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皇后之十
一個大臣,倘與藩王交往過密,對於他的仕途其實會有相當程度的影響。
趙時雨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哪怕晉王,也不會不知道。
所以,當晉王這麼問時,趙時雨都想翻白眼,他以前是先帝近臣,現在也是跟著新君混比較有前途吧,晉王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
事實上,晉王腦袋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因為晉王道,「陝甘巡撫也一把年紀了,我估計他快致仕了,你要願意,不如來陝甘任巡撫,咱倆還在一處。」
趙時雨道,「這麼些年都在一處,殿下還不膩?」
「我跟時雨你,可是要做一輩子朋友的人哪。」晉王笑,「你沒意見的話,待陝甘巡撫致仕,我就與老五,啊,陛下說。」
趙時雨道,「此事,殿下不必勉強,還是要聽陛下安排。」
「我曉得,就是先問問你,你也知道,一旦轉為外任,再想回朝廷,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趙時雨真不知該說晉王是聰明還是笨蛋了。
藩王就藩前,正好參加了昭明帝公主的及笄禮兼冊封禮,公主前年就及笄了,卻因事未能辦及笄禮,去歲直到現在一直都是國孝,故而,托延到現今便同冊封禮一道補辦了。
昭明皇帝六位皇子,只此一位公主,自然愛若掌珠,連公主的封號,也是昭明帝親自擬的:端寧二字。
從此以後,大家就不能稱昕哲公主,而是要改口叫端寧公主了。
文康大長公主很榮幸的成為端寧公主及笄禮的主賓,謝莫如命紫藤取出一支金簪,這簪子赤金打造,無甚出奇。謝莫如道,「這是當年世祖皇后及笄時所用,後來世祖皇后過世,她的東西,一部分留給了輔聖公主,最後傳到我這時。這簪雖不稀奇,卻十分吉利。世祖皇后一生,雖有頗多坎坷,最終皆化險為夷,得以平安。」
端寧公主道,「母后,這也太珍貴了。」皇室什麼寶物沒有,反是這樣先人用過的東西難得。便如世祖皇后這支金簪,多少人怕是見都沒見過。
「東西就是給人用的,就你一個女兒,你兄弟他們又沒及笄禮可用,這個給你用,也算相宜。」謝莫如將簪遞給端寧公主,端寧公主接了,見簪身還刻有一行小字為:愛女程霜及笄特製。
端寧公主謝過母親。
昭明帝也趁機欣賞了一回自己曾祖母及笄時用的金簪,讓閨女好好去休息,明天典禮估計要忙一整天。
端寧公主便退下了。
這支金簪,連文康大長公主都說,「這東西,世間僅此一件,虧皇后捨得給端寧。」幾位長公主、皇子妃知此簪來歷,都很是開了回眼。
端寧公主因是及笄禮與冊封禮合併,故此,場面極是盛大,帝都能來的公主、藩王妃、誥命等都來了,都想著,端寧公主這般榮寵,不知誰家小子有福氣,能尚主了。
端寧公主冊封禮後,昭明帝便令諸藩王就藩去了,連帶新封的魯王也帶著妻子去了自己的藩地,陳王宋王因尚未娶妻,待他們娶妻後再行就藩。當然,這其間也少不了一番離別宴飲。晉王尤其與昭明帝說了趙時雨的事,昭明帝對於他大哥跟他要官兒的事兒,也只得道,「待朕一會兒問問,看陝甘何處有缺,儘量安排。」
晉王笑,「我就全都托給陛下了,陛下可不能因時雨同我好就挑剔他啊。」
昭明帝道,「朕是得挑剔一回趙時雨,朕可是大哥的親弟弟,大哥為個外人還來說朕。」
晉王大笑,「反正我把人托給陛下,陛下多關照吧。我與時雨,已經約好一輩子都在一處了。」
昭明帝當即懷疑他大哥和趙時雨是不是有什麼特殊關係。
晉王這個性子,雖說有時候討人嫌,但他喜歡把話說在明處,這一點,亦不失光明磊落。昭明帝同謝皇后談及此事時,謝皇后道,「如今在陝甘做總督的是朱雁,朱雁此人,陛下也是打了多年交道的。既然晉王想讓趙時雨去晉地,陛下遂了晉王的意也無妨。」
昭明帝悄與謝皇后說了幾句,道,「父皇這一手,倘不是我登基,再也想不到的。大哥有所請,我自然不會回了他的面子。就讓趙時雨去陝甘吧,他在那裡,我也放心。」
謝皇后倒著實未料到趙時雨是奉先帝命令與晉王來往的,親兒子都這般對待,可見先帝機心了。謝皇后正在心裡唾棄先帝,昭明帝就跟她八卦起來,道,「你不曉得,大哥那話酸的喲,什麼『我與時雨,約好一輩子都在一處了』,我的天哪,當下酸掉我半嘴牙。就是跟大嫂,怕他也沒說過這樣的話哩。」
謝皇后笑,「晉王能有今日,還真多虧趙時雨肯時時規勸於他。趙時雨於晉王,不算無功了。晉王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也知趙時雨的情的。」
昭明帝點點頭,道,「就是太酸了。」昭明帝道,「這樣的話,我就只能與你說,不會與外臣去說。」
謝皇后心說,你們兄弟酸起來一個樣,誰也別說誰。
昭明帝最後設宴,送了諸藩王一程,別的晉王齊王什麼的,走便走吧,昭明帝真正捨不得的是楚王,拉著楚王的手,是當真捨不得啊。
再捨不得,藩王也是要走的。
走前再去宮裡見了一回母親,叮囑了一回留帝都的兒子們,藩王們便各去藩地,自此,無旨不得回帝都。
同時,穆元帝也開始命工部在外擇址,為諸皇子公主開府。
昭明帝與妻子商量四兒子五兒子的親事,謝莫如道,「陛下叫我看的幾家閨秀,唐姑娘、賀姑娘、韋姑娘都不錯。」
昭明帝點點頭,未多說兒子們的親事,反是說起端寧公主來,昭明帝道,「咱們閨女這裡,委實讓我發愁。看來看去,並沒有覺著哪家小子能配公主。」
謝莫如笑,「是陛下眼光太高了。」
「我眼光已是放低了的。並不拘泥一定要是有爵人家,也沒要求非得一甲俊才,放寬這許多,仍沒看到合適的駙馬人選。」昭明帝說著,謝莫如不禁笑道,「眼下也不急,不若放放再說。」
昭明帝又道,「你覺著忠勇伯如何?」
謝莫如以為丈夫沒有人選呢,不想這傢伙竟是心裡有數,欲揚先抑了。謝莫如道,「要說忠勇伯的本事,那自是一等人,年紀上雖大了端寧幾歲,卻也不算離了格,只是不曉得他們性情能不能合得來。」謝莫如看事一向冷靜,並沒有否定丈夫的想法。
昭明帝道,「忠勇伯這些年,一直未曾成親,我觀他為人,平素裡頗是端持自守,當差亦是勤勉。」
謝莫如道,「不若先讓端寧見一見忠勇伯,看兩人可還合得來。只要性情相投,別個一概不論,我都願意。」
昭明帝笑,「這事全由皇后安排。」
謝莫如便將此事應下。
整整一年都在守先帝國孝,多少人家的孩子都等著出了國孝辦喜事呢,故而,一時間,帝都喜事不斷,就像三郎說的,出門就能遇著吹吹打打辦喜事的人家。
連駙馬李宣都媒婆了一把,李宣倒不是給別人作媒,他是很關心自己庶兄李九江的終身大事問題。說到自己這位庶兄,人品相貌才幹,都是經過時間得到證明的,更不必說如今的地位,戶部尚書,入閣為相。
李宣與妻子長泰長公主說起此事時道,「憑大哥的人品才幹,無人不可匹配。」
這話雖有些狂,但,用在李九江身上還真不算過分。畢竟,李九江當朝正二品,且有子爵爵位在身,雖年紀略大,但也不離譜,不要說他這是初娶,便是再娶,也有大把帝都閨秀想嫁。長泰長公主道,「這事兒,還得李大人自己願意,這些年,你也沒少提,李大人要是願娶妻,早娶了。」
李宣道,「先前是先前,現下是現下,我再去勸一勸大哥,他定能樂意的。」
李宣頗有自信,長泰長公主笑,「那我就等著聽駙馬的好消息了。」
長泰長公主與謝皇后談及此事,道,「駙馬一直記掛此事,又去給李大人做媒了。」
謝莫如道,「倘九江願意成親,我必請陛下賜婚。」
長泰長公主笑,「只要李大人點頭,帝都多少人家都願意把閨女嫁給他呢。」早在李九江洗清名譽,他的親事就不是問題。及至後來建功封爵,那更成了帝都成親市場上的熱門人選。小唐和三皇子三郎當初弄了個帝都十大黃金光棍,便將自己師傅李九江排在了榜首。
如今,李九江還牢牢佔據著帝都十大黃金光棍的榜首位置呢。
謝莫如安排端寧公主與忠勇伯的相親,忠勇伯在禁衛軍任職,也是當朝重臣,謝莫如便以端寧公主要學騎馬為由,讓忠勇伯指點端寧公主的騎射。
謝莫如只對端寧公主道,「你父王已經說了,今年要去秋狩,你先練練,別到時一無所獲,多沒面子。」
端寧公主也未多想,至於忠勇伯,就更不會多想了。這些年,給他說親的人不少,忠勇伯一個都沒應,倒不是人家姑娘不好,是忠勇伯完全沒有成親的意思。當然,小唐不會這樣想,小唐覺著,他家彭師弟之所以單著,完全是受了光棍師傅的李九江的影響。
忠勇伯曾得李九江指點,小唐拜李九江為師的,故此,時常自稱人忠勇伯師兄。
忠勇伯得了指點公主騎射的差使,很是盡心盡力,謝莫如問公主,「忠勇伯教的如何?」
端寧公主道,「挺好的,就是我騎馬還好,射箭沒準頭兒。」
謝莫如笑,「這得慢慢兒的來,急不得。」
端寧公主悄悄同母親道,「以前我聽人說,忠勇伯打仗屠過城的,以為是個很兇神惡煞的人呢,其實人很是斯文,一點兒不兇惡。」
謝莫如道,「看人不能只聽旁人說,老話都說,耳只為虛,眼見為實。忠勇伯全家都為靖江所害,他是為報家仇,方得從軍。要說屠城,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你以為靖江打下咱們的城池會善待百姓麼?那忠勇伯一家是如何死的?打仗,向來是以殺止殺。莫以為忠勇伯是凶煞之人,當時他轉戰湖廣,一無援兵二無糧草,一路下來,都是以戰養戰。如今天下太平,多賴將士之功啊。」
端寧公主點點頭,道,「我對忠勇伯也很和氣的。」
謝莫如笑,「這就好。」
謝莫如覺著,不能光叫倆人這麼一個教一個學的,乾脆把小唐派了去,這是個熱鬧人。
小唐跟皇室的關係一直非常好,諸皇子中,三郎與小唐性子最是相投,小唐一去,三郎也跟著去了,三郎又是個嘴上不停的,打小兒就愛笑話妹妹,端寧公主學騎射,用三郎的話說,「騎馬也成,射箭也成,就是湊一塊兒就不成了。就端寧那水平,估計秋狩時啥都打不到。」
端寧公主氣死了,道,「三哥你都不用當差的?總去看我練騎射做甚?」
三郎笑,「我單去看你那笨樣兒。」
端寧公主白眼白他,道,「你還不去瞧瞧嫂子,嫂子有身孕了,你知道不?」
三郎一聲大叫,自椅子裡跳起來,「這麼快!」
端寧公主哼一聲,「也不知成天忙什麼,就知道笑話人,正事丟三落四的……」端寧公主正要好生奚落一回三哥,三郎已跑回去看媳婦去了,端寧公主道,「母親,這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
謝莫如笑道,「你這是哪裡學來的俗語。」
端寧公主道,「聽小唐哥說的,他說話可有意思了。」
謝莫如把事情安排下,就看兩人的緣分了。對於謝莫如這般安排,昭明帝也表示很滿意。倒是朝中多事,今年既出國孝,除了改元、恩科、藩王就藩等事,亦有大臣上本,言說新帝登基,後宮空虛,是不是要選秀充實後宮。這摺子一上就給昭明帝駁了回去,昭明帝道,「朕有子六人,後宮亦有妃嬪數位。今國庫不豐,選秀便罷了。」真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昭明帝登基後才曉得,這當家有多難,處處是用銀子的地方,國家大了,哪年都有受災的需要減稅格外照顧的。還有每年朝中開銷,軍隊開銷,反正,銀子就沒夠花過。
好在,也能周轉。
昭明帝直接駁了選秀的摺子,委實令朝中大驚。他們當然知道謝皇后的地位,但,帝王選妃實為常例,如昭明帝他爹,宮裡三宮六院都是滿的,而且,還時不時有臣子獻美,穆元帝也是來者不拒。怎麼到了昭明帝這裡,就能駁了選秀的摺子呢?
又不是攛掇著皇帝換皇后,只是選妃嬪而已。
男人們都疑惑死了。
倒是文康大長公主得知此事後道,「昭明對皇后,委實情深意重。」
這是文康大長公主的看法,如另一些人,就覺著,皇帝陛下的口味實在太重了。謝皇后的厲害,那可不是什麼秘密,想當初先帝六王便挨過還是皇子妃的皇后兩記大嘴巴,謝皇后少時打人更不是什麼稀罕事。這麼個潑辣女人,也不知陛下如何這般深情了?
還是說,陛下懼內?
反正,種種懷疑就沒斷過。
如親謝皇后的官員,自然就歡喜,覺著皇后地位穩固。就像宜安公主得知此事,還特意去看望婆婆時說了一回。自謝老尚書去後,謝老太太原是花白的頭髮今已全白,知此事後欣慰道,「娘娘值得陛下如此相待。」
宜安公主道,「是啊,皇后娘娘這些年殊為不易。」
謝老太太還有事托宜安公主,道,「孫輩是九個月的孝,咱們莫春這也快出孝了,孩子出了孝,殿下只管帶她多出去走動一二。」
宜安公主將這事應了,道,「思安也出孝了,這回過來,也是想接思安過去,給莫春做個伴兒,倆人自小在一處,也慣了的。」
謝老太太問二孫媳婦于氏,于氏自然是願意的,說明兒收拾好了東西,就送謝思安過去。
宜安公主陪謝老太太說了會兒話便回府去了,說到謝思安,宜安公主同丈夫道,「你說,老太太是不是有讓思安做皇子妃的意思。」
提到皇子妃一事,謝柏有些犯難。穆元帝臨終前遺旨,委實是打亂了謝莫如的計劃,謝莫如沒有親生子,便將六郎養於膝下,當初,也是六郎便父就藩。子以母貴,養於嫡母膝下的庶子,自然也要尊貴幾分的。原本,謝莫如一直是打小就接了謝思安在身邊兒養大的。要說謝莫如沒有以娘家侄女配六郎的意思,謝柏不信。
但,穆元帝臨終遺旨給六郎指了親事,還是蘇相的重孫女,蘇相二子蘇語的孫女,蘇航之女。
穆元帝已經指婚,那剩下的就是四郎五郎的親事,可六郎養了這麼久……就不知謝莫如的意思了。
宜安公主忽然道,「其實,便是側妃,也不是不可。」有謝莫如做嫡母,謝思安做了側妃,正妃怕也要把她供起來了。只要先進了門,以後可安排的餘地是極多的。
謝柏一聽這話便搖頭道,「絕不可能。皇后的性子,絕不會讓娘家侄女為側室的。」
宜安公主道,「要不,我帶倆孩子進宮給皇后請安,看看皇后的意思如何?」
謝柏道,「這也好。」
謝莫如見著謝莫春謝思安很是高興,笑道,「算著你們也該出孝了,以後只管過來,陪我說說話。陛下還說要秋狩,到時,你們隨我一道過去。」
二人起身謝恩。
謝莫如笑,「坐吧。」
一時,端寧公主過來,大家一併坐著說話。端寧公主聽說她二人也去秋狩,便叫她們去看自己的小馬,準備送她二人一人一匹,到時好一道騎著去秋狩。
孩子們去玩兒了,宜安公主陪謝莫如說了些家裡的事,謝老太太的情形,家裡謝芝兄弟如何。謝莫如道,「說來,阿芝他們也出孝了。」
宜安公主笑,「是啊,時光快的很,轉眼間,孩子們也都大了。」
謝莫如心下也是一歎,道,「可不是麼。這也才幾個月不見莫春和思安,這一進宮,都是大姑娘了。思安輩份小,年歲卻是比莫春大的,她既出了孝,這親事也要張羅起來了。」
宜安公主臉色有些凝重,看樣子,謝莫如是沒有讓謝思安嫁到皇室的意思了。謝莫如道,「思安與莫春,都是跟我住過好幾年的,她們的親事,要是相中了誰,與我說一聲,我必不能委屈了兩個丫頭。」
宜安公主滿臉笑意的應了。
宜安公主當天回府後將事與丈夫說了,謝柏去了一趟承恩公府,與母親兄長商議了一番,既然皇后娘娘沒這個意思了,謝思安的親事就不能讓人誤會她們有謀求皇子妃之位的意思。謝柏道,「就讓思安住公主府,公主出去應酬,多帶著她,外頭人就會明白的。」謝家出了一位皇后,現下只恨家中女孩兒太少,如謝思安這樣自小跟著謝皇后長大的,雖不能去謀求皇子妃位,但也說明,謝莫如仍是扶植六郎的意思。倘謝莫如看中的仍是六郎,那麼,其他幾位皇子,將來也只是藩王。與其屆時隨藩王遠去就藩,倒還真不如在帝都尋一殷實人家。謝思安的教養出身,完全可以尋到一門上等親事。
謝松道,「這樣也好。」
謝老太太也沒意見,只是心下未免可惜。
秋狩前,謝莫如就與丈夫說起四郎五郎的親事來,昭明帝還道,「我看思安那孩子不錯,自小看到大的,知根知底,品性也好。」他倒不介意妻子娘家出一位皇子妃。
謝莫如笑,「我既是陛下的皇后,凡事更當慎重。有侄女做兒媳,我這心怕是要擺不平了,我也想過此事,還是算了。陛下為我拒選後宮,我也當為陛下多考慮。人都有私心,還是自源頭把私心掐了的好。陛下讓我看的女孩子,唐家、賀家、韋家的女孩子都不錯。」
夫妻多年,也不必那客套腔,昭明帝捏捏妻子的手,與妻子道,「唐家我一直有些猶豫,唐相為首輔,你說,要是選唐氏女為皇子妃,唐相會不會有些偏頗?」
「私心當然有,但,蘇相當年重孫子為安平郡王妃,還不照樣為先帝分憂嗎。」謝莫如笑,「陛下再想想我當年。」她嫁給昭明帝多少年,謝老尚書還騎牆頭呢,指望著一個女人改變政治人物的立場,僅靠親緣是絕對不夠的,那得需要實實在在的利益。
昭明帝一笑,「那便以唐氏女配四郎,以賀氏女配五郎。」
「韋氏女呢?」
「北涼王太子向我求娶我朝貴女,以韋氏女為北涼王太子妃,如何?」
謝莫如想了想,道,「北涼王太子不同於西蠻王,他是投奔了我朝來的,倘以重臣之女相配,何不許以藩王郡主呢?郡主身上,到底有我皇室血脈。以後誕下世子,豈不更為貴重?」
昭明帝道,「眼下大哥家的溫安已許配了永定侯家的長孫,再有適齡的就是三哥家的嫡長女了?」
「不若陛下為郡主賜下封號,再親賜此親事,豈不好?」
昭明帝原還擔心齊王畢竟是謝皇貴太妃之子,妻子會不會不願意呢。謝莫如看丈夫面色,溫聲道,「我與陛下夫妻一體,有什麼比咱們的江山更為重要呢?再者說了,眼下王太子還住在帝都呢,又不是立刻就到北涼去。便是將來有去的一日,也是風風光光做王后去。這可是正經八百的王后,而非西蠻王那個四個王妃之一。」
昭明帝道,「那成,朕這便令內閣擬旨。謝皇貴太妃那裡……」
「我自會與謝皇貴太妃說的。」
內閣對這樁聯姻也很滿意,北涼王太子一直想複國,但複國可不是空飄飄的一句話,陛下許之以郡主,也是內閣所樂見的。於是,很快擬出旨意,封齊王長女為溫慶郡主,賜婚北涼王太子。
謝皇貴太妃那裡,自也聞了消息。謝莫如有意先讓人漏了消息給謝皇貴太妃知道,待謝皇貴太妃冷靜下來,她再過去說一說此事的。謝皇貴太妃一向是個玲瓏人物,待謝莫如過去時,她已恢復了平靜,甚至,臉上也重勻了胭脂。打發了宮人,姑侄二人單獨說話。待謝莫如說完此事,謝皇貴太妃輕聲道,「這也是皇家貴女該盡的責任,既是陛下與娘娘相中了她,也是她的福氣。」
謝莫如點點頭,「多謝姑媽體諒。」
「皇后客氣了。」謝皇貴太妃道,「當年,先帝欲譴娘娘和親西蠻,先帝問我意見,我說,謝家一向對朝廷忠貞。」話至此時,謝皇貴太妃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淡淡道,「自從娘娘嫁與陛下,我其實,一直想同娘娘親近。娘娘待我,卻一直很疏遠。我先時以為是娘娘性格的原因,後來看娘娘待趙太充儀都和顏悅色的親密,我當時就想,我定是有什麼地方讓娘娘再不能親近於我。太妃留帝都時,我就有所察覺了。我想,當初,我對先帝說的話,娘娘一定知道了。」
謝莫如靜靜的看向謝皇貴太妃。
謝皇貴太妃知道謝莫如不會回應這話,她繼續道,「娘娘,我已經嘗到了。」
「齊王離帝都之時,我已嘗到生離的滋味。今溫慶賜婚北涼王太子,我已嘗到令親人和親的滋味。溫慶不過是孫輩,就這般令我傷感,當時,魏國夫人較我今日痛苦更甚。」謝皇貴太妃細紋密佈的眼睛裡滾落兩行淚水,她別開臉,輕聲道,「對不起。」
待謝皇貴太妃回頭時,謝皇后已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