護神一扇翅膀，把攝魂怪扇回了櫃子裡。一旁的斯內普馬上把櫃門關上了。然後夜騏守護神回到了哈利的身邊，溫順地蹭了蹭哈利，漸漸消散了。

　　哈利突然笑了。夜騏啊……多麼適合他。

　　見證死亡。墮入黑暗。名為不詳。

　　斯內普復雜地看著微笑的黑發男孩，壓住心裡的震驚，平淡地說：「既然你已經成功了，那麼我想你不需要再學習了？」斯內普揮揮手，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我還有事要忙，沒有時間再花在你身上。」

　　哈利愣住了，他以為教授會問他關於守護神形像的問題，畢竟夜騏可是人們眼中是死亡和不詳代表，沒想到……

　　哈利彎了彎唇角，「謝謝您今天的指導，我去圖書館了。」

　　看著男孩離開的背影，斯內普神色復雜。他瞟了一眼牆角的櫃子，揉了揉眉間。

　　夜騏嗎……

　　一個十一歲的男孩需要經歷多少事，守護神才有可能成為夜騏？

　　他輕聲嘆息，對於這個男孩，他是越來越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