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喜歡你

　　趁著門將兄跟全場表白的機會，許庭生到場邊喝了口水。

　　妹妹許秋奕在一邊喊：「許庭生，你也太沒用了，一個球都沒進。」

　　「……」

　　許庭生助攻了兩個進球，又間接製造了第三個點球，可是妹妹許秋奕不管，她看到的是別人進球、表白、慶祝，在她眼裡，許庭生什麼都沒幹。

　　你能怪她嗎？能解釋嗎？

　　她又不懂。

　　許庭生回到場上，他要進球。

　　但是進球之前，麗北中學這邊先丟球了，可能門將兄愛全場人花費了太大力氣，回到場上後十分鐘內連丟兩球，麗北中學又落後了。

　　3:4。

　　麗北這邊開始猛攻，比賽進行到下半場30分鐘左右，麗北這邊三傳兩搗，球到了前場，傳到付誠腳下，付誠接球從來不停，都是一腳觸球立即傳開，對方那個受了冤枉的後衛一直憋著勁要暴鏟他呢，他可不想給對方機會。

　　誤打誤撞，他的傳球飛向了許庭生的方向。

　　禁區邊緣，一個半高球歪歪扭扭的飛向許庭生，左腳輕輕一卸，球落地又彈起，許庭生沒有遲疑，趕在對方後衛上來封堵之前直接半轉身淩空抽射。

　　「砰」，腳背完完整整撞擊球面，一聲悶響。

　　許庭生這一腳射門力量極大，皮球不帶任何弧線，如出膛炮彈一般直線飛向球門死角。

　　必進球，對方門將已經放棄，看臺上的人已經舉起雙手，許庭生準備慶祝。

　　「嘭。」

　　足球重重的砸在橫樑與門柱交接處，又是一聲悶響。

　　可惜了，看臺上響起一陣歎息聲，許庭生也只好無奈的搖頭。

　　皮球反彈到對方後衛腳下，後衛一個大腳準備將球開出去……他踢疵了，皮球擦過腳面，緩緩滾向許庭生……

　　許庭生在禁區右側再次得球，橫向一撥閃開角度，右腳腳弓輕輕一推，皮球緊貼地面劃出一道弧線，直鑽對方球門左下角。

　　這是許庭生最喜歡的一種進球方式，如同阿森納隊國王亨利般的方式，閒庭信步，舉重若輕。

　　許庭生足球生涯的大部分時候都在模仿亨利。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弧線，他進過好幾個這樣的球，不同的是，上一次進球時他正少年，青春洋溢，意氣風發。之後的人生，他遭遇困境、失敗、痛苦、放棄，31歲的年紀，他的心理已然麻木不堪，如同遲暮，死氣沉沉。

　　直到這一刻，許庭生才明白，自己以為麻木如死灰的心，還是經不起腳弓這輕輕的一推。

　　腳弓這輕輕一推，真正從心靈上把許庭生推回到了他的少年時代。

　　4:4。

　　看臺上山呼海嘯，傳奇學霸進球了。

　　許庭生愣在那裡，面前的場景，仿佛兩張一樣的照片，一張黑白，那是31歲的記憶中的少年時光，一張彩色，那是眼前的場景，他正少年，兩張照片緩緩重合，然後又兩張，又重合……

　　隊友撲過來，把許庭生壓在身下，瘋狂的慶祝。

　　許庭生終於回過神來，掙開隊友，兩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胸口組合成一個「心」形，奔向看臺。

　　看臺上突然安靜下來。

　　許庭生同學，許庭生學長……要表白？

　　關於許庭生和姚婧，許庭生和吳月薇，甚至許庭生和Apple……好多傳言和揣測，但是一直沒有定論……

　　謎底終於要揭開了嗎？

　　他往看臺底角去了，許庭生學長真正喜歡的人在那裡？……額，他又轉彎了，這是要去哪？……

　　許庭生原本想奔向的人，是妹妹許秋奕，但是跑到中途他才想到了一件事，妹妹身邊站著吳月薇呢，所以他只好拐了個彎，舉著一顆心從整個看臺底下跑過。

　　他跑過了整個看臺，所以這顆心到底是給誰的？

　　「你們覺得是給誰的就給誰吧，隨便了。」許庭生終於體會到了門將兄當時的崩潰和無助。

　　有一種現象是這樣的，如果你看老師的眼睛，你很容易覺得他在看你。許庭生捧著一顆「心」跑過整個看臺，也有很多人覺得，他的目光看向的是自己。

　　……

　　許庭生回到球場，比賽繼續進行，4:4的比分讓雙方都在最後的這十幾分鐘內變得謹慎起來，相對來說，平局可以接受，但是輸，不行。

　　比賽陷入膠著，但是氛圍比之前更緊張。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比賽很快進入補時。

　　「我想贏，我想贏啊！」

　　隊長震撼全場的一聲嘶吼，人從後防線沖出，瘋狂的逼搶對方每一名持球隊員，受到他的感染，體力已經漸漸不支的麗北隊員全部爆發出最後的能量，全場瘋狂逼搶。

　　終於，隊長鏟球得手，踉蹌著帶球殺出人堆，準確的直塞找到許庭生。

　　許庭生接球扣過一名防守隊員，單刀，許庭生和門將一對一，但是距離太近，門將完美的封鎖了角度，許庭生左腳外腳背一撥試圖晃過門將。

　　門將橫身撲倒，雙臂儘量延展。

　　他幾乎碰到了皮球，許庭生面前除了門將的身軀就是底線，他已經失去角度……

　　就在此時，門將發現皮球突然從許庭生腳下消失……

　　腳後跟磕球，皮球向許庭生側後方傳去，但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裡有沒有接應的隊員，也許隊長傳完球跟上來了吧，他會出現在那裡嗎？

　　然而，剛剛一陣逼搶、突破，已經耗盡了體力的隊長並沒能及時跟上。

　　但是有人跟上了，有個人他一直都是接球就傳開，見人就倒地，而且他是下半場才換上場的……

　　他的體力很好，他是……付誠。

　　付誠只是無聊跟著許庭生往前跑了幾步，跟準備近距離看一下比賽沒什麼區別，但是現在他發現皮球正向他緩緩滾來，面前是偌大的球門，而且……沒有門將。

　　付誠就那麼輕輕的伸腳一擋，球進了，5:4。

　　裁判隨即吹響了比賽終場的哨音，比賽結束，麗北中學5:4獲勝。

　　絕殺永遠是最激動人心的，全場沸騰，隊友們瘋狂的擁向付誠，把他舉起來拋向空中，反正這一刻，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最大的功臣，儘管他整個下半場一半時間躺在地上，一半時間瞎幾把踢。

　　但是他製造了一個點球，還打進了絕殺球。

　　付誠就這麼成了英雄。

　　隊友們把付誠放下來，付誠麻木的向著看臺舉了舉雙手，他是今天進球的麗北隊員裡唯一一個不打算往看臺跑的，他不知道自己跑過去幹嘛。

　　但是許庭生拖著他往看臺跑去，直奔方雲瑤所在的看臺一角。

　　那片看臺的人都愣了，其餘人則紛紛把目光投向這一角看臺，想看看付誠到底準備說什麼，對誰說。

　　方雲瑤深呼吸，保持面不改色。

　　付誠想跑。

　　許庭生死死拽住他，左手搭著他的肩膀，右手指了指看臺，又指了指身邊的付誠，用最大的聲音呐喊：

　　「他喜歡你，喜歡到你無法想像的程度，他喜歡你，喜歡到如果有一天你過得不好，他會放下一切天涯海角去找你去陪你的程度，他喜歡你，你考慮一下，別等到有一天來不及……」

　　前世，方雲瑤結婚四年後因不堪家暴而離婚，帶著女兒遠走他方，有著一份體面工作的付誠放下一切去往她所在的城市，裝著偶然相遇，默默關心守護……

　　方雲瑤拒絕了他，父母反對，他就賴在那裡……

　　這份看似年少輕狂不可信的感情，許庭生看得比付誠自己都更明白，因為，他知道後來的故事。

　　付誠靠著許庭生發抖，他沒想過有一天這些話會被這樣喊出來。

　　「別怕，除了她，除了咱們幾個自己人，別人不知道咱們說的是誰。」

　　付誠突然醒悟過來，向著看臺喊道：

　　「我真的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不是小孩子不懂事那種喜歡，我會負責任的，我會努力成長的，我會給你安全感，我會做一個大男人，你等等我，等等我就……」

　　付誠想喊你等等我我就長大了，許庭生連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傻啊，你這樣喊，別人就猜出來了啊。」

　　整個看臺都茫然了，這是什麼情況，喊得那麼「瓊瑤」，那麼熱烈……女主角是誰？

　　方雲瑤深呼吸，保持面不改色……至於心裡的感受，只有她自己明白。

　　這是付誠留給麗北中學的懸案，也許有一天謎底揭開，所有人瞠目結舌，也許，永遠不會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