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長生

錢姚跟鬼螢失去聯繫以後，阿金就脫離了他們的監視， 龍岩秘密調用交通監控系統，監控上顯示阿金把車開入一個監控盲區以後，就再沒有出現過。他安排人手到該區域排查，也沒有發現阿金的蹤跡。他和錢姚都猜測阿金手裡說不定也有隱身符咒一類的東西，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只能按捺住， 盯死阿金的住處，等待他再次現身。

這一等就是五天。

這期間， 龍岩暗中安排人手調查侯教授供職的研究所以及鄭家的藥廠。

研究所設在帝都與H省交界的區域， 距離藥廠不算太遠， 他們以試驗為由，在該區域租下大片的土地， 然後又用圍牆將這一片圈了起來。經過調查， 近些年來， 圍牆之外的土地也陸續被研究所租了下來，然後又分給當地居民種植一些中藥材。

研究所出手大方，不僅出田出地，為他們提供藥材種子以及種植技術，還常常以略高於市面的價格回購藥材，徹底幫助當地村民脫貧致富。因此，當地村民非常維護研究所，同時又擔心會有其他人搶他們飯碗，十分的排外，偶爾出現陌生面孔都會引起他們的警覺，更別說想從他們嘴裡問出研究所的情況了。

而研究所本身管控也十分嚴格，無論是科研人員還是普通員工進去以後，吃住全在裡面。龍岩暗中調查了研究所公佈的部分人員，發現他們中絕大多數人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有幾天假期，很多科研人員就連過年都沒能回家。

龍岩本想看看能不能從離職的工作人員口中，套出一點該研究所的情況，結果，該研究所從千禧年成立後，一直到現在，十多快二十年裡都沒有離職的科研人員。就連離職的普通員工都少得可憐，僅有的幾個人在離職後沒多久都過世了，過後沒多久，他們的家人或是生病或是意外，都先後過世。

這絕對不是什麼巧合！

龍岩派去調查的鬼僕回來後，恰好印證了他的觀點。

研究所周圍被人布下了陣法，幸虧它們中有一個生前是玄門中人，對陣法頗有研究，及時發現才沒有觸動陣法，否則必會驚動研究所內的人。

研究所這邊不好下手，龍岩只好在藥廠那邊下功夫。

然而，藥廠的管理外鬆內緊，廠內採用全自動化生產，聘用的工人非常少，忠誠度卻出乎意料的高，一旦涉及廠內的事情，他們連一個字都不會吐露，還會跟研究所那邊的村民一樣，面露警惕。龍岩只能再派鬼僕去廠內調查，好在廠內沒有什麼陣法，但同樣也沒有什麼古怪之處，鬼僕最後只弄到了一些藥廠生產的成品、半成品以及原材料。

經化驗，成品確實能夠有效抑制部分癌細胞生長，長期注射能夠有效控制病情，但是卻沒有辦法根治。而很奇怪的是，原材料可以完全提取出半成品，但是半成品和成品之間卻少了一味非常關鍵的成分，而這個成分恰恰是該藥物的關鍵組成部分。

表面上看，藥物本身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龍岩和錢姚都覺得事情透著蹊蹺——研究所和藥廠必然都跟申屠脫不了干係，以申屠的為人，能那麼好心去為廣大絕症患者謀福？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申屠必有所圖！

龍岩這邊還沒有摸清申屠的意圖，阿金就再次現身了，鬼螢也重新回到了錢姚體內。

短短五天，阿金看起來似乎已經痊癒，頭髮轉黑，皺紋減少，身上行將就木的衰朽之氣消失得乾乾淨淨。

短短幾天就讓阿金恢復到如此程度，阿金消失的這幾天，會不會是去見了申屠？

錢姚通過冬生教給他的秘法聯繫上那兩個小鬼降，小鬼降們回饋回來的資訊，證實了他和龍岩的猜測，同時，它們還提供一條非常有用的線索——那個很可怕的人，全身上下溢滿了生氣，但是濃郁生氣之下，它們還是嗅到了一絲腐臭和死亡的味道。

難道說，申屠已經大限將至？

錢姚想從鬼降那裡詢問更詳細的資訊，但鬼降那邊卻如石沉大海，再無反應。

錢姚只好繼續驅使鬼螢，暗中盯著阿金。不同于前段時間的深居簡出，阿金開始頻頻出入他的住處。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阿金外出，鬼螢要麼就是跟丟，要麼就是跟錢姚失去聯繫，阿金手裡大概也有隱身符咒，交通監控根本無法捕捉到他的行蹤。

而當初，那個看一眼就讓錢姚的眼睛痛了好幾天的紅衣女孩兒，再也沒出現過。

就在他們調查陷入瓶頸的時候，突然收到消息，國內多地出現L病毒感染者，早先在桐城使用過的疫苗毫無作用，感染者數量正在不斷激增。與此同時，鄭氏召開新聞發佈會，通過媒體和廣告大肆宣傳新型抗癌藥物，隨即，該藥物通過正常管道進入市場。由於第一批藥物數量有限，只供應了帝都少數幾家三甲醫院和高級私人醫院。

藥物的效果比鄭氏宣傳的還要好，很多病人，尤其是末期患者，使用了該藥物以後，無論是癌痛還是癌細胞的擴散情況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一時間，很多病患極其家屬都想方設法通過各種管道求購新藥。由於第一批上市的新藥十分有限，價格很快就飆到了不可思議的的程度，然而，即使這樣也沒有打消他們求藥的熱情。

普通老百姓只能從醫院或者黃牛手裡買高價藥，有錢有權的大人物們，則想方設法跟鄭家攀上關係，直接從鄭家手裡拿藥。

不過短短十來天，鄭氏就從年前的醜聞中掙脫出來，名下上市公司的股票也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增長。

龍岩和錢姚明知道新藥可能存在問題，但眼下由於L病毒再次爆發，特殊調查總處根本騰不出多餘的人手來管新藥的事情。

“你跟冬生聯繫，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他。”龍岩對錢姚說。

“好。”

錢姚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包括他和龍岩的猜測一一寫到電郵上，發到了冬生離開前留給他的一個郵箱位址上，隔天，夜就把郵件內容列印下來，交給了鄭昀曜。

鄭昀曜一目十行看完郵件內容後，冷哼道：“終於還是狗急跳牆了，你給錢姚回復，告訴他，讓他們先穩住，還有鄭家的新藥肯定有問題，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好。”

至於郵件上問他們何時回去的事情，鄭昀曜沒有提，夜也沒有問。

夜離開以後，阿黃跳到鄭昀曜面前的桌上，擔憂道：“冬崽已經閉關這麼多天了還沒動靜，會不會出是什麼事了？”

自從那天冬生說了要想辦法弄出海底的蛟龍之心後，就開始閉關，這一晃都已經大半個月了，每天不吃不喝的，如果不是屋子裡時常傳出一點聲響動靜，它都要懷疑鬼崽子是不是已經餓暈在裡面了。

鄭昀曜媷了一把阿黃腦袋上的毛，道：“不會。”話是這麼說，鄭昀曜眼裡的擔憂半點不比阿黃少。

鄭昀曜話音未落，冬生閉關的房間門吱呀一聲開了，阿黃一躥而起，閃電一般撲了上去，“冬崽，你可算……”阿黃的聲音一窒，隨即慘叫一聲，掉頭就跑了出來，一溜煙躥到客廳的沙發後面，抖著聲音道：“老鄭，你別過去，冬崽的情況不對！”

鄭昀曜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團人形的黑影忽然飄到了他面前，與此同時，房間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了一層薄霜，仿佛來自地獄的森寒和讓人悚然的威壓不斷從黑影身上溢出。

鄭昀曜微微有些恍惚，瞳孔深處泛起一抹猩紅，腦海中好像有什麼畫面閃過，快得根本抓不住。下意識的，他伸出手輕輕撫上黑影的‘臉’，手心傳來的陰寒，幾乎要將他的靈魂凍結，可是他一點也不在乎，相反，他的心底不斷的湧出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歡喜，不禁脫口而出：“再看到你，真好。”

黑影在鄭昀曜伸出手的瞬間，往旁邊微微側了一下，但是當鄭昀曜的手真正撫摸到它‘臉’上時，並沒有黑影想像中的疼痛，反而是一種熱熱的暖暖的觸感，黑影似乎很喜歡這種溫暖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在他手心裡蹭了幾下。

鄭昀曜非但沒有覺得冬生現在的情況很古怪，相反，明明手心裡傳來的是極致的冰寒，他卻有一種心都快被融化的感覺，有一種他根本無法形容的古怪的甜蜜感。

有那麼一瞬間，鄭昀曜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兩個人。

阿黃僵著尾巴，小心翼翼從沙發後面走了出來，喵喵道：“老鄭，你快別膩歪了，冬崽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我們必須想辦法讓他回到身體裡面！”

黑影微微側頭，直勾勾的‘看’著阿黃，阿黃嚇得毛砰得一下就炸了，險些忍不住掉頭就跑。

鄭昀曜伸出另一隻手，托著黑影的下巴，讓它‘看’著自己，並柔聲道：“冬生，你該回去了。”

黑影任性的站在原地，沒有五官的臉在鄭昀曜的手心裡蹭個不停，莫名的，鄭昀曜竟然覺得黑影似乎有些委屈。

“乖。”

黑影似乎還是不太情願，站在原地不肯動。

“夜剛才送了好多海鮮過來，你想吃海鮮燒烤嗎？”

“老鄭，你快別說了，冬崽現在根本聽不見……”

然而打臉來得太快，黑影遲疑了一下，居然點頭了。

它點頭了！

阿黃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只聽鄭昀曜繼續道：“可是你現在這樣，應該沒辦法吃燒烤吧？”說完，手心再次傳來委屈的情緒。

“乖，快回去，醒了我們就去烤海鮮吃。”

黑影最後在他手心裡蹭了兩下，瞬間消失在客廳裡。

“我去，這也行？！”想當年，冬崽第一次不受控制生魂出竅的時候，老不死的險些把自己的老命給搭上，才總算讓他魂魄歸體，老鄭這才說了幾句話，鬼崽子就自己乖乖回去了，光想想阿黃都忍不住替老不死的捏一把心酸的淚。

這小沒良心的鬼崽子算是白養了！

阿黃兀自憤憤不平的時候，房間內，冬生忽然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眼瞳佈滿整個眼眶，不見半點眼白。他緩緩鬆開拳頭，手心赫然是兩隻‘活’了過來的靈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