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一路向北
第二天,溫暖和煦的第一縷陽光,春風般潑灑在飽受摧殘的大地上。
武仙流的弟子們早早地就起來晨練,演練武術套路、打熬體力、切磋拳腳……大部分都是當初武天親自留下的規矩,或有調整大概是阿拉貢的修改。
武天並未一味地讓弟子們追求「沒有套路」,那種不練路數只錘煉身體的修行方式,也僅僅只適合阿拉貢、孫悟空之類在武道上有極強天分的人,更多的人學武……還是要從基本的武術套路上開始,一步一步地腳踏實地。
武天便整理結合了武泰斗和其他他所知的武學流派,以及他自己當時所得的一些心得感悟,創出了諸如「泰斗十二掌」、「形意九式」、「木葉腿法」等等……
而更加高深的「舞空術」、「火焰刀」、「洞洞波」、「雷炎指」、「武仙氣功」等絕學,則是要弟子們掌握體內氣功,有一定底子之後,才能夠得授。並且在學習之前,必須要通過傳功師傅的嚴厲考驗。畢竟……雖說武天本人當然是不會在意這些功夫會不會被洩露、外傳之類的事情,但他那些徒子徒孫們還是很看重的,在他們眼中這些絕學,可都是一派的根基。
至於……「武仙拳」這門功夫,絕大部分武仙流的弟子都未曾聽過、見過,也就只有與阿拉貢極為親密的幾位親傳弟子,才曾得見過他們師傅阿拉貢施展過這種據說是祖師秘不外傳的真正絕學。
由於阿拉貢本人深知武仙拳如非他師傅武天親自用特殊方式傳授,旁人那是絕無學會這一招的可能——他當年便是如此,因此也就沒有想自己傳與其他弟子的想法了,傳也傳不了。
武仙流收徒,向來都是以收孤兒、流浪兒優先,一來沒有家人牽掛可以專心習武,二來也算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其次便是收一些附近城鎮、村莊中清白人家的子弟。不過不論何者,凡收入武仙流的弟子,都受過考察,習武天賦、根基倒在其次,品行端正則是必須的。因此,在武仙流中,同門相欺的情形幾乎不存在。
昨日入撒遠城時,就已經有部分弟子想要留在城中家裡,幫忙重建房屋之類的,不過被一幫弟兄硬是拽回來醉了一場。這不,今兒一大早,跟著眾師兄弟們做完早練的每日功課之後,更多的一大部分人全都再也等不及,各自歸家去幫忙了。
…………
當武天踏著暖色的朝陽回來的時候,正看到一群人擠在一團,七嘴八舌吵著什麼。不死鳥在他身後半空盤旋著跟隨,見有熱鬧看,便越過武天頭頂,拍著翅膀往人堆中看去,正看到前明翼被一群穿著白色背心武道服、或者乾脆打著赤膊的武仙流師兄弟們圍在中央,而在他手中,正捧著一顆不大不小的石頭。
正是被武天施展魔法封印了比克二代魔胎的那顆石頭。
「在吵什麼?」吵吵嚷嚷的眾人聽到身後的聲音,趕緊散開,向武天行禮,轟然齊聲道,「祖師——」
「祖師,是這個。」前明翼見到武天出現,忙擠出人堆,將手中的石頭遞到武天面前,喘氣道,「師兄弟們知道了這裡面的東西,頗有議論……」
武天看了看這石頭,有強而特殊的魔法封印包裹著,已然無法從中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生命氣息,他當日施展的,是聖魔法師所傳授的古老封印、結界的魔法,比克二代的蛋被封印在裡面,就好像是被強制冬眠了一樣。
石頭從前明翼手中飄浮了起來。
嘩啦啦,一塊塊碎石從地面剝離,無數細塵從空氣中析出,盡數包裹在飄浮的石頭上,一層層地,像是蜘蛛結網一樣在覆蓋,並且包裹得極為密實,沒有一絲空隙。最後……原來的小石頭變成了一顆半個人身大小的巨石。
前明翼和其他武仙流弟子們互相看了看,目光最後紛紛落在這顆懸浮在武天身前的巨石上。
「這東西我自有處置,你們無須議論。」
武天搖頭說道,他單掌輕鬆地托著這顆巨石,回憶了一下當時感知的那個位置,隨後手腕輕輕一抖,拋動的動作十分輕微、隨意——
嗖!
武仙流弟子們眨了眨眼,巨石已經消失在武天的手掌上了,有人感覺到一陣風吹過,扭頭去看,只能見到一顆小黑點已經向天際遠遁消失了……
…………
那封印著比克二代的巨石劃過天際,一路飛馳,很快飛離了陸地,又跨越大海,前方出現了一座荒蕪的海島,巨石飛快地墜落在荒島密林的一處山崖上,「轟隆」一聲,巨石就這樣直接嵌在了地面上,巨大的衝擊和碰撞的力道,竟只是令其震落了一點點碎屑。
而在這山崖下面,密林中,正有一個數十米大小的圓形放射狀巨坑,在巨坑的中心,是一個半開的球形飛行器,飛行器的下面,有一個被啃得只剩了半截的魔族戰士的手掌……
正是當時武天剛從陰間回來,下了神殿時,將球形飛行器拋出,砸死魔族戰士順便放置飛行器的這個小島。這島上沒有人居住,是一片自然叢林,真不知道當時那個魔族戰士怎麼想的,會跑到這裡來,最後更是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從天飛來的禍事給砸得焦糊、稀碎……
…………
眾人各自散去,龍心晨找了過來,他看著武天,欲言又止。
武天輕嘆,當然知道這個年輕人要說什麼,便盯著他問道:「你……真的執意要那麼做?下定了決心……要進入魔界,消滅所有的魔族?」
龍心晨露出笑容,他聽出了武仙人語氣中的一點鬆動,點頭道:「當然!」
「我不是在考驗你,也不是在嚇你……魔界裡充滿變數,很可能一去不回。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義無反顧,死也不後悔。學武這麼些年,卻在周圍的人被一個個殺死的時候,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真是比死還難受。不親手把那些妖魔鬼怪殺乾淨,我這輩子心裡都無法好受得了。只是……現在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做到這件事,只能請武仙人您幫我。」
龍心晨的笑容很淡,但很堅定,同他炯炯的目光一樣。
他語中帶著懇求:「可以嗎?」
武天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對著天空喊了一句「觔斗雲」,他的聲音不大,但混雜著雄渾的功力,穿透力極強。
很快,從碧藍的天空中,在白茫茫的雲層裡,隱約能見到,分離出了一多明黃色的雲朵,這雲朵拖著長長的尾巴,盤旋著飛了下來,須臾間便至眼前,「嗤」地一聲,觔斗雲停在武天身側。
龍心晨訝然地看著這朵從天降下的黃色雲朵,它整體上雲氣滾動,像是個活物一般。
「上去試試。」武天揚了揚下巴,示意龍心晨跳上去。
「這個能坐嗎?」龍心晨有些奇怪,但也沒糾結,就這樣走到觔斗雲前,輕輕一躍,他好歹自幼習武,也有了近100的功力,因此躍上離地不過半米的觔斗雲,顯得很輕鬆。
噠,龍心晨腳踩實地一樣地落在觔斗雲上,他新奇地看著腳下,動了動,感覺……很不錯。
武天微微眯眼。
…………
翌日,武天帶著不死鳥、龍心晨以及裝著七顆白色石頭的木盒子,離開了武仙流。一群弟子們極力地想要挽留,卻被武天一個眼神看得紛紛沉默,不敢多言。眾人送武天他們離去,送了一里又一里,最終還是望著那二人一鳥的影子,漸漸消失在遠處。
這一路上,武天開始教導龍心晨。
倒不是說要收他為徒,而是……從這個年輕人身上,武天見到了一點自己所沒有的東西。那是一種決絕,一種純淨的赤誠。因為坦白來講的話,在得知了魔界詭異的時間流速之後,武天是不打算再次進入魔界中去的。
當初他在魔界一日,外界就過去六年,已經是極幸運的事了。如果再入魔界,說不定就是裡頭一息,人間數百年。「劇情」年代可是沒有這些魔界和什麼魔族的,武天猜測,或許在劇情開始的階段,地球魔界中早已滄海桑田,剛好處在一個蠻荒時期,沒什麼魔族存在。或者壓根就空無一物,混沌得沒有任何生命。
所以他不願意冒這份不必要的險,因為他在這個地球還有牽掛。這份牽掛就是至今還未出世的那些「熟悉的陌生人」。他不願進去魔界,自然不是怕死,他歷經三世,生死早已看得極淡極淡。只是……或許也正是因為歷經三世吧,許多事情他都已經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那些看來或許可笑的東西,卻很在意。
他不想與那些人錯過。
就當作是一種心裡的羈絆和執念吧,便是這份羈絆和執念,使他無法從容地放下,灑脫地進入魔界,殺個痛快,求個順心。但也正是這份來自曾經的虛幻作品的羈絆,令他這種似乎情感淡薄的人,願意在三百年前,就決定為這顆地球的未來,籌劃著做些什麼。
所以武天敬佩龍心晨這樣的人,像是敬佩龍珠戰士一樣敬佩他。他雖然功力不如自己,但在精神境界上,武天不覺得自己有比對方超然的地方。
…………
「真的……飄起來了……」龍心晨全身心地沉浸在自身體內的玄妙之中,漸漸地,他的雙腳離地,不靠任何外物的幫助,整個人懸浮了起來。
武天坐在一旁樹下,看了那邊正越飄越高的龍心晨一眼,自己提著酒壺飲了一口。
「想不到我竟會成了個酒鬼……」他低聲自語道,抹了抹嘴角,這心裡放不下的是酒入愁腸的滋味,還是喝酒時的心情呢?
搖頭啞然一笑,武天又飲了一口,起身說道:「走吧,繼續趕路。」
「仙人,咱們這是要去哪?」龍心晨從空中落下,不死鳥正盤旋在他頭頂晃悠,似乎在嘲笑他飛得慢吞吞地很好笑。
龍心晨一落地,便幾步走到武天身旁,替他背上包裹。包裹硌得慌,裡面放的自然便是木盒,龍心晨知道,盒子裡面的那東西,是復活了所有人的七龍珠。只是不知為什麼,七龍珠已經變成了白色的石頭。
「去你想去的地方。」武天隨意地說道。
意思就是……帶他去魔界了?
龍心晨露出笑意,緊了緊包裹,追上前頭的武天,又看了一眼在半空領頭飛著的赤紅不死鳥,這鳥兒歡快地長吟著,令他有些羨慕。
忽然,不死鳥身形一抖,墜落下來。
龍心晨驚訝,這才看到,原來是前頭的武仙人對著天空拍出一掌,竟將不死鳥從空中「攝取」了下來,他聽到武仙人在前頭拍了拍不死鳥的腦袋說道:「這麼招搖做什麼?」
武天知道不死鳥的形象已經被很多人和他聯繫了起來,旁人或許不瞭解,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小畜生其實就是一副愛炫耀、得瑟的性格,煩它招搖過市,於是念動咒語,一個變形術的魔法就扔到不死鳥身上……
不死鳥委屈地低鳴,在龍心晨驚訝——好像在見到武仙人之後,他就一直在不停地驚訝、驚訝、驚訝——的目光中,不死鳥較大的體型很快收縮,最終變成了一個火紅色的小鳥兒,和麻雀差不多大的樣子。
「唧唧……」體型變小,居然連叫聲都不威武了,不死鳥很委屈,它哀傷地展了展袖珍的翅膀,感覺沒有心情再上天飛了……於是蹦了幾下,跳到了武天的肩膀上。
「老實待著。」武天手指戳了一下肩膀上的小傢伙,回頭一看,龍心晨還待在原地,「別愣著,繼續趕路。」
說著,抬步往前走去,走在林中,如閒庭散步。
龍心晨背著包裹,連忙跟上。有武天在前頭,他走得倒也輕鬆。
…………
四個多月之後,武天帶著龍心晨,來到了一個他曾經來過卻未曾「見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