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封印戰麒始末（二）

　　在水晶鏡中，他看到戰麒突然爆發出從未見過的恐怖力量，金碧色眼眸在剎那間金光湧動，泛出血腥紅光，沉冷睿智盡散，瀰漫眸中的只有暴虐，只有殘酷和嗜血的渴欲。那是瘋魔退化的症狀，戰麒的神智被消弭在可怕的力量中，變成了只會殺戮的怪物。

　　他膽戰心寒地看著他與其合作武器涅世橫掃神族，看著他們不分敵我地極盡殺戮。上百萬的兩軍對壘在恐怖的怪物面前如同幼兒搭砌的積木，被殺氣輕易推倒垮塌。無數枯敗死屍逐漸堆積成山，殷紅鮮血一邊飛濺流淌，一邊化成濛濛血霧沒入嗜血的殺戮武器中，勾勒塗抹出慘絕的地獄屠場。

　　這是他凝全族之力親手製造出的怪物！毀滅婆娑宇宙的怪物！他悔恨絕望地戰慄，怕失去神智的戰麒會瘋狂地屠滅掉所有族群，慌忙帶著擅長封印的族屬趕到接近末聲的戰場中。

　　戰麒渾身浴血，巍然矗立殺場。淩厲的殺伐之氣和手中武器的死黑血腥濃厚到令天地都為之窒息的恐怖程度，淡黑色煞氣和青黑色煞火在身周猛烈翻滾燃燒，身邊方圓百里耳之內沒有半個活著的生物，只有枯敗的斷肢和殘盔。所有族群，包括本是敵方的神族全在極遠處瑟縮，共同布下岌岌可危的防護罩用以抵擋那強烈的殺氣和煞氣。

　　這，才是宇宙煞神的真面目──摧毀一切的強大無情！

　　抱著必死之心，他招呼族屬圍住戰麒齊聲梵唱麒麟族的封祭魂歌，試圖做著最後的挽救。很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沒有遭到戰麒的獵殺，在魂歌中，戰麒右手的合體武器涅世猝然飛出，直透遠處半空中防護罩內蛟族少主的後背。金碧色眸中混雜的腥紅光芒在武器脫手後逐漸消失，眼瞼漸漸垂下，覆蓋住暴射金光的眸子，毫無抵抗地被梵唱咒文圈圈纏繞封祭。

　　帶著戰麒回到麒麟山，目睹他剽悍的身體沉入深不見底的麒麟幽潭中，他的心中沒有絲毫竊喜和欣慰，有的仍是強烈的不安與驚恐，宇宙煞神戰麒怎麼可能就這樣簡單地被封印住？！

　　遣散族屬後，他親自留守在潭邊觀察。第一日，潭面沒有動靜；第二日，潭面也沒有動靜；第三日，正當他要舒口氣時，潭面如沸水般翻騰起來，青色結印從潭水中溢出，瞬間將幽潭周圍結界。

　　潭中央冒出青黑色煞火，火焰中升起一個高大冷厲的身形。藏青色長袍在跳躍的煞火中翻飛不休，淩厲誘惑的面容上一雙金碧色眸子沉冷睿智，暴虐殘酷。「老頭子，吾讓你失望了。」熟悉的醇厚磁音冰冷堅硬。

　　「不，本長老從不指望能封印住你。」他淡淡一笑，略微抬頭直視這個收斂了所有殺氣和煞氣，高貴威凜的宇宙煞神，「只是本長老沒想到你會在眾多族群面前故意被封印。你到底想做什麼？」守在潭邊將近三天，他一次次回顧最後一戰中戰麒喪失神智的行為，就在剛才潭面翻滾的瞬間，他猛然發現除了神族，戰麒神智失常下屠殺的己方戰將全是強悍而有野心的生物。這……意味著什麼？一度絕望的心突然充滿了希冀。

　　「吾想做什麼？」戰麒冷冷笑了，「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吾想替代神族統治婆娑宇宙，想讓所有生物匍匐在吾腳下瑟縮。」

　　「是嗎？那在最後一戰中，你為什麼選擇了放棄？」

　　「為什麼……」戰麒低喃，眉峰微蹙，抬頭仰望結印外面的半月片刻，又低下頭，暴虐沉冷的眸中竟帶上了淡淡的傷感和溫柔。

　　情麒懷疑自己真因歲數太大得了老花眼，無心無情的戰麒怎麼會流露出傷感和溫柔？！然而後面的能量彈來得更猛，幾乎將他炸得支離破碎。

　　「吾昨天喜歡上一個小小的女人，吾想送她一個自由的婆娑宇宙。」戰麒淡淡陳述著，語調中溢滿驚駭宇宙的柔情，修長手指在淡青銅的薄唇上眷戀摩挲，金碧色眸子微微瞇起似在回憶，「吾還要遵守承諾，去龍族始祖跳躍前的那個多災多難的孤立原始宇宙空間──地球的遠古叢林中等她。」

　　啊？！情麒抽搐了。喜歡？無心無情的戰麒會突然喜歡上一個女人？！宇宙奇聞！那個女人是誰？又是從哪兒蹦出來的？婆娑宇宙竟然會因為一個莫名其妙冒出的女人得救！？

　　「吾要你將吾體內的煞氣能量全數抽出封印，還要將吾的智慧一併封印，再將吾流放。」

　　啊？！情麒石化了。力量與智慧一併封印，以睿智殘酷聞名宇宙的戰麒不就成了一個原始野蠻的怪物？！那副樣子還會有女人看上眼進而喜歡上？確定不是被嚇得神經失常？戰麒……此刻的神智真的正常麼？

　　「吾的煞氣只為她翻滾牽扯，吾的麒麟之心將由她孕育，到那時，吾將帶她重返自由無序的婆娑宇宙。」

　　啊？！情麒崩裂了。無心無情的戰麒有了情已經夠驚悚了，那副煞氣身體還將得到由一個女人孕育出的麒麟之心？！他啥時候具備了占卦的能力？就算是占卦也不可能會顯示得這麼明瞭清晰？！

　　「對了，吾討厭麻煩，你不能向任何生物透露吾要去的宇宙空間。否則──」淡漠的聲音倏然轉為狠戾，看向他的金碧色眸子佈滿暴虐，「吾會踏平這座麒麟山！」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如果涅世來尋吾，主動提出讓你封印，你就將他拋到吾流放的宇宙空間的溫泉中。」

　　啊？！情麒粉碎了，很想鼓起勇氣八卦一句：「你還要和你的合作武器共娶一個妻子？」

　　「……不久，涅世果真到麒麟山尋找戰麒。在聽到戰麒被封印流放後，只思考了片刻，便主動要求和戰麒一樣被封印流放。自此，宇宙煞神戰麒和絕世殺戮武器涅世從婆娑宇宙中消失了蹤影。」情麒環顧三副驚駭的表情，端起椅榻前置放在軟玉小几上的杯子，優雅地啜飲杯中瓊液。

　　「而現在，戰麒和涅世回來了，這個秘密你也就不用再守著了。」夙凰接口道，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戰麒封印和所謂預言的真相。

　　「不錯，本長老不太甘心被戰麒威脅，於是向外面透露了些諸如戰麒的麒麟之心將由一個女人孕育。到那時，他會重返婆娑宇宙之類的可以透露的預言。」情麒狡黠的眼眸彎彎瞇起，放下杯子，話鋒一轉，又不緊不慢道，「解決了戰麒這個禍害，幾年後卻發生了再次令我失措的事。麒麟族在舉行千年一次專為婆娑宇宙祈福的祭慶時，秘寶水晶鏡顯示茫茫宇宙的遙遠深處有一股黑暗力量正在窺視婆娑宇宙，邪惡會跨越漫長的兩萬年時光抵達婆娑宇宙，戰火將再度燎原，血腥將再度肆虐，那些不知名的生物比神族更強大更可怕。」慢條斯理的神色被痛心疾首取代，右拳甚至誇張地捶了胸膛一記，「當時心裡那個後悔啊，直想找根麵條將自己勒死。這要是晚一步封印戰麒和涅世，或者早一步進行祈福祭慶該多好？捧著戰麒的封印石，本長老糾結萬分，欲哭無淚，更恨不得一頭撞上去。」

　　「所以無奈之下，你只好找到所有族群的統領者，告訴大家這個可怕的預知，希望我們能潛心修習，靜待兩萬年後最可怕的戰鬥。」伏藏龍抽抽眼角，對情麒唱作俱佳的表演見慣不怪，有些埋怨地接著道，「只是我弄不明白的是你不是捧著戰麒的封印石嗎？咋會一分為三，其中一塊還連著暗神族的封禁不偏不倚地掉在龍族居住地禁淵之谷，害得龍族在沉睡中修習兩萬多年，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情麒靜默須臾，真的撫額苦笑了，「各個族群散去後不久，暗神族大王子突然帶著上千兵將出現在麒麟山。他們身上的鎧甲胸口處都印著蘊含外宇宙能量的黑金色星系圖騰。個個不懼我麒麟全族不同能量的攻擊，也不懼祭殿的強勁封術，就這麼暢通無阻地奪了戰麒的封印石。幸好，我曾在封印石上下下密語。只要有生物前來搶奪，封印石將自動分裂，隨意飛墜婆娑宇宙。最終，暗神族搶走一塊，其餘兩塊一塊墜入九道黃泉，一塊墜入冥泉黃海。禁淵之谷的封印石估計就是暗神族奪走的那一塊。」他搖頭歎息，「這是一個可怕的前兆，為了不引起更大的混亂和惶恐，我封鎖了這件事，麒麟山和麒麟族隨後也和眾多強悍族群一樣從婆娑宇宙中隱匿了。」

　　「情麒老頭子，你枉自身為麒麟族長老，連塊封印石都守不住，還真不是一般沒用，」一個陰森殘冷的聲音突然憑空響起，帶著無盡的狂妄和輕蔑。這是暌違萬年的聲音！這聲音曾是婆娑宇宙無數生物的血腥噩夢！

　　終於來了！椅榻上的四大神獸長老驀地一震，隨即嚴陣以待地往發聲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