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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我吧王爺(別得罪續弦妻之一)》第8章
第六章

身為世子妃,簡良媛不論心頭對曹芝萍的為人有何想法,還是得要意思意思去關心一下被當成皇太后般侍奉的曹芝萍,但她這幾日與其說掛心著自己與曹芝萍的怨,她更擔憂華氏的身子。

天漸漸冷了,華氏的頭頻頻犯疼,她特地請了哥哥過府來看過,說是受了風寒,但吃了幾帖葯,依然不見好轉。

一大清早,簡良媛就到華氏跟前親奉湯葯,陪老人家說了幾句話,華氏便說累簡良媛坐在床邊,眉宇間難掩擔憂的聽著華氏睡夢中的咳嗽。

“這幾日可得打起精神看顧老夫人。”簡良媛看時候不早,她起身打算離去,不厭其煩的又交代華氏房裡的丫鬟幾句後,這才帶著一抹愁絲離開。

她才一踏出慈華閣,門口的丫鬟立刻福了下身,“世子妃,和禧郡主求見。”

簡良媛沒料到連如敏會沒通報一聲就上門來,她肚子已經顯懷,還四處亂跑,這個郡主實在越發膽子大了。

她扶著小桃紅,回到了梅園,一進門就見屋前的庭園裡躺了個奴才,雙腿全殘,她見了,心一驚,定眼一看,是個面生的,心中疑惑,卻也沒多問,直接進屋去。

“你可回來了,”連如敏一看到她,也顧不得身子笨重,立刻上前拉著她,急著說:“我帶了個狗奴才給你發落。”

簡良媛看連如敏一臉氣憤,連忙安撫,“你先別生氣。是哪個奴才不長眼,惹郡主不快了?”

“把人給我拖上來!”連如敏對屋外吼了一聲。

門外的下人立刻拖了方才在庭園裡的人上來。

“他就是當年害你墜馬的小廝。”連如敏直指著臉色死白的奴才,恨聲說道:“這狗奴才害你殘了一條腿,自己卻失了雙腳,真是報應!”

簡良媛心中一陣激動,但神情依然冷靜,她仔細看著嚇得發抖的奴才,“叫什麼名字?”

“小的……”奴才抖著身子,囁嚅回答,“叫趙果。”

“很好。”簡良媛先是拉著連如敏坐了下來,才重新開口,“趙果,當年的事,你現在老老實實的說清楚。”

“當年奴才的媳婦病重,沒錢看大夫,所以才失了心,害了世子妃。”趙果忍不住哭了出來,“當年在齊國公府當差的一個奴才叫黃如生,是奴才的老鄉,他知道奴才日子難過,便給了奴才不少銀兩,叫奴才割了世子妃的韁繩……”他一邊磕頭一邊哭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所以……”她輕聲的問:“真是齊國公府的曹家小姐指使的?”

趙果搖搖頭,“實際是誰指使,小的真的不知,但確確實實是齊國公府的人要奴才做的。黃如生在事發之後,要奴才在長公主跟前把罪過全都推到郡主的身上,還保證事成之後不單會再給奴才一筆銀子,還會保奴才一家老小周全。奴才就依言跟長公主說了,黃如生還在押奴才往鎮遠侯府時,趁機放了奴才。他跟奴才說,京城不能再待,叫奴才有多遠走多遠。但奴才離京沒多久,就跟妻子遇到土匪,他們搶了銀子不說,還殺了奴才的妻子,奴才失足掉落山谷,雖撿回了一條命,但卻斷了兩條腿。”

看著趙果骨瘦如柴,衣衫破爛,可以想來這三年也不好過,簡良媛覺得心煩意亂,卻也明白婦人之仁不能用在這種時候,於是她神情一冷,又問:“既然如此,現在你又為何回來?”

“奴才原不想回來,但日子實在難過,只好一路行乞回京,本是想要再回來找黃如生……”他怯生生的看著簡良媛,“想要以過去要挾,讓國公府再給些銀兩,誰知道找上了齊國公府,才知道黃如生在三年前放奴才離京之後沒多久就死了。他有個相好在齊國公府的灶房當差,可憐奴才,給了奴才幾兩碎銀,還交代什麼都別說,趕快離京。奴才也是這時才知道當年遇上土匪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齊國公府要殺人滅口,可憐奴才的妻子就這麼沒了,還賠上了一雙腿,黃如生也是因為知道太多才會死的。現在若讓齊國公府的人知道奴才還活著,一定會再派人殺了奴才,既然橫豎都是一死,奴才就斗膽回長公主府請罪。”

“該死的曹芝萍,她心中真無王法!”連如敏氣得直發抖,“她人在哪裡?我要去殺了那賤人,看她的心是什麼顏色!”

簡良媛伸手拉住了連如敏。

“做什麼阻止我?”連如敏難以置信瞪向她,“難不成你不想問個清楚?”

簡良媛心中五味雜陳,抓到了人,只要跟曹芝萍對質,便能水落石出,但現在曹芝萍不單是寧王府的人,還有孕在身,她肚子裡的是寧王府的後嗣,她不能也不該動她,她的心不由一擰。

“良媛,你到底在怕什麼?”

“不是怕,”簡良媛抬起頭,冷靜的看著連如敏,“我嫁進寧王府,是寧王世子妃,曹芝萍是我的弟媳婦,現在身懷六甲,那是寧王府的後嗣,不能任由郡主上門興師問罪。”

連如敏沒好氣的猛翻白眼,“好一個寧王府、寧王后嗣……放開你的手!總之,你什麼都別管,只要在一旁看著便成,我不會再由著她胡作非為。 ”

“郡主,我也不打算放過她,只是現在老祖宗身子不好,不能鬧事,她又身懷有孕,她如果有個萬一,先不管我這個世子妃會有什麼下場,今日就算你是郡主,背後有將軍甚至長公主撐腰,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瞧你說的,這世上難道沒有天理嗎?”連如敏忍不住要尖叫了,“好不容易人找著了,可以把當年害慘你的罪魁禍首定罪,你卻什麼都不能做,這、這真是悶死人了!”

簡良媛自然也覺得氣悶,但若沖動行事,只會把情況弄得更糟,於是她只能繼續安撫,“郡主,曹芝萍為了一己之私,毀了我的一生,這筆帳,我一定會討回來,只是不能是現在,我們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論罪也不遲。”

連如敏雖然快要氣炸了,卻還不至於胡塗,知道簡良媛的話極有道理,但偏偏一口氣就是吞不下去。

“小姐,”小桃紅上前在簡良媛的耳際說道:“世子爺回府了。”

連如敏眼底一亮,“你要息事寧人,暫且不討公道,隨你,但我要去跟葉其思說。”

“郡主,世子爺那裡,我自會跟他說明,求你,聽我一次,不要衝動。”

“真是氣死人了!”連如敏苦惱的喳呼,“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嫁進了寧王府,怎麼讓你變得這麼畏畏縮縮?”

簡良媛柔柔一笑,這不是畏縮,只是凡事得要以大局為重,如果逞一時之勇會帶來更大的麻煩,她情願先忍一時之氣。

“這奴才還是讓郡主帶走,”看趙果雙腿全殘,簡良媛心裡不舒服,“若郡主把人留下,世子爺怕是不會善了。”

簡良媛心知肚明葉其思嘴巴雖然不說,但一旦找到了證據,就絕不會放過曹芝萍,縱使身懷有孕、老祖宗正病著都一樣,向來冷靜的他,遇上她的事,只怕會失了分寸。

“人都欺到頭上來了,你竟然還能如此平靜,”連如敏憤憤的站起身,“本郡主算是服了你了。”

“郡主,”簡良媛輕聲說道:“我不計較,不代表我無所謂,只是再活一次,我不能再不懂事。”

連如敏不解的微皺起眉頭,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簡良媛朝她安撫一笑,“郡主,我求你了,難不成你要我跪下來乞求,你才要聽我的?”

連如敏不悅的嘟著嘴,她當然不可能要簡良媛跪下,但就是心裡不痛快,掙扎了一會兒,她才不甘的手一揮,叫下人拖著趙果離開。

葉其思一進王府就知道連如敏來了,來到梅園時,就見她派人拖著一個雙腿雙殘的奴才離開。

“好好跟你的世子妃談談,她仁慈心善得像個菩薩。”連如敏在經過葉其思身旁,不開心的丟下話。

葉其思心中狐疑,踏進了房裡,“郡主帶來的那個奴才是誰?”

“趙果。”簡良媛叫所有人都退下,親自替葉其思更衣,柔聲解釋,“他便是當年誣衊郡主的小廝,他命大沒死回來京城,可憐斷了一雙腿。”

他心裡一陣激動,一把抓住她的手。

簡良媛抬起頭看著他,心中的脆弱突然湧現,淚水再也忍不住滑了下來,“這世間真有報應,不是嗎?他害得我跛了條腿,他卻一生不能再行走。”

葉其思看到她的淚,心頭一震,輕聲問道:“是曹芝萍做的?”

她悲哀的搖著頭,“不知道,但總之,跟齊國公府脫不了關係。”

他陡然放開她,一張俊臉像石頭般沒有表情,轉身對著門外吼道:“把那人給我帶上來!”

簡良媛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

他沒有轉身面對她,只是僵直的背對著她。

“世子爺,她身懷有孕,”她咬著下唇,試圖安撫他,“就算不顧念她,也得顧念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孩子畢竟是寧王府的血脈。”

“荒唐!”葉其思尖銳的啐了一聲,原本以為其云娶了個素有才德的女子進門,沒料到卻心如蛇徽。

“確實荒唐。”簡良媛將臉輕貼著他寬厚的背,“但至少現在我跟郡主的心結解開,找回了好姊妹。”

他轉過身面對她,“若是為了我、為了寧王府的平和,你大可不必。表面的平和並不是平和,這樣的女人留不得,不然將來只會給寧王府掀起風暴。”

“我明白,更明白世子爺是在為我心疼,我不是放過她,只是事情都過了三年,老祖宗現在正病著,王爺正押糧前往邊疆,怎麼看都不妥當,都等了三年,我不介意再等些時候,至少,等她生了孩子再說。”

葉其思的眼神一黯,不捨的輕撫著她的臉頰,心中早有決定,“為免落人口實,我會讓郡主帶人上門,讓老祖宗處置,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

“老祖宗正病著。”她無奈的再次提醒。

“我自然會等老祖宗身子好些再說。”

“既然都等了,為何不等她……”

他嚴厲的眼神阻止她把話說完,他向來擅長等待,尤其在軍中多年,他更明白沉穩的重要,但這次卻顯得心煩意亂。

她垂下眼,輕嘆了口氣,他將她緊緊抱進懷裡,知道她其實並不如表面這麼不在乎。

“你對她仁慈,小心她反咬你一口。”葉其思不放心的再次叮嚀,接著鬆開抱著她的手,“別揷手就是。我到將軍府走一趟。”

她杏眼圓睜,“世子爺?”

“我答應你,”葉其思挫敗的嘆息,“不會輕易做任何處置,不過是再去問個詳細罷了。”

簡良媛這才鬆了口氣,看他的神情,明白暫時放過曹芝萍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她說得再多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心。

天冷了,天空也一片灰濛蒙的,看來就要下雪了。

簡良媛一早便要丫鬟在華氏房裡再多燒盆火,讓屋子裡更曖和一些。

這些日子以來,她總覺得寧王府有種暴風雨來前的寧靜,但或許有這種感覺的人只有她而已……如此想著,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陳氏正為了曹芝萍有了身孕而興奮不已,曹芝萍自然也是母憑子貴,堂而皇之的待在映楓居養胎,還請了好幾個大師,明著說是為了替華氏求個平安,但知道內情的人都曉得她只是想要為自己的孩子求福,這女人興許以為念幾篇佛經就能消除罪孽。

簡良媛看向一臉蒼白躺在床上的華氏,心直往下沉。

老祖宗這一病可不輕,葉其思也難掩憂思,日前派人快馬加鞭送信給寧王爺,希望王爺能盡快回京。

華氏在病榻的這幾日,都是簡良媛在榻前親侍湯葯,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卻沒喊過半個苦字。

“世子爺!”守在床前的簡良媛一看到葉其思,立刻站起身。

葉其思見狀,連忙伸手扶住了她,擔心的目光看向床榻上的老人家,“老祖宗睡了?”

“睡了一會兒了。”簡良媛輕聲回答,“世子爺才回府,用膳了嗎?我叫小桃紅……”

“別忙了。”他拉著她坐下來,仔細的打量著她,“你氣色不好,回房去歇著。”

“我不累。”她回以一笑,看他皺起眉頭,她不捨的伸手撫平,“我先去替你備膳,陪你吃些東西就回房去歇著,行了吧? ”

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她一笑,起身離去。

葉其思臉上的笑容因為看到華氏蒼白虛弱的面容而隱去。

他的生母在生下他便死去,他是華氏一手帶大,兩人之間的祖孫情難以用言語形容,他來到榻邊,輕握著華氏的手,希望華氏能安然度過這一關。

華氏動了動,他立刻關切的輕喚,“老祖宗?”

華氏微睜開了眼,靜了好一會兒,這才轉頭看向葉其思,久久才露出一抹似夢似幻的笑,“其思……我夢見了你娘。”

葉其思擠出一抹笑,“我娘看來可好?”

“好、好……”華氏的笑裡泛著一抹說不出的苦澀,“她那個丫頭片子,打從出世就讓我心煩,不像別人家的閨女乖乖待在閨房裡,就愛跟著儒林四處跑,小小年紀跟著哥哥去跟王爺們狩獵,有次不小心跌了跤,廉親王哄她,給了她一朵牡丹花,她就死心塌地的想嫁。她也不想想人家可是個王爺,可她偏偏就是一頭栽了進去,我的雪兒……我的寶貝,何苦非嫁帝王家,若她聽話,今日或許還能陪在我身旁。”

葉其思聽得有些胡塗,“祖母,孫兒不明白。”

“儒林……”華氏喃喃自語,“儒林……回來了嗎?”

“爹就快回來了。”葉其思緊握著華氏的手。

華氏嘆了口氣,閉上了眼。

葉其思的心一突,馬上把手伸到華氏的鼻下,感覺到還有微微的呼息,這才緩了口氣,只是華氏方才渾噩時所說的話,卻讓他心生疑竇。

父親葉儒林確實有個同胞妹妹,但這卻是個朝廷內外都不能談論的禁忌,因為這個芳華早逝的姑姑葉如雪,年方十六,就嫁給了當今皇上的親手足廉親王,但嫁過去沒幾年,就因為廉親王意圖謀反,當今聖上用計將廉親王妃騙至宮中,押進大牢,廉親王為保王妃一命,也為自己的清白,在朝堂之上自盡而亡,但他的死卻沒能保住當時身懷有孕的廉親王妃,一家三口全死在宮裡,從那時起,就未曾有人提及廉親王夫婦和那個來不及出世的孩子,就算是在寧王府裡也一樣。

沒多久,簡良媛再次來到老祖宗房裡,要喚葉其思回梅園用膳,“世子爺。”

等了一會兒,見他似是仍在發呆,毫無反應,她便伸手輕觸了下他的肩。

葉其思一驚,直覺反應轉過身,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惹得她不禁痛呼一聲,他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鬆開手,擔心的問,“疼嗎?”

她輕輕搖頭,“不疼,只是嚇著了。世子爺方才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沒事。”他壓下心頭紛亂的思緒,狀似不經意的問:“這幾日,除了你之外,還有誰來探望過老祖宗?”

“王妃一天總會來幾趟。”簡良媛老實回道:“其云與芝萍也會過來。”

“他們來時你都在嗎?”

“幾乎都在。”她注意到他神色有異,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老祖宗可有說些什麼?”

“老祖宗這幾日身子雖有好轉,但總是沒說幾句話就又睡去,並沒有什麼特別。世子爺怎麼會突然問起?”

“沒什麼。”葉其思擠出一抹笑,壓下心頭莫名的沉悶,縱使有疑惑都只能等,再過幾日父親就回來了,到時自然能問個明白。

事隔多年,廉親王叛亂一事依然是不能說的禁忌,隨著廉親王和王妃死去,事情就該結束,但若是還有活口……這該又要掀起濤天巨浪。

“明日我想去廟裡替祖母祈福。”簡良媛輕聲的說道,但注意到葉其思的心思又飄遠了,她只好再重複一次,“世子爺,妾身明日想去廟裡替祖母祈福。”

葉其思這才回過神,點頭應允,“去吧,凡事小心。”

“妾身明白。”簡良媛直勾勾望著他,總覺得今日的他有些古怪。

他察覺到她的擔憂,露出淺笑,淡淡的說:“只是擔心老祖宗。”

她心疼的抱住他,知道他是老祖宗一手帶大,兩人感情深厚,“世子爺放心,哥哥說,老祖宗的情況好多了,相信很快就能恢復健康。”

他輕拍了拍她的手,“多虧有你。”

“既然知道多虧了我,”她對他燦爛一笑,“以後對我好些就成了。走吧,先回去用膳吧。”

葉其思牽起她的手,同她一起離開,並暗自鬆了口氣,幸好她沒再追問他心神不寧的真正原因。

這日一早,簡良媛就帶著小桃紅和府裡幾名奴婢去廟裡祈福。

回府的途中,遠遠就听到寧王府前傳來的吵雜聲,簡良媛的眉頭輕皺了下,“老夫人正病著,怎麼有人在寧王府門前吵鬧?”

小桃紅也是一臉不解,馬車才在寧王府前停下,她就連忙下車一探究竟。

“是你!”

“是你!”

小桃紅才下了馬車,就在寧王府前與毛三四目相接,對於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她還記憶深刻,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但這裡畢竟是寧王府,她料想他也不敢鬧事,於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揚起下巴,“你來做什麼?”

“找你家小姐。”毛三也不怕她,依然聲若洪鐘的說道,“看到你,看來我是沒找錯地方。”

小桃紅皺著眉盯著他,這粗人還真是不會看場合,幾個侍衛都拿著刀劍對著他了,他竟然好像沒感覺似的,“大膽!這可是寧王府,豈容你撒野?”

“老子不是撒野,是他。”毛三的手直指向一旁跪著的瘦小孩子,“那小鬼要找你家小姐。”

小桃紅定眼一瞧,是那日在街上小姐所救的小傢伙,雖然身子依然瘦弱,衣衫破舊,但至少比之前乾淨多了。

“老子說話算話,”毛三拍了拍胸膛,“這小鬼沒說謊,老子就依言照顧他和他娘,誰知道他娘沒福氣,沒幾天就死了,只說要這小鬼去找親爹,這天大地大,老子上哪給他找去?總之,現在把他娘給葬了,這小鬼就說要來找你家小姐,所以我就帶他來了。”

小桃紅不知該如何處置,小姐如今是寧王府的世子妃,跟地痞和乞兒牽扯不清,要是傳了出去,對小姐的名聲實在不好,就在她苦惱之際,簡良媛已自行下了馬車。

“小姐,你怎麼下來了?”小桃紅連忙上前扶住她。

簡良媛淺淺一笑,輕搖了下頭,在馬車上,她已經把毛三的話給聽得清清楚楚,她緩緩走到跪在府前的小人兒跟前,“起來吧,跪得該疼了。”

“不疼。”開心抬起頭,露出怯生生的笑,“世子妃。”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善心的姊姊嫁到了個好人家,現在是個高貴的世子妃。

看著他的笑,簡良媛想起他小小年紀就死了娘親,心不由得一擰,她伸出手拉起了他,“別叫什麼世子妃,還是像之前一樣,甜甜的叫我一聲姊姊吧。”

“姊姊。”開心聽話的立刻喚了一聲。

“乖。”簡良媛看著他的笑,也不自覺揚起嘴角。

“小姐……”小桃紅快要暈倒了,小姐到底有沒有想過事情的嚴重性?

簡良媛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這外頭冷,到裡頭說話。”

小桃紅覺得不妥,又不敢反駁,只能依言帶著毛三和開心進入王府。

毛三進了大廳,不停的張望四周,直想著富貴人家果然不一樣,隨便一個擺設看起來都很值錢。

“別亂碰,若是碰壞了,你可賠不起。”小桃紅正端著茶上來,看到毛三伸出手要碰擺在桌上的牡丹瓶,連忙說道。

毛三連忙抽回手,但隨即想到這樣太有損面子,不禁沉下了臉,“這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個破瓶。”

小桃紅翻了個大白眼,“這可是當朝宰相送的,不識貨。”

毛三沒法子回嘴,只能生著悶氣,坐了下來。

“小姐。”小桃紅送上了茶和糕點,“方才王妃房裡的丫鬟來說,王妃有請。”

簡良媛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陳氏的消息倒挺快的,她才帶了外人進府,隨後就要召見她。“去回了王妃,就說我等會兒便去。”

小桃紅點點頭,連忙離開。

“過來。”簡良媛招手要開心向前。

開心上前,乖巧的站定在她面前。

“方才聽毛三說,你娘過世了?”

聞言,開心瞬間紅了眼,輕輕點頭。

她不捨的拍了拍他的頭,這個孩子說到底也算與她有緣,畢竟再活一次之後,他可是她第一個想要幫助的人。

“你娘走了,現在有何打算?”

開心的頭低得不能再低,“開心沒地方去。”

“這小子不是沒地方去,是不想跟著我。”毛三大聲的說:“丫頭,不對,該說世子妃,你也知道,我不過是個粗人,也不懂得帶孩子,這小子若跟著我,只怕將來長大也只能像我一個樣,在街上討生活。”

簡良媛揉了揉開心的頭,一張洗淨的小臉看起來還挺俊的,“若真想留下,就留下吧。”

小桃紅才進大廳,一聽到小姐這麼說,吃驚的一雙眼睜得老大。

簡良媛不理會小桃紅驚愕的反應,吩咐道“把他帶下去,交給下人梳洗一番,再換件像樣的衣服,等世子爺回府,我再與世子爺談談該如何安排較為妥當。”

小桃紅苦著一張臉,府裡上下正為了老夫人的身子而心煩,現在又不合規矩的帶個不知來歷的孩子進門,這不存心給自己找麻煩嗎?

“還杵著做什麼?”簡良媛好笑的看著小桃紅一副天塌了似的苦瓜臉,“放心吧,我自有盤算。”

“世子妃,奴婢真是怕了你了。”小桃紅沒好氣的咕噥著,仍舊只能聽命帶著開心下去。

毛三雙手抱胸,看著他們離開後才站起身,“人既然交給你了,就沒老子的事,我走了。”

“毛三哥留步。”

毛三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還有什麼事?”

“看大哥也是個性情中人,拳腳功夫了得,難道無心替自己尋條出路嗎?”

他皺起眉頭,“老子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簡良媛淺淺一笑,“與其在市集裡用拳腳討生活,不如報效朝廷。”

毛三啐了一聲,“我毛三是個大老粗,大字都不認得幾個,報效什麼朝廷。”

“我夫君身旁正缺能人,若大哥不嫌棄,倒可以一試。”

他上下打量著她,這丫頭就跟初識時給人的感覺一樣,一點都沒有大戶人家小姐的嬌氣,說的話中聽,聽了心裡舒服,於是他也緩了緩臉色,丟下一句,“老子考慮、考慮。”隨即掉頭就走。

簡良媛也沒有強留,她還有陳氏得要應付,便要一旁的丫鬟拿來銅鏡,理了理髮絲後,這才滿意的站起身,帶著安頓好開心後回來的小桃紅,往陳氏的院落去。

“聽說你帶了個乞兒進府?”簡良媛一進屋,陳氏劈頭就問。

“開心。”

陳氏一愣,“什麼?”

簡良媛站在陳氏面前,微笑的重複一次,“回母親,他叫開心,不是乞兒。”

陳氏不屑的冷哼一聲,“開心?一听就知道是不三不四的人家。”

簡良媛滿心不以為然,但臉上的淺笑不變,“媳婦倒覺得這名字挺好,開心、開心,叫著就覺得開心。”

陳氏怒斥,“我看你現在就是在尋我開心!”

“媳婦不敢。”簡良媛馬上露出惶恐的神情。

“你擅自作主就把人給帶進府裡,”陳氏怒氣沖衝的質問:“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當家作主的給看在眼裡?!”

從簡良媛嫁進門來的第一天,她就等著要找她的麻煩,但這丫頭滑溜,倒也沒做出讓她可以藉題發揮的事兒,今天正好來了機會,華氏正病著,葉其思也不在府裡,她又不合規矩的帶了外人進府,於情於理,她罰她是天經地義,她倒要看看這個時候還有誰能來幫她。

“母親息怒,”簡良媛承認這件事有欠周延,自己理虧在先,所以姿態也是柔軟,“媳婦知錯。”

陳氏卻不領她的情,重重一哼,“瞧你這模樣,真知自己有錯?”

“媳婦真的知錯。”簡良媛真心的道。

陳氏冷笑睨著她,“既然知道錯了,還不給我跪下!”

簡良媛抬起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她若真跪​​,腿恐怕就要廢了,但若是她不跪,只怕事情無法善了,於是她暗吸了口氣,扶著小桃紅的手就要跪下。

“不准扶她。”陳氏存心斥了一聲。

小桃紅抬起頭,一臉驚愕。

“滾開。”

小桃紅的腳像是釘住似的,動也不動。

“真是反了,連個丫鬟都不把我這個當家主母給放在眼裡。”陳氏目露凶光,“來人啊!把人給我……”

“小桃紅,”簡良媛語調輕柔的打斷了陳氏的話,“讓到一邊去。”

小桃紅滿心不願,卻也只能咬著牙退到一旁。

當年墜馬,她哥說她右膝的骨頭裂了,雖過了這些時候,但傷害永遠存在,她在沒人扶持下,有些狼狽的跪在地上。

“瞧你這德性,連跪都跪不好,”陳氏刻薄的嘲諷訕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憑什麼嫁進寧王府?”

簡良媛忍著痛,淺淺一笑,“媳婦確實無德無能,就只是憑著老祖宗寵愛、世子爺疼惜,所以別說這寧王府,只怕這普天之下,天地萬物,只要我開口,老祖宗、世子爺都樂意尋來給我。”

陳氏臉色一變,“好極了!這個當口還敢耍嘴皮子,我再不治你,你都要上天了。你就給我跪著好好反省,直到真知道自己錯了為止。”

腳痛得難以承受,但簡良媛刻意漠視,嘴上還能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直盯著陳氏。

陳氏原等著她出聲求饒,卻沒料到她一聲不吭,只是淺笑的靜靜看著她,那恬適的眼神看得她心裡直發毛。

一旁的小桃紅沉不住氣,也跟著跪了下來,討好求情,“王妃,世子妃的腿不好,這麼跪著受不住的。奴婢替世子妃跪,請王妃息怒。”

簡良媛聞言,無奈的看向她,她的忠心她是知道的,但這個節骨眼實在不是掏心的好時候。

陳氏瞪了小桃紅一眼,正愁沒機會發怒,她自己找死的跑到她跟前,她立刻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會意上前,狠狠甩了小桃紅一巴掌。

小桃紅默默承受,忍著頰上熱辣辣的疼,連抬手撫一下都不敢,若是可以,她願意替小姐挨所有責罰。

“真是什麼樣的人帶出什麼樣的狗!”陳氏嘲弄的撇撇嘴,“跟主子一樣不長眼,把人給我拖下去,狠狠打二十大板。”

小桃紅被拖了出去,第一道板子落下,小桃紅的驚叫聲傳進了簡良媛的耳朵裡,她的心一陣緊縮,拳頭握緊。

陳氏遲遲等不到第二道板子落下的聲音,不悅的皺起眉頭,“怎麼回事?還不給我打,狠狠的……”

她的話聲因為看到拿著打板大步走進來的葉其思而快速隱去。

“世子爺……”陳氏下意識的逃避他銳利的眼神,討好的問:“怎麼回府了?”

葉其思面無表情的將打板丟到陳氏面前的地上,發出的聲響令她的心猛地一震。

簡良媛一看到他,著實鬆了口氣,知道只要等到他回府就沒事,就可憐了小桃紅,平白挨了一道板子。

“不知王妃為何事動怒?”葉其思眼神淡淡的掃過跪在地上的簡良媛,沒有伸手去扶,雙手背在身後,冷冷的開口問。

陳氏的心七上八下的,但仍強端著架子,“世子爺不如問問你的世子妃。”

他垂眸看向簡良媛,等她解釋。

“妾身在街上救了名失親的乞兒,當初承諾,無論何事都會相助,而今他尋上門,妾身雖知不合規矩,卻想起世子爺總口口聲聲提及,人無信不立,所以妾身說什麼也不願毀了承諾,便將人給留下,未先知會母親,是妾身的不是,理應受罰。”

陳氏聞言,忍不住一哼,這女人,倒是把自己說得重情重義。

葉其思看著陳氏,表情冷酷又極具威嚴,“寧王府向來以誠信服人,諾不輕許,一旦許諾,便得說到做到,王妃入府多年,該比任何人明白。”

陳氏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世子爺的意思是母親處置失當嗎?”

“不,王妃沒錯,”看著臉色越顯蒼白的簡良媛,他胸中的怒火快要到達極點,他深吸了口氣,“是良媛有錯在先,只是良媛縱使有錯,也是因為許諾在前。帶進府裡的不過是個孩子,王妃忙著寧王府內外事務,也不好給王妃添忙,不如這個孩子就交給良媛處置吧。”

陳氏不甘心這件事就這麼輕輕放下,“世子爺的意思是,今日世子妃不合規矩的帶外人進府,不用受罰?”

葉其思炯利的眸光直勾勾盯著陳氏,如果她再不知收手,他也不會再顧及她王妃的臉面了,“良媛已跪在王妃面前認錯,她的丫鬟替主子受罰挨了板子,王妃還罰不夠?不知道王妃還想如何處置我的世子妃?”

他含怒的目光令陳氏的心一突,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

“王妃,”他雙眼似刀,語調犀冷,“本世子正等著你說話。”

陳氏在王府多年,自然也懂得察言觀色,看這局面,若她再堅持下去,決計討不到什麼便宜,不一定還會惹得一身麻煩,再有不甘,她也只能強擠一抹笑, “就如世子爺所言,那孩子就交給世子妃發落吧。”

葉其思冷冷一哼,“還不快謝過王妃。”

簡良媛立刻會意,甜甜的說:“謝母親。”

陳氏不情願的咬了牙,悶聲道:“起來吧。”

簡良媛遲疑了一下,卻沒有動作,陳氏不悅的瞪著她,以為她是故意要找麻煩。

“母親息怒,不是我不起來,而是……”她輕咬了下下唇,伸出手輕拉了下葉其思的衣袖,眼神流露出一抹歉意,“腳疼,站不起來。”

他的心洶湧翻騰,眉宇間閃過一絲慍色,帶著濃濃責備的視線毫不客氣的掃向陳氏,冷鵝的表情令人心頭髮顫。

“我只是……”

他沒心思再聽陳氏解釋,彎下腰,一把將簡良媛抱起,“若再有下次,王妃可別怪我不客氣。”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抱著簡良媛離開。

腳雖然痛,但是簡良媛的眼底卻閃過一絲笑意。今日受罪雖然屈辱,但結果卻也是好事一件,因為她發現夫君比任何人都在乎她。

她心滿意足的窩在他懷裡,吸入一股屬於他的特有味道,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葉其思並未帶著她回梅園,而是來到後山的溫泉池,他雖然仍是一臉氣憤,但對待她的動作卻輕柔不已,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坐在池邊,替她褪去鞋襪,讓她的腳可以舒服的泡在溫泉池裡。

簡良媛看著他溫柔的一舉一動,臉上始終都掛著笑。

他向來喜歡看她笑,但現在看在眼裡,他實在覺得刺眼,“你今日就為了個乞兒……”

“開心。”她一臉愉快的打斷他的話。

葉其思皺起了眉頭。

“開心,”她轉頭看著站在身後的他,露出討好的笑容,“他叫開心,真是個好名字,對吧?”

看著她一臉得意,他暗暗嘆了口氣,蹲到她身邊,直視著她的雙眸,“老祖宗病重,遠在邊疆的爹近日便要回府,別添亂。”

她滿懷深情望著他,猝不及防啄了他的唇一下。

“你沒答應。”他沒讓她給誆騙。

簡良媛的嘴一嘟,“開心是個可憐的孩子,世子爺,不如你收他當義弟,如何?”

“胡言亂語些什麼?”葉其思不敢置信的低斥一聲,“隨意在府裡給他個差事便是。”

“可是開心與我投緣,那小子長得俊又乖巧懂事,妾身不想他在府里當個奴才,世子爺……”

“不准!”簡潔有力的兩個字,直接表明了他的態度。

她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他沒好氣的回視,過了一會兒才放軟了語氣問:“腳可有好些?”

“還疼著。”她也不客氣的回嘴,“但心更疼。”

葉其思實在拿她沒轍,“不過就是個外人,你何苦……”

“世子爺不願意,妾身自然不敢強求,想想也是,世子爺有其云這個弟弟了,自然無需再有個義弟,但我不同,我沒弟弟,不如妾身收他做義弟……對,就這麼辦!”

他真的很想把她抓起來打一頓屁股,“別胡鬧。”

“我想收個義弟也不成,”簡良媛故意賭氣不看他,“等老祖宗好些,我去求她,老祖宗跟世子爺不同,老祖宗疼我,一定會點頭允了我。”

葉其思嘴角出現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這不擺明了說他不疼她嗎?他忍不住重重的將她拉入懷中,只差沒揉進體內,“得寸進尺就說你這丫頭。”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快意,“這是代表世子爺答應了?”

“不答應,行嗎?”他沒好氣的反問:“你都能為他拚得一雙腿不要都要跪下,只希望這小子真值得你如此對待。”

“人與人相處說的就是個緣字,”她嬌甜的貼靠在他胸前,語氣充滿感情,“我會重視他,也是因為他是我與世子爺在街上相遇那日,救下的孩子。”

聞言,葉其思抱著她的手不禁一緊,“難怪老祖宗總說你嘴甜,現在連我都被你這張嘴給哄騙住了。”

“這是真心誠意,”簡良媛堆滿笑意,又再親了他一口,“不是哄,更不是騙。”

“隨你。”他輕點了下她的額頭,“但你可得有心理準備,王妃可不會善罷幹休。”

“有世子爺,”她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撒嬌道:“我不怕。”

他緊擁著她,真慶幸有她這麼一個體貼入微卻又古靈精怪的妻子,不管未來如何紛擾,他都會讓她臉上的笑容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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