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四方神獸—朱雀

　　　再一次醒來時魔閻已經不見了，小游兒晃了幾下終於站穩了腳跟，他四處看了看真的沒有再看見魔閻，難道那個傢伙是專程來幫他的嗎？不管怎樣這次他都欠魔閻一份人情。

　　　「魔閻，我會記住你的。謝謝！」大不了日後見了他不下狠手就是了，小游兒重整旗鼓繼續向前進發，才發現哪裡還有血陣的影子都恢復正常了，他老神在在的登上山頂，只差沒有被眼前的景象氣暈過去，在來營救師傅的路上，他設想過無數次師傅被吊起來暴曬啊，被用沾了鹽水的辮子毒打啊，被各種各樣的折磨啊，一萬種想法都有過，可是卻從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那坐在山頂之巔的二人，中間放著一個玉做成的棋盤，黑白棋子看得出也都是用翡翠打磨而成十分稀奇。

　　　但是現在不是研究寶物的時候，問題是他被這兩個老頑童給耍了，心中一萬種，一千種怨念油然而生，如果不是念在師傅的份上他早就動手了。

　　　「無塵，棋藝見長啊。」白虎看著無塵一一抽走自己的黑棋並不生氣，寂寞的時空裡何曾如此淋漓暢快過，棋逢敵手，相逢恨晚。他側身看著那站在旁邊滿臉憤怒的人，微微一笑道：「你的徒弟能力還不夠，登頂用時三日該好好磨練了。」

　　　什麼？居然還被訓了一頓？小游兒壓制的火氣已經快要冒邊了，難道這些神仙上千年萬年的日子裡就是以整人為樂嗎？難道他們就沒有正常一點的娛樂愛好嗎？

　　　「神山本就陷阱重重，他能用三日便登頂亦是造化。」無塵淡淡一句，「神君，你輸了。」

　　　「哈哈哈，許久未如此暢快了，吾已不問世事多年，取走你想要的東西后速速離去，封山之後你們便永遠出不去。」

　　　小游兒只覺得眼睛一晃，神獸已經不見了，這時空中濃霧漸漸升起。

　　　「結界要重合了，快走。」無塵卻一把拉著他飛上空中，只見腳下的太玄胥山漸漸結成一層冰霜，小游兒看到螭龍在湖裡歡樂的玩耍，他還沒有來得及放寬心便看見在螭龍身上還坐著一個小胖墩，那是琥珀。

　　　「師傅，琥珀他還在太玄胥山！」小游兒吃了一驚。

　　　「結界再度封印了，這次只怕大羅天仙來也不能打開，太玄胥山是修煉的好地方，他留在這裡再合適不過。」無塵緩緩說道。

　　　「師傅，難道我們就這樣丟下琥珀嗎？」他畢竟也跟了自己多年，雖然平日總是對琥珀有諸多的不滿，但是終歸心裡是在乎的。這樣離去連一聲道別都沒有，小游兒有些難受。

　　　「他是妖，注定不能長留人間，這裡沒有殺戮，他可以健康快樂的成長。」無塵看著那逐漸模糊的結界幻境又看著小游兒沉重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要學會放手。」

　　　「放手？」小游兒抬頭看著師傅。

　　　「凡塵總會有太多的眷戀，羈絆，執念會讓你心中不甘甚至墮入魔道，為師說的你都要記住。」

　　　「我知道了。」小游兒乖乖低頭，眼睛始終看著那座早已經消失在雲霧裡的神山，雖然心中有萬分的不捨，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師傅的話是對的，將琥珀留在這裡是對他最好的決定，往後的日子只會越發的危險，留他在身邊萬一被識破了真正的身份說不定還會招來橫禍。

　　　總歸是為了琥珀好。小游兒在空中揮揮手心中默念：再見了，祖上；再見了，琥珀。

　　　沒有了琥珀在身邊真的有些不適應，就像是現在他們師徒走在遙遠的北方，一路上都默默無言，師傅說越往北方走，會遇到許多凡人為了掩護身份他們也不能隨意的使用法術更不能騰雲駕霧，所以小游兒用贏來的錢為師傅添置了一套華麗的衣服，兩匹駿馬，師傅向來偏愛白色，沒有想到穿起海藍色的衣服也是那麼威嚴，英姿颯爽，一路騎馬而來不知道多少待字閨中的姑娘暗中頻送秋波，相反他這個徒弟就顯得不太突出了，充其量就是師傅身邊的小廝，不過他本就是師傅的徒弟，

　　　「師傅，朱雀真的在北方嗎？」如今的四方神獸早就斷了聯繫，關於它們的種種線索都漸漸失傳了，就算是民間有流傳那也是真假參半，師傅怎麼就能夠斷定它們的位置呢？

　　　「我不知道。」誰知道師傅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小游兒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師傅，那我們去北方幹嘛？」

　　　「只剩下朱雀玄武，不管那一邊總能找到，不要急躁。」

　　　敢情是小游兒神經緊繃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腦中不知不覺的產生了固定模式，對啊，為什麼非要先找到朱雀呢？如今不是北方就是西方，不管哪一方他們都能找到一隻神獸，他又何必固執先後。想到這裡小游兒真想狠狠敲敲腦袋，離開太玄胥山的時候師傅才叮囑過他凡是不要太過執著，怎麼剛說完就給忘記了。

　　　北邊生活的人似乎要比南邊要彪悍，看看他們虎背熊腰的穿著，結實的身材相比之下小游兒覺得自己就是發育不良的小孩，師傅雖然不若他們彪悍，可總能在氣質上扳回一城，難怪一路上那些姑娘媚眼都不掃一個過來。

　　　「師傅，這個面具你喜歡嗎？」小游兒牽著馬拿起小攤上的老虎面具在無塵面前比劃著。

　　　「胡鬧。」無塵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師傅，你等等我。」

　　　他們經過一個陶藝攤前，小游兒目光被吸引了，他蹲在仔細觀看「師傅，你看這是四方神獸的泥人耶。」那惟妙惟肖的手工製作令人歎為觀止，就連眉目神情都入木三分，看著泥人就會有一種錯覺，這人是不是見過四方神獸？

　　　無塵首先主意到擺攤的小販，是一位年僅十五六的男孩。

　　　「小兄弟，你這泥人捏的真好。」小游兒忍不住誇讚道。

　　　「這是我的爹捏的，大人買幾個吧。」

　　　小游兒果斷拿下四大神獸，他們離開了小攤後坐在湖邊的涼亭上乘涼，小游兒玩著買來的泥人，無塵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小游兒手上的東西。

　　　「師傅，你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嗎？」小游兒再神經大條也終於察覺到師傅的異狀，他看著師傅問道。

　　　「捏造這些泥塑的陶藝人恐怕不簡單。」

　　　「師傅，你的意思是說有古怪？」小游兒挨著師傅坐下，好奇的問道。

　　　「四方神獸的形態早有流傳，凡人會捏造並不奇怪，但是玄武的背上曾經受過天劫，這一道痕跡雕刻十分細膩，若不是深諳個中淵源他捏造不出來。」

　　　「師傅，難道這個捏泥人的人知道四方神獸的事情？」小游兒炸毛了不敢相信他們剛到北邊城鎮就這麼好運。

　　　「恐怕知道的你還要多。」

　　　什麼嘛？師傅一天不損他幾腳心裡不爽是吧？小游兒小小不樂意的別過頭。

　　　「跟著那個少年。」無塵注視到那個擺攤的少年，嚴肅道。

　　　「我知道了。」小游兒暗中施了一道符落在那少年身上，只要一有動靜他們立馬就可以知道。

　　　「小游兒。」又是靜寂了半刻，無塵突然開口問道。

　　　「什麼事，師傅？」

　　　「為師一直沒有問你，你是如何衝破血陣的？」小游兒沒想到師傅會有此一問，半點心裡準備都沒有，怎麼辦？要將魔閻的事情說出來嗎？

　　　「當年的你的族長斷不會告知你過多關於血陣的事情，更別提解咒的事情，你能靠自己的能力衝破血咒實在是難得。」

　　　「我……我也是因緣際會中才發現瞭解咒的方法，因為我在上山的時候遇到了樹妖，後來是螭龍救了我，螭龍我知道它是世間一切神藥的原材料，所以我知道它的血可以破，可是我們羅仙族已經傷害過它一次，我不能再傷害它第二次，那個時候我就想用自己的血。」

　　　「原來如此。」無塵點點頭，繼續說道「手伸出來。」

　　　小游兒乖乖伸出手臂，無塵為他診脈。

　　　「動用神之血解血咒，以血制血，這不是你能想到的方法，你體內神血耗損卻又復原了九成，如果不是有人在為你護法，你不可能爬得上山頂。」

　　　師傅這也太神了吧？小游兒倒抽一口冷氣，他低下頭。

　　　「魔閻他幫了我。」終於在師傅神威之下，他弱弱的道出實情。

　　　「魔閻？」無塵眼神驟變犀利。

　　　「是的師傅，魔閻突然出現然後他就救了我，還教會我解血咒的方法。」

　　　「你知道他為什麼救你嗎？」無塵的眼神複雜難料。

　　　「其實我也很奇怪，按理說他不可能幫我，我們之前有過節，我的血劍就是他奪走的，所以這次他出現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魔界的人城府很深，即使他們對你示好，在面對他們的時候你也要保持三分清醒。」無塵臉色微變，看來小游兒還不知道魔閻的真實身份。

　　　「師傅，弟子知道了。」小游兒鬆了一口氣，還好師傅沒有大發雷霆，否則他估計又要被丟到幻境裡接受各種非人的歷練了。

　　　可是還有一點是小游兒不明白的，他始終猜不透血劍為什麼會被魔閻奪走？都說那是一把神劍認主，不會被非主人的人控制，可是它又確確實實被奪走了。這對小游兒而言始終是一個難解的迷，他正想問問師傅是為什麼，而師傅已經在打坐了，無奈他只好坐到涼亭的另一端靜靜的看著湖面開始打盹。

　　　不知何時日落西山，小游兒腰上的鈴鐺聲搖起，他猛然驚醒但見那陶藝的小攤主正擔著擔子在眼前經過，他正想叫醒師傅，而無塵卻早在他睜眼的時候就已經醒了。

　　　師徒兩人相互交換眼神，迅速越上馬背不緊不慢的跟在那小攤主身後，離開了北城，那少年的家似乎住在裡城鎮很遠的地方，不知道繞了多少個彎，那個少年嗖的一下不見了，小游兒嚇了一跳，御馬上前「師傅，那少年不見了。」

　　　「在這邊。」無塵領著他往左側走，果然不一會兒便看見一戶人家，一白髮老翁坐在院子裡左腿已經不見了，但是他依舊樂呵呵的在製作陶藝，一個個活潑亂跳的泥人便出現在鋪好的木板上。

　　　「爹，我回來了。」少年卸下擔子，走到爹爹身邊。

　　　「回來就好，我去給你做飯。」老父說著就要拿著枴杖起身。

　　　「不用了，爹爹。」少年將父親按在椅子上「你繼續捏，孩兒去做。」少年走到院子一邊的爐灶邊利落的生火還不忘說道「爹爹，神獸都被買走了，你還得捏幾個。」

　　　「好嘞。」老漢爽快的應聲，靈巧的雙手又開始幹活了。

　　　小游兒看了師傅一眼，發現對方全神貫注的只注視著前方，他也就不好意思開口，安靜的看著那老漢慢慢將四方神獸捏出來。

　　　「木方，有客到快去備茶。」

　　　有客？被喚作木方的少年伸出頭錯愕道「怎麼是你們？」

　　　看陶藝製作看到一半師傅就御馬上前了，不得已小游兒也跟著他。

　　　「爹爹，這就是今日買走神獸的大人。」木方連忙從屋子裡端出茶具，擺放在院子裡「兩位大人現在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會跟著自己回家。

　　　「我們是仰慕令尊的手藝，所以特來拜見。」小游兒官腔的打著圓場。

　　　「大人見笑了。」老漢樂呵呵的笑了。

　　　「你的手藝很是神奇。」無塵拿起玄武的泥塑說道「只是不知這道疤痕是如何來的？」

　　　此言一出，老漢的笑容止住了，他開始認真的盯著無塵看。

　　　「這位大人似乎對於神獸很熟悉。」

　　　「比起它們，我更想聽聽你的故事。」

　　　從來沒有見過師傅也是如此直接的人，小游兒嚇了一跳真害怕人家會翻臉。

　　　老漢沉下臉，顯然已經被無塵短短的幾句話刺激到了。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是第一個要聽我故事的人。」

　　　「四大神獸的形體就算是在書籍上都並無太多記載，而你竟然捏出它們的形狀並且連細節都一一刻畫，朱雀的翅膀，玄武的背，你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

　　　「想聽故事嗎？那是我最不願意提及的過去，我的一條腿就是在那個時候斷的，回來之後又要照顧殘廢的我和還在學走的木方，我媳婦實在受不了就跟別人跑了，這麼多年如果不是因為木方，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爹爹。」木方跪在老漢腳下。

　　　「如今既然你們問起，那麼老漢我就跟你們說說吧，這麼多年過去，那一幕卻依舊活在我的腦海裡，好像是昨天才發生一般。」

　　　月色緩緩降下，四人圍著木桌坐下，兩匹馬在院外安靜的歇息，大家都沒有說話豎起耳朵聆聽那年代久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