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身下咯著堅硬的金屬抽屜和桌腳,疼得齊又涵發出兩聲痛苦的悶哼,還沒反應過來,又被史遠狠狠拽起摔向地面。
「砰!」他甚至聽見了腦液在頭顱裡晃蕩的聲音,腦中一片混沌,齊又涵止不住咳出聲。
從背都後腦,沒有一處不是疼的,疼得他想蜷縮起身子,肩膀卻動不了。
伏升見齊又涵被控,奸笑一聲走了過來。
護著腦袋的雙手被強制掰開,齊又涵整個人被史遠控制在地面上,史遠太壯了,齊又涵同他比起來就是一根竹竿,還加一個伏升,他一點都掙脫不開!
齊又涵被兩個人壓制,動彈不得,伏升繞到他左側,翻開他的左手一腳狠狠踩了下去!
「啊啊!!」比剛才還要劇烈的疼痛沿著經絡衝向大腦,齊又涵瞬間疼得眼前一片空白,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滴落,臉色煞白,眼球卻佈滿駭人的血絲。
他的手,他的手!
伏升輕笑著拍了張a4紙在齊又涵臉上:「要麼簽了這封信,要麼我廢了你的手。」
惡毒的言語如晴天霹靂炸響在齊又涵耳側。
他們想毀了我的手?
左手被伏升踩在腳下,一跳一跳的抽痛,皮鞋硬質的鞋跟正正好碾壓著受傷縫合的傷疤,底下是復健整整半年才堪堪恢復的手筋,加上陰雨天的隱痛,那被踩在地上的左手無法自制地微微顫抖。
齊又涵瘋狂地掙扎,換來伏升又一下踩踏。
「唔——!」已經復合的傷口好像都要被踩裂了!疼得他眼角泛紅,呼吸頓時雜亂無章。
狼狽的模樣明顯取悅了伏升,得意地笑出聲:「想好了嗎?要手,還是要面子。」
深吸口氣,齊又涵思索了很久,手和面子,他很清楚哪個更重要,但是……垂眼,眸中閃過暗光,又猛地咬牙狠狠瞪向伏升,是危機也是機會,越是這時候越需要冷靜,主動權未必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你們這是故意傷害,就不怕我事後報警?」
「哈哈哈。」伏升和史遠雙雙放肆大笑,史遠甩出一句,「你有證據嗎?」
齊又涵眉心擠出個疙瘩,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們根本不怕,他的威脅果然一點都不起效。
見齊又涵不老實,伏升的鞋跟就沒有鬆開過。
「我們做了萬全的準備,怎麼可能輕易讓你抓住把柄。」伏升彎腰以勝利者的姿態拍拍齊又涵臉頰,悄聲說出一句讓齊又涵大驚失色的話,「你以為你的手受傷,真的是意外?」
齊又涵瞳孔驟縮,想起兩年半前那血腥而畢生難忘的一幕,染血的玻璃碎片,翻開的皮肉,被切斷的手筋,滿地的鮮血,難道不是意外嗎?!
瞪著伏升的眼睛像是要把伏升瞪穿,這話什麼意思?不是意外難道真如岳漠懷疑的,是故意的?!
「怪……只能怪你運氣不好。」伏升獰笑著說出了當時,連齊又涵這個當事人都不為所知的真相,「還記得你當時被陳志水絆了一跤,又被陳志峰推倒嗎?」
齊又涵不記得了!一群人群毆,打中了誰又被誰打到,在場誰都說不清楚!
而且他當時的確有些失去理智,就在出事前十分鐘,有人說漏嘴,讓他得知他和李曉月分手是因為伏升和史遠在背後挑撥離間,結果這兩人還妄想聯合所有隊員逼他退位,他當時衝動地一進房間就想把他們揍進醫院!
「還記得三年前是誰把你叫到會議室的嗎?」伏升自問自答,「包洪清。」
「你以為包洪清喜歡你就不會害你?對,包洪清最後居然想著保護你,可惜他什麼都做不到,那蠢樣子真搞笑。」譏誚的口吻,「我們騙他說,如果你讓我進主力,就再也不威脅你的隊長位,他居然信了。更可笑的是,你居然那麼聽話就跟他進了會議室,還跟吃了火藥一樣一進門就放炮。你那麼衝動,也的確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我們利用他引你上鉤,利用你對他的信任降低你的戒心,把一切都偽造成意外……」伏升殘忍地笑著,道出殘忍的真相,「對,你該猜到了,劃傷你的玻璃碎片,是特意打磨過的。」
齊又涵呼吸一頓,震驚地瞪著伏升。
「你還記得那片玻璃的形狀嗎?」伏升一直在微笑,那笑容看起來卻像嗜血妖魔,「那是一個啤酒瓶的底座,上頭有三角形的鋒利邊緣,我們把它放置在地上,隱藏在一地的啤酒碎片中,我們通過爭吵和衝突引導你,讓你跌倒在那裡,就算你運氣好,避過了那片凶器,我們也能在控制你後用它劃破你的掌心。」
伏升頓了頓,閉上眼,彷彿在享受無上成就:「可惜你運氣不好,恰恰摔倒在那一片玻璃上,根本不需要我們再動手,你自己就把自己的手筋割裂了……真是替我們省事兒。」
「啊。」伏升舔舔嘴唇,「也不能說你運氣不好,畢竟如果是我動手的話,我一定會把你五根手筋都挑斷,而不是只弄斷那可有可無的兩根。」
史遠罕見地蹙了蹙眉:「不,那就是個意外,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哦,對哦,和我們沒有關係呢。」伏升裝模作樣回。
這一刻,伏升豔麗的臉龐宛如扭曲的厲鬼,一眸一笑,每一個表情都讓齊又涵如墜冰窖。
齊又涵的胸膛劇烈起伏,眥目欲裂,這居然是當年的真相,當年居然是一場有預謀的意外!那是故意傷害!
齊又涵在位時,「被逼宮」許多次,小型的不提,光全體逼宮都有兩次,但沒有一次得逞過,齊又涵都被逼習慣了。唯獨三年前,也是最後一次,巧合和蓄意撞在一起,讓齊又涵真的以為那只是意外!難道我還要慶幸我自己運氣不好和你們的憐憫嗎?!
咬緊的牙關突然爆發出猛烈的嘶吼,曾經的絕望、無奈、苦痛,原來都不是意外,而是伏升故意的!他經歷了那麼多,他以為那一切只是自己倒霉,他痛苦掙扎,整整一年才走出低谷,他隱忍蟄伏,他含下這輩子最酸澀的淚水,吃過這輩子最無助的苦悶,直到遇見岳漠以前,他每一天行走在物質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之下,只為有一天能拿到那本該屬於自己的世界冠軍。
但是今天,讓他痛苦不堪的意外,居然真如岳漠猜測的那樣變成了蓄意傷害,而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他、恨、啊!
竟然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賠上了自己寶貴的左手。
他好恨啊!
伏升還沉浸在復仇的快感裡,他喜歡看齊又涵絕望的模樣,喜歡看他怒目發瘋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報應!」伏升滿含恨意吐出兩個字,活該!
「你恨我嗎?這就是報應!」伏升興奮地鼻孔翕張,又用力碾了碾鞋跟,「你害死了我媽,我只廢你一隻手,你不該恨我,你該感謝我。」
「哈哈哈……」齊又涵忍著劇痛,眼中燃起無法遏制的怒氣和嘲笑,「你媽從頭到尾都不是我害死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這個懦夫!」
「就是你!就是你!」伏升「啪」一聲狠狠扇了齊又涵一巴掌,雙目赤紅呼哧亂喘,「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沒有捐款,我媽就不會等到器官衰竭,我媽根本不會死!!」
齊又涵翻騰如滾雷的怒氣突然彙集成一聲生冷逼仄的冷笑,他知道這時候不激怒伏升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他忍不住。從來都不是他的錯,卻要他承擔後果,憑什麼!
幾乎喪失理智的憤怒和恨意,讓他說出了這輩子最刻薄的一段話。
「我是在你母親的身體裡放了個癌細胞,還是在你母親開刀的時候捅了她一把手術刀?害死你媽的從來不是我,是你,是你不思進取給了她巨大的生活壓力,你母親死於重病不治,她生病源於過度操勞,她過度操勞全是為了你!如果你能省著點錢用,她怎麼會白天打工,晚上還要出去撿垃圾撿塑料瓶。你呢?你有這樣一位偉大的母親,輸了比賽卻還要拿她出來做文章,只為了保住自己那點點粉絲,到死了你還在利用她。你捫心自問到底是誰害死的你媽!」
伏升臉色如雪崩般倏地煞白,後又惱羞成怒漲成了紅色:「只有你沒資格說她!你一分錢都沒捐,你沒資格說她!」
齊又涵又放出冷笑:「我說我捐了你信嗎?」
一直壓制著齊又涵的史遠用譏誚的口吻插話:「你覺得會有人信?」
「對,我不信。」伏升如護食的野獸,喉間滾出低吼,「那麼多證據顯示你沒捐款,還阻礙他人,你這殺人凶手的罪名,我一輩子替你記得。」
齊又涵翻了個白眼笑不動了,他甚至有衝動罵活該!他想深深戳進伏升的傷口,他媽死了都是伏升自己鬧的,他活該!
「對,我沒捐,我一個子兒都沒捐。我就是要看你痛苦,看你像條狗一樣天天在你媽的墳墓面前哭。你沒實力進不了主力,你弱你有理?就算你有實力我也不讓你進,老子特麼就是一分錢都不給你買單,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