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大事面前,暗衛只鬆懈了一小會兒,很快就正經了下來。
黑衣人面巾下的嘴角也僅僅是微微一抽,便調整好情緒開口道:「人你們已經看見了,我要的解藥呢?」
暗衛不答,先望著教主,擔憂道:「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葉右的聲音虛弱,努力想逃開黑衣人的手。
黑衣人冷笑一聲,強硬地禁錮著他,拇指仍停在他的臉上。葉右不由得皺起眉,偏了一下頭,好像不願受辱似的。
美人,只一個皺眉便足以惹人憐惜,暗中不少人都看得心疼了。
邪藥王原本對葉公子沒什麼好感的,這時終於有些明白從雲為何想把人弄到手了,因為實在太美,美得連他都有了幾分意動。
他掃了從雲一眼,卻見這人的神色冷得可怕,頓時意外。
只認識一天,能有什麼情分?
他先前一直這麼認為,後來得知從雲毫無顧慮地下了噬心,他更堅信了這個想法,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至少從雲見到葉公子這樣,不高興了,而且是很不高興。
可是為什麼?
葉公子被綁幾天了,那人雖說被葉公子體內的「藥」暫時拖住了沒碰他,但該佔的便宜肯定早已佔過,從雲又不是傻子,這一點應該能猜到,如今不過是被摸摸臉而已,何必動氣?
難道是沒看見的時候無所謂,看見了就不干了?或者是人家一皺眉,從雲就心疼了?可能麼?邪藥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從雲能察覺到他短暫的審視,淡定地任他打量,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這人哪怕想破腦袋,也不會猜到自己不痛快的是看見那張臉被人碰了。
不止邪藥王,其他人同樣不清楚,這世上也就只有他師父知曉他年少時那倉促收場又痛徹心扉的一段感情。
正因為求而不得,所以才刻骨銘心。
阿程。
從雲在心裡默念,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張臉。
這個時候,黑衣人開始不滿他們的拖沓。
他猛地掐住了葉右的脖子,眯起眼:「別廢話,交解藥!」
暗衛一驚,再次吼道:「少爺!」
「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家少爺!」
「你要是敢傷了我們少爺,我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瞎了你的狗眼啊,你知道我家少爺是誰麼?!」
「老子管他是誰,你們交不交?不交就等著給他收屍吧!」黑衣人說著抬眼掃向暗衛身後的樹林,「裡面都有誰?給老子出來,別躲躲藏藏的!」
邪藥王和從雲幾乎同時望向慈惠大師,說道:「你,出去。」
慈惠大師這時正滿腦子疑問。
曉公子的臉上沒易容,所以「綁了人家少爺取而代之」的猜測可以推翻了,那這些家僕到底是干什麼的?又怎會不知聞人恆是誰?這件事究竟是曉公子有意為之,還是真的在受制於人?若是前者,為了什麼呢?
他簡直混亂了,此刻一聽他們的話,腦子根本轉不過彎,說道:「什麼?」
從雲道:「去拖他一會兒。」
慈惠大師問:「那你們呢?」
從雲道:「我們離開。」
他沒說去哪兒,扭頭便和邪藥王走了。
昨天他們只是猜測對方可能會借助斷崖脫身,但沒有絕對的把握,如今一看才徹底確認,自然要提前繞下去做準備。
另外重要的一點是,從雲壓根不想把葉公子還給人家,打的主意是救出葉公子後就直接綁了帶走,現在當然要和這些人分開行事。
二人的武功很高,眨眼間便掠出去數十丈。
慈惠大師看得吃驚,對他們的身份更加起疑,但來不及理清頭緒就聽見了黑衣人的叫囂,只能帶著郎中留下的這幾個人一起現身。他走到家僕身邊,看著黑衣人,勸道:「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
「少他娘廢話,」黑衣人打斷他,「我最後問一遍,解藥呢?」
慈惠大師望著曉公子,眼睛一眨不眨。
葉右也看著他們,由於脖子被掐,他的神色非常痛苦。
慈惠大師瞪著眼睛努力了一下,沒從曉公子那裡得到什麼提示,覺得應該是真被制了。他暗道糟糕,正想著要不要把聞人恆的名字搬出來嚇唬這個人,便聽見身邊的人詢問怎樣才能放人,便定了定神,說道:「施主,解藥能給你,但你不能傷人。」
黑衣人嘿嘿一笑:「我當然不會傷他,這麼難得一見的美人,疼還來不及呢。」
暗衛大怒:「什麼?無恥!」
「禽獸!」
「你個畜生!」
黑衣人的聲音冷下來:「你們再說一遍!」
暗衛齊齊閉上嘴。
黑衣人道:「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他說罷手上用力,葉右頓時悶哼,窒息的感覺讓他似乎更痛苦了。暗衛見同僚對教主辣手摧花,簡直驚愕了,但面上沒表現出來,只是一個勁地叫他住手。
慈惠大師也忙道:「施主快停手!」
「……別……給……」葉右突然開了口,艱難道,「不准給……」
他一句話沒說完,黑衣人便咒罵一聲把他打暈了,接著看向他們,說道:「別聽他的,他這是和我賭氣呢,你們備好解藥,等我先把他放個地方再回來取。」
說罷,他縱身一躍,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人質跳崖了。
暗衛:「……」
慈惠大師:「……」
場面死寂了一剎那,緊接著幾人神色大變,踉蹌地撲到崖邊,見這人直直落進了下面的樹林,迅速失去蹤影。慈惠大師的心頓時涼了,瞥見旁邊的人哇哇大哭,不抱希望地問:「你們真不認識聞人門主?」
暗衛瞅他一眼,遲疑了。
他們當然不敢私自做主,但教主提過若能找到適當的機會,可以提醒一下慈惠大師,現在算不算合適的機會?
他們想了想,問道:「郎中他們呢?」
慈惠大師道:「不知去哪了。」
暗衛向後看了看,見從雲留下的手下已經奔入森林,便明白從雲先前早已做過部署,這些人怕是都要趕去崖下。而教主把人引下去,應該能解決掉他們吧?
幾人沒有顧慮了,回答道:「認識啊。」
慈惠大師竟不知還能峰迴路轉,急忙問道:「那你們先前怎麼說不認識?這事難道是你們少爺故意的?他想幹什麼?」
暗衛道:「不知道啊。」
慈惠大師:「……」
暗衛道:「大師,別這麼看著我們,我們真不知道,唯一能猜到的是少爺為何不事先告訴您。」
慈惠大師聽出曉公子確實是故意的,頓時踏實,問道:「哦,為何?」
暗衛道:「大師,您太耿直了。」
慈惠大師:「……」
耿直何時還有錯了?
暗衛不再耽擱工夫,抹把臉,雙眼發直,慢慢熬出眼淚了,扭頭狂奔,悲痛地叫道:「少爺啊啊啊——!」
慈惠大師:「……」
葉右和手下墜入樹林後,便開始由他掌控局面,帶著手下簡單幾個起落,穩穩地落到了崖底。二人自始至終都貼在一起,加之葉右掌握的火候很好,哪怕有人望見,也不會發現其實真正用輕功的人是他。
他環視一週,見到了師兄留的信號,便趕去與他會合了。
聞人恆這時也是一襲黑衣,見他們回來,簡潔道:「左右都有人,小心點。」
葉右「嗯」了一聲,脫掉外衣,露出裡面的黑衣。
一直挾持他的黑衣人也脫了衣服,穿上教主方才的外衫,扯掉面巾,五官赫然與教主一樣,明顯是易了容。
二人快速調換身份,這一過程聞人恆將白子的大概位置說了一遍。
從雲會在崖下埋伏,葉右和聞人恆在送地圖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
他們手裡畢竟有人質,料想從雲肯定不會派太多的人。為了搶得先機,聞人恆這天早早地就帶著人到了崖底,在葉右與從雲周旋的時候,他則慢慢摸清了對方的動向,方便師弟之後行動。
葉右仔細聽完,點點頭,閃入了樹林。
崖底的三個方向,前方的路不好走,哪怕逃命也不是上選,因為那是一條死路,進去就等於被圍,白子的人數是最少的。左右的路則差不多,葉右估摸從雲和邪藥王可能已經分開,一人守著一邊,要一起將他合圍。
至於誰在哪一邊,他便不知道了。
他打量一下,選了左邊的路,走了一會兒,很快察覺到樹上有人,便繼續往前走,冷冷道:「躲躲藏藏算什麼本事,是男人就出來!」
話剛一說完,樹上的人便躍了下來,這人五官的輪廓很深,正是疑似邪藥王的人,此外後面還跟著幾個人,一齊看向了他。
葉右冷笑:「喲,人很多啊。」
他會選擇那名手下,不只是因為身材相似,還因為兩個人刻意改變嗓音後恰好也接近,邪藥王顯然沒有聽出區別,以為他便是那色-胚,問道:「葉公子呢?」
葉右道:「寶貝當然要藏好了。」
邪藥王道:「你覺得可以在我們手裡脫身?」
葉右道:「不試試怎麼知道?你就是那個柳公子?」
邪藥王一愣,接著想起從雲當初向葉公子介紹他時,確實是說他姓柳,便道:「是我,怎麼?」
葉右不屑道:「那寶貝天天做夢柳公子長柳公子短的,你長得也不怎麼樣啊,我當有多好看呢,快放馬過來,等我解決你,他以後就死心塌地跟著我了。」
邪藥王:「……」
等等,什麼意思?那美人難不成對他一見鍾情了?不行,這事一定不能讓從雲知道!
他鎮定道:「天下姓柳的這麼多,不見得是我。」
葉右道:「你沒去過少林?」
邪藥王道:「去過。」
葉右道:「這就對了,那寶貝說……」
他身影一晃,驟然發力,邪藥王正要聽他的下文,眨眼間就見他閃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後只覺胸口一痛,整個人倒飛出去。
從雲的穴不好點,邪藥王的倒是可以,葉右一掌把人拍飛,緊跟著追上去點了他身前幾處大穴,扣住脖子一勒,對還處於懵逼狀態的手下道:「都站著別動。」
邪藥王一口血猛地吐了出來,神色駭然,嘶啞道:「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