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皇后之十九
昭明八年春,西蠻帶重禮出使東穆,請求開放兩國榷場,昭明帝不允。
為此,西蠻使臣不惜大肆賄賂東穆重臣。
唐相上稟此事,昭明帝道,「看來,西蠻是急了。」
唐相道,「倘無榷場與我朝貿易,他們那裡鐵鍋都無一口。尤其忠勇伯鎮西寧關,西蠻幾番挑釁皆是大敗而歸,想來,他們現已是學了個乖。」
昭明帝問,「唐相以為呢?」
唐相道,「先時西蠻掠邊,於我邊境百姓燒殺搶掠,此事一日沒個交待,榷場一日不能重開。」因忠勇伯得力,唐相今說話十分硬氣。
昭明帝頷首,「那就讓鴻臚寺如此回復西蠻使臣吧。」
唐相恭聲應是。
這幾年,昭明帝有海貿上的收入,還當真是不怎麼把與西蠻的榷場交易放在眼裡的,尤其西蠻先時大軍攻破西寧關,西寧關兵將染血,百姓被殺,這一口氣還未咽下,昭明帝哪裡會再重啟兩國榷場。
謝莫如聽聞此事,只是一笑。
自西蠻之戰後,國事順遂,一天,昭明帝喜滋滋的與妻子道,「欽天監已經擇好吉壤了。」按理,每個皇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擇吉壤,建陵寢,昭明帝不急這事兒,且他登基前幾年,藩王就藩,諸子開府,還有一應國事開銷都不能省,故而,雖身為皇帝,昭明帝也不敢放開手腳的花錢。今事事順暢,國庫內庫收入都不錯,昭明帝就想到給自己修墳的事兒了,如今擇好地方,忙來與妻子說一聲。
謝莫如問,「在哪裡?」
昭明帝把欽天監遞上的摺子給妻子同看,道,「就在父皇陵以東,正與父皇陵父子相臨,與太祖皇帝陵兩相對望,龍盤鳳翥之勢,絕對是個上上佳之地。」
謝莫如一面看,一面點頭,「這地方好,待以後咱們去了地下,把如今國家的興盛同先帝一說,先帝當可欣慰。」就不知穆元帝於地下是不是願意再見她了。
昭明帝道,「咱們的陵寢,也不要與先帝比肩,我想著,弄那麼大個陵也怪費錢的,倒不若多把銀子用在百姓身上。江山長久,我們以後自有萬世子孫祭奠,一樣在地下享福。」
謝莫如對此並無意見,「沒有哪一個皇帝是因陵寢建得壯觀而成為明君,自來明君,皆是聖明仁厚之人。如陛下這般,就是了。」
昭明帝笑,「老夫老妻的,你就別贊我了。」
夫妻倆說回話,及至四月,六皇子側妃曹氏產下長子。謝莫如聽聞曹氏發動產子,眉心一蹙,與紫藤道,「曹氏該是五月的日子,如何這會兒就生了?」
紫藤正要去六皇子宮裡打聽,就見六皇子妃蘇氏過來給謝皇后報喜,蘇氏滿面笑意,道,「恭喜母后,曹側妃產下一子。」
謝皇后便把剛剛的話又問了蘇氏一回,蘇氏道,「曹氏身子柔弱,自有了身孕,便多有不適,今提前產子,幸得母子平安。兒媳已請太醫為曹氏診過了,曹氏並無大礙。」
謝皇后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是令紫藤按皇孫例賞了這個孩子與曹側妃罷了。穆元帝聽聞曹氏生子,很是喜悅,賞賜過後,親自給這個皇孫取名穆煊。
穆煊的洗三禮、滿月禮都挺熱鬧,穆煊滿月禮後,五月初五,戚氏產下次子。五月是惡月,民俗上忌諱頗多,還有的說孩子生在五月不在吉利。而五月初五,乃九毒日之首,古時還說這日出生的孩子會殺其父母,大不吉。戚氏偏趕五月初五生了孩子,六皇子並不忌諱這個,還拿孟嘗君來舉例,這位戰國四君子就是出生在端午節,卻是個名留青史之人。六皇子親自來給謝皇后報喜,謝皇后也是熟讀史書之人,笑道,「這孩子生得巧,與孟嘗君一個生辰,可見將來必是賢能之人。」
六皇子笑道,「兒子也這般說。大名要請父皇來請,兒子想著請母親給二郎取個小名兒,也借借母親的福氣,」
「二郎也是我的孫子,如何我就不能給取個大名了,今兒我就要取一個。」謝莫如想了想,道,「皇孫輩都是火字輩,不若便取名叫熠吧。為光明之意。」
六皇子高高興興的替兒子謝過母親賜名。昭明帝給皇孫賜名常見,相對的,謝皇后除了給端寧公主家的兒子取名彭源外,還從未給皇孫賜過名,說來,穆熠小朋友倒是皇孫中的第一個呢。
六皇子很為兒子感到榮幸,說到兒子足有六斤,並不怎麼哭,瞧著就乖巧之類的話,謝皇后聽著也挺高興。只是,彭煜小朋友的滿月酒卻是沒能大辦,因為唐相不大好了。
說來,唐相春天時身子還挺硬郎的,突然就不行了,據說就是早上出門時打了個噴嚏,晚上回家就病倒了。初時唐相自己也沒放心下,卻接連病了下去,及至如今,已是有些沉重。唐相病重,穆元帝也有些擔憂,除了唐相的病,還有唐相去後,內閣首輔的接替問題。倘唐相熬不過來,內閣論資歷以韋學士為首,韋學士是翰林掌院學士,他做首輔,昭明帝有些不放心。
昭明帝心下囑意的是刑部薛尚書或是戶部李九江,當然,昭明帝也只暫時想想罷了。他還是希望唐相能熬過來的,畢竟,昭明帝與唐相這幾年相處的不錯,唐相做事細緻周全,於國家大事上也有立場,雖偶有執拗些,大多時是很合昭明帝心意的。
昭明帝著夏青城為唐相診治,夏青城只是神醫,又不是神仙,藥醫不死病,夏青城又不是個會委婉的,把唐相的病與唐家人一說,小唐眼睛就哭的跟個核桃一般,唐夫人也有些禁不住,倒是唐曉唐晞兩兄弟還能撐得住,一個勸曾祖母,一個勸叔祖小唐,你倆裝也得裝出個沒事人一樣啊,不然叫曾祖父瞧出點兒什麼,可如何禁得起。
唐夫人還能裝上一裝,小唐不會裝啊。
唐相心裡卻是跟明鏡一般,與妻兒道,「我這一生,出身官宦之家,官至首輔,位極人臣,家中子孫雖則平庸,卻無不肖之人。且今七十有六,亦算高夀,又有何放心不下的呢?」
說著,又與小兒子道,「你自小讓我操心最多,只擔心你沒本事,以後受苦。如今看來,你們兄弟中,你最明白,亦最有福分。以後,好生做官,對陛下與皇后娘娘一定要忠心。」
小唐眼淚汪汪的應了。
唐相看著在身邊的兩個重孫道,「重孫輩,以你二人為長,你兩個,才幹都是有的。原想讓你們在帝都,可後來覺著,帝都雖可熬資歷,便不若外放長見識。帝都,讓你們五叔祖在這裡吧。待日後,還是要謀外缺的好,倘官運享通,自有重回帝都之時。倘官運平平,亦要善始善終,莫忘祖訓。」
二人也哽咽應了。
趁還清明,唐相寫好遺折,交待小唐待他死了可遞上去。
沒待小唐遞遺折,昭明帝聽夏青城回稟過唐相身體狀況,就過來相府來探望唐相了。
看唐相雙目仍有神采,衣飾整齊,靠在軟枕上的模樣,實不似將死之人。昭明帝心說,夏青城這不是診錯了吧。自來皇帝看望病重老臣,看過之後老臣必死的,這萬一他看過唐相,唐相挺過來了……當然,這樣的話,昭明帝也不會讓唐相真就去死一死,他倒希望唐相多活幾年,繼續為朝廷當牛作馬。
唐相就自己把遺折交給昭明帝了,然後,把內閣的事林林總總,事無巨細的都同皇帝說了說,昭明帝認真聽了,安慰唐相道,「你只管養著,我看,夏青城是嚇唬咱們呢。說世間有一種病,一嚇就好。別把朕過來的事放心上,只當朕沒來過。」
唐相失笑,「陛下是臣平生僅見最寬厚之人哪。」
「臣有福氣,生於太平盛世,服侍寬宏君主。」
昭明帝道,「唐相為朕操勞國事,殫精竭慮,朕都知道。」
唐相精神極佳,又回憶了在閩地的事,道,「彼時臣想著,這輩子做到一地總督已是福氣,何料得遇到陛下,能有今日呢?」說到閩地種種,江南打仗的日子,唐相面露紅暈,雙目含笑,「臣此一世,雖不及蘇相,可也沒白活。臣,足矣!」話畢,含笑而逝。
唐相就在自己面前過逝,這令昭明帝很有些不好過,回宮同謝皇后道,「前一刻還說話兒說得極有精神頭兒呢,後一刻就閉了眼,我還以為唐相是閉眼想事情,不想竟這般去了。」
謝皇后勸道,「這樣沒什麼痛苦的離逝,未嘗不是福氣。」
「是啊。」昭明帝一歎,給唐相定諡,文惠,二字。對唐家亦多有撫慰,賜了奠銀奠儀之物,命大皇子代去祭奠。
唐相離逝,唐家集體致仕守孝。
唐相殯還沒出完,吏部張尚書又不成了,張尚書也是跟著昭明帝的老人了,自昭明帝還是皇子時出宮開府,張尚書就是昭明帝王府長史司的長史,一直追隨著昭明帝由一個庶出五皇子,就藩、打仗、立儲、登基,可以說,兢兢業業大半輩子。昭明帝一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將這位追隨自己幾十年的老臣提拔到吏部尚書之位。
昭明帝對張尚書的感情,比唐相只深不淺的。
昭明帝親去探視,張尚書府不似唐相府氣派,但府內景致也頗有可圈可點之處,昭明帝並無欣賞的心情,譴去內侍,與張尚書密談許久。
至於談了什麼,無人能知。
張尚書過逝後,昭明帝親賜諡號文誠,身後一應待遇皆如唐相。
兩位大員先後離逝,讓朝中的氣氛有些低迷的同時也伴隨多少波濤暗湧。首當其衝便是首輔之位,唐相已去,首輔當誰?還有,張尚書留下的吏部尚書之位,亦是六部之首的重要位子。
這是上層大員的爭奪,還有不知多少中低品官員們相中了唐張兩家辭官守孝後留下的各種好缺。
昭明帝與謝皇后商量,「內閣之中,唐相一去,論資歷當以韋學士為首,可他未曾於六部任職,我總有些不放心。」
「別說陛下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呢。」謝皇后道,「搞了一輩子學問的人,突然讓他做首輔,並不是抬舉韋學士,一旦他不能當此重任,既誤國事,也是害了他呢。我看,韋學士不是個糊塗人,陛下與他說說看,他當能明白。」
昭明帝也有此意,只是,他為難的還在後頭,道,「韋學士之後,便是九江與薛尚書,他二人,九江與咱們認識的早些,進閣則是薛尚書早些,都是我的心腹股肱之臣,可提誰不提誰,真是各有各的好處。」
謝皇后道,「陛下也不必為難,一人為首輔,一人為吏部尚書。首輔自是百官之首,但吏部尚書稱天官,為六部之首,一樣是國之重臣。」
昭明帝便以薛尚書升任首輔,以李九江平遷吏部尚書,雖吏部尚書與戶部尚書同等官階,但就像謝皇后說的,吏部為六部之首,吏部之重要,不言而喻。不然,當年昭明帝不會以第一心腹張長史為吏部尚書了。
安置了薛相與李九江,朝中立刻空出兩個絕世好缺,一為薛相升職後留下的刑部尚書,另一為李九江留下的戶部尚書。昭明帝命禮部尚書賀菩轉戶部尚書,留下的禮部尚書之位由翰林掌院韋學士接手。將韋學士提至六部實缺,也是對韋學士資歷最深卻因未任實職而失首輔之位的補償了。而刑部尚書一職,則由工部尚書邱山接任,邱山的工部尚書之位由左都禦史謝柏接掌。昭明帝對謝柏一直印象不錯,但謝老尚書當年執掌刑部幾十年,昭明帝不能再讓謝家人繼續掌刑部了,故而,令謝柏任工部尚書。剩下的左都禦史與翰林掌院學士之位,掌院學士一位,昭明帝提了國子監祭酒葛祭酒,左都禦史提了禦史台右都禦史鐘禦史。
待這一通調度折騰完,就到了過年的時候,今年朝中死了兩位大員,昭明帝心情不大好,並未去湯泉宮。待祭過天地祖宗社稷太廟,就到了年三十吃團圓飯的日子。
昭明九年的春天來得有些晚,過了正月十五,別的年頭這時候天氣已將回暖,這一年卻是降了一場鵝毛大雪,昭明帝就有些擔心帝都近郊的農人收成。待直隸巡撫遞來摺子,說直隸未曾下此大雪,昭明帝方放下心來,想著,即便近郊農人受災,地方有限,介時也好救助。
好容易待雪化盡了,帝都城便有不好的消息到處傳播,說的是六皇子生母恭昭容年輕時曾嫁過人生過子,實在不堪為皇子生母。
謝莫如知道此事後,什麼都沒說。
六皇子倒也穩得住,蘇氏就見天的帶著兩位側妃兩個兒子過來謝皇后這裡服侍。不過,謝皇后六個兒媳,除了蘇氏住宮裡便宜,其他五個兒媳也是無雨無阻的帶著還未入學的孩子進宮服侍婆婆,故此,謝皇后這裡熱鬧的緊。
流言則愈演愈烈。
連永福長公主到閨女家看望閨女時都頗有些興災樂禍,一面嗑著玫瑰味兒的瓜子,一面道,「真沒想到,那位淩昭容是這樣的出身。可惜六皇子,這樣算來,哪位皇子都比他出身要好。」
吳珍忙道,「母親這話,萬不可在外說去。」
永福長公主道,「我又不傻,我也就跟你說說罷了。你同女婿說一聲,也別忒傻實誠了,說來,女婿可是陛下長子。」
吳珍低聲道,「我看,父皇母后的心,還是囑意六皇子。別個不說,我們大婚後就分府出來了,唯六皇子養在宮裡的。」
永福長公主冷笑,「不是你父皇母后的心,你父皇那性子,待誰都不錯,對女婿也沒的說。不說別個,唐相張尚書過逝,都是讓女婿代為祭奠的,這就是對女婿的信任。女婿現下管著的,是禮部。禮部什麼地方?那是當年陛下做皇子時管的地方!女婿與六皇子,都是陛下的兒子,便是要分輕重,女婿為長,六皇子為幼呢。如何女婿就不及六皇子了?是你母后!哼,自來心眼兒就是個密的,她那些手段,我還不知道嗎?當年陛下改封蜀王,代父就藩的事,明明該是讓女婿去的,女婿是長子。那會兒六皇子才多大,他小孩子知道什麼,還不是你那好母后攛掇的,結果去的可不就是六皇子麼?就是現下,你看看,唐相張尚書一去,她娘家叔叔立刻升了尚書位。宜安駙馬,以前是什麼官兒?不過是個三品的鴻臚寺卿,就守了守孝,這一出孝,立刻連升三級,先是做了左都禦史掌都察院,這便是正二品高官!想前左都禦史鐵禦史,那是當了多少年的禦史,也沒熬到一個六部去呢!人家謝駙馬如何,一有缺立刻就能上。我就不信,他就如何的賢能過人,?不是因你那好母后,成天在陛下身邊吹枕頭風,恨不能把老穆家的江山都改姓了謝。」
吳珍嚇的臉都白了,連忙道,「母親,噤聲!」
「有什麼好噤聲的?」永福長公主繼續冷笑,瓜子嗑的哢哢響,「你以為她養著六皇子是什麼好心,還不是看中六皇子母族沒人,就這麼一個娘,還有這樣不名譽的過去。說實話,我還真懷疑這事兒是你那母后放出去的。」
「這怎麼可能?」
永福長公主一幅你小孩子家見識淺的模樣,道,「如何不可能?她可不是為人做嫁衣的性子,她要推六皇子上臺,難不成日後讓那位淩昭容與她一道享受太后尊榮?」
吳珍道,「母親想茬了,絕以不可能的,現下六殿下又未立儲,如今出這樣的事,六皇子若想立儲必受影響。倘是母后來做,也是先推六殿下坐穩儲位,才會對昭容下手呢。」
永福長公主想了想,道,「這也有理。」
淩昭容之事,到底是誰做的,還在調查。
一日,六皇子自皇后宮裡請安出來,正好遇到淩昭容帶著宮人回自己宮室。六皇子見到昭明帝的妃嬪,都是要側身讓一讓的,淩霄不同,淩霄是他的生母,故而,六皇子並未側身相讓,而是冷冷看著淩霄,道,「我事話想同昭容說。」
淩昭容淡淡道,「我無話與殿下說。」帶宮人就走。
六皇子平日裡裝作不在意流言的模樣,到底是在意的。尤其是他這生母,六皇子想起來真是恨的牙癢癢,別的兄長都是跟著生母長大的,獨他自幼跟著嫡母,小時候,他以為他就是嫡母生的,待到略大些,知道嫡母生母的分別,他才知道自己另有生母。嫡母從未阻止過他與生母相見,可他這生母,見他永遠是一幅愛搭不理的模樣。時間久了,六皇子也不是聖人,他又不是沒人疼,六皇子只當自己生母死了。
兩相無事則罷,今又傳出這樣的謠言來,六皇子就得問一問,這事是不是真的。
淩昭容要走,六皇子一把拽住她,冷冷對內侍宮人道,「退下!」
宮人內侍知機的退後,六皇子冰冷的眼睛望向淩昭容,淩昭容抽回手臂,六皇子問,「那事,是不是真的?」 「什麼事?」
「現在傳的,你曾經嫁人生子的事?」六皇子壓低聲音。
「是。」六皇子對生母的感情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感情,但他從不知一個女人,一個做母親的人,可以無恥到這等地步。淩霄淡淡道,「非但那事是真的,我要留在王府,要得到榮華富貴,就得生個孩子。多謝你的存在,讓我得保尊榮富貴。」
六皇子氣得眼前一黑,淩霄已經帶著宮人離開。
六皇子恨恨的回了自己宮殿,想著別人都說他大哥的生母會扯兒子後腿,與他生母比起來,蘇昭容簡直就是賢良淑德的象徵。
六皇子對於流言也沒什麼好法子,且,先時六皇子根本不相信那是真的,只以為是有人編造出來壞他名聲的。不想,還就是真的!六皇子心中的羞辱憤怒就甭提了,思量再三,他還是去找嫡母拿主意。
謝皇后見六皇子一臉羞憤的提及此事時,溫聲道,「淩昭容當年會入王府,是先帝賜婚,做了你父皇的側妃。你的身份高貴與否,不是來自你的母族,而是因為你是陛下的兒子。當年,也有人說我,說我母族不大榮譽,如今如何呢?那些說我的人,都不知道哪兒去了。要說母族出身,昔漢武生母王氏一樣是二嫁。你要有志向,便不要將心思放在這些不入流的瑣碎小事之上。要把眼光,放得長遠。要把心思,放到正事上。從沒聽過流言能長久的。去吧。」
淩霄當然不是什麼好人,但,這人勝在無恥也無恥的光明正大。謝皇后打發了六皇子,接著,趙王兩家孝期已滿,到了起複的時候。
這兩家,於帝都也算中等人家了,趙國公府是晉王母族,晉寧伯王家,也是有爵位的。當年剛經喪事,這兩家就心心念念的想襲爵,那會兒昭明帝沒接這茬,及至現下,孝期已滿,兩家人既謀差使,也是想打聽一下爵位的事。
謝皇后知此事道,「不是我說話難聽,朝廷這爵位是賞給有功之臣的,這兩家,委實沒聽說過有何利國利民之舉。那趙家我知道,當初偷我萬梅宮梅花兒的就是他家。王家也聽說過,當年為逆臣寧家求情,被先帝攆出昭德殿去。難道,朝廷的俸祿就要養著這樣的人?我都替銀子心疼。」
昭明帝也不喜這兩家人,好在,昭明帝還是講究情面的,道,「當年都立了世子,現下也不好將爵位收回。」
謝皇后道,「也用不著收回,只是這等無能無才的家族,也不配高爵顯位,一五品將軍足矣。」
趙王兩家,一個前國公府,一個前伯爵府,轉眼之間,就成了五品將軍府。
謝皇后這一巴掌抽下去,趙皇貴太妃第二天就病了,謝皇后命趙太充儀,不,趙太修媛過去照看著些趙皇貴太妃,趙皇貴太妃聽說謝皇后指了趙太修媛來服侍她,再一見到趙太修媛那張臉,想到自己當年辦的事,當下出一身冷汗,病全好了。於趙家之事,亦不敢有二話。
至於王家,他家有什麼話還傳不到謝皇后這裡。
處置了趙王兩家後,有關六皇子的流言出奇的減少許多,昭明帝卻是一入冬就病了。
這平日裡不生病的人,生起病來頗是纏綿,整個冬天,昭明帝都不大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