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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謠》第25章
  第025章

  她嘴角微微上揚,一絲笑意閃現在明眸之中,愈覺靈氣動人。

  桓廣陽目光情不自禁落在她身上。

  這位心情明媚之時便想把春天穿在身上的女郎果然不同凡響,即便今天接二連三遇到一連串的不如意,即便如今寄人籬下前途未蔔風蕭蕭雨茫茫,依舊笑得如此俏皮輕快,慧黠可愛。

  桓廣陽道:「公主殿下已向刺史府修書一封,解釋過今日之事,女郎不心擔心。」

  任江城頗覺意外,臉上閃過驚訝之色,「真的麼?」

  樂康公主這個人很傲慢,安東將軍在宣州任職期間都沒多少官家女眷有幸見到過她。她能為了任江城的事親自向刺史府去信函,任江城真有受寵若驚之感。

  「是郎君提議的,對麼?」任江城何等聰明,驚訝過後便猜到是桓廣陽開口,樂康公主給他面子才肯寫這封信的,心中感激,語氣異常溫柔。

  風聲雨聲在耳,任江城又專心和桓廣陽說話,以至於外面走來了兩個人,她也還是懵懵懂懂的,絲毫沒有察覺。

  來的是一主一僕,主人是位美貌郎君,僕人是名清秀童兒。

  任江城和桓廣陽面對面站著,任江城臉微仰,桓廣陽頭微低,兩人的側顏都很美,臉部線條近乎完美,無可挑剔,神色又很柔和,看上去非常和諧。

  「表兄怎地會和她在一起?她這是……主意又打到表兄身上了麼?」庾濤不由的心中生氣。

  他覺得任八娘真是太討厭了。從前沒皮沒臉的纏著他,後來總算消停了,讓人可以鬆口氣了,現在她那見不得人的念頭又打到他表兄身上了,真是死性不改。他是什麼人,他表兄又是什麼人,是她這樣的女郎所能覬覦的麼。

  「我代舍弟向你道歉……」桓廣陽低沉的聲音傳到庾濤耳中。

  「哪裡,我應該向你道謝……我找不到杜大夫的時候在岸邊大聲疾呼,借的就是你的名號……」任江城的聲音清脆柔嫩,透過雨幕斷斷續續傳過來,庾濤更加生氣了。

  敢情她不是一心一意喜歡哪個人,而是逮著機會能抓住位名門子弟、美貌郎君,便不肯放手了!

  「表兄。」庾濤冷靜的開了口。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表兄被這樣的女郎糾纏,一定要發聲來解救他。

  桓廣陽轉過頭,「表弟。」

  這表兄弟二人很客氣的寒暄,任江城卻是一聲驚呼,「天呢,我的魚湯!」轉過身向裡飛奔。

  很新鮮的鯽魚,又是蔥又是薑又是燉的,可別熬幹了啊。

  她跑的很急,雨天路滑,跑到廊下時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張開胳膊穩定平衡,過了片刻,站穩了,「好險。」一溜煙兒跑走了。

  庾濤哼了一聲,「總是這些伎倆,不嫌煩麼?」想跟桓廣陽說說這位任八娘之前做過的糊塗事,不經意間看到桓廣陽臉上似有輕蔑之色,驀然驚覺,「背後說人是非,而且是說一位女郎的是非,表兄會看不起的。」想到這一層,硬生生把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船艙。

  庾涵見了他倆很高興,「表兄,阿母同意寫信了麼?同意了啊?我就知道她肯定會答應的,她寵愛你這個外甥啊,嘻嘻。咦,阿兄,你怎麼也來了?」

  庾濤道:「聽說你在杜大夫這裡食藥膳,我也想來補補。」往桌案上看了看,輕笑道:「阿敏,這便是你說的藥膳麼?」庾涵不好意思,吱吱唔唔,「那個,那個……」十四郎打抱不平,「怎麼不是藥膳?這牛肉的調料裡便有很補的藥材。來,快坐下吧,再囉囉嗦嗦的便沒的吃了。」庾濤笑了笑,和桓廣陽一起坐了下來。

  時下並沒有食春餅的習俗,見到這薄如紙白如雪的薄餅,庾濤也覺新奇,學著大家的樣子卷了一個。嘗嘗味道不錯,也不在意是任八娘做的了,很不嫌棄的把一個卷餅吃得乾乾淨淨。

  桓廣陽卻坐著沒動。

  「表兄,你怎麼不動箸?」庾涵好奇的問。

  「阿兄,來。」十四郎殷勤遞過去一個卷好的薄餅。

  桓廣陽:「等八娘子來了,一起吧。」

  庾涵不好意思了,「就是,應該等等八娘的。八娘去了好久,怎地還沒回來啊?」桓十四郎笑,「她不會是躲在廚房偷吃吧?我去捉她。」正想起身出去,童兒把門打開,任江城端著一個小鍋笑咪咪的進來了,「諸位,我回來了。」

  庾濤看了她一眼,皺起眉頭,「我庾家向來熱情好客,不拘身份高低,不會怠慢客人的。你又何必這樣?」對任江城親自做這種事非常不滿。

  庾涵小臉通紅,嗔怪的道:「阿兄,八娘愛這麼玩,不行麼?」十四郎閑閑道:「端飯端菜,我方才也親自試過,蠻好玩的。」庾濤臉色便不大好看。

  任江城嫣然一笑,走過來把魚湯放在桌上,「人生如寄,唯當行樂;值此雨夜,當飲魚湯。」

  「當飲魚湯,當飯魚湯。」眾人都笑。

  魚湯已熬至發白,入口鮮美,美味入口,眾人都甚為開懷,就連庾濤的神色都從容舒緩了。

  「八娘,為什麼既有蝦粥,又要有魚湯啊?」庾涵喜滋滋的問道。

  其實這兩樣她都喜歡,不過覺得任江城親力親為做這些很辛苦,便隨口問了出來。

  任江城笑笑,「蝦是發物,有傷的人不適合食用。鯽魚是淡水魚,卻是不妨的。」

  「有傷?誰有傷啊?」庾涵眼眸中滿是困惑。

  桓十四郎哼了一聲,「敢情這魚湯你是為仇大娘熬的啊,可真體貼。」

  「仇大娘是誰?」庾涵愈加不解。

  不光庾涵,庾清和庾濤也是莫名其妙。

  門開了,童兒快步進來,在杜大夫耳畔小聲說了句話,杜大夫笑著放下筷子,「小丫頭,你送來的病人醒了,要湯要水呢。」任江城大喜,「仇大娘醒了麼?我過去看看她。」杜大夫站起身,「一起去。」

  他是大夫,也要去看看病人的。

  庾涵追著任江城站起來,「八娘你吃好了再去啊,還有,這魚湯要不要給她帶點兒?」任江城笑吟吟,「不用,我替她留好白粥和魚湯,還有幾樣清淡小菜,都是合適病人食用的。」和眾人告辭,「諸位慢用,失陪。」

  任江城和杜大夫一起走了。

  庾涵重又坐下,小聲嘀咕道:「八娘是有病人需要杜大夫醫治才會在這裡吧?是不是病人好了,她也要離開了?」她這聲音雖小,桓十四郎卻聽得清清楚楚,眼珠轉了轉,暗自盤算,「解藥我還是慢慢給仇大娘吧,還有,若她好得太快了,我再偷偷給她加點東西,也吃不壞她,讓她走不了,也就是了。」

  仇大娘不只醒了,而且精神還不錯,見到任江城進來,她坐了起來,「女郎,你還好麼?」任江城忙上前扶住她,「我沒事。」大概解釋了一下,「你中了毒鏢,昏倒了,宣州城沒有大夫能救你。好在杜大夫妙手回春,醫術高超,你的毒已清除不少,很快便會痊癒的。」

  「杜大夫?」仇大娘喃喃。

  她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眼任江城身邊的青衣老者。

  這便是杜大夫吧?雖然沒有見過面,卻是久聞大名。杜大夫他是……樂康公主的人啊……

  「女郎,你上了樂康公主的船?」仇大娘心中一凜,握緊了任江城的手,沉聲問道。

  「事急從權。」任江城嘿嘿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

  仇大娘冷笑,「樂康公主目下無塵,眼中無人,她費了多少心機方才請到杜大夫,豈是隨意肯借給你用的?女郎,這是桓家出的面,對不對?」想到自己竟然承了桓家的情,目中冒火。

  她話音未落,杜大夫不耐煩了,板著臉把她的手拉過來,切切脈,哼了一聲,「怪不得都有力氣罵人了呢,敢情確實好得快,中氣很足啊。」他皺眉想了想,斷然道:「她好得太快了,容易生事,不如讓她再多躺幾日呢。」任江城嚇了一跳,臉上推起諂媚的笑容,「別呀,她是性情中人,快人快語,不是愛生事。杜大夫您還是大顯神通把她醫治好了,讓她這個被奄奄一息抬上床的人活蹦亂跳的,那樣顯著您多有本事啊,不愧神醫之名。」一邊說話,一邊悄悄掐了仇大娘兩把,仇大娘會意,忍著一口氣,面沉似水,沒再發聲。

  杜大夫終是被任江城哄得又有了笑模樣,「小丫頭比她有眼色多了,又會說話,看在你的份上,我老人家還是照常醫治她吧。」重又替仇大娘切了脈,凝神想了想,寫下藥方交給童兒,命他去煎藥。仇大娘胳膊上的傷口該換藥了,這卻用不著杜大夫,童兒麻利的就給換了,手法嫺熟,比尋常的大夫還強。

  「強將手下無弱兵啊。」任江城看的砸舌。

  任江城把白粥和魚湯拿過不,「仇大娘,你想喝哪個?白粥是最養人的,不過魚湯也很好,都替你盛一碗吧,好不好?」盛了白粥,慢慢喂給仇大娘吃,仇大娘眼中有了淚光,聲音沙啞,「怎麼能讓女郎服侍我……」任江城不在意,「咱們是同患過難的,不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來,張口,我聽你聲音有些啞,應該是嗓子疼,忍著點兒啊,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可不行。」杜大夫在旁看的很是稀奇,「小丫頭,你可真不像世家名門嬌生慣養的小娘子啊,會煮食,還會照顧人。」他這話任江城聽了不過一笑置之,仇大娘卻是心酸得想要流淚了,「可憐的女郎,在刺史府不知過的什麼日子。」一口一口,把任江城喂給她的飯全吃了。

  吃飯了才有力氣,好得快,能站起來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童兒煎好藥,喂仇大娘服下。仇大娘服下藥不久,沉沉睡去。

  「您給她喝的這是……?」任江城有些傻眼。

  杜大夫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放心吧,她沒事。我老人家只是不喜人聒皂,讓她多睡睡罷了。」見任江城臉色似乎不大好,又補充了一句,「以她現在的傷勢來看,正應該多休養,少生氣。」

  任江城頗有些哭笑不得。

  杜大夫,杜神醫,您老人家也太任性了啊。

  看過仇大娘,任江城和杜大夫便回去了。

  才走到門口,還沒進去,便聽到裡面傳出庾涵的聲音,「……我知道了,表兄方才要阿母寫的信,是給任家的,對不對?八娘到了船上,總得跟任家有個交待啊,表兄不便出面,我阿父、阿兄也不便出面,只有我阿母出面才是合適的。」

  「桓廣陽倒細心。」杜大夫嘖嘖。

  任江城輕笑,「十三郎年紀也不見得比十四郎大多少,人卻穩重成熟多了,十四郎胡鬧惹事,他這做哥哥的跟在屁股後頭善後。」

  杜大夫只是笑。

  任江城看樣子不想馬上進去,他便也不急,負手站著,很悠閒的樣子。

  裡面又傳出庾清略帶遲疑的聲音,「可是,八娘不回任家,又去不了嘉州,跟著咱們到京城算是怎麼回事呢?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她那個脾氣也受不了啊。」

  庾涵有些不高興,「阿姐,八娘也不叫寄人籬下吧?她到京城之後暫時和我住在一起好了,我不會讓她仰人鼻息的。」

  庾清在小聲解釋什麼,聲音小,聽不清楚。

  桓十四郎這會兒臉色想必也不大好,「別為古人擔憂了,八娘到京城後住在舅父家裡。」

  「舅父?」庾涵和庾清都很驚訝。

  「對,舅父。」桓十四郎道:「便是任吳郡太守的那位。」

  任江城呆了呆。她知道原主有位舅父,是范氏同母兄長,很親近,時常有信函和各色精緻有趣的小玩藝兒不遠千里送來任家給外甥女。不過,他任吳郡太守,吳郡離京城近,但畢竟不是京城……

  「八娘要到吳郡去麼?」

  「不,范太守會調任回京。」

  屋裡的談話斷斷續續傳出來,任江城眼睛有些發酸。

  這應該是桓廣陽的手筆了。或許他只是想代弟弟做些補償,不過,任江城做為受益者,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一樣感謝他。

  「桓家,勢力真的是很大呢,一個吳郡太守,桓家說調便調……」任江城腦海中模糊閃過這個念頭。

  看來桓大將軍確實真如傳言所說,權傾朝野,如日中天。

  「小丫頭,聽夠了沒有?」杜大夫小聲問。

  任江城不承認,「誰偷聽了?我是走累了,在門口歇歇。」

  杜大夫哈哈大笑。

  他這一笑,裡邊的人自然聽到了,十四郎率先出來,「怎地去了那麼久?」任江城迎上他的目光,故意歎了口氣,露出愁容,「唉,仇大娘雖然醒了,神智卻不大清楚,估計是餘毒未清的緣故吧。杜大夫說她沒有大礙,可我總是擔心的……」十四郎心中竊喜,「陵江王那只惡犬一直醒不過來才好呢。」心中雖高興,不過吃人的嘴短,也不好意思流露出來,還假惺惺的安慰了任江城兩句。

  時候不早,眾人又說了幾句閒話,也就散了。

  任江城執著燈籠,親自將庾涵、桓廣陽一行人送至船頭。

  回去之後,任江城也乏了,和杜大夫道了晚安,回了房間。王媼和能紅、能白都沒睡,等著她呢,見她回來,忙把準備好的溫水端過來服侍她洗漱,「八娘,床已鋪好,快安歇吧。」任江城疲倦已極,依言上了床,挨枕頭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黎明時分。

  仇大娘的傷勢在好轉,任江城放心不少。

  樂康公主命人來傳喚她,任江城略作收拾,便跟著來人去了大船。

  樂康公主上回見她的時候還有些和氣,今天冷淡了許多,「在船上可習慣?你倒是挺合阿敏的胃口,這便搬過來和她一起住吧,給阿敏解解悶。」

  饒是任江城早有心理準備,知道樂康公主對自己這位不速之客不會太友好,這時也被激怒了。

  任江城喜歡庾涵這性情單純的小姑娘,不代表她能夠忍受樂康公主的蔑視和輕慢。

  就算家世比不上庾家,任家的女郎也不是給人消遣解悶的吧!

  任江城態度不冷不熱,語氣半鹹不淡,「多謝公主殿下垂愛,不過,八娘是為了仇大娘的傷勢才上船的,為了照顧她,還是住在杜大夫處為宜。八娘不會打擾公主殿下太久的,只等仇大娘傷勢好了,能下地行走,便該告辭了。其實八娘本不敢打擾公主殿下的,是桓郎君堅稱桓家自有桓家的擔當,八娘無奈,只好從命。」

  樂康公主態度倨傲,任江城也沒跟她客氣,話說得很明白了:仇大娘的傷和桓家有關係,因為這個桓家才想要補償,我才會來到這裡;我來這裡純是為了替仇大娘治傷的,治好了我們就走,不會多停留,賴著不走。我不欠你,你跟我橫不起來。什麼替你女兒解悶之類的念頭,可以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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