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齊又涵的要求不難，動動手指頭的事兒，可如此簡單的一句澄清，卻讓剛還說一定盡力的李曉月猶豫了。

　很久，齊又涵才收到李曉月的回覆：「對不起……伏升畢竟是我男朋友，我做不到替你澄清，只能做到不替他說話。」

　說完心懷愧疚地去發了一條和稀泥的微博。

　播音員曉月v：雙方各執一詞，都沒有拿出證據，請大家冷靜看待，勿執一面之詞蓋棺定論。

　但是這樣一條公告，可想而知，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齊又涵原本期待的心瞬間沉寂下來，只要李曉月不澄清，就相當於站在伏升一邊。

　這樣的一個決定，可以說相當絕情，也明示著，齊又涵在她心裡，已經沒有立足之地。

　但奇怪的是，被拒絕的齊又涵原以為自己會傷心、會痛苦，可這些強烈的情緒一個都沒有找上門，更別說得知李曉月向著伏升時的氣憤和不甘，除了失望，齊又涵體會不到其他任何情緒，他的心出乎意料的平靜。

　伸手摸摸心臟，齊又涵錯愕，口中反反覆覆唸著李曉月的名字，李曉月、李曉月，驟然發覺，這個曾讓他撕心裂肺，分手後又求了整整兩年的名字，在他心中，居然已經激盪不出任何波瀾。原來李曉月在他心裡佔據的位置，已經如此之小了嗎？難道我不喜歡她了？還是，我對李曉月的感情，隨著時間流逝，只剩下得不到的執著了？

　我不喜歡李曉月了嗎？原來我已經不喜歡她了？

　齊又涵彷彿發覺了一樁不得了的事情，腦中亂成一鍋粥。從伏升手裡搶回李曉月，可是他最執著的目標之一，而現在，這個目標就這麼崩塌了？我最初想搶回李曉月，究竟是復合的意圖多一點，還是只為報復伏升？

　岳漠不在，齊又涵坐在書房的電腦前，電腦桌面向房門，臨窗而置，左手邊就是他的沙發床，床上的被子還胡亂癱著，如他此時凌亂的心情，耳邊只有電腦運轉的聲音。

　齊又涵用力地去回想，竟已經記不起曾經喜歡李曉月時，心中是何種感受，喜悅？甜蜜？感激？自豪？痛苦？不捨？統統記不起來，現在也統統感受不到。硬是讓他感受，李曉月如今帶給他的喜怒哀樂，還沒有這兩個月裡，岳漠帶給他的多。

　想到岳漠那雙能緩解傷疤疼痛的手，想到岳漠給他鋪設的魔方之路，想到岳漠親手做的每一頓飯熬的每一碗粥，還有他時不時的無恥流氓，這些才更讓他記憶猶新。

　於是齊又涵更亂了，我為什麼會想到岳漠啊！

　真是見了鬼……

　但心再亂，齊又涵也明白，如今帶給他這些正面和負面情緒的，早已不是李曉月。

　思及此，齊又涵抽吸一聲陡然意識到，原來他很早以前就已經不喜歡李曉月了，他對她的關注，早就扭曲成為一種利用她報復伏升的執念，而執念，並不是喜歡。

　齊又涵突然放下一個大包袱，再也沒有必須奪回李曉月的壓力，再也不必糾結於李曉月對自己的印象和看法，他們是熟悉的陌生人，是彼此人生的過客，這才是他們之間最本質的關係。

　齊又涵長長呼出口氣，釋然一笑，是時候對曾經這一段執迷不悟的感情說再見了。都說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與其追求那不喜歡的，不可得的目標，不如珍惜身邊的人。李曉月早已成為他觸手不及的人物，走出他的生活，是他自己放不下，才有那麼多負擔和苦惱。弱水三千何必只需一瓢，放棄一片樹葉，他又能重新擁有整片森林，而且他帥裂蒼穹那麼受歡迎，也不是沒人喜歡，你看，岳漠就很稀罕我嘛，哼！

　可笑完，那笑容又迅速被齊又涵收斂了起來。

　我特麼為什麼老想到岳漠？

　我在自問情感哲學，關岳漠什麼事啊？我又不是同性戀！

　但是一想到岳漠那雙手，還有唯一一次被岳漠耍流氓抱在懷裡時那加快的心跳……

　齊又涵哀嚎一聲，他亂成一鍋粥的心，鍋裡的粥都快被他攪成糊糊了。

　*******

　李曉月站在伏升一邊，微博罵戰持續升級沒有任何緩和跡象，齊又涵還得另想辦法澄清，最好還能倒打一耙讓伏升也吃吃苦頭。不過齊又涵還沒想好對策，微博局勢居然360度來了個大反轉，速度之快讓齊又涵直呼看不懂。

　伏升和李曉月的微博底下，突然湧進上千人，將伏升罵了個狗血淋頭。

　「伏升，你特麼還真有臉說，魔方圈有你在就乾淨不起來。」

　「滾出魔方圈！」

　「呵呵，伏升這人在亞錦賽上連收買代表作弊破世界紀錄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這種人居然叫嚴於律己？你們俱樂部的人一個個都眼瞎了？y戰隊官博v」

　「y戰隊官博v傻逼戰隊，說伏升有君子大將之風，這是我聽過的最搞笑的笑話2333」

　「看到伏升這個名字，我突然覺得一定不是齊又涵中飽私囊，而是伏升非法劫財再反向嫁禍！」

　「這年頭怎麼還會有這麼傻逼的俱樂部幫伏升說話？」

　「我說曉月啊，你也長點腦子吧，你知不知道伏升這人人品差到在魔方亞錦賽上作弊？看你平時很清高的模樣，你怎麼會和這麼沒誠信的人在一起？還是說……物以類聚？」

　這幾千人，大部分是有微博小橙v認證的賬號，如此洶湧的進駐，將輿論徹底翻了個底朝天，不明真相的路人和伏升的一部分粉絲全看傻眼了。

　什麼情況？這麼多認證微博跑來罵伏升人品有問題，在比賽上作弊？原來伏升是這種人？那伏升說的話，是不是也不能信了？

　如此一來，路人和小部分粉絲們免不了動搖起來。

　伏升的腦殘粉見形式不妙，大吵大鬧：「放屁，這一定是齊又涵人渣請的水軍！」

　齊又涵的粉絲不樂意了，趁勢追擊：「你才傻逼，這些認證號點過去，全是中國魔方圈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不是作假的大號，誰請水軍能請動魔方圈裡那麼多人？」

　齊又涵一看，誒唷唷！天助我也！當場雄糾糾氣昂昂，底氣十足地轉發了伏升那條裝模作樣的微博。

　齊又涵v：在忠告別人之前，首先自己要干淨。我可不想被一個在亞錦賽上為了世界記錄買通裁判作弊的傢伙教訓[doge][doge][doge]伏升v：既然曉月說要祝福你，那婦唱夫隨。作為一個魔齡六年的老魔友，也給你一些忠告，不要嫌忠言逆耳。魔方圈是個很乾淨的地方……

　此言一出，爭相轉發。

　「嗷嗷嗷，不要慫，就是干！干死伏升那綠茶鴨！」

　「魔方圈雖小，也有自己的意志，我們可以為我們說過的話負責，不信的，歡迎來魔方圈問問，讓你們瞭解瞭解伏升這個人在魔方圈裡風評有多差！」

　有魔方圈幾十個橙v和他們的粉絲撐腰，齊又涵的粉絲們被罵了一天，如今揚眉吐氣，氣勢一時無兩，逮著伏升就罵，狠狠把伏升的粉絲壓在了身下。

　這下可好，伏升之前瞅著局勢對他有利就放任事態發展，現在他想收，這局面都收不回來了！滿眼都是「亞錦賽作弊」，「禁賽兩年」。

　伏升悔得腸子青到發黑，可又無能為力，那些橙v很多他都認識，的確是魔方圈裡小有名氣的傢伙們，這些人可不是請水軍就能搞定的。

　下午時分，伏升連訓練都沒心思管，急得蹙眉。不能讓事態繼續發展下去！被那麼多認證號咬定他作弊，別人雖然沒拿出證據，可對聲譽總有影響，萬一影響到粉絲數量豈不是得不償失？

　更讓伏升想不到的是，又過一天，不僅是電競圈和魔方圈，連《腦王》節目都被驚動。

　伏升上過兩季節目，他微博150萬的粉絲裡，有一半是節目貢獻給他的，粉絲多，就意味著他的周邊賣得多，都是錢。可要是他作弊的行為被節目組知道，第四季還能不能上就是個大問題了！

　節目組受到的非議，絕大多數來自於作弊二字，這兩個字就是《腦王》的逆鱗，觸不得。

　伏升急得趕緊和節目組聯繫，他必須先發制人，把髒水全潑到齊又涵身上，保全自己第四季的出場名額。

　賊喊捉賊的做法果然奏效。

　節目組和伏升一直合作得非常愉快，也知道許多觀眾是衝著伏升這個大帥哥來看的節目，因此從情感角度出發，也更願意聽信伏升的解釋。伏升把髒水潑到齊又涵身上，又把自己弄得無辜之極，節目組信以為真。最後伏升腦筋一轉，把對決的主意打到了電視上。

　第一，他是《腦王》的老選手，五組隊伍裡的隊長全是相識的老朋友，他們互相抱團，關係非常好，外加評審、主持人、觀眾也都是熟面孔，不誇張地說，節目錄製現場是將比mmmy的比賽場地更有優勢的主場，齊又涵要是在那兒和他比賽，一定會吃大虧！

　第二，伏升在逆境中崛起給母親湊醫藥費的事，感動中國，至今還稱他為勵志boy，他的口碑在路人中是極好的，只要想辦法含沙射影地讓電視機前的觀眾都知道齊又涵是害死他母親的罪魁禍首，齊又涵這輩子的名聲就可以等著和馬蓉劃等號了。

　一想到能在電視上，在千萬觀眾面前狠狠打倒齊又涵，羞辱他鄙視他，以報被齊又涵壓著多年打不了戰隊主力的一箭之仇，伏升心裡得意得洶湧澎湃，恨不得明天就是比賽現場！

　說來也巧，伏升的提議，以及伏升和齊又涵的罵戰，正中節目組下懷，兩方一拍即合，既然你們要撕，就幫你們把撕逼的舞台搬到電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