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以一技之長混入商隊（下）

　　「吃飯羅！吃飯羅！」負責炊事的塔恩大叔拿起掌廚大勺一邊用力敲著大鍋邊沿，一邊用那破鑼嗓子拉長吆喝著。

　　「來了來了！」身強力壯的夥計們也基本上快把各自的工作完成了，他們愉快地應和著，手上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便都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了大鍋邊，彼此說笑著，等著開飯。

　　「吸──」雷斯湊近鍋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香啊！塔恩大叔，你的手藝還是那麼的棒！」一隻大手忍不住向鍋裡伸去。

　　「啪」，楠木大勺準確而凶狠地敲在黝黑的手背上，「小兔崽子，說點恭維話，就想沒規沒矩的。你弟弟亞斯還在那兒站著呢，快去叫他準備吃飯。」塔恩大叔笑罵道，又轉過身從大框裡拿著碗筷，嘴裡嘀咕著：「真是的，這當哥哥的吃飯總跑第一，活像個餓死鬼投胎，這做弟弟的吃飯又總是慢半拍……」

　　兵邊圍坐的眾人聽到這絮絮叨叨的嘀咕，全都發出善意的嘲笑。雷斯訕訕地摸摸鼻子，向不遠處的弟弟走去。

　　「亞斯，吃飯了。」他邊走邊揚聲喊道。

　　亞斯恍若未聞，目光仍專心地盯著前方。

　　「亞斯，你看什──」循著弟弟的眼睛看去的雷斯突然沒聲了。

　　從前方長滿近一人高的茂密的茅草地裡走出一個人影，旁邊還跟著一匹騎獸。一人一獸慢慢地向他們走近，越走越近……

　　在夕陽的餘暉中，能清楚地看見來人是一個身穿獸皮，腳裹獸皮的少女，中等個子，小尖下巴，烏溜溜的大眼睛精光四溢，裡面似乎流竄著一分猥瑣的狼性和邪氣，其餘五官勉強稱得上小巧秀氣，裸露在外的皮膚倒是細嫩粉白，也算是整個人最出色的地方。少女笑臉盈盈，腰間還插著一根奇怪的……武器？少女身旁的騎獸渾身青黑色的鱗甲，健壯的四肢側面、脊背處、頭頸處長著青黑色的鬃毛，臀後一根像獅子樣的尾巴隨著矯健優雅的步伐輕輕甩動著，那猙獰無比的獸頭上長著一根黑色尖角，一尺多長，看起來極為堅硬鋒利。獸頭中嵌著一雙狹長的淡漠的金碧色眼睛，兩顆森白的獠牙在餘暉中反射出咋長乍短的冷光。

　　怪異的少女，怪異的騎獸，這一人一獸都有說不出的怪異。

　　此時，這支小商隊的全體成員都注意到了這突然出現的人與獸。原因無它，主要是那少女帶著騎獸就這麼笑著，直直地掠過雷斯兩兄弟，直直地走到鍋邊，直直地盯著那散發著誘人香味的大鍋，一抹可疑的涎水自少女的嘴角流下。

　　好香啊，好香啊，不是單一的單純的寡淡無味的烤肉香烤魚香，而是由多種蔬菜多種調料配上嫩肉混合出來的廚香味，好懷念的食物香味，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童話戀戀不捨地把目光移到鍋邊那個拿著大勺的棕髮大叔身上，熱切的渴望的懇求的看著他。

　　塔恩大叔只覺頭皮發麻，活了四十幾年，他還從來沒被誰用這樣的眼光注視過。身體完全不由大腦控制，握著的大勺一動，一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飯食眨眼間遞到少女面前。

　　童話也不客氣，迅速接過碗筷便在目瞪口呆的大眾面前稀里嘩啦地埋頭大吃起來。少頃，一海碗飯食已吃了個底朝天。手一伸，大腕直直地遞到塔恩大叔面前，大叔的大勺下意識地一動，滿滿添上，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的嫌詔。再眨眼，海碗空空如也。大碗再遞，大勺再添，再一陣稀里嘩啦……如此反覆了五次，少女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形式漸漸鼓了起來，最後鼓成一個小半球，大碗連著筷子也終於被放在了地上。少女摸著肚子打了個長長的大大的飽嗝，眾人也莫名其妙地跟著舒了一口長氣。

　　呼──終於吃飽了，吃脹了，吃爽了，吃夠了，把餓澇了近一年的味覺補上了！童話摸著脹圓的小肚子開始近距離打量起這群商人。那個掌勺的大叔四十多歲，棕髮棕眼，看起來強壯又慈祥。靠在他右邊坐著的是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臉上佈滿滄桑的皺紋，一雙耷拉的小眼睛閃著睿智的光芒。左邊坐著的是一個圓圓胖胖的年近四十的大叔，瞇瞇眼，留著兩撇小鬍子，嘴裡還叼著根大煙斗，看樣子像是這支商隊的領頭。除去這三人，鍋邊還或站或坐了七八個健壯結實的年輕小伙子。從這支商隊能無償的讓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連吃五大碗飯可以推測，這些人並非那種唯利是圖、小鼻子小眼睛的刻薄奸商，她可以先跟著他們到有人煙的城市後再做後面的打算。盤算好了，她衝著疑是劣謨的圓胖大叔比劃起來。

　　商隊成員全都好奇地圍得更近，睜大眼睛看著這怪異少女怪異的比劃。

　　夥計A摳摳腦袋，道：「她說她吃多了，想方便？」

　　夥計B使勁敲他腦袋一下，啐道：「人頭豬腦，那是問吃的五碗飯要多少錢？」

　　夥計C摸著下巴，狀似有些煩惱道：「我們沒做過飲食生意，不好估價啊？」

　　雷斯看了看鍋裡，黑著臉道：「最嫩的草兔肉基本上都在她吃的五碗裡，錢應該多給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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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話越聽臉就越黑一分，剛才她咋會走眼地判斷這不是一群唯利是圖、小鼻子小眼睛的刻薄商人呢？還有，這些人眼瞎了嗎？她渾身上下除了一張獸皮，一根四不像的武器外，有藏半個銅板嗎？嗚嗚，阿奇封印只解了一半，傳給她的能力全都是半吊子。像是她只分到了阿奇的力氣沒分到他的跳躍力和奔跑速度，連這語言也是，她只能聽懂卻不會說。而阿奇是能懂會說卻不能說，至於那根武器目前則是能懂會說而不敢說。嗚嗚，這世上還有更悲催的事嗎？活生生地被憋成啞巴！

　　「砰！」她悲憤地握拳砸向地面。

　　嘩──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柔弱少女面前居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而那個砸出大坑的少女一個重心不穩，就這麼一頭栽進了她砸出的大坑裡，眼下正在努力撲騰掙扎著。這──算不算典型的自掘墳墓？

　　涅世已經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這蠢丫頭。第一次砸毀一座木房，第二次差點把自己活埋，第三次呢？他不敢想像了。

　　戰麒乾脆背過身，趴伏在地上假寐。

　　「哇哇，一個能把自己活埋的大力怪女孩！」雷斯咂舌驚呼出大家最強的心聲。

　　埃迪特眼睛一亮，看向對面的引導人荷拉，荷拉睿智的小眼睛裡精光閃閃，衝他微微點頭。

　　埃迪特拍著手站起身，向還處在震驚中的夥計大聲道；「夥計們，這樣盯著一個落難的女孩看可沒什麼禮貌，別愣著，快點幫忙把淑女拉上來。」

　　一個能吃五大碗飯，能砸出足夠活埋人的大坑的淑女？眾夥計身體不約而同地掠過一陣抖顫。不過頭兒發話了，他們必須得照著做。於是有人去拿來了繩子。

　　「救命啊！」童話手腳並用撲騰了好幾次也沒爬上大坑，只得無奈地悲泣地向上面發出求救聲。她是這樣想的，上面的人雖然聽不懂中國話，不過她都落到這副淒慘的境地了也該猜得出她喊的是什麼了吧。嗚嗚，她可不可以不要棧鏍怪力啊，為什麼阿奇當初控制得很好，放她身上就這麼倒霉呢？啊啊啊──老天果然特別地偏愛她，才會放任這些悲催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身上不斷演繹。此刻，她真的是凝淚無語問蒼天。

　　好在上面的人真的不笨，一根粗麻繩從坑上放了下來，她趕緊抓著繩子，雙臂用力，蹭蹭蹭爬上了坑。

　　一出坑，就被劣謨大叔投以熱情親切的眼神。過分熱情，足見其非奸即盜，這大叔要幹什麼？童話小心翼翼地往阿奇躺著的身邊滑了一步。

　　「小姑娘，我知道你能聽懂我們的話，只是不會說而已。」劣謨大叔被煙葉長期熏染的聲音有些沙啞。

　　聰明！不愧是劣謨的。童話大力點了點頭。

　　「這荒郊野外的，我看小姑娘除了有一頭騎獸跟著外再無他人隨行。」

　　不對，她還有一根會說話的四不像武器。

　　「不如跟著我這商隊同行吧，到了下個城市後，小姑娘再做打算也安全些。」

　　好，正中下懷。童話又使勁點點頭。

　　「喔，小姑娘，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我這有一輛滿載貨物的馬車陷進泥濘裡了。還想借小姑娘的力氣用用。」劣謨大叔臉上有些赦然。

　　沒問題，童話乾脆地拍拍胸口，神色間沒有絲毫不悅。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做事哪兒來飯吃？何況她從來都不是千金小姐。

　　於是，在一群大男人瞪大的雙眼中，她用一雙小手輕而易舉地從泥濘中拖出滿載貨物的馬車，以這一技之長臨時加入了這支小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