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意外之人
許庭生自己的英語不錯,但是本身絕不具備這樣的商業談判天賦和能力,所以他帶上了胡琛和一個團隊。
胡琛先前聽許庭生提過當初他在互誠的時候,和天宜做的那次股份交換,曾笑稱那是他見過最奇葩和幼稚的大額商業行為,並因而對許庭生更加放心不下。
事實哪怕是胡琛,也仍然表示,一家公司要在國外完成股份收購一類的交易,很多時候都不得不主動尋求那些華爾街投資銀行的幫助。
「先談再說吧。」這是胡琛上飛機的時候說的話。
胡琛在國內互聯網圈子裡被稱為儒將。在許庭生看來,所謂儒將,大概就是長著一張書生臉,溫和有禮,能讓人死得如沐春風的「殺人狂」。
從來商場和戰場,能揚名立萬,建功立業的,哪來真正的儒將?!
事實只不過有部分人看著不那麼猙獰一些罷了,無論如何,其實都還是一樣,一樣把萬千枯骨看在冷眼,波瀾不驚,一樣把陰狠殺招蘊在胸心,伺機而動。
真是溫良恭儉讓的,自己都早已是枯骨了。
胡琛在赴美之前就已經制定了數套談判方案,每一套,都層次遞進,一環扣一環,看得許庭生咋舌不已。
……
整容診所在國內的時候就已經聯繫過一遍,預約了時間,微胖的女護士這回看起來更胖了一些,再一次見到許庭生顯得有些激動,像舊友重逢,熱情的來了個擁抱。
兩個人彼此問候,聊了會天,在得知許庭生這一次並非自己來做二次治療之後,她仍然硬逼許庭生脫了衣服,替他把那些傷疤的恢復情況都好好的檢查了一遍。
付誠有些傻眼的旁觀了這一幕,開玩笑說許庭生的諸多稱號裡應該再加兩個:到處留情許庭生和生冷不忌許庭生。
許庭生一邊挨著擠兌,一邊陪著方雲瑤和付誠一起在診所呆了三天,頭一天住下,休息恢復旅途的勞頓,第二天做一些相關身體檢查,第三天正式實施手術。
對於一家接近擁有換人換臉水平的高端研究型私人整容診所而言,處理方雲瑤的那些傷疤頂多也就算是一個小手術,沒有難度,不費太大力氣。
整個手術過程雖然耗時不短,但是十分順利,也十分成功。
留下一名翻譯和付誠一起照顧仍處於術後觀察和康復期的方雲瑤,許庭生讓胡琛聯繫了Facebook方面,告知對方自己已經來到美國,可以開啟談判。
這一回的地主不是自己,許庭生等著對方安排。
在酒店等待的第一天,為了避免許庭生在談判過程中瞎摻和,出紕漏,胡琛還專門安排了一場模擬談判。
胡琛本身對這次合作並不那麼贊成,甚至一度激烈反對過,但是當許庭生堅持,事情最終確定下來,有了決策,他就能做到立即放下成見,反轉身份,成為最周全而且果斷的決策執行者。
擁有胡琛和擁有賀與談一樣,是許庭生這只天才菜鳥莫大的幸運。
這一整天,Facebook方面,毫無動靜。
第二天,也是一直到下午,許庭生和胡琛才等來了Facebook的人。不過來的不是紮克伯格,也不是Peter Thiel或者Breyer,Facebook方面只是來了一名助理級別的人員。
這名助理也只是帶來了一個消息:
「非常抱歉,Facebook方面經過慎重考慮,談判取消,整個合作,取消。」
「……」
許庭生當場有種想把他按住揍一頓的衝動。
前世聽說過不少紮克伯格崛起初期在商業談判中的傲慢態度和另類舉止,譬如他曾在一次談判中一開始就告訴雅虎的談判代表,你們只有十分鐘時間,十分鐘必須談完……
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Facebook的力量其實還不如雅虎一根小指大。
許庭生其實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個輕狂桀驁的天才的心理準備,他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連一分鐘都沒撈著,而且還是在這種本是對方眼巴巴求著自己的情況下。
人走後,整個屋子七八號人就一種氣氛:懵。
Facebook方面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轉變?而且是連接觸都不接觸一下就直接放棄。不光許庭生想不通,經歷更豐富的胡琛也一樣想不通,因為這太不合常理。
懵過之後變成了氣憤。
「你那有紮克伯格的電話嗎?」許庭生問胡琛。
「有」,胡琛應完沒有立即報電話,他有些疑惑看許庭生一眼,然後說,「不過許總,我希望你能明白,在對方已經拒絕的情況下,如果我們主動請求談判繼續……那就意味著,我們將失去幾乎所有立場和籌碼。」
胡琛的話得到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認同,不論出於憤怒還是實際考慮,沒有人想繼續這次合作。
許庭生抬手制止了一下四周看向自己,滿是委屈的十幾倒眼神,解釋說:「不是,不是要繼續合作,我就是想跟紮克伯格說句話……問候他一句,你他媽的腦子有病吧?!」
一群人笑了一陣,許庭生大手一揮:「得,就當這趟是我請大家到美國旅行吧,沒事了,都開開心心出去玩去,愛買東西的買東西,愛逛的,愛泡吧的,自己隨意……注意安全,然後保持通訊暢通就好。」
團隊員工裡有留學生,他們帶隊出發後,套房客廳裡就剩下了胡琛和許庭生。
直到這一刻,許庭生才開口問道:「有人在狙擊我們這次的計劃?」
胡琛沉吟片刻,點頭說:「應該是,我找不到別的可能。」
「可是這次談判知道的人很少。」
「我們自己的團隊裡有人洩密。」
「誰?」
「團隊裡那三個一畢業就在星辰的年輕人基本可以排除,剩下幾個,誰同時在互聯網圈子和美國擁有的關係最雜,就是誰。」
「那不就你啊?!」
「……庭生,不是,許總,咱們暫時別開玩笑行嗎?」
「活躍下氣氛」,許庭生笑著說,「那,這個人,先留一留?」
胡琛點頭:「對,現在至少目標明確,這比對方回頭收買一個更難發現的,對我們有利。而且如果我們換一個思路來看這個‘間諜’,其實他同時還是我們唯一明確,有追查可能的線索。」
「也是」,許庭生想了想說,「那到底是誰要狙擊星辰,有沒有方向?」
「我正在找人打聽。」
「誰?」
「一個在互聯網圈,金融圈,在美國和國內……關係真正雜到不行的人。」
胡琛說的這個人叫韋恩•楊,他是胡琛留學時期在斯坦福的大學同學,一個中美混血的超級活躍分子,曾熱情照顧過很多當時初來乍到的中國留學生,當然,同時也坑了大夥不少錢。
胡琛就是在坑與反坑中與他結下的情誼,不過,他只讀到大二就退學了。
名校中途退學的韋恩•楊並沒有如他的先驅比爾蓋茨那樣走上創業道路,獲得巨大成功,然後被人津津樂道……他演繹的是另外一種人生——混也是一種生活的極致版。
他混的層次太高了。
以至於,很多平時形象良好的富豪和名人在提起他時都會暫時失去風度,忍不住罵一句,韋恩?Shit,那是個XX的混蛋。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罵,當他們遇到某些問題的時候,他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這個混蛋,儘管他們明知自己一旦找上他,就會被坑一筆。
這個混蛋的人脈和關係網實在太過龐大和複雜了,他幾乎能在所有事情上摻一腳,能對任何一件事提供有效信息。
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他的豪宅、名表、跑車和美女的來源。
要做到這一點其實並不容易,不是誰都可以,就像其實並不是誰都有那樣的眼光,早在數年前就把幾乎所有時間用於混跡華爾街,矽谷,深圳,班加羅爾……
他可以跟那些才剛剛起步的各國創業者在小餐館一邊分享著最廉價的酒菜,一邊暢談夢想,給予他們不需要成本的忠告和幫助,也可以厚著臉皮頻繁的出現在各種高級酒會、論壇,跟各路大亨、總裁、名媛端著紅酒優雅的談笑風生,交流意見……
於是,當一家印度公司想在矽谷尋求技術支持,他們會先找韋恩•楊;
當一家華爾街銀行想瞭解中國互聯網企業的投資前景,他們會找韋恩•楊;
當一名年輕的創業者面對來自大公司的收購意向,他會想聽聽韋恩•楊的意見;
甚至某位華爾街的大人物想打聽自己年輕的模特妻子的出軌對象,他一樣會找……韋恩•楊。
一個多小時後,許庭生見到了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韋恩•楊。
這是一個英俊得不像話的傢伙,許庭生覺得,華爾街的那些大亨們找他打聽妻子的出軌對象……絕對腦子有坑。
跟胡琛熱情的擁抱,跟許庭生打過招呼,韋恩坐下,開口:「五十萬美元。」
「十萬。」胡琛說。
「四十萬,看在老同學的份上。」
「二十萬,看在老同學的份上。」
兩個人一本正經的討價還價,許庭生插了句嘴:「你們老同學之間,也要這樣嗎?談錢多傷感情?」
兩個人一起轉頭看許庭生,「我們在談的,是你的錢。」
最後,韋恩•楊用了三分鐘,一個消息,帶走了許庭生二十五萬美元。
「就在兩天前,有一家大型財團找到了Facebook,洽談投資合作。不論是資金還是技術、資源,這家財團的能量都是你目前絕對無法企及的……」
「那也不一定就要排斥我吧?」
「當然要,因為人家根本就不是沖著Facebook去的,是沖你……據我瞭解,這家財團和Facebook的合約裡存在一個排他性協議,而排斥的對象,只有一個……」
「星辰?」
「是,也不是,準確的說,他們排斥的……是你。所有和你許庭生有關的東西,就是這份合約中,唯一的排斥對象。」
許庭生暈了,「不是,我招誰惹誰了?」
韋恩•楊笑笑:「這我就不清楚了,最後一點線索,我的消息源告訴我,她聽到有人在私下稱呼那位投資人笠井先生,或者可能還有一位,岑先生……」
許庭生呆坐了一會,諾諾的跟自個兒嘀咕:
「Apple,你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