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就藩之一
五皇子就藩,送別的人頗多,太子為表兄弟情誼,親自帶著兄弟們相送。
大皇子深覺太子礙眼,明明他是長兄,太子一露面,他就得退居其次,不過大皇子也不是善茬,很會搶戲,太子是打頭先說的,而且,太子想麼,五皇子要趕路的,無非就是說些路上小心,一路順風的話,不好多耽擱功夫。大皇子卻是心裡頭暗搓搓的計算著太子與五皇子說話的時間,他估量著,太子說一刻鐘,他必要說足兩刻鐘;太子說一句,他必要說兩句。而且,他與五皇子說話還要顯得格外親密,定要拉著五皇子的手才行。五皇子給這兩個哥哥鬧得,一個頭兩個大。大皇子這麼依依不捨了一番,好在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是正常人,不過說些兄弟間的話,五皇子這一就藩,不要說離愁別緒,藩王們都有些惆悵,不知什麼時候就輪到自己呢。倒是太子心情很好,想著,五弟是個好的,有五弟帶頭就藩,老大也要快滾球了吧。
太子這麼想著,見六皇子話也說得差不離了,便道,「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後頭還有些親戚,孤們不走,親戚們怕是不好上前說話。」就要帶著兄弟們先走,這也是太子體貼了,的確,皇子們不走,余者如謝家人、李世子、柳家人、崔家人、余家人等,怎好上前一敘離別呢?
太子帶著諸皇子離去,其他人就要上前送別親人。
柳家有管事跑來,氣喘吁吁的與平國公府柳世子道,「國公爺不大好了,請世子與大公子立刻回府。」
柳世子頓時有些慌,憨肥的腮上肥肉顫了顫,便有些沒主意,他兒子要跟著五皇子去閩地的啊。
還是柳世子的孫子柳小郎問那管事,「你是哪個?誰叫你來傳的話?我倒沒見過你。」
不待管事表明身份,柳世子與孫子道,「這是虞姨娘的陪房周管事。」
柳小郎年歲不大,卻比其祖父伶俐千百倍不止,他道,「祖父,咱們府裡真是沒人了,竟叫老姨太太的陪房來傳話。既是曾祖父身子不好,周管事,你去把二叔祖自戶部請回家沒?」
那周管事顯然有些準備,道,「二老爺已經回府了,就等著大老爺和大爺呢。」
柳世子立刻六神無主,柳小郎脆生生道,「自來忠孝不能兩全,不過,咱家人多,這倒是能兩全的。父親這就要隨五殿下為國盡忠,盡孝的事,有祖父,有我。祖父,咱們這過去同父親說一聲,既是祖父不大好,咱們這就先回吧。」
柳世子點頭,「去吧。」命長隨隨孫子去了。
柳小郎過去把這事與父親說了,別人都是騎馬,柳扶風因腿腳不好,五皇子府單給他備了車,柳扶風聽兒子將事說了,便道,「前番壽安老夫人病重,陛下體恤孝子,特令前戶部侍郎胡大人辭官歸家侍疾。祖父身子不大妥當,我這裡實在離不開,就讓昱兒代我盡孝吧。父親你去御前說一聲,也辭了差使,在祖父身邊侍疾才好。」
柳世子自己智商不夠,以前是聽老娘的,如今老娘有了年歲,他就聽兒子的。聽兒子這話,柳世子道,「誒,一會兒我就進宮面聖。」
周管事一聽這話,額間虛汗冒了一層,他能出來幹這事,必是虞氏心腹之人。且,朝中大事他是不大懂的,但是,他就琢磨著,世子辭官侍疾倒沒啥,世子本也沒啥要緊差使,不過,世子這若是一辭官,他家二老爺要不要也辭官侍疾啊!
柳扶風瞥周管事一眼,見兒子眼睛忽閃忽閃的,似是明白些什麼,道,「好生念書,聽你娘的話,好生孝順你祖母,孝順你祖父。」
柳世子畢竟是做父親做祖的,道,「放心,有我呢。那啥,到閩地,自己照顧自己啊。」
柳扶風點點頭,「父親也保重。」
謝莫如是路上方知柳家這一插曲,她翻著刑部的卷宗道,「這柳家,哼。」哼出個鼻音,到底沒再說什麼。
五皇子從確定就藩到啟程就藩,其間不過五六日的時間,這忽啦啦的一走,到六皇子大婚時,人們才發覺,五皇子這就藩的效率實在是太高了。關鍵是,就藩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啊,如五皇子這般,老婆孩子都帶著的,收拾行禮能五六天就收拾妥當的?明顯五皇子這是早有所準備啊!
大家這麼想著,就不知是誰說的,「五皇子不早說他夢到過閩地出事麼,說不得五皇子夢後就有準備呢。」
這話倒是有理,不然,除了預先有所準備,其他並無可解釋五皇子府這不可思議的就藩速度了。於是,大家便紛紛討論起五皇子的夢來。
覺著,若五皇子先時真夢到過閩地出事,那五皇子委實是個神人哪。
五皇子帶著帝都人的想像去了閩地,一路曉行夜宿,就是悶頭趕路,就是沿路有官員過來請安,五皇子不過見一見他們,和顏悅色的說上幾句話,推說身上勞累,並不飲宴。就是謝莫如也少不得見見沿路的官太太們,其間,還見著了謝尚書的弟弟謝二老爺,謝二老爺一直外放做官,如今在豫州做巡撫,謝二老爺帶著老婆孫子一併過來的,兒子們也皆在外做官了。
因是娘家人,謝莫如命謝芝謝雲謝遠出來與謝二老爺一家相見,其中,謝雲是謝二老爺的親孫子,謝芝是侄孫,謝遠就是族侄孫了。謝二老爺見著他們都很高興,勉勵了一番,無非是「跟著娘娘殿下好生當差學習」的話,又各有見面禮,並不分薄厚親疏。
說來謝家這樣的人家,在帝都也算是顯赫人家了,長房族長入閣為相,雖不是首輔,也是一部尚書。長房兒孫,有尚公主,有做王妃的。二房說來比長房差一些,但謝二老爺能熬到三品巡撫,官職亦是不低。謝二老爺眉眼生得有謝尚書有幾分相似,言語是極親熱和氣的,說起自己外放多年,鮮少回帝都,當初謝柏尚主、謝莫如大婚都未參加,一轉眼兒孫們也都大了,他也老了啥的。
謝莫如就問起二房兒孫來,除了謝楓是在翰林院的,謝二老爺還有兩子,長子為泉州知府,三子為蘭陵同知。如今是長孫跟在身邊,正準備明秋考舉人。謝莫如與謝二老爺敘些閒話,就讓謝二老爺去同五皇子說話了,留下謝二太太與二房的孫女謝寧單獨閒話。
其實,雙方見的次數有限,共同話題並不多,也就是說些帝都事,謝莫如對謝楓一家是極熟的,與謝二太太說說謝楓在翰林的差使,說一說謝靜的婆家,還讓謝雲過去謝二老爺的巡撫府住了一夜。
五皇子此時方體會到他皇爹給他們擇的岳家,並不是說他的岳家就較其他兄弟的岳家顯赫,只是對官宦之家多了一層認知罷了。
如謝家,並不獨是指顯赫的謝家長房,而是整個謝氏家族。謝家,有謝尚書這樣居高位的官員,也有謝二老爺這般外任的中級官員,其他子弟雖官職不高,到了歲數也是要入官場的。
什麼叫有底蘊的人家,這才是。
五皇子接人待物的本事在帝都就歷練出來了,謝二老爺當真覺著,五皇子人不錯,說話什麼的都和氣,問他的也都是些民生事,看得出是個做事的人。感觀都是雙方的,五皇子問一問豫州的糧米價,見謝二老爺都答得出來,也知謝二老爺起碼不是個昏饋人。
這就是很好了,岳家平平穩穩的,不必太過顯赫,不惹事就好。
當然,能有幾個明白人,是再好不過的。
尤其聽到謝二老爺的長子謝槿正在泉州為知府,不由笑道,「泉州正在本王封地,倒可一見。」
謝家當初是看著永定侯在閩地練兵,把謝槿活動到了泉州,不想後來五皇子封在閩地,也是意外之喜了。只是前番海匪犯境,好不驚險。謝二老爺笑,「微臣那兒子,大本領沒有,就是實誠。殿下要看他得用,還得多指點他。」
五皇子問了些謝二老爺長子三子的事,與謝二老爺說了很久的話,還留謝二老爺一家用了餐便飯。
謝雲與謝二老爺謝二太太一行回了巡撫府,謝雲是親孫子,謝二老爺回府到書房問他話,在謝二老爺看來,謝雲年歲還小,怎麼就到了五皇子的就藩團中呢?
謝雲自己也不清楚,他原本正在家裡念書准備考秀才的,就被父母安排到跟著堂姐就藩了。謝二老爺想一想謝芝正經長房長孫,也跟著來了,想著該是謝莫如對娘家各房子弟的安排。只是,謝二老爺又有些不明白了,道,「如何沒有你三曾叔祖家的堂叔?」
謝雲雖不知謝莫如因何相中他,不過,對於為何謝莫如未從三房選人,謝雲是清楚的,謝雲不好說長輩的不是,只是,祖父也是長輩,而且,祖父有問,他只得道,「王妃和三老太太那啥……」
謝二老爺常年外放,還真不知道謝莫如與三老太太之間的恩怨,看向孫子,謝雲硬著頭皮委婉道,「王妃和三老太太似乎脾性不大相和。」
謝二老爺就都明白了。
謝二老爺想,王妃的脾氣,果然名不虛傳。甭看謝二老爺不清楚謝莫如與三老太太的嫌隙,主要是這是謝氏家族內閣的事,等閒沒人往外說。不過,謝二老爺是聽到過謝莫如的名聲的,主要是承恩公府太過顯赫,慈恩宮就更不必說了。
謝二老爺再三叮囑孫子,「到了閩地,有你大伯,要聽王妃的安排。」
謝雲聽這話聽了一千八百遍了,他爹他娘不知囑咐過多少回,如今聽祖父說,依舊恭聲應了。謝二老爺道,「去跟你祖母說說話,晚上同你大哥一處歇。」心裡還是很滿意次子在帝都同謝莫如把關係搞好的。
晚上謝二太太與丈夫還說呢,「都說王妃脾氣不大和氣,我看挺好,這樣的雍容氣派,禮數周全,要不能做王妃呢。」給了謝寧豐厚的見面禮,話也說的親熱,而且自言談中就知道謝莫如對自己在帝都的二兒子一家是極親近的,謝二太太待謝莫如,自然印象極好。
謝二老爺「嗯」了一聲,心說,你沒惹著她,自然是和氣的。她發作起來,連慈恩宮都吃不消的。老妻在耳畔唧唧咕咕的說著謝莫如的好話,謝二老爺有些心不在焉,要擱別的人,他定要幫著三房說和一二的,只是謝莫如出了名的大脾氣,謝二老爺斟酌一二,還是沒提此事。主要是,謝二老爺是極信服大哥謝尚書的,謝尚書是謝莫如的親祖父,而且,大哥一向照顧三叔府上,若有勸和餘地,不可能不勸的。
謝二老爺根本不曉得他極信服的大哥在謝莫如跟前吃癟已非一次兩次。
總之,暫時間二房對謝莫如的認知就是:
謝二太太:王妃是個好人。
謝二老爺:王妃是個不能惹的人。
其實謝二太太此感觀,說得上是沿途各官眷的感觀了。有些消息不靈通的,不曉得謝莫如的名聲,自然覺著謝莫如平易近人。不過,官場上最不缺消息靈通人士,這些人見了謝莫如的,亦都覺著,傳言誤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