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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記》第342章
第341章 東宮之四

  與謝柏打聽過杜大人後,五皇子又請李相過來問了問杜大人的情況。

  李相一聽五皇子向他詢問杜執的事,就知五皇子所為何來了。李相心緒一陣翻騰,想著五皇子能跟到他跟前,委實是有容人之量,他先前一味偏向悼太子,也給五皇子添了不少麻煩。杜執與他關係匪淺,於朝中並非秘密,但五皇子還能就靖江港一事考慮杜執,李相心頭便有幾分活泛。不過,老狐狸心下風雲變幻,面兒上卻是不露分毫,還是很端正誠懇的向五皇子介紹了杜執的情況,「說來,他與老臣算是半個師徒,老臣當年回鄉守孝,曾在家鄉書院講學,杜執當時在書院念書。後來,他春闈中了二榜,只是他名次不高,二榜也是在榜尾,當年未能考進庶吉士,便做了巡路禦史。那時老臣外放為豫章知府,他是見天的給老臣找事,這裡不好那裡不行的,老臣那會兒是真煩他,覺著你做禦史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既說不好,倒是拿個主意出來,光挑毛病算什麼。不想,他倒真是個有主意的,提的法子大都可行。後來,豫章下頭有個建寧縣縣令出缺,地方窮,人又少,因條件太過艱苦,在建寧的縣令都呆不長,臣想著,他雖是文官,卻有少林底子,起碼身子好,索性就保舉了他為建寧縣令。要說老臣與他的淵源,的確有些年頭了,杜執的為人,要老臣說,剛性太過,人為霸道,他在這種窮瘠彪悍之地是極合適的。如在西寧州,那裡民風狂放,時有械鬥,由他來治理便很好。要是靖江港,如今要查靖江港之事,各方面牽涉不會少,讓他去,他那性子易放難收,一則,於事不能容情;二則,繁華之都,兇險之地,讓老臣說,老臣對他當真把握不大。」

  李相道,「靖江港之事,難就難在,倘剛烈之人去,事做太盡則無轉圜餘地。倘圓融之人去,無非是弄個面面淨光,治標不治本。」

  五皇子在朝多年,自曉得李相說話當真是肺腑之言,便問,「那依李相看,事當如何?」

  李相不愧為相多年,縱在悼太子這裡投資失敗,端看悼太子死了詹事府被從頭到腳清洗個遍,李相還能在內閣不動如山,就知此人的政治水準了。李相道,「要依臣看,此次內閣舉薦三人皆不合適,倒有一人,剛柔相濟,極適合此事。」

  「是誰?」

  「子爵李樵李九江。」李相道,「臣聽說,當初殿下在閩地建設閩州港,李大人追隨殿下在閩地了,想來閩州港的事,李大人定也熟悉。何況,平日裡我觀李大人為人,稱得上剛柔並濟。依臣言,李大人比杜執更為合適。」

  五皇子道,「九江為人雖好,可他眼下兼著我府裡的差使,再者,他出身我的長史司,天下皆知。只這一樣,就不大合適了。」

  李相思量一二,見五皇子的確沒有推李九江上位的意思,也便罷了。其實,這是李相有意想向五皇子示好了,穆元帝不喜李九江,李相也知道,但,國事當前,若五皇子想用李九江,李相還願意為李九江在御前美言幾句的。只是,五皇子否定李相提議。李相便道,「那只有一法了,世間如李大人這般剛柔並濟都實為少數,倘殿下覺著杜執尚可,要依臣年見,他一人難當此任,必要為他添一行事圓融的副手方好。」

  李相此言倒是別開生面,五皇子心下亦有些明白李相言下之意,想著到底是積年老臣,行事周全非常人可比。五皇子卻故意問,「那依李相看,這副手何人合適?」五皇子先前不喜杜巡撫,未嘗沒有杜執出身悼□□的意思。但,他能問到李相跟前,卻是有意要用杜執的。既是要用,李相也有意給門生謀此良機,能把靖江港之事辦好,想不大放異彩也難。不過,李相慮事周全,添此幅手之位,無非是想五皇子添一個心腹之人。如此,還能緩和一番彼此關係,也省得五皇子不放心靖江港之事。

  五皇子問李相副手人選,李相道,「此人必要圓融通透,且於商事有所瞭解方成。老臣這年些在帝都,雖對此人不甚瞭解,倒覺著合適。」

  五皇子有些好奇了,李相道,「現任國子監司業的沈素沈大人如何?」沈素還是五皇子點進國子監的,李相覺著,這八成是五皇子黨。

  五皇子經驚著了,他點沈素進國子監,主要是沈素開的舉人補習班太有名氣了,十兩銀子一天課,帝都舉人們跟不要錢似的報名參加呢。要說沈素是五皇子黨,那真不是。五皇子有些訝意,道,「他剛進了國子監,李相怎麼相中他了?」

  李相道,「他那個進士堂,在帝都極有名聲。說來,帝都給舉人們講學的這種私人學堂,沒有成百,也有七八十個,就國子監翰林院那些學士們,多有在外講學賺些銀錢補貼家用的。可近幾年,都被進士堂奪了風頭。這位沈大人,雖一直幹的是翰林院的差使,於商事上也算極有天分的。要知道,多少人為官一輩子也沒有他這進士堂來錢快呢。」

  五皇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笑道,「當初本王就是看他進士堂辦的好,才讓他去國監的。」

  李相笑,「此人臣瞭解不深,但觀其行事,並非拘泥之人。」

  李相在五皇子這裡算是相談甚歡,彼此都十分滿意,五皇子覺著,李相以前雖有些糊塗,但正經辦起事來,還是可以用用的。李相覺著,怪道五皇子能把悼太子鬥倒呢,倒不是五皇子手段多麼高明,端因五皇子走的是煌煌大道啊!而且,為人心胸亦佳。

  李相覺著,他要是早與五皇子多來往些,興許不會犯下以往的那些過失。只是,五皇子這般賢王,日後興許還是大位的繼承人,可……

  李相滿腹心緒的回家去了,五皇子繼續找鐵禦史打聽鄭禦史的情況。鄭禦史據說人品極佳,人亦清廉正直,就是大半輩子都是禦史台了,完全沒有出任過地方官員。

  五皇子綜合一下,還是覺著杜執最為合適,至於給杜執安排副手的事,五皇子沒這般麻煩,此次查靖江港,不知要空出多少位子來,有的是位子可安排人,也不必特意從自己這裡給杜執弄個副手,好似不信任杜執一般。

  五皇子還特意問了回老丈人,謝家人對靖江港一事早有看法,謝松自然不會去填坑。對於謝家人,眼前最重要的不是靖江港,最重要的就是怎麼讓五皇子安安穩穩的坐上儲位,然後,謝莫如安安穩穩的跟著升級。而後,自有謝家的富貴。謝松笑,「正想與殿下說呢,內閣拉上我不過湊數。我這把老胳膊老腿的,不比杜鄭二位大人年富力強了。」

  五皇子笑道,「岳父是老當益壯。」

  穆元帝近來對五皇子越發信重,在靖江港一事上自然要問五皇子的意思,五皇子道,「除了岳父,兒臣對杜巡撫鄭禦史都不大瞭解,特意請教了李相與鐵禦史。」五皇子對穆元帝是諸事不瞞的,然後說了對兩人的看法,穆元帝聽了,將謝柏的一本摺子給五皇子,道,「你瞧瞧這個。」

  五皇子一看,是謝柏對北涼的局勢分析,謝柏早就給五皇子提過醒,五皇子道,「北涼地狹人稀,一向安分,近來北昌府遞上的摺子,倒沒有說北涼不妥的。倒是有一封北昌巡撫發來的,說是近來邊境有幾起盜匪之事。父皇不若令邊軍嚴守邊界,再有不放心,派欽差過去瞧瞧也好。畢竟宜安駙馬在西寧關多年,對於邊關之事,他經驗也足。」

  穆元帝道,「原本這事讓宜安駙馬去正好,只是眼下正趕上西蠻使臣、南越使臣、鎮南使臣來朝,鴻臚寺這裡也離不得他,讓鄭禦史去吧。」

  五皇子道,「看來西涼的確不大好。」年中使節來訪都缺席了。

  穆元帝頜首,將靖江港的事交付杜執,餘者,五皇子也沒少借機安排一二自己看好人選。謝莫如倒是薦給了五皇子一人,五皇子道,「歐陽鏡?歐陽學識自不消說,不然,北嶺先生不會破例再收一回關門弟子。我也看過他的文章,只是聽說他身子不大好。」

  謝莫如道,「好不好的,人早晚一死,我看他不錯。於帝都素有令名,倘是他身子好,早便考取功名了,哪裡還會在聞道堂呆著。歐陽鏡出身歐陽家的嫡系,便是因身子不大好,故而一直未出仕為官。可看歐陽家除他之外,也沒有太過出挑的人物。原想讓他到長史司任職,可現下長史司沒有合適他的職位。倒是靖江港現下缺人,李相不是說最好給杜大人一個副手麼,我看歐陽就不錯。」

  「你眼光自沒的說,我是說,他萬一身子出事可怎麼好?」

  「殿下知道歐陽以何出名麼?」謝莫如道,「他以辯才聞名帝都,凡善辯之人,皆好勝。歐陽這樣的人,給他尋些難事做,反倒能激起鬥志,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反倒是平穩歲月,消磨生機。」

  五皇子很擔心靖江港事務煩多,一時不慎,累著歐陽鏡,還是道,「我先見一見他,總得問問人家的意思。這個也得叫他有個心理準備。」

  「殿下說的是。」

  五皇子行事向有效率,與歐陽鏡說起話來也認為這是個可用之人,便同歐陽鏡直說了,「我久聞先生大材,只是慮先生體弱,不敢勞煩。」

  歐陽鏡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鏡原欲自科考舉業,惜身體孱弱,未能如願。這一世,不論長短,鏡都願做過些什麼,倘有能為國效力的機會自然好。倘不能,做做學問,也不算辜負光陰。」

  五皇子就與歐陽鏡說了靖江港之事,歐陽鏡笑,「凡事,脫不開一個利字,商賈之事尤如此。江南之戰後,靖江原有大族皆偃旗息鼓,今當未複元氣。靖江港的癥結,不在於替換官員,對於靖江港來說,鐵打的港口,流水的官……」

  此方六月末,歐陽鏡就換上了厚料子衣袍,但,五皇子與其交談,委實透澈。透澈,這就是歐陽鏡給五皇子的感覺,這人眼睛尖,事看得透。就是……那個……身體不太好。不過,看歐陽鏡對於去靖江港任官並不介意,五皇子便給他謀了一個差使,還真是杜執的左右手,正六品的靖江港轉運副使。

  靖江港的事剛安排好,鄭禦史剛啟程去北昌府,估計還在半路呢,北昌府便傳來軍報,有盜匪擾邊,盜匪人數很是不少,七八千人呢。

  好在,鄭禦史到了北昌府的時候,盜匪便平了,斬首一千餘人。穆元帝龍心大悅,五皇子亦十分歡喜,同謝莫如道,「項大將軍果然能兵善戰啊!」

  守北靖關的大將軍姓項,謝莫如聽說打了勝仗,倒也歡喜,只是不若五皇子這般喜悅罷了。接著,項大將軍連傳三封捷報,一直到二郎大婚,五皇子還說呢,「北靖關有項將軍,全不必擔憂。」

  結果,二郎與媳婦趙氏剛從岳家回門,當天傍晚,北靖關快馬加鞭送來戰報,此次戰報是白皮的,項大將軍戰死,北靖關失守,盜匪直逼北昌府,當天,五皇子都沒能回家吃晚飯。

  五皇子夜深方得回府,謝莫如一直命廚下備著飯,見五皇子一幅疲倦憔悴模樣,一面令侍女服侍他換了家常衣袍,不禁問,「形勢這般不好?」

  五皇子道,「北靖關守軍五萬,項將軍的摺子上說,盜匪有七八千,再如何說,也不該破關的。北靖關的形勢如何,現下哪裡說得清楚。一晚上就是在吵,朝中要不要派兵北上。」

  謝莫如命侍女捧來飯菜,道,「先喝點兒湯,暖暖身子。如今天寒,你在宮裡怕也沒用晚膳。」

  「父皇也什麼都沒吃。」

  「天還塌不下來呢。」謝莫如道,「一會兒你把項將軍的摺子找出來,給我看看。」

  「不用一會兒了。」五皇子吩咐紫藤,「你去九江那邊兒,把這些天抄錄的北靖關的戰報奏章取來。」

  紫藤一福身去了。

  謝莫如陪著五皇子用飯,道,「你且寬寬心,北靖關較之北昌府還要往北了,北昌府這會兒就開始下雪,一入冬,盜匪出沒便少。就是北昌府,裡頭也有駐兵,守一座城池還是守得住的。」

  「萬一遇到馮飛羽那樣的傢伙,可就糟了。」不得不說,馮飛羽委實給五皇子留下了不淺的心理陰影。

  謝莫如道,「馮飛羽不也一樣敗了麼。」

  「這怎麼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或者殿下要說,當初是扶風用計離間了靖江王與馮飛羽,馮飛羽失了兵權,由此,靖江王大敗。可殿下想想,馮飛羽為何會失兵權,君有君臣,臣有臣道,要我說,馮飛羽高傲太過,心不在靖江,才是他失兵權的主因。人皆在弱點,馮飛羽一樣可以戰勝。」謝莫如道,「何況,馮飛羽這樣高傲的人,哪裡會去為盜為匪。殿下只管寬心,我朝名將輩出,哪裡還怕幾千盜匪!靖江王幾十萬大軍都勝了,今兒還為這個吃不下飯去?」

  謝莫如給五皇子布菜,道,「嘗嘗這白菇,今天二郎莊子上新送來的,叫廚下現炒出來的,鮮的很。」謝莫如對飲食一向要求很高,如湯點之類,廚下可以提前燒,但菜蔬之類,必要現炒方佳。

  五皇子正當壯年,胃口開了,很是吃了兩碗飯才放下碗筷。

  之後夫妻倆便研究起北靖關的捷報奏章來,近來五皇子手下頗多英才,謝莫如於政務上插手便少了。項大將軍一共往朝中發了四封奏章,其中三封是捷報,奏章上自然也寫了項將軍是如何退敵的,言語間頗是英武,謝莫如道,「這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二郎神轉世呢。」

  五皇子再憂愁也給這話逗笑了,笑道,「你越發促狹了。」

  「倘無項將軍身死的戰報,端看這幾封捷報,都要以為他智勇雙全。可若真是智勇雙全,如何會身死關破。縱他死了,後下還有副將還有先鋒,倘有一位能撐得起大局的,北靖關不至於被盜匪所破。」謝莫如對比幾份軍功榜,「他這捷報上奏上來的有功將領,項家自己就有二子三孫,餘下的于副將、虞千衛、崔先鋒、吳偏將,這幾位皆是官宦人家出身。嗯,還有一位紀百戶,紀百戶,這竟是個犯民流放?」

  五皇子在朝,知道的事就較謝莫如更多些,道,「這個紀百戶原是犯了殺人罪,被流放到北靖關為奴的,後來進了兵營,此次繅匪得力,便升了百戶。」

  「這人不簡單。」謝莫如道,「這些請功的將領,唯他一人出身平民,且是罪犯流放,能得百戶之官,豈是容易的?」

  五皇子頜首,「你說,這次朝廷用不用派兵?」

  謝莫如笑,「殿下真是當局者迷,倘事情緊急,扶風、南安、忠勇,這幾個定已召進宮議事了,陛下沒用晚膳,不見得就是焦心北靖關之事。大殿下怎麼說?」

  「大哥是主張出兵支援北靖關的。」五皇子道,「我覺著,再等等也無妨。像你說的,北昌府現下便要到降雪的時節了,哪怕真有個馮飛羽那樣的,只要北昌府用冷水澆城,把城牆凍實了,那些盜匪一時也進不了北昌府。只是苦了外頭平民百姓。」

  「現下說這個沒用,該搶的早搶了。要叫我說,也是等一等才好,不說別個,北靖關雖破,大軍也能剩下幾萬吧,這些兵集結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戰力。再看看的好。」謝莫如也贊同五皇子的意見。

  夫妻倆一直商量北靖關的事到夜深,方得休息。

  穆元帝是第二日方召集的諸將領議事,這一天才算是把守孝的柳扶風、南安侯一併給召來了,還有剛回帝都的永安侯,永定侯、忠勇伯,以及禁衛軍唐大將軍都來了。另外,就是年長皇子與內閣諸人。

  議了半日,最終還是先準備好兵械,容後再說要不要往北靖關派兵之事。

  北靖關第六封奏章來得不晚,間隔了十日,只是,寫奏章的人身份比較低,不過一百戶而已。奏章是紀百戶寫的,頗有文采,敘事也清楚簡潔,大致就是,項將軍戰死,幾位副將、偏將、千戶、前鋒的也都死了,留下他們一些殘兵聚集在一起,紀百戶與其他幾位倖存的百戶、什長的聚集了兵馬,解了北昌府之困,具體下一部如何,還請朝廷做主。另外,斬首一千,活捉俘虜七百余人的軍功。

  與此奏章一併送來的,還有北昌巡撫的奏章,言語間對紀百戶頗多讚譽之詞,稱其有勇有謀,做戰勇猛。匯總了一下北靖關所余將士三萬有餘,只是兵械不足,希望朝廷及時補援之類的話。

  朝廷緊揪著的一顆心總算能放下了,給北靖關的兵械已是預備好的,現下就可送去,但,朝中為難的就是,北靖關主將副將什麼的都戰死了,千戶也還沒發現有生還的,現下估計是幾位百戶做主,得有人領北靖關的兵馬啊!派誰去?

  五皇子道,「與其派個不大清楚北靖關現狀的,倒不若以軍功論賞,那位紀百戶既有軍功,父皇可擢其官職,令其領兵!只是,紀百戶再如何升遷,領大軍怕是不易。」

  大皇子道,「五弟所言甚是,北靖關尚有三萬兵馬,領三萬兵馬者,起碼得是二品以上大將軍。紀百戶不過斬首上千,便是越級提升,我只擔心他領千八百人沒問題,領大軍怕是難哪。」

  柳扶風臉色有些蒼白,素色的指尖搭在深玄色的官服上,淡淡道,「但,北靖關兵馬地勢,也只有在北靖關多年的將領方能熟悉。在此戰時換將,為戰事大忌。若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倒不若讓熟悉的人去做。當年忠勇伯轉戰湖廣,亦不過弱冠之年,麾下將士也有數萬之眾。這位紀百戶,已過而立之年,論起來,比忠勇伯還年長些。臣掌兵之際,也不過紀百戶這個年紀。」

  「忠勇伯天縱其才,紀百戶就不知有無這等才幹了。何況,當時忠勇伯身邊有李子爵輔助。」大皇子忽而靈機一動,道,「這事兒好辦,不若父皇也給紀百戶派個軍師吧。」

  五皇子笑道,「大哥這法子好。」五皇子想讓李九江過去,也考察一下這位紀百戶。

  穆元帝問大皇子,「依你所見,派誰合適?」

  大皇子舉賢不避親,道,「北靖關冬天能凍死個人,軍師也得年輕力壯方可。原本李子爵有輔佐經驗,可聽說他在五弟府中任職,怕是抽不開身。依兒子說,父皇身邊便有能人。」大皇子舉薦的是趙時雨。

  穆元帝笑,「時雨文章是好的,可是從未打過仗。」

  大皇子很認真道,「李子爵原也是文官出身,未打過仗的,可輔佐忠勇伯就輔佐的很好。他們這些文人,做事細緻,打仗的事辦不了,忠心是再不差的,何況,軍中不少軍械軍糧軍馬軍資等事,皆要細緻人辦方可。時雨跟在父皇身邊多年,忠心無二,兒臣覺著,他是再合適不過的。再者,他去了,可以輔助紀大人整肅兵馬,北靖關到底是個怎麼回事,也能查個清楚。」

  大皇子說的軍師,倒更似欽差了。

  商議半日,穆無帝一半一半,令內閣擬旨,升紀容為四品信武將軍,整肅北靖關兵馬,嚴繅北靖逆匪。同時,著趙霖趙時雨為四品軍師祭酒,攜一應軍械赴北靖關,輔助戰事。

  五皇子回府歎道,「原是想讓九江去的,這回叫大哥搶了先。」原本覺著大哥是笨蛋,不想竟能同御前紅人交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五皇子覺著自己不該小看任何人。

  謝莫如道,「陛下緣何這般擢升紀將軍?」

  「當此亂局,紀百戶既能聯合其他幾位百戶解北昌府危局,就是個有本事的。」五皇子將紀百戶寫回帝都的奏章抄本給妻子看,道,「你再看紀百戶寫的奏章。」

  謝莫如一看便道,「文采不錯。」再往下看,尤其羅列軍功時,各人殺敵多少,不論是百戶什長,還是尋常兵士,皆的記錄。謝莫如道,「難怪陛下肯用他了。」

  「我也是看了這奏章方舉薦的他,軍中克扣軍功為常例,當年江南之戰能打得贏,就因我從無克扣軍功之事,凡立功的,哪怕殺敵一人,也要記錄賞賜。因不克扣軍功,將士得賞,便不惜命,仗便可打得。北靖關正值危難之時,有紀將軍這樣的人,總比換個老油條的好。父皇雖派了趙時雨去,趙時雨卻是文職。軍功上是無虞的,再說,沒麼個人,怕父皇也不放心。」

  謝莫如道,「這個紀將軍是蜀人哪?」

  「蓉城人,不知他是犯了什麼死罪,看他文采不錯,奏章上的字也是一筆鐵劃銀鉤,不知殺了什麼人流放的北靖關,我已叫人去查了。」

  謝莫如便未多說。

  大皇子此際是對趙時雨殷殷叮囑,「好好幹,待你大勝還朝,我也叫父皇給你封個子爵,一點兒不比那什麼李九江差。」

  趙時雨:……這笨蛋難道不知道他們都是私下往來的麼!!!!

  趙時雨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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