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美國之行
《你還要我怎樣》的MV由兩名不知名的演員演繹。
Apple以旁觀者的身份出現在畫面裡,變化著裝束,妝容,髮型,站在街口的某個拐角,西式旅館的窗臺,以及車站站台的人群裡。
就像她是每一座城市的原住民,在漫長的時間裡,置身事外,卻偏偏目睹了每一幕。
從一對男女甜蜜的相戀和旅行,到他們分開的背影……
也見過後來,其中一個獨自再來,站在曾經牽手走過的長街街口,猶豫著,不敢走進去。
她唱著:
「……至少分開的時候,我落落大方。
我後來都會選擇繞過那條街,
又多希望在另一條街能遇見。
思念在逞強,不肯忘……」
Apple和許庭生,兩個人之間若要清算,其實真的並沒有一個那麼明確的分開的過程,至少,沒有爭吵,沒有歇斯底里,沒有誰開口說到此為止,也沒人逞強回應,這樣最好。
該有的分手情節,一樣都沒有。
然而,兩個人就是分開了,沒有強行掙斷那一下的劇烈,只是像做糖人的藝人用手裡勺子把那根糖線拉到很長,越來越細,越來越脆弱,終於,失去了原先的聯繫……於是,甜的,就成了另一個人。
真要說有一場分手,把項凝在醫院說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算作最後的分手,確實,Apple當時表現得落落大方。
但是故事往往是這樣,每一對情侶到最後,說分手,帶著笑容說「我覺得這樣挺好,沒關係,別擔心」的那個,其實往往比當時當場滿是愧疚的那個……不能忘,也更容易在之後漫長的日子繼續悲傷。
愧疚過一陣子的許庭生享受著他期待已久的幸福甜蜜,落落大方的Apple,還困在那裡。
「你還要我怎樣,要怎樣?
……愛過你,很值得。
我不要你怎樣,沒怎樣。
我陪你走的路,你不能忘,
因為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
MV劇情,男孩和女孩沿著河堤一起跑步,跑著,跑著……就只剩下了女孩一個人的身影,孤獨的跑向日出、日落,春天和秋天,短髮和馬尾……變換的畫面。
同步的歌詞反復問著,你還要我怎樣,要怎樣?
這就像是分開的戀人,其中一個表情倔強,語氣激烈,表達著不滿和委屈,隱約責怪對方……但是其實,當這句話問出口,她就已經成為乞求的一方。
「你還要我怎樣,要怎樣?」
「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我就會去做。」
兩句話其實一模一樣。只是,看似卑微的後一句,其實比逞強的上一句……懷抱更多一點希望。
我不要你怎樣,沒怎樣——說話的那個還是在逞強,只是下一刻,她雖然看起來像是用命令的語氣在說話,實則,還是在乞求……
「我陪你走的路,你不能忘。因為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求你,求你不要忘記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那段路,因為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兩句話其實一模一樣。只是,前一句,像是人到了最後,不再被寵愛的時候,依然假裝自己被在乎,依然像從前那樣,使性子,耍賴,發號施令,就好像……依然是曾經,她說不許,就不許,哪怕不講理。
其實她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這樣的權力。
MV劇情的終點,是女孩一個人長久的站立,面對不斷拍擊湧來的海浪……還有遠遠的,抱著膝蓋坐在岩石上凝望的Apple。
她最後唱著:「有一天晚上,夢一場。你白髮蒼蒼,說帶我流浪。我還是沒猶豫,就隨你去天堂。」
……
周日晚飯提前,吃過後許庭生替項凝收拾書包,把書和洗乾淨了的校服都裝進去,然後用零食把它填到不能再滿,單肩掛在了自己背上。
拿了車鑰匙又放下,許庭生記起來項凝說,這次不開車。
還好,他們的家離即將廢棄的岩一中老校區並不遠,步行也不過就二十幾分鐘的路程。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下了樓。
4月底的岩州其實已經開始變得有些炎熱,好在時間是傍晚,穿過梧桐樹葉打下來的夕陽溫柔而且漂亮,偶爾給人遇著了丁達爾現象的錯覺。
南方城市絕大部分的老街應該都有過一段它和法國梧桐的故事,只是後來老街變成了新街,梧桐不知去了哪裡。
眼前的這些梧桐樹似乎已經有了一些年頭,樹幹粗壯,上頭偏白色的表皮和裂開處的黑色斑駁交雜,像是歲月的烙印,但是依然枝葉茂盛。
在許庭生印象裡,它們過兩年應該會被換掉,至少前世2011年他來岩州的時候,這裡已經成了一條繁華,人流鼎盛的新街……
不過眼下梧桐還在,腳下的人行道也還是最老式的灰色方磚鋪成,有些磚塊地下空了一角,下雨天蓄了水,踩著了,水和稀泥能濺人一身。
項凝扯著許庭生的衣角,兩個人在梧桐樹下斑駁的夕陽裡不緊不慢的走向學校。
這是許庭生第一次這樣送項凝上學,走在身邊的小情侶很多,他們有些牽著手,有些搭著肩膀,偶爾有老師騎車或開車路過,他們就會慌忙撒開。
項凝不怕,她說,我拉個衣角而已。
偶爾,項凝的同學或朋友經過,他們會假裝平常的把車停下,兩手擰著車把偏出一個折角,然後一腳支著地,打一聲招呼,說:「項凝,去學校啊?」
項凝會笑著回應:「嗯,是呀。你也是吧?」
毫無營養的對話。
同學和朋友們其實只是想趁機看幾眼走在項凝身邊,替她挎著紅色書包的許庭生,然後揣測一下,笑容曖昧的對項凝眨個眼睛,說一句「那我先走了」,蹬車離開。
每一次這樣,等同學走後,項凝就會偷偷看幾眼許庭生的側臉,害羞又開心。
而許庭生,其實每每在她和同學說話的時候偷偷轉頭,他依然希望做些隱藏。
二十分鐘的路程很快走完,到校門口的時候時間其實還早,小情侶們在校門口兩側的小路上戀戀不捨一陣,然後,同校的,分前後走進校門,不同校的,隔著門一直揮手,一個說你快回去吧,一個說,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項凝看看許庭生,說:「書包給我吧。」
許庭生把書包給她,幫她背到肩上。
「這樣真好」,項凝說,「要是每個星期都這樣,多好。一會你要站在這裡,等我走進去,回頭跟你說再見,然後你要演得像是很捨不得的樣子,要等我走很遠,揮很多次手,你才可以走。」
許庭生說:「好。」
終於,項小姐進了校門,回頭揮手,說再見……走很遠,揮了很多次手。
一個人走回家的路上,許庭生突然有一種感覺:「不如就停下來?其實早已經足夠了,這一世肯定不會買不起房子、車子,不會生活窘迫。那為什麼不停下來?去享受這份前世求而不能得的平淡幸福,就這樣,把歲月拉長……」
項凝要的,其實很簡單。
到家時許庭生收到她的短信:
手機要交給老師保管了,我開始想你了。
……
五一七天長假,項凝去爸媽新開然後異常火爆的黃燜雞米飯幫忙,許庭生按既定的行程去了一趟美國。
跟他同行的有方雲瑤、付誠,還有星辰方面以胡琛為首的一個小團隊。
這次行程原本的目的只有一個,帶方雲瑤去許庭生上次修復過傷疤的那家私人診所,處理她身上的傷疤,這是挺久以前就定下來的一件事。
方雲瑤和付誠都不願意那些傷疤繼續存在,尤其是在念念漸漸長大的情況下,媽媽身上有那麼多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疤,不論如何都是一件會令人不愉快,甚至恐懼,而且很難解釋的事情。
至於胡琛和星辰團隊同行的原因,是因為,不久前胡琛偶然接到了一份來自大洋彼岸的郵件,對方在郵件中表達了一個版權購買意向。
對方想要購買的,是《植物大戰僵屍》這款遊戲的海外版權。
這家想跟星辰買版權的公司,叫做Facebook,發郵件的人,叫做馬克•紮克伯格。
事實上,在《植物大戰僵屍》上線短時間內迅速火爆的情況下,因為本身的遊戲背影偏西化,業內人士一眼就能看出這款遊戲在西方的市場,所以,星辰這段時間收到的來自國外的版權購買意向並不少。
但是,它們大多不是許庭生的「釣魚」目標,或者,乾脆被星辰的開價嚇住了。
其實許庭生覺得自己的開價一點都不高,這可是未來的一個超級IP,而且一件東西一旦涉及版權問題,它在發達歐美國家的盈利能力,就是正版意識相對薄弱的Z國無論如何都無法望其項背的。
給便宜讓老外占?許庭生才不幹。
一次次拒絕,一次次看起來完全不講道理的獅子大開口,在認知狀態不同的情況下,星辰上下包括胡琛在內,都形成了一種錯覺,覺得這個版權,許庭生根本不想賣,或者至少目前還不想賣。
因此,胡琛向許庭生轉達海外版權購買意向的興致也就淡了許多。
這份來自Facebook的購買意向,他也只是在某次談完其他事情後,在通話的末尾順帶提起……結果就是這麼一提,電話對面的許庭生……亢奮了。
「你說這次意向來自誰?」許庭生追問,想再確認一下。
「Facebook,美國的一個社交平臺,目前用戶量大概在100萬左右,是一家比較被看好的互聯網公司。我估計他們這次主要還是想借鑒我們的模式,在通過遊戲盈利的同時,更主要的目的,是借遊戲為社交平臺迅速吸引用戶群體。」
胡琛答得認認真真。
在目前狀態下,真要算用戶數量,發展成熟度,Facebook和星辰微博其實還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當然,兩國本身的人口基數差異,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總而言之,Facebook當下意圖借鑒星辰微博發展模式的可能性,確實是存在的,否則它一個社交平臺,等著日後做大了給別人提供遊戲平臺就好,自己眼巴巴跑來買什麼版權?
許庭生的原計劃中本身就有「釣魚」的意圖,想看看能不能借此加強接觸,找機會投資一些未來大火,而今剛起步不久的海外公司,坑一些股份。
他只是沒想到……這條魚這麼大!
Facebook啊,未來3500億美元市值的大金礦,哦不,鑽石礦啊……
許庭生亢奮了,原本想收的心,一下又活泛了。
「你回復對方了嗎?」
「暫時還沒有。」
許庭生難得一次這麼大的積極性,讓胡琛有些糊塗。
「他們……肯定買不起。」帶著幾分猶豫,胡琛說道。
現在的Facebook確實買不起《植物大戰僵屍》的海外版權,其實就算它買得起,許庭生也會開價到它買不起,然後帶著一臉關愛的笑容,說:「雖然你們買不起,不過我有個小建議……」
這個建議就是:版權換股份。
許庭生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機會看過這麼大的包子……不咬一口,怎麼都說不過去。
「我知道他們買不起,哈!」許庭生繼續著他正讓胡琛越來越糊塗的亢奮狀態,這邏輯確實不對,對方買不起……你有什麼好興奮的?!
「你就這麼告訴他們,就說,版權,你們是肯定買不起的,但是我們願意考慮……談一下股份的問題。股份換版權。」許庭生說道。
胡琛愣住了一會:「你想要Facebook的股份?」
許庭生說:「是。」
「你想吞了它?在國外做社交平臺,我跟你說,我是國外回來的,事情其實沒這麼簡單……」胡琛想勸。
「吞了它?」許庭生有些莫名說道,「為什麼要吞了它?不啊。我就想要點股份就好,不用太多……當然,最好也別太少。比如,我們可以考慮把版權價格折半,或者三分之一也行,去對照對方現在的估值,交換相應的股份……其實四分之一,五分之一……都行。」
許庭生心說:吞了它?吞了它我哪找紮克伯格去?他是肯給人打工的主嗎?那他走了,再建一個類似的平臺,我怎麼辦,憑把Facebook做起來?我哪是那塊料啊!
這件事最後在胡琛和許庭生之間僵持了好一會,胡琛怎麼都無法理解許庭生……
但是,許庭生是老闆,他要一意孤行,胡琛也攔不住。
他按照許庭生的意思,更有技巧的跟對方進行了初步接觸……很快,對方回復:可以談。
許庭生那幾天做夢都笑醒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