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然而還沒等秦川買到回去的機票，便被人給『攔住』了。

　只見一名衣著靚麗，優雅的栗色捲髮垂在胸前，戴著一副寬大墨鏡的貴婦在眾人驚豔的視線裡，裊裊婷婷的走到了秦川的身側。

　接著，纖細白淨的手指優雅的搭在了秦川的肩頭，繼而慢慢的取下了墨鏡，靜道：「乖兒子，不趕快回家還呆在這裡幹什麼？讓你媽我好等。」

　蘇嘉曼出現的一瞬，秦川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蘇嘉曼是秦川的母親，哦，準確來說應該是掛名的母親。因為除了生下秦川以外，蘇嘉曼就再也沒有盡過母親的責任。

　雖說知道蘇嘉曼並不愛自己的父親，所以不關心父親也很正常。但背地裡偷偷的將情人帶回來偷情就令人噁心了。而且還是肆無忌憚的在秦川才三歲時候的面前。

　好在有外婆在，秦川也對什麼母愛並不感冒，所以即便有這種母親，秦川也依舊長成了一枚優秀出色的青年。

　上次雲柏澗電話裡的女人就是蘇嘉曼，如果那時薛崇問他女人是誰，秦川如實交代。可薛崇並沒有問。

　要是按照以往，秦川怕薛崇誤會，即便薛崇不問，他也會立刻交代的一乾二淨。但秦川這回並沒有這樣，因為在他眼裡，蘇嘉曼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不值得讓他在薛崇的面前提起。

　這些年蘇嘉曼一直和情人在國外生活，幾乎不曾回過國，現在突然出現，還擺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看了就讓秦川覺得有些噁心。

　秦川拍開蘇嘉曼的手，繼而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離蘇嘉曼遠了一點後，這才開口，「你來做什麼。」

　秦川臉上顯而易見的嫌棄表情沒讓蘇嘉曼變臉，反而更加的笑意晏晏，「你外婆讓我來接你回去啊。」

　如果蘇嘉曼說的是自己要來接秦川，恐怕秦川立刻頭也不回的掉頭就走。但她擺出了外婆，倘若秦川不跟著她回去，那麼外婆一定會問些什麼。

　此時心情差到極點的秦川蹙眉，拖著行李箱，跟著蘇嘉曼上了車。

　蘇嘉曼出現後，秦川便覺得自己更想某人了。雖然才僅僅分離了幾個小時，但在秦川心裡，卻好像是幾個世紀那麼長。

　一路上，蘇嘉曼都在試圖勾起話題，和秦川聊天，然而不管她說什麼，秦川都彷彿沒聽見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在不停的看手機，好像在等著誰回覆。

　蘇嘉曼瞥了眼，突然改變話題，問：「談戀愛了？等短信？」

　這時秦川才終於有了反應，掃了前方駕駛位的蘇嘉曼一眼，不冷不淡道：「與你無關。」

　知道秦川不喜歡自己，所以這個回答也沒什麼奇怪。蘇嘉曼完全不惱，反而因為秦川終於肯回覆了而來了興致，接著不疾不徐的說道：「什麼類型的，可以帶回來給你媽我把關把關。哦，對了，必須要門當戶對。如果是那種普通家庭的，回去就分了吧。這種家庭的姑娘，誰知道是不是為了錢才湊上來的？為了錢，當面一套背地裡一套不是做不出來……」

　蘇嘉曼絮絮叨叨的說著，還想說更多，然而秦川已經沒興許繼續聽下去了。

　為了錢？

　說誰為了錢而去接近他都有可能，但唯一不可能的就是某人了。

　當初即便是知道他是忘川，同時還是秦川的情況下，某人沒有選擇暴露身份，而是選擇繼續隱匿身份，將他疏遠，甚至是想要解除師徒關係。

　要知道，如果某人在一開始告訴他就是無盡長夜的話，按照他平時出手的程度，恐怕立刻十幾萬砸進遊戲裡，幫某人買坐騎、時裝、裝備，眼也不眨。

　但某人沒有。

　一想到放在茶几上，至今沒有被某人碰過一次的信/用卡，秦川便不禁覺得有些幽怨。

　某人不肯花他的錢，那麼就代表在某人的心裡，他始終還是外人。

　思緒轉回，秦川迅速將蘇嘉曼截斷，嗤了聲，「他是什麼樣我最清楚，不必你操心。不過為了錢湊上去這件事，我想你最沒資格說別人吧。當初不就是你為了錢，湊到了父親的面前嗎？」

　沒想到秦川竟然還記得這些，蘇曼嘉詫異的挑眉，但卻並不覺得羞恥，反而嘴角一揚，得意的說道：「這可不是我的錯，誰知道你的父親那麼容易上鉤。哎，魅力太大了，我也沒辦法啊。」

　秦川聽了，只覺得胃裡的酸液在翻湧，直犯噁心。索性直接無視蘇嘉曼，她所說的話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裝作沒聽見。

　秦川拿著手機又看了眼，看到還是沒有任何的回覆，於是慢慢的閉上了眼。

　……好想師父啊。

　※※※※※

　很快到了秦宅，蘇嘉曼才一熄火，不等她下車，秦川便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似的立刻便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提出後備箱的行李，朝主宅走去。

　車內滿是蘇嘉曼身上那股嗆人的香水味，聞的讓秦川直倒胃口。

　想到這裡，秦川便不自覺的想起某人來。他知道某人從來不噴什麼香水，可是不知怎的，他卻總能在某人的身上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他沉醉的香味。

　秦川按了按眉心，突然間感到有些無可奈何。

　真的……好想師父啊。

　明明以往的二十年都是這麼一個人過來的，但現在突然覺得有些不適起來。

　秦川一手拖著行李，正準備踏進大門，還未走進秦宅內，一名滿頭白髮，但卻精神奕奕的老婦人立刻迎了上來。

　老婦人站在秦川面前，雙眼不住的上下打量著秦川，看著看著竟有些眼淚婆娑了起來。

　老婦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手下的力度卻輕到不行的推了秦川一下，「是不是外婆不打電話，你就不回來了？好你個小兔崽子，過年了都不肯回家，是不是連外婆都不要了！」

　秦川表情有些無奈，興許是在薛崇那裡認錯認的習慣了，所以如今道起歉來，完全的毫無壓力，「外婆，我錯了。」

　外婆忍不住看了秦川一眼，又是詫異又是驚喜的說道：「今兒個怎麼懂事了不少？」

　要知道，以前秦川在家裡可是從來認錯的。記得有次秦父大發雷霆，讓秦川認錯，可秦川覺得自己沒錯，饒是秦父上了家法，秦川從頭到尾也沒說個錯字。

　秦川笑而不語。

　不止是認錯認的習慣了，連下跪也下的習慣了。

　不過，秦川一般下跪的地點都是在……恩……床邊。

　這時停好車的蘇嘉曼走了過來，看了秦川一眼，挽唇笑道：「人家那是交女朋友了。過來的一路上，不停的看手機呢。」

　聞言，秦川涼涼的橫了蘇嘉曼一眼，眼神冰冷。

　秦川並不怕外婆知道他和薛崇的關係，但主要的問題是，他並不能確定薛崇肯讓外婆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不能容許他與薛崇之間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秦川的外婆不似勢力的蘇嘉曼和古板傳統的秦父，比較開明，對家世樣貌這些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要求。要說要求的話，只有一點，就是秦川喜歡。

　外婆驚訝的睜大了眼，隨即驚喜道：「真的？哪家的姑娘？什麼時候帶回來讓外婆看看。」

　蘇嘉曼走進秦宅，不疾不徐的靜道：「媽這麼著急著見人幹什麼，總還要再觀察下吧。而且說不定那姑娘心思不正，是為了錢來的呢？」

　外婆皺眉看了蘇嘉曼一眼，不以為意道：「看上錢就看上錢唄，我們家又不是沒錢。」

　蘇嘉曼沒料到她這麼開明，趕忙說道：「媽，這話不是這麼說……」

　秦川聽著蘇嘉曼一口一個為了錢，聽得心下煩躁無比，丟下一句『我上樓了』，便拖著行李上了樓。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秦川上了樓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看某人有沒有回他的消息。然而他拿出手機，信箱裡依舊是空蕩蕩的，什麼短信也沒有。

　看到空蕩蕩的信箱，秦川便不自覺的想起臨走前，薛崇的那句我知道了，然後便忍不住氣的直咬牙。

　秦川開始懷疑起薛崇的那句我知道了，究竟是知道一定會回他的消息，還是知道一定會無視他的消息。

　秦川現在愈發的覺得是後者。

　信息沒人回覆，打了二十多通電話也沒人接。現在秦川幾乎是與薛崇處於一個失連的狀態。

　秦川懷疑薛崇現在是在遊戲裡，但秦宅裡沒有全息眼鏡，就算下載了遊戲客戶端，也無法進入遊戲。

　提到遊戲，秦川便不由自主的聯想起遊戲裡的那位綿綿的木棉花，以及遊戲論壇裡一群天天在帖子裡每天喊著無盡大大、無盡男神的腦殘粉們。

　想想秦川就嫉妒的直磨牙。

　秦川越想越焦躁，直在房間裡不停的打轉。

　如果要以這樣的狀態持續五天，秦川覺得自己很可能會發瘋。他決定在這裡呆上四天就回去，哦不，三天就回去！

　※※※※※

　秦川冷著臉上樓後，外婆轉過臉不滿的看了蘇嘉曼一眼，「都是你，一直說別人姑娘不好 ，秦川喜歡不就夠了，哪來的什麼錢不錢的。」

　蘇嘉曼賠笑，「我這也是為了他好嘛，畢竟我這麼多年都沒回來，也想盡一下母親的責任嘛。」

　外婆看了蘇嘉曼一眼，哼了一聲，「你也知道你這個母親當的失職。」

　蘇嘉曼繼續賠笑，接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珠滴溜溜的轉了一圈，聲音壓低了些許，「媽，想不想知道他現在的女朋友什麼樣？」

　外婆一怔，想也不想，「當然想知道了。別人家的，高中就有了小女朋友了，可我們家的，別說是高中，大學讀了久都沒個消息。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了，我當然想知道了。」

　蘇嘉曼笑了笑，「那我去查一查，不過媽你可千萬別在他面前說這事啊。」

　雖說好奇的不行，但外婆總歸還是知道什麼叫隱私權，不禁猶豫道：「這小兔崽子不說，說明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我們這樣擅作主張，不太好吧……」

　蘇嘉曼擺擺手，不以為意道：「有什麼不好的。再說，我們就只是看看長什麼模樣而已，又不會做什麼。」

　外婆聽了聽，覺得好像也有道理，於是點了點頭，問：「那你打算怎麼查？」

　蘇嘉曼見把外婆說動了，眼前一亮，趕忙道：「您知道要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個學校，住什麼地方就行了……」

　外婆聽了，下意識反過來瞪了蘇嘉曼一眼，怒道：「你還是他媽，連這些都不知道！」

　蘇嘉曼趕忙再次賠笑，「媽，所以我才想補救嘛……」

　外婆冷哼一聲，接著說道：「秦川現在在Q市的Q大就讀，今年升大三……」

　※※※※※

　晚飯，秦川下了樓，坐在餐桌上，吃團年飯。

　秦父忙，秦川讀大學，基本不回來，至於蘇嘉曼則一直和情人在國外同居，根本不回來。所以這次還是秦宅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次。

　偌大的餐桌上，擺滿了菜，菜色非常豐盛。然而秦川卻絲毫沒有胃口。

　秦父正襟危坐，即便是吃飯的時候，背脊也挺得直直的。明明是在飯桌上，那表情嚴肅的卻像是在辦公桌上。

　秦父道：「聽說你談了戀愛了？」

　秦川沒回話，但蘇嘉曼卻自發的接過了話茬，「這個年紀談戀愛不是很正常嗎，就是不要交到什麼心機不良的女朋友就行了。」

　秦父蹙眉，「別人談戀愛可以，他不行。回去就給我分了。」

　外婆有些聽不下去，插話道：「好端端的，讓人分手幹什麼啊？別聽你父親的混賬話啊。」

　秦父聞言，眉間的皺褶頓時皺的更深，「媽你這是什麼話，我這是為了他好。他和別人不一樣，他以後可是要替我管公司的，現在應該把重心放在學業上，而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戀愛上。」

　外婆反駁，「談戀愛和學業又不衝突。再說了，當初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不也是在和蘇嘉曼談戀愛，有什麼好說別人的。」

　秦父冷哼一聲，冷聲道：「那是我至今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蘇嘉曼聽了這話可就不樂意了，轉臉看向秦父，反問道：「什麼叫做最後悔的一件事，我都沒說我的青春浪費在了一個毫無情調的男人身上呢。」

　於是秦父和蘇嘉曼開始爭吵起來，外婆也為了勸架弄得手忙腳亂。而秦川始終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大約是吵累了，秦父和蘇嘉曼終於停了下來，而這時秦川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了似的，將筷子『啪』的一聲放了下去。

　秦父和蘇嘉曼下意識的朝秦川的方向看了過去。

　接著，秦川冷著臉，不疾不徐的對著兩人說道：「我不會和他分手，公司我也不會繼承。所以父親就不必擔心戀愛會影響學業的問題了。而至於蘇女士，我不知道你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不過原因我大概能猜到。是你倫敦的那個情人破產了？還有，我早就到了不缺母愛的年紀，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表現出一副關心我的模樣，看著讓我噁心。」

　說罷，秦川站起了身，轉身上樓。不過在上樓前，秦川說了句『外婆我吃飽了』。

　轉身上樓，用力的關上房門，秦川煩躁的解開了胸前的一顆紐扣，接著端起桌面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涼水後，這才覺得自己冷靜了些許。

　將玻璃杯放下後，接著，像是習慣性的拿起床頭的手機，看看有沒有薛崇的回覆，原以為還是會落空，卻沒想到真的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才將冷靜下來的秦川立刻沒法淡定了。

　他激動的，飛快的點開消息。

　短信裡只有四個字。

　【新年快樂。】-from 薛崇

　秦川飛快的回覆。

　【為什麼剛才不接電話。】-from 秦川

　【在忙。】-from 薛崇

　【師父，我好想你。】-from 秦川

　秦川只是告訴自己有多麼想他，並不期待薛崇會回覆。而且他知道，按照薛崇以往的性子，收到這條信息後，應該不會再回信息了。

　但出乎秦川的意料。

　【恩，我知道。】-from 薛崇。

　秦川激動的站起身，一隻手飛快的在手機鍵盤上敲打，另一隻手趕忙穿上外套，抓起角落裡的行李箱。

　——什麼三天，他現在就要回去！

　秦川抓著行李下了樓，仍秦父站起了身喝令讓他站住都好像沒聽到似的，頭也不回的出了秦宅，然後搭上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