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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記》第332章
第331章 奪嫡之三四

  穆元帝醒來第一件事並不是清算,剛醒來的穆元帝還虛弱的很,連理政的事都做不來,清算個頭啊。不過,顯然穆元帝思維非常清楚,因為,在得知蘇皇后過逝之事後,他只下了一道命令,「太子與閩王一併代朕理政,夏大夫去給蘇相瞧瞧。」之後,穆元帝就開始休養身體了。

  夏青城去給蘇相看病的時候,發現蘇相就是尋常疫病,只是人年邁,好起來就比較慢。不過,這也虧得蘇家這等門第,便是宮中御醫請不出來,城中好大夫也是隨他們挑的,且不缺好藥材,這才給蘇相一直拖著半口氣。夏青城一來,蘇家是舉家相迎啊。夏青城現在的知名度,不是一般的高啊,誰不知道是夏神醫醫好了穆元帝呢?而穆元帝醒來就能交待夏神醫來蘇家給蘇相看病,唉喲,這是何等賢明的君王啊,這是何等深厚的君臣情誼啊!

  雖然疫病也不大好治,但穆元帝的毒夏青城都能相法子解了,蘇相這個,還真不算難治,關鍵,對症即可。有夏神醫在,原本帝都的疫情就已得到控制,他又與太醫們研究出了個疫症對症的方子。夏青城在醫道上腦袋非常靈光,直接建議將這藥製成丸藥來賣,一則服用方便,二則銷售上也很便宜。

  整個帝都的疫病過去,已是入秋的事了,此時,穆元帝也能自臥榻上起身了。雖有夏神醫親自調理,此次大病,仍是令穆元帝元氣大傷,蘇相倒比穆元帝更早上崗。

  穆元帝病好了,卻實在沒有上朝的心思。他與薛帝師道,「朕登基幾十年,頭一次覺著,有時候,死就是一刹時的事,活著卻要苦苦掙扎。」

  薛帝師道,「這些年,草民時常想,草民這輩子,人生七苦嘗遍,說來還是願意活著。」

  穆元帝道,「上次立太子,朕就想請先生過來觀禮,先生不肯來。這回先生來了,覺著朕的幾位皇子如何?」

  「這話,不該是草民說的。」

  「你我師徒,也只是私下說一說罷了。」

  薛帝師道,「草民遠離朝堂多年,也就這幾個月見過幾位殿下,委實話也沒說過幾句。依草民見,陛下倒不是因皇子猶豫,倒似因謝王妃猶豫了。」

  穆元帝生無可戀的一張老臉上露出些微笑,道,「朕就說,這世上知道朕的,唯先生一人。」

  「草民第一次見謝王妃也嚇一跳,性子別具一格。」薛帝師說話頗為委婉。

  穆元帝道,「既不似她的母親,也不似輔聖姑姑,寧榮大長公主說她像當年皇祖母的品格。」

  薛帝師沒說話,穆元帝感歎,「我們老穆家風水不知何故,總是撞上這些彪悍女子。」

  薛帝師不由一笑,「不說皇室,就是草民那老妻,生起氣來,草民連飯都沒的吃的時候也是有的。」

  穆元帝不由莞爾,「李夫人還是以前那般?」

  「草民是好男不與女鬥。」

  穆元帝笑彎了眼。

  甭管穆元帝說什麼活著不如死了好的話,重掌大權時可看不出他老人家有半點兒想死的意思,用夏青城大夫的話說,「這治病啊,主要看病人有沒有求生的念頭,只要有活的念頭,大都能治好的。譬如陛下,解那毒,我把握委實不大,好幾次陛下眼瞅著都不成了,虧得陛下意志力堅定,才能挺過來,我也撿回一條命。」

  這話是夏青城與小唐說的,小唐道,「那也得是你醫術好才行啊。」

  夏青城道,「主要是我看過幾本醫書,以前也沒解過這毒,全靠運氣。」

  小唐是來與夏青城商量辦個免費行醫舍藥的公益行動的事的,夏青城是個大夫,本也有幾分菩薩心腸,聽說是這事,並無二話。夏青城還提醒小唐,「你備了哪些藥材,提前跟我說清楚。還有,在哪兒瞧病,也得告訴我。」

  「就是得跟你商量呢。」

  小唐一面跟夏青城商量這善事,一面委婉的告訴夏青城,這裡頭,我們謝王妃可是捐了大筆銀子的。夏青城十分驚訝,道,「聽說謝王妃十分兇悍,差點兒沒殺了我跟先生。」

  小唐連忙道,「誰還沒個著急的時候呢,那會兒,我家殿下都給關宗人府去了。要是救不回陛下,我家殿下就得抵命,王妃這一著急麼,就說了幾句狠話。實際上,我家王妃心善的了不得,哪年冬天都要施粥舍米的。就是你沒來帝都時,那會兒疫病正厲害呢,王妃還捐了許多銀子買藥材。就是去聞道堂的那條路,多齊整啊,也是我們王妃和四王妃一道出銀子修的,就是為了便利百姓。」

  夏青城雖年紀不大,也行醫多年,估計沒少見這種病人但有個不是,主家就要殺大夫的事兒。他本就心性單純,道,「是這樣啊。」

  「是啊是啊。」小唐細細的與夏神醫討論起公益行醫十日免費的事來。

  謝王妃肯出錢,夏青城對她印象倒是有所改觀,還與薛帝師道,「其實,謝王妃這人也不錯。」

  薛帝師: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哪。

  這才多少年,帝都就有了謝王妃這樣的絕色人物。

  倒是穆元帝聽說謝王妃要行善,很大方的捐了筆銀子,說是替先皇后祈福。

  穆元帝收回朝中大權,便要為蘇皇后發喪了。

  穆元帝委實有幾分傷心,他對蘇皇后感情不算深,可這些年了,也不是沒有感情,何況,蘇皇后算是因他而死,故此,蘇皇后的喪禮頗是隆重,沒有半分刪減。

  五皇子一家才是哭的傷心哪,連五皇子系的官員們想起蘇皇后也要哭上幾聲的,辛辛苦苦的剛把蘇皇后扶上后位,真是鳳印還沒握暖呢,忽地就死了,這樣的政治損失,倘不是咱們這邊兒實力雄厚,遇著個單薄的派系,當真是損失不起啊。

  哭陵哭了二十七天,五皇子直接就病倒了。一則有母親過逝的傷痛,二則穆元帝病重這些天,五皇子稱得上憚精竭慮了。後來,穆元帝醒了,五皇子為了不使太子獨攬大權,也是強撐著,現下他皇爹收回權柄,母親也發了喪,入了皇陵,五皇子心下再無牽掛,就此病倒。

  於是,夏青城治好了穆元帝,治好了蘇相,接著給五皇子診治。

  穆元帝很是關心五兒子,賜下不少補品,於是,朝中大臣紛紛上門探病……不過,都被阻在了五皇子府門外,門房說了,「王妃吩咐過,殿下要養病,不大方便接待諸位大人,還請見諒。」

  誰敢不見諒謝王妃啊,六部九卿都是眼見的,謝王妃險沒要了薛帝師的命!唉喲,他們縱官高爵顯,也不敢招惹謝王妃啊。只得紛紛告辭而去。

  宮裡穆元帝在召見太子,太子的形容氣色很是憔悴,宣德殿只有父子二人,太子欲行禮,穆元帝擺擺手,眉宇間難掩厭倦,「此不過小節,過來坐吧。」

  太子便坐在父親跟前,穆元帝道,「你要是直接毒殺了朕,朕在九泉下倒能瞑目。」

  太子臉色微白,抿了抿乾枯的唇方道,「兒臣自知辯無可辯。」

  穆元帝冷冷一笑,「你要是敢在朕面前認下自己做的事,還算有朕的三分骨氣。」

  「倘為兒臣所為,兒臣自當認下。此非兒臣所為,父皇再怎麼說,兒臣心有不服!」太子難得在穆元帝面前強硬起來。相較於那些裝出的恭順,穆元帝倒看他這強硬的姿態更為順眼。穆元帝道,「那依你所言,是誰所為?」

  「父皇都不知,兒臣更不知了。」太子譏誚道,「兒臣一直居於東宮,東宮一舉一動,父皇比兒臣都清楚。先不說那往生之毒是何等難得毒藥,兒臣哪裡來得這等本事配出這種毒來?父皇定是覺著兒臣狹隘,不能容老五,是,老五的確是好,父皇中的毒是他第一個發現的,解毒的夏大夫也是他請來的,連蘇皇后也是為救父皇而死的,父皇要不說他是我兄弟,我還以為咱們老穆家生出一活聖人呢。」

  「你敢說你對老五沒有動殺心?」

  「兒臣動殺心有什麼錯?朝中武將,靖南公、忠勇伯、南安侯,皆是他的人,江南半壁,多少官員是他一手安排下去的!父皇要是能容,當年怎麼沒容輔聖公主!」

  「你放肆!」穆元帝給太子氣得眼前一黑,低聲怒喝,「蘇相也是輔聖舊人,他對朕對朝廷,難道不忠貞麼?永安侯年輕時一樣為輔聖所用,他難道不是朝廷棟樑!這六部九卿,多有當年輔聖提拔上來的,他們難道就反了朕麼?你自家無能,自老五從閩地立功,你就怕他軍功太過。朕難道沒給你機會,你把江南半壁都葬送給了靖江王,朕難道說過你一句?這些年,朕對你的用心,都餵了狗麼?」

  太子說到底也不是個能狠心到底的人,想到父子間的舊事,也不禁眼圈兒一紅,滾下淚來,掩面道,「已然至此,父皇何必再提當初。」

  「朕以為你都忘了。」見太子滿面淚痕,穆元帝再次道,「朕再問你一次,那毒是誰給你的?」

  太子哽咽的雙肩直抖,道,「是程離。」

  「寧榮府上的那個謀士?」

  穆元帝氣得眼前一黑,怒道,「你乾脆認靖江為父的好!」

  太子痛哭。

  穆元帝喘了一回,繼續問,「皇后是怎麼死的?」

  太子搖頭,「此事,兒臣委實不知。父皇也知道,御前之事,兒臣一向插不進手。」

  這話倒也不假,穆元帝對御前之人一向謹慎,那芙蓉香還是內務府出了差子。穆元帝盯著太子的目光陰冷而厭惡,道,「儲君你是做不得了,秋風殿那裡,朕都安排好了。你對朕無情,朕卻是捨不得真就處置了你。一應供奉仍比照親王,去吧。」

  太子哭的雙眼紅腫,起身,略整衣冠,後退三步,鄭重的對著君王行了大禮。穆元帝揮揮手,「去吧。」

  太子卻是猛然拔下頭上玉簪便刺穿了頸項,穆元帝起身撞翻了面前的黃花梨的桌案,案間一盞雪白的官窯瓷盞嘩的落地,碎成數片。穆元帝已奔至太子跟前扶起他,那些厭惡、痛恨早不知何處去,唯心下大痛,抱緊了太子,眼眶通紅,「你這孽障,你就是這樣報答朕的麼?」

  太子渾身顫抖,臉色慘白,輕聲道,「兒臣……一直……不安心……」還有,兒臣不能以廢太子的身份活著。或許,兒臣的確不適合做太子吧,狠不能狠,忍不能忍……這樣拖著、熬著、惴惴不安著,倒不如清清靜靜的去了。

  也好。

  太子就這樣在父親懷中閉上雙眼,平靜的眉宇間透出一分慣常的矜貴,溫熱的血轉眼染紅穆元帝的懷抱。

  太子暴斃,是誰都沒想到的事。

  人們覺著,太子或者儲位不穩,是的,如果沒有確鑿的毒殺陛下的證據,便是穆元帝,也不好因自己被下毒就廢太子的。雖然太子在穆元帝中毒期間表現的有些急躁,但,急躁又不是罪。

  □□已經準備好奏章,倘陛下要廢太子,他們定要為太子說話的。

  哪怕真的廢了太子,依穆元帝的性子,平日間對諸皇子皇女的寵愛,那也捨不得殺了太子的,頂多流放,或者,交由宗人府關押。

  誰都沒想到,太子會死。

  便是穆元帝也沒想到,他是恨極了這個兒子,他最珍視的兒子,辛辛苦苦、嘔心瀝血的培養這許多年,要去江南也讓去,把江山半壁能搞沒了,穆元帝忍的吐血,也只是斥責了太子幾句。穆元帝也承認,他近來是偏頗五皇子些,五皇子立下大功,他做父親的,難道還不該多疼疼這個兒子。要說穆元帝有沒有改立太子的意思,穆元帝想過,可摸摸心口,穆元帝還未動此意。不為別個,東宮不只太子一人,太子也有兒女數人,皇孫皇孫女日日在君前晃悠,穆元帝也得為他們想一想。這麼個疼了多年,用心最多的兒子,竟然給他下毒,把他毒個半死,這叫誰,誰不生氣,誰不恨啊!

  穆元帝簡直恨的牙根癢!

  就這麼恨,他也只是把事情查清楚,令人把秋風殿收拾起來,還決定給這逆子親王供俸,好吃好喝的養著,不叫他去宗人府受罪。穆元帝覺著,自己做到這步,當真是仁至義盡了!

  可誰想到,這逆子這般挖人心哪,竟然當他面兒自盡。

  穆元帝在薛帝師面前都哭了,哽咽道,「這不是人子該幹的事,朕前世不修,修來這等孽障。就當著朕的面兒,他就當著朕的面兒……小時候書是怎麼讀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書沒讀好,道理也沒學好……逆子,這就是個逆子……他甭指望朕會心痛,朕一點兒不心疼,朕好好兒的……」

  薛帝師聽的也是傷感,帝王也是凡人,薛帝師道,「草民大郎去的時候,草民也如陛下這般。」

  「大郎何等孝順,那孩子,憨厚。不似朕這個……有過不知悔改……就知道剜朕的心……孽障孽障……」

  穆元帝本就中毒後剛調養好的身體,經太子一事打擊,又病倒了。

  太子自盡,不要說穆元帝,太子的老對手大皇子知道後也是驚了一驚,流下淚來。自從父親冊老二為太子,大皇子是白天黑夜的盼哪,就盼著老二倒臺,好把東宮讓給他。嫌太子嫌了多少年,這回正遇著好機會,大皇子就覺著父親中毒的事兒與太子脫不開干係,大皇子正想著推波助瀾把太子弄下臺呢,結果,太子突然就死了。就拿太子說吧,活著時,大皇子就恨不能世間從沒這麼個人。可人死了,大皇子心裡也怪不是滋味兒的。畢竟自小一併長大的兄弟,討厭是真討厭……大皇子都與趙時雨說,「這死老二,死也死的這麼討人厭。」

  趙時雨是個再冷靜不過的,道,「說不得是陛下賜死。」

  「不可能,父皇再生氣也不能賜死老二的。」大皇子頗是篤定,小小聲同趙時雨道,「別看父皇一向威嚴,其實可心軟了。母妃說,我小時候學走路,那會兒剛學會,磕磕絆絆的,不小心就摔地上把膝蓋摔破了,結果,父皇看到,心疼的眼圈兒都紅了。父皇這麼心軟,就是中毒那事兒是老二幹的,父皇也捨不得的。」

  趙時雨道,「殿下還是進宮看看。」

  「你說的是。」

  諸成年皇子,沒進宮的就是正在養病的五皇子了,謝莫如讓大郎代父進宮。

  非但諸皇子公主,但是朝中六部九卿、公侯伯爵們,能進宮的都進宮了。大臣們進宮後才相信,太子是自盡,不是穆元帝賜死。

  雖然誰都沒料到太子會自盡,但人死都死了,就得議喪。

  喪事要怎麼辦?

  禮部、宗人府,得拿出個議程來。

  穆元帝對著知心人薛帝師哭是真哭,傷心也是真傷心,但,太子喪儀的事,穆元帝完全表現了一位帝王的冷靜。穆元帝強撐著身子道,「太子為儲多年,頗多誤國之處,今先朕而去,實為不孝,著以親王禮發喪,諡號悼。」

  穆元帝難掩傷痛,但對太子的評價委實不高,且並未太子自盡,而在喪禮上全太子顏面。但,親王禮就是親王禮,有諸多人因穆元帝對太子的評價而對太子喪儀懈怠,穆無帝惱怒之下,處置起來毫不手軟。

  今年對於皇室實不是個好年頭,太子這裡還未發完喪,後宮柳賢妃也去了。不過,柳賢妃此去,諡號喪儀全無,倘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的不是宮中四妃之一,而是什麼沒名沒姓的宮人呢。

  柳賢妃一死,六皇子也是大為傷痛,穆元帝淡淡,「老六既身子不適,便回府休養吧。」還體貼的給六皇子派了個太醫。

  待把該辦的喪事辦完,時已入冬。

  外頭寒風呼嘯,昭德殿收拾的暖若三春,穆元帝有些懶懶的倚著沉香軟榻,手裡翻閱著一本奏章,是太孫上的奏章,說是現下住在東宮不合規矩,想帶著母弟妹搬出東宮的事。穆元帝輕聲一歎,合上奏章,放回案頭。

  一時,鄭佳進來稟道,「太后娘娘那邊兒著李內侍過來說,倘陛下中午有空,就過去一道用膳,太后娘娘那裡吊了好鍋子,正合今日吃。」

  穆元帝道,「也好。」

  太子自盡,胡太后也是傷心的了不得,自己險哭壞了身子。可一轉頭,見兒子比自己還傷心,雖然心下極疼孫子,但兒子到底更近,胡太后一輩子就指望著這兒子呢。看兒子傷痛,胡太后還強撐著勸解了皇帝兒子幾遭,至今日日關心皇帝兒子的吃穿用度,生怕兒子想不開。

  穆元帝為太子傷心是真,不過,宮裡討他開心的人實在太多,又有親娘胡太后每天關懷著,穆元帝的身子倒是漸漸養好了,且他本身是個孝順的,自不會在胡太后面前露出哀色,不然,縱母子抱頭痛哭,又有什麼用呢?太子也不能活回來,就是太子活回來,處置依舊是處置,穆元帝也不能當事沒發生過。

  穆元帝到慈恩宮時,天空已飄起小雪,胡太后見兒子踏雪而來,還道,「知道下雪就不叫你了,哀家過去是一樣的。」

  文康長公主打趣,「母后莫說這話,縱母后肯,皇兄也捨不得你大雪天出門。」

  胡太后呵呵笑,命宮人服侍著穆元帝擦臉擦手,又把自己用的金鑲玉的手爐給兒子抱著,道,「暖暖手。」

  穆元帝笑,「一路過來倒也不覺著冷。」

  「哪裡不冷,剛見皇帝大氅上都沾了雪花。」胡太后道,「今年第一場雪呢,皇帝愛吃羊肉,哀家問了,是西蠻來的小羊,正是鮮嫩的時候,咱們吊鍋子吃,對時令不說,身上還暖和。」

  文康長公主湊趣,「也別盡吃肉,再添幾個清淡小菜才好。」

  胡太后道,「你這丫頭也奇,自小就這般,越是沒有的東西,越是要吃。夏天多少菜疏沒有,也沒見你就格外喜歡。到冬天難得了,你就稀罕上了。」

  「物以稀為貴麼。」

  母子女三人說說笑笑,穆元帝倒也龍顏得展。

  待用過午膳,胡太后就讓兒子在自己宮裡歇了,穆元帝看老母親上上下下的忙活著,就與母親說了,「大郎今日上摺子,說再住在東宮不大合適。那孩子,素來知禮明白,朕想著,這話也對。不如就將以前老二在宮外的府邸收拾出來,讓大郎他們去住。」

  胡太后年輕時倒不是個伶俐的,到老,腦子便慢,道,「這有什麼不能住的?你做祖父的,哀家做曾祖母的,孩子住自己家裡,可怎麼了?」

  「東宮,是太子居所。」

  胡太后沉默片刻,心下有些難受,可當著兒子,又不能哭,生怕招了兒子傷心。胡太后看著兒子,「外頭朝廷的事,哀家不懂,哀家就問你一句,你給哀家個明白話。」

  「母后只管說就是。」

  「太子糊塗,你妹妹都與哀家說了。可大郎是個好的,那孩子,脾氣好性子好,人也孝順,對長輩好,對弟妹也好。太子雖不好,不能立大郎麼,以前,不也是叫他太孫麼?」

  「朕並未冊封過太孫。」

  胡太后歎氣,擺擺手,「行了,哀家知道了。大事,還是要皇帝做主。你想的也對,他們住著東宮,叫下任太子可住哪兒呢。哎,早些出去也好,不然,又有小人挑唆。太子小時候多懂事的孩子,都是叫小人挑唆壞的。他不是自己想當皇帝,是小人挑唆他,挑唆著他當了皇帝,他們才能升官發財呢。」

  胡太后嘟囔了一回,到底未再多言,她不是不想太孫繼續為儲,實在是看兒子那傷感模樣,胡太后捨不得。

  於是,當年冬至,穆元帝下旨,封太子嫡長子為安平郡王,奉母出宮而居。

  當年的太子潛邸便改做安平郡王府,因冬日天寒,待明春府邸修繕後再允遷居。倒是安平郡王出宮看了,說府邸保持的很好,不必特意修繕,年前就帶著母親弟妹搬出宮去住了。

  安平郡王出宮,緊接著「立太子以固國本」的摺子如潮水般湧入穆元帝禦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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