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看著院子裡外的人,他有些焦躁,不管是誰,都不希望被人時時刻刻的跟著。
突然來的這些護衛,讓整個院子的人,都變得提心吊膽了起來,他們這樣的平常人家,被一群拿著刀子的人時時刻刻盯著,連著呼吸都不暢快了起來。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他不小心打破了一個茶杯,立馬衝出了七八個人。
天,他都不知道這些人藏在哪兒的,突然就冒了出來。
「公子,請你不要讓我們為難,這是寧王的吩咐,他讓我們一刻不離的跟著你,杜絕狩獵場的事情再度發生。」
祁木言皺了皺眉,氣的渾身都不舒服,若不是那個人突然上門提親,又怎麼會有人想要他的命,還連帶著自己的父母都被牽連。
他很想去找這些人的主子去理論,但是轉念一想,那個人的話,大概沒有商量的餘地,只好這麼受著了。
過了晌午,祁木言午睡醒來,就去看看燉在火上的湯好了沒有。
冰蠶絲做得裡衣穿在身上一點都不貼身,室內又有一早送來的冰塊,炎炎夏日,他睡覺的時候,居然還要蓋一層薄被,倒也舒服,讓他的火氣下來了些。
今天是月中,他去寧王府的日子,以前他推脫說兩個人沒有共同話題,國師讓他每次去,都帶著親手做的膳食……
祁木言在心裡歎了口氣,寧王權重,深受王上器重,什麼東西沒吃過,只怕府裡的廚子,比著王宮裡的也不妨多讓。
為什麼偏偏要自己做了送過去……
沒辦法,既然人都這麼說了,他必須得這麼做。
祁木言想了想,那個人每次對方吃的時候都面無表情,從來不會去評價一句,只是把東西都吃的乾乾淨淨的。
他也不知道對方是滿不滿意,能吃完,應該是還算滿意吧?
算了,對方吃東西也好,反正兩個人也沒有什麼話題。能一直吃,不說話,他還能壓力小點……
可以的話,他都想給人當一輩子的廚子。
祁木言在心裡胡思亂想,剛踏出門,就遇見了素月。
素月是他的父親朋友的女兒,雙方認了干親,平日來往頻繁,對方比他大三歲,前年就到了及笄之年,卻一直未出閣。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素月的父親是個鹽商,家底豐厚,素月卻不需要守官家小姐的那麼多規矩。平日出入倒也自由。
「子淵,你這是要去哪裡?你是去拜訪寧王嗎?」
子淵是祁木言的字。
「是啊。」被人這麼問,雖然有些尷尬,他還是笑著應了聲。
有個這麼個位高權重的未婚夫,他算是出名的,整個京都無人不知道無人不曉。
有的人上門來攀附,也有的人卻嗅之以鼻,這個朝代雖然龍陽風氣盛行,但是男子出嫁,一般地位都很低。
因為無法生育,也很少有人會娶一個男人當正妻。
素月走到人的身邊,她穿著鵝黃色的衣衫,襯得皮膚白皙,一笑起來便嬌俏可人。
「子淵,我可以和你一同去嗎?」
祁木言怔了怔,他自己都滿心忐忑,又怎麼能多帶一個人,又不是遊湖賞花。
「你和我去,不怎麼妥當。」
素月不死心,又說了幾句好話,求了好一會兒,祁木言都不同意,小姑娘終於負氣離開。
第二天,素月的母親便親自上門拜訪,提議讓他去和寧王說,收了素月做妾室。
嚴夫人還說,他是男人,自然不能為了那人留下一子半女,所以那人總是要納妾的,還不如收了素月。
彼此相識,也好有個照應。
寧王從軍十餘載,軍功顯赫,年過二十六卻未曾納過一房的妾室,早就有留言傳出,說寧王身患隱疾,不能房事。
不怪留言,王世子弟誰人不是三妻四妾,哪怕是富家商販,也會養幾房妾室,更何況是高高再上的寧王……
只是和那個人的婚約,祁木言自己都不是心甘情願的,完全是迫於無奈,又怎麼肯著手幫人納妾。
而且他還沒過門,這樣做就更唐突了。
哪怕是對方說得再好,分析的局面再對他有利,祁木言也不能鬆口答應。只會讓他還覺得萬分的尷尬。
他想了想去去安慰人,「寧為窮□□不為富人妾,寧王府的轎子就算把把言月抬進去,商賈之女,言月大概會成為那個人侍妾,連側室都不成,還不如許個老實可靠的人,一世一雙人。」
「你要嫁寧王,我女兒卻只能許個老實可靠的人,這樣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如果沒有你,只怕正室的位置都是言月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這又從何說起?祁木言有些不明白。
嚴夫人沒有勸服人,最後氣沖沖的走了。
祁木言當時不知道,隨口勸說的幾句,會惹來了別人的滔天恨意。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寧王府來和他提親的那天,準備好聘禮,本來是去嚴家的,後來不知國師說了什麼,一行人卻進了街尾的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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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不是專業人士的話,大多都欣賞不來,但是台上穿著白襯衫的精緻少年,還是引來了下面的一片女生尖叫。
祁木言停下了筆,剛剛他寫著寫著,不知道又想到了以前的事,他不知道現在和這一世有什麼關聯。
最近他想起來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了,而且很多畫面都是記憶裡沒有的東西。
那個人……和杜奚川有什麼關係,不同的兩個世界,這麼相像的兩個人,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杜先生,我寫的字怎麼樣?」祁木言走下了台,坐在人的身邊。
杜氏企業每年贊助z大有很多科研項目和獎學金,杜奚川想來觀看,被學校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視野極佳。
「很好。」
他心裡一直在思考,該不該讓對方站在這裡,被更多的人覬覦。
杜奚川努力的控制自己著自己的情緒,無論如何,這個人只會是他的,想清楚了這點,他平靜了很多。
祁木言的節目靠前面,後面還很差不多十個節目,看著杜奚川的臉色不是很好,他怔了下,低聲的和人說,「我累了,我們回去吧,明天還得早起上課。」
「嗯。」
兩個人回到家,祁木言洗完澡,就拿出了明天要上的課本,當著杜奚川的面翻看了起來,無論做什麼,他都去盡量旁敲側擊的傳達出,很想去學校的意願。
杜奚川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祁木言合上書,坐到了人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問:「我今天有讓你不高興嗎?」
杜奚川關掉了電視,答非所問,「你從上次回來,就沒有彈過琴。」
對方曾經說過,彈琴是件開心的事。
祁木言怔了怔,突然啞口無言。
「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很不開心?」
「不……不是的,我只想去唸書,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學。」
杜奚川沒有說話,伸手把少年抱到自己的腿上,雙手掐住對方的胯,然後去親對方的唇。
祁木言反應過來後,用力的推開了人,一臉的失措的退了兩步。
杜奚川眼神炙炙的看著人,「很意外?你應該清楚,取悅我的話,你要做得不僅僅是握手,如果你能一輩子裝出討好的樣子,我不介意,反正始終都要在我身邊。」
祁木言一臉震驚。
「時間不早了。」杜奚川站了起來,走向了扶梯,「你如果想明天去學校,今天就睡早點吧。」
祁木言又失眠了,身邊的人,讓他整個人身體都僵著。
一輩子這三個字太過沉重。
「你的臉色很不好,杜先生說了,如果你狀態不好的話,就在家裡養身體,至於學校的課程,他會親自教你。」ade想了下,還是把上司的話,傳達給了對方。
杜奚川和祁木言念的是一個系,在某所知名學府拿了碩士學位,還是那年的優秀畢業生,完全有能力去當老師。
而且杜奚川完全不能拿一般人的標準去衡量,無論是哪一個方面……
ade有些不寒而慄。
有很大的可能,他上司會翻完了祁木言的教材,然後親自教人,這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杜先生已經病入膏肓了,大概自己還沒什麼自覺,這其實和「成王敗寇」的道理是一樣的,只有站在制高點的人,才有發言權,大概這輩子,都沒有人敢當面指責杜先生有病。
ade一直在心裡猜測,會不會在杜先生眼裡,其實有病的是這個世界?
好吧,不平凡的人注定有迥異於常人的人生觀……
今天他的上司有個很重要的早會要開,不能推掉的那種,不能親自送人,明顯心情不悅,作為臨時司機的他,突然有些慶幸能避開大魔王。
「謝謝你送我。」祁木言對坐在駕駛位上的人,微微頷首
「其實你沒必要太害怕他,他說會等你成年……」他本來想讓少年放心,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十分的不妥,又改了口,「杜先生很在乎你。」
被一個人這麼放在心上,不知道是好是壞,實在沒什麼好放心的。
杜先生有錢有貌有財有勢,關鍵還百分百的專情,簡直是所有偶像劇裡最好的男主角。大概會是很多人心生嚮往,但是多數中,大概不會包含眼前的少年。
「謝謝你的提醒。」祁木言朝著人揮了揮手,「謝謝你來送我,耽誤你時間了,我去上課了,你回去吧。」
大一有早晚自習,但是他從來沒上過,輔導員也沒問過,大概那個人已經都處理好了吧。
上完了一個上午的課,杜奚川和寢室的幾個人去吃飯,下午還有兩節課,所以他中午不回去。他的課表杜奚川也有一份,對方清楚的知道他什麼時候離校。
「祁木言,你哥哥對可真好!我昨天晚會上看到他了!」吳昊笑著說。
祁木言聲音淡淡的,「反正是晚上,他有時間就來了。」
「還坐貴賓席,很多人都在討論,猜測是誰,長得又帥又年輕!不過就是太冷了。」
祁木言笑了笑沒說話。
「對了,現在社團開始招新,你們有什麼想加入的社團嗎?」許維多想了想問,他想過了,話劇社和讀書社好像不錯。
「我覺得音樂社不錯,美女多,上次那個學姐,不但唱歌好聽,關鍵的是腿還長。」趙巖說完回味的笑了下。
「老三,你笑的特麼猥瑣!反正我對這些沒興趣,你們要去看就去吧。」
四個人才走出食堂,祁木言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學弟!我找了你好久!」林陽像是怕人跑了似的。拽住了人的手,「你應該還記得我吧,你那天答應了要加入我們書法協會的!走吧,我們今天社團招新,正缺人手。」
祁木言就這麼被人拽走了,剩下三個人連忙跟了上去,社團招新就在食堂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他們本來也打算去看看熱鬧。
午休是人流的高峰期,每個社團為了招募新成員都想盡了辦法,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陣。
唱歌的,跳舞的,展示優秀作品的,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都來看看,這就是商學院的書法王子!加入了書法協會,就能得到他的親自指導,很多接觸機會啊!」
林陽把毛筆遞給了祁木言,「好了,快寫兩個字給人看看,身為社團的一份子,到你奉獻的時候了!」
祁木言:「……」
林陽回過頭看著愣在原地的人,「別看我啊,你快寫吧!來來來,他害羞,大家給點掌聲!」
……
寢室其他三個人一臉無語,這也太……這到底是賣藝還是賣身啊。
怎麼他們覺得老四這是被人給坑騙了呢?
這一年的社團招新,上一年吸納新人不到三十人的書法社,成為了殺出來的黑馬,居然有了三百多的新成員。
大多數還都是妹子!身為社長的林陽十分的欣慰。
大一的課其實還挺多的,讓祁木言能鬆口氣,這樣可以減少和杜奚川相處的時間,課餘偶爾參加社團活動,氣氛也很好,雖然社團的成員,熱情有些過度。
祁木言覺得一天在學校的時間,都過得特別快,每次看到來接他的車子,就算是做了再久的心理建設,讓還是會有些低落。
那位美術學院的教授找來的時候,祁木言正在參加社團活動,一群人本來是在寫字,可能是因為都是新生,而且女生比較多後來就變成了聊天。
林陽看到人的時候,怔了下,這位教授雖然掛名他們協會的指導老師,但也就是掛名而已,一次都沒來過。
其實也正常,很多協會都這樣,有幾個掛名的老師,而且教授級別的人也不可能真的來協會指導人。
所以……今天是吹了什麼風?人突然來了?
秦書對祁木言不肯和自己去學書法的事,一直耿耿於懷,本來他不打算理會人,眼不見為淨算了。
但是昨天在家裡,他把祁木言在晚會上寫得字拿給了自己的好友看,對方怎麼也不肯相信,這是一個非本專業的大學生寫得,還一直問他是哪位大師的手筆,怎麼沒署名,如果可以的話,可以拿去書畫行去寄賣,大概價錢不低。
他翻來覆去想了很久,不行,這麼好的苗子不能就這麼放棄了。
他要……再去勸說下人……
他都幾十年沒求過人了,這次也算是豁出老臉不要了,想著年輕人,難免有思想拋錨的時候,他就當一回指路燈。
可是他怎麼沒想到,他都這麼低的姿態,說了怎麼,對方居然還不答應!
「老師,謝謝你的肯定,我很喜歡寫字,但是我也很喜歡彈琴,很喜歡看書。寫字是我的愛好之一,如果愛好成為了職業,也許就不會那麼喜歡了,對不起。」
說話的態度是很誠懇的,拒絕也很堅定,秦書看著眼前的人,憋了口氣,差點沒把桌子給掀了。
之後,書法協會的人發現,那位指導的教授,居然來協會越來越頻繁了……對方是教授,沒人敢再說話,單純的去寫毛筆字,堅持的人就少了。
漸漸的,協會裡最常出現的兩個人,居然是那位教授和祁木言,秦書也不求人非得轉繫了,兩個人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