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何?”許晏之收回脈枕上的手,看向眼前之人。
“莊主脈象穩健,氣血充盈,除了近日忙於莊內事務休息不好,略有疲累之色之外,並無任何大礙。”白髮醫者經過仔細診斷,慎重答道。
這位醫者是凡莊最好的大夫,許晏之從小到大、大病小病都由他照看。為了練成百毒不侵的身體,許晏之從小接觸和服用各種毒藥,是在這位醫者的監護下進行,許晏之的身體狀況,這位醫者可以說是最瞭解不過。
既然他都說並無大礙,許晏之不得不懷疑李霜鶩所言真假。
只是李霜鶩雖然心機深重表裡不一,不過在他面前至少不會編造如此明顯的謊言來愚弄他,這並沒有任何好處。既然李霜鶩能如此斷言,必然不會空穴來風。
中毒嗎……這世上他知道的最精於制毒煉毒的,恐怕非一人莫屬了。
江湖上都稱蒼嵐為醫聖,只因他能起死回生,很多人亦稱他為醫仙,因他雲遊四海仙蹤難覓。很多有關他的事蹟在江湖被傳得神乎其神,皇宮貴族多次重金求醫也是未果。想要求得醫聖蒼嵐醫治,或出於機緣或是有足夠誘惑他的條件,亦或純粹他那日難得心情不錯。但很少有人知曉,醫聖蒼嵐之所以能解百毒,是因為他更精於也可以說耽於制毒,解毒不為救人卻為制毒,每解一種奇毒,他就會研製出更加厲害的毒藥。
當然,這極少知道內情的人中當然就包括我們許大莊主,而少之又少的人還知道一個秘密,就是當你找不到蒼醫聖的時候,你只要找到他的胞弟蒼崖,那麼醫聖的下落就不難打聽。如果你有求於醫聖的時候,那麼從他胞弟蒼崖下手,那麼十有八九能成功。當然,這少之又少的人中自然也包括我們許大莊主。
不過這次許晏之自然不用在蒼崖身上想辦法,他只要讓蒼崖給蒼嵐帶一個口信,蒼嵐自然會不請自來。
兩日後。
“聽說你身重奇毒?”現在坐在許晏之面前的,就是醫聖本尊。雖然拖著茶杯,一副淡然品茶,不經意問起的樣子,但是許晏之分明能看出他眼角眉梢掩不住的興奮,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是。”許晏之嘬了一口茶,回答地不緊不慢,按理說著急的該是中毒的那一方,不過現在在這兩人身上,情形似乎恰恰相反。
“這可真是件新奇事兒。誰這麼有本事?”好久不見,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倒是一點沒變,真不知道是哪個菩薩做了件好事兒,蒼嵐暗自腹誹。
“這個你不必知道。”
“……”好想甩這冰塊臉一臉茶渣,也不知道是誰把我引到這兒來,現在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手拿來,”行,跟你比耐性,算我自討苦吃。就讓你繼續端著,遲早哪天得吃苦頭,哼!
但是一旦開始進入醫診狀態,蒼嵐就變了副樣子。他仔細地將許晏之從頭觀察至腳,除了平常的望聞問切,蒼嵐自然還有他獨有的診斷手法,他隨身攜帶的包裹裡更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件。期間,蒼嵐拔了許晏之幾根頭髮,用火點燃,嗅其味觀其色。甚至讓許晏之去小解作檢。整整過了將近三刻,蒼嵐才漸漸停下手中動作,轉而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
“如何?”見蒼嵐的樣子,許晏之不禁開口詢問。
“……”瞥了一眼許晏之,蒼嵐低頭想了想,似乎難以作答,“我只能跟你說,你確實是中毒了。但是,中的是什麼毒,中毒之後會有什麼後果卻暫時無法查明,這種毒我從未見過。而且它竟然能長期潛伏,未見任何不良反應和症狀,毒物在你體內遊移不定,捉摸不透,似乎能隨時爆發又像是與你渾然一體毫無傷害。制毒之人看來花費了不少功夫,相當厲害。”一邊思考,一邊為許晏之解答,江湖上竟然還有這號人物,這毒可以說是他近幾年來遇到的毒藥中最厲害的。
“……半年。”
“什麼。”
“雲蕭,他在我身邊半年,制出此毒。”半年,確實是花費了不少功夫。許晏之現在想來卻好像沒有太大感覺,甚至也沒有什麼的怨恨,只是很坦然地說出了一個事實一般。
“半年嗎?好,一個月內,必解此毒。”蒼嵐當然知道雲蕭是誰,不過他可不在意許晏之情情愛愛那點破事兒,他現在腦子都是許晏之身上的毒。
“大哥哥,大哥哥,我還要聽故事。”小男孩賴在許庚床邊不肯走。
“二虎子,別耍性子,公子身體不好,要休息。你也趕緊去睡覺,明兒個還要早起。”老婦上來便要拉男娃。
“不嘛~不聽故事,我睡不著覺。大哥哥說的東西可比夫子說的有趣多了!”男娃一閃,一下子就竄到了許庚的床上,竟躲到裡面去了。
老婦這下可生氣了,本來床上這位就是貴客,自己一直好生伺候著不敢怠慢,偏自己這孫子不懂事,也不知什麼時候就跟這公子親近起來。這公子看起來冷面冷心的樣子,對自己的孫子也不知為何特別縱容。
“王嬸,我無礙。”許庚一開口,二虎子可就有了靠山。
“公子,你醒來也沒幾日,講話都還吃力,還是要好生休息。我這孫子從小被我慣壞了,不懂事的很。”
“我知道。”雖然嘴裡這麼說,不過也沒看出他有聽進去的樣子。
老婦無法,只得瞪了自己小孫子一眼,端著許庚洗漱後的盆子走了出去。
奶奶一走,二虎子立馬就鑽到許庚的被子裡乖乖躺好,當然動作也是相當小心不碰到虛弱的病人,然後星星眼地看著許庚。
看著眼前的孩子,許庚不自覺地笑了笑。“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可以!”
許庚看著眼前的小男孩,隱隱約約有種今夕是何夕的錯覺。自己現在似乎是在做夢,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又或許那些過往才是一個夢,其實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不過是一個因受傷而昏迷太久的人,終於他從夢中醒來,只是一時還沒分清現實和夢境。
桌上的蠟燭安靜燃燒著,給整個房間撒上薄薄一層朦朧的光。許庚講著那些他早已爛熟於心的故事,漸漸沉浸入一種似夢非夢的思緒中去。
二虎子已經不知不覺酣睡起來,孩子終究是孩子,他們一開始總是追著吵著纏著你要你講故事,但卻總是中途就睡著了,或許他第二天還能記得這個故事,但更多時候卻都是忘得一乾二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