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當然,許晏之沒有這麼做,這不僅是對逝去之人的不敬,也讓自己顯得過分可笑。但是他無法再在這裡呆下去了,默默地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墓碑,轉身走開。
此後,凡莊又開始了正常的運作,莊主在短暫的消失之後,終於出現,一如往常。
凡莊停止了之前不斷擴張勢力範圍的勢頭,此次莫名宮風波總算告一段落,江湖終於迎來了相對的寧靜。
許晏之開始著手肅清新納入的分莊,自上而下重新整頓。自北向南他帶著幾個樓首走遍每一個新分莊,親自督促分莊相關的各項事物,雖然莊主本就是認真謹慎之人,但像現在這樣事事躬親也實屬難得。
今日,許晏之數人來到了一處新分莊。這處分莊原本是秋凰樓副樓主謝楓所轄分樓,也就是謝楓曾經囚虐許庚的分樓。
到達分莊已是傍晚,許晏之吩咐所有人用飯後便可以各自休息,一切事務也留待明日處理。
自踏入這裡一刻起,許晏之覺得透不過氣。這段時間他疲于應付各項分莊的事情,沒有給自己任何休息的時間。可是現在,他沒有辦法繼續。
耳朵裡隱隱傳來聲音,是氣若遊絲的痛苦呻吟聲,還有一聲聲“莊主”的呼喚聲。
眼裡映出皮開肉綻的可怖傷痕,那個人氣力不濟卻仍故作無事站在自己面前。就是在這裡,自己放任另一個男人對許庚為所欲為。
駕輕就熟地,許晏之走到地牢。即使已經經過清理打掃,仍然能嗅到絲絲血腥味,一種絕望的味道。
腳步聲回蕩在空蕩潮濕陰冷的走道裡。
許晏之來到許庚在地牢裡囚住的房間,在這裡他親眼看到了許庚身上的傷,那時心裡無法抑制的憤怒讓他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影衛的過度在意。也在那之後,他頻頻在心裡告誡自己,切忌動情。
坐在牢房裡的小床上,許庚輕輕撫摩著床沿。
“唔嗯——!”那是許庚受刑時的痛苦呻吟,他肯定不會大叫出聲,一定是死咬著嘴唇悶哼,仔細聽,其中還間雜著皮鞭的抽打聲。很痛,痛得許晏之快要坐不住,一想到那樣的畫面,就覺得每一鞭都抽打在自己的心口上,疼得發麻發怵。他緩緩躺了下來,痛得蜷縮起身體,像幼時那樣,卻沒有人可以過來攬他入懷。
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他喜歡這種感覺,比麻木和逃避要來的痛快。
午夜丑時,許晏之終於慢慢坐起身,踱步走出了地牢,他回頭看了一眼,便施展輕功迅速隱沒在黑暗中消失了。
他要會一個人,這個人總是喜歡夜深人靜之時約他,雖然他們的關係也確實見不得人。
“許莊主,你可總算來了。”李霜鶩沒有起身,他悠閒地坐在石凳上,雖然沒有看到許晏之,但是他感覺得到。
走到李霜鶩面前,許晏之冷冷地看著眼前之人。
這兩人說來奇怪,一直看對方不順眼,卻暗地裡成為了合作關係。其實這兩人很像,大概也正是因為太相似,才能夠愉快合作,卻無法成為知己之交,因為太清楚對方是個怎樣的人。
“今天叫我來所謂何事。”許晏之不想廢話,直接切入重點。自從事成之後,兩人都很有默契不再聯絡,除非有事關雙方的緊要之事。
李霜鶩收起了人前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翹著二郎腿,右手輕甩著方才等候許晏之時從路旁折來的樹枝,“我叫你出來,自然是為了莫名宮的事情。”
“殷家已除。”在李霜鶩面前,許晏之更是吝嗇詞句。
“殷家雖然已滅,然而殷家家主殷無跡卻僥倖逃脫。”扔掉手中樹枝,李霜鶩站了起來,“你我心裡自是明白,莫名宮並不等同于鳳陽殷家。雖然各大門派的武功秘笈已經從鳳陽殷家找到了大部分,但是無名劍卻不見下落。”
天下第一劍無名劍,天下所有劍士甚至可以說是所有習武之人追求的極品兵器,是鑄劍大師星冶老人的封山之作,煉鑄此劍窮極星冶畢生心血。劍成之日,星冶老人耗盡精力,嘔血不止,寶劍似有靈性,血液凝於劍上,化為劍紋。
星冶老人仙逝之後,寶劍幾經波折,無數人為了此劍明爭暗鬥,此次圍剿鳳陽殷家,有多少人沖著無名劍而去不言而喻。
“怎麼,李盟主對無名劍感興趣麼?原來秋凰樓並不是李盟主的全部打算。”平分了秋凰樓將近一半勢力領域的許晏之倒是顯得事不關己。
“舉凡天下劍士,誰又能不傾心于無名呢?”李霜鶩眼角帶笑。
“那麼你便去尋好了,此事又與我何干?”許晏之撇了撇嘴。
“李某不才,望許莊主能助李某一臂之力。”李霜鶩突然又擺出了平日謙遜的樣子。
“你倒不怕我跟你搶無名劍?”
“若不是凡莊孤凡劍法與無名劍屬性無法相容,恐怕無名劍早已是許莊主囊中之物了吧。”
許晏之眯起了眼,此人果然有點手段,如果是敵人的話,絕對是個危險的人物。“我憑什麼要幫你?”
“近日,李某得到一個消息,雲蕭乃莫名宮左護法亦是莫名宮的第一毒師,精於制毒。他在許莊主身邊半年,看來不僅僅是想偷孤凡劍法這麼簡單啊。” 李霜鶩從頭將許晏之打量到腳。“許莊主難道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身中奇毒?”
“……”很平靜的聽完李霜鶩所講,許晏之很平靜,平靜地詭異。他看著李霜鶩,李霜鶩也不再說什麼。很好,既然該講的都已經講完,許晏之轉身一掠,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所以說,對於他們這種人動情沒有好結果。李霜鶩對著遠去的背影似乎是很可惜般地搖了搖頭。不過當他剛轉身也準備離去之時,突然一條人影又出現在他眼前,卻還是許晏之。
“謝楓留給我處理。”拋下這句話,嗖地一聲再次消失了。
呦,看來他似乎又要重新評估某件事和某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