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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謠》第119章
  第119章

  這年初秋時節,南朝和北朝和談成功,和親事宜也一併談妥,三皇子元繹即將帶領北朝使臣回國,要和他一路同行的還有淳安郡主、任淑英,他的王妃和側妃。

  淳安郡主對於這樁婚事很不滿意,不過她被大樑冊封為淳安公主,備極尊榮,北朝又以林城、山城及大批珍貴珠寶做為聘禮,非常隆重,南朝則增加了澤城和海城做為陪嫁,因為老皇帝的寵愛,也因為老皇帝迫切想要和平,所以除了例行的公主陪嫁之外又增加了許多古董珍玩、名貴絲綢等物,淳安郡主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對這樁婚事倒沒那麼抵觸了。

  會稽王妃心痛愛女,這些時日不停的勸說,「北魏並未立下皇儲,元繹也是有機會的。你阿父將來自會助你一臂之力,將來元繹坐上那個尊貴的位子,你成了皇后,世上還有比這個更風光的事麼?」淳安郡主悶悶不樂,「可是,北人有殺子立母之說,我這輩子休想母憑子貴,讓我親生的兒子繼承皇位,成為尊貴的皇太后了。」會稽王妃伸出纖纖玉手點她額頭,恨鐵不成鋼,「傻孩子,生孩子要懷胎十月,臨生產之時又要在鬼門前關走一圈,何等兇險。你為什麼要自己的親生兒子登上皇位,讓別人替你受十月懷胎之苦,讓別人替你生下兒子,你撫養他長大、扶他登上皇位,怕他不將你當作親生母親來尊敬麼?」

  淳安郡主問道:「十月懷胎真的很辛苦?生孩子很兇險?」會稽王妃一臉心疼,「傻孩子,你連這個還不懂呢,真是不應該這麼早便出嫁的。這女人生下來便命苦,十月懷胎只是累、心煩,生孩子的時候真是會要人命的。生孩子是什麼好事了?鄉野村姑是生孩子越早越好,越多越好,皇室女兒金貴,和她們可不一樣。你快別惦記這件事了。」淳安郡主想了想,「可我還是想要自己親生的孩子。這樣吧,我生女兒好了。」會稽王妃忙交待,「阿珠,你還小,這生孩子的事不急,至少再過幾年,等你十七八歲的時候再說,或是再晚一些也使得。」淳安郡主點頭,「好,知道了。」

  淳安郡主出嫁在即,會稽王妃萬分不舍。

  她背著人的時候不知對著會稽王垂下多少淚水,「阿珠才這麼小,我捨不得她,放心不下。」會稽王無奈,「那怎麼辦?你當作保姆陪嫁過去?」會稽王妃眼淚如泉湧,眨眼間便濕了一條手帕,「也行。」會稽王被她弄的哭笑不得。

  會稽王妃越是心疼女兒,就越是怨恨任江城,無人之時和會稽王商量了不止一回,「怎生擺佈這個任八娘才好?若她一直好好的,難消我心頭之恨!」會稽王皺眉,「對付任八娘,便是對付她父親任平生。單單一個伏波將軍任平生倒還罷了,偏偏他背後還有陵江王,那便難辦了。你也知道,陵江王和陛下是同母兄弟,陛下就算不喜歡他,對他和其餘的叔父們也不一樣,非常寬容。你要擺佈任八娘,等叔父回封地之後吧,到時候任平生一家人落了單,隨你怎麼報復都行。」會稽王妃咬牙,「陵江王什麼時候回封地?」會稽王苦笑,「陛下年事已高,眷戀故人,怕是要留他在京城住一陣子了。」會稽王妃氣的眼淚汪汪,「那咱們要等到哪年哪月方才可以動手?這口氣憋在心裡出不來,快把我憋死了。」

  淳安郡主若是見了會稽王,也是必定要抱怨任江城幾句的。

  會稽王妃和淳安郡主一再攛掇,會稽王終於被她倆說的動了心。

  一則他確實疼愛淳安郡主這個女兒,二則和親這件事上他一直和太子較著勁,因為最後和親北朝的是淳安郡主而不是太子的女兒,他顏面盡失,在太子面前好像矮了一頭似的。有這兩個原因,他哪會不怨恨任江城呢?只不過這份怨恨藏在他心裡,隱而不發,會稽王妃和淳安郡主時常跟他提起來,便愈來愈烈愈來愈濃,藏也藏不住了。

  會稽王妃本來是沒有把青雲巷任家放在眼裡的,但是自從她知道壽康公主也對任家另眼相看之後,便命人密切監視起任家的一舉一動。陵江王和任平生一家人到壽康公主府赴宴時舊病復發,之後回青雲巷休養的消息,自然沒能瞞過她。她把這件事告訴給了會稽王,「殿下想想這件事,能據以做些文章麼?陵江王在青雲巷養傷,不回王府,咱們應該能挑撥陵江王妃吧?蕭凜也不會滿意的,應該有機可乘。還有,姐姐和姐夫和太子來往的密切,對咱們冷淡,對桓家,咱們也不必太客氣了,殿下以為呢?」

  「陛下和陵江王從前嫌煩隙甚深,現在卻好像過於太平了些。」會稽王細細思忖良久,笑道:「或許是時候讓陛下再回想起陵江王威脅儲位、令他寢食難安的歲月了。到時候陛下看到陵江王便不舒服,自然會命他返回封地,咱們再想收拾任平生一家,便易如反掌。」他卻沒有提到桓大將軍和壽康公主。

  「對,讓陵江王趕緊返回封地是正經事。」會稽王妃極力贊成,「他可是先帝最寵愛的兒子呢,若他在京中呆的久了,朝中大臣擁戴了他,可如何是好?」

  會稽王和會稽王妃不由的相視一笑。

  老皇帝雖平庸,卻已登基多年,他的地位哪裡是陵江王所能動搖的?可是,身居高位的人總是疑心重的,尤其是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人,高處不勝寒,沒有哪個是不怕兄弟、兒子、大臣造反奪宮要搶他位子的。皇帝若知道陵江王在京城開始和權臣頻繁來往,他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起疑心,會不會擔心陵江王繼續留在京城會對他不利?當然會啊,不會才怪了。

  會稽王進宮陪老皇帝下棋的時候,似乎是無意中提起來,「叔父和姐夫倒是很要好,前天在姐姐府中赴宴之時不知吃壞了什麼,舊病復發,就叔父那個性子,居然沒和姐夫生氣,還好好的。」

  老皇帝聞言咪起眼睛,慢吞吞的問道:「是麼?」

  會稽王熟知老皇帝的性情,知道他這是往心裡去了,便笑著說道:「自然是真的。叔父也是奇怪,舊病復發之後不回陵江王府休養,反倒住到青雲巷任家去了。任家您知道麼?他家那位女郎便是因為逼迫北魏三皇子而聲名雀起的那位了。」

  會稽王說任江城「因為逼迫北魏三皇子而聲名雀起」,其中的話意就是暗指任江城的行為純屬釣名沽譽,一切全是為了自己出名,是含著貶意的。

  「原來是那多事的女郎。」老皇帝不悅,「因為她多事,我大樑倒要多陪嫁兩座城過去。」

  會稽王乾笑了兩聲。

  他有點尷尬,按說南朝少了兩座城池他應該是反對的,可因為那是陪嫁給他女兒的,他的感覺卻和老皇帝截然不同,暗暗想道:「陪嫁越多越厚重,阿珠在北朝才越容易立足嘛。」

  老皇帝生了會兒氣,皺眉道:「你叔父這兩天住在青雲巷,沒回王府?」會稽王打起精神,「是,沒回王府,聽說叔母為此很不滿呢。」

  其實陵江王妃對這個有沒有不滿他並不知道,因為陵江王妃就算是不滿也不會跟他說的。不過,他現在反正是要調撥離間,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又有什麼是他不敢說的呢?

  「成何體統。」老皇帝沉下臉。

  會稽王唯唯諾諾的低下頭,心中竊喜。

  老皇帝都覺得陵江王不成體統了,之後大概會越想越氣,命令陵江王離開京城返回封地居住吧?那樣的話,他就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毫不客氣的下手收拾那害了他女兒也害得他丟了顏面的任平生一家了。會稽王覺得,以他的實力,要收拾任平生這一家人真是易如反掌,手到擒來。

  「你回去吧。」老皇帝生了會悶氣,煩惱的擺擺手。

  會稽王不敢違拗,便即站起身,「兒告退。」

  離開建章宮,會稽王心情愉快,就等著老皇帝沖陵江王發難了。誰知老皇帝行事也是出人意料,非但沒有發作陵江王,反倒命宦官攜了許多藥材補品前往青雲巷慰問,絲毫也沒有發怒的意思。

  會稽王摸不著頭腦。

  皇帝這是……老了老了,反倒顧念起兄弟情意來了麼?

  桓大將軍面見老皇帝商議朝政,正事說完,老皇帝漫不經心的問道:「聽說你和阿婧一起招待你叔父了?他情形如何啊,這幾天朕都沒有見到他。」桓大將軍老老實實的說道:「叔父不大好,舊傷復發,病了,現在正養著呢。大夫說無甚大礙,過幾天便行動如常了。」老皇帝那混濁的眼眸中閃過異色,「你叔父才到你家坐了坐,便舊傷復發了?」桓大將軍臉色便不大好了,「叔父身上的傷沒有四十年也有三十多年了,多年老傷,逢陰雨天便愛復發。那天正好下了大雨,大概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吧,和桓家無關。」老皇帝嘿嘿笑。

  桓大將軍用探詢的目光看了看老皇帝,「我和公主並沒有邀請叔父,叔父是不請自來的客人。陛下,叔父是來興師問罪的。」

  「有這等事?」老皇帝興味盎然。

  桓大將軍淡笑,「是,我沒有追究叔父當年狠心不救我孩兒的舊事,叔父倒怪起我來了,怪我桓家兩次刺殺,害得他幾乎喪命。陛下,我真不知叔父這話是從何說起。叔父因此舊傷復發,也怪不到我身上。」

  老皇帝眼光閃了閃,「對,怪不到你身上,怪不到你身上。」

  桓大將軍更進一步,「陛下,我和公主不會去看望叔父的,也不會跟他賠罪。就算別的恩恩怨怨我都不計較了,十三郎小時候受過的苦,難道我可以忘記麼?」

  老皇帝不自然的笑了幾聲,笑聲乾癟,「阿惕啊,過去的事便過去了,寬宏大量些,莫和你叔父計較了。」安慰了桓大將軍幾句,命他退出去了。

  桓大將軍告辭皇帝出來,嘴角浮上絲冷笑,「是誰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了?查出來這個人,我饒不了他!」

  他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建章宮。

  元繹離開建康的前夕,忽然命人到青雲巷送來信函,向任江城索要鐘大家。

  他在信上說,如果任江城想留下鐘大家也不是不行,那就要給他和他的側妃一個面子,屆時出城送送任淑英,順便和他道個別。

  「這小子想什麼呢?」任江城接到信之後自然是和任平生、范瑗、鐘大家等人一起商議的,任平生看過信之後大惱,氣得差點把信給撕了。

  元繹肯定沒安好心,隔著信紙都能聞著餿味壞味,都能聞著他的壞心思。

  鐘大家咬牙,「寧可我跟著他回北朝,八娘也不能去送那個任淑英。元繹肯定不是想和你告別這麼簡單,他不知操的什麼心!」

  看著嬌花軟玉一般的任江城,她眼眸中閃過憐惜之色。

  她落到李安民手裡會很慘,可是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若是落到元繹手中,難道會不慘麼?

  任江城笑道:「我若不去送送他,他一定會在陛下面前瞎說八道,親自要人的。現在南朝和北朝什麼都談好了,陛下以為已經萬事大吉,當然不會駁回他這個小小的要求,會命我把人交出來。呸,這小子倒是把時候算的很准,逼的我不得不去跟他見最後一面。」

  「八娘。」鐘大家大驚失色。

  「阿令。」任平生和範瑗也皺起眉頭。

  「放心,我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任江城笑著把信收起來,「來,咱們來想想看,元繹和李安民到時候會出什麼餿主意,會如何對付我?」

  「你這是明知山有虎,明向虎山行啊。」鐘大家無奈。

  任平生果斷道:「反正不管怎樣,阿父要一直跟在你身邊保護你。」

  「我也是。」範瑗也道。

  任江城心裡暖融融的,嫣然而笑,「阿父,阿母,鐘大家,我畢竟也姓任,和任淑英是堂姐妹,平時躲過去也就算了,現在她離開建康遠嫁異國,我連送也不去送送,豈不是很異常、很發人深思麼?這一送是躲不過去的,沒什麼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這麼聰明,還能讓元繹那臭小子算計去了麼?」

  任平生和範瑗雖是捨不得,卻也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忍痛點頭,「好,到時候咱們一起去送送她。」想起那個討人嫌的任淑英,咬牙切齒,一陣厭煩。

  陵江王身體已好了許多,可他不願回王府,還在青雲巷住著,任平生和範瑗不敢瞞著他,便和他商量去了。任江城說要向杜大夫要些防身的藥物,去了杜大夫的住處。

  「杜大夫,杜神醫,我來啦。」還沒進院子,她便歡快的叫道。

  「小丫頭來了?進來吧,正好陪我老人家喝一杯。」杜大夫興致勃勃的聲音。

  任江城腳步輕快的進了院子,愣住了。

  院中花樹下擺著胡桌胡椅,杜大夫和另外一個人正對坐小酌,那人不是桓廣陽,卻是哪個?

  見到她進來,桓廣陽緩緩站起身,「女郎。」

  任江城嘴角牽了牽,輕聲道:「十三郎君。」

  數日未見,兩人之間似乎有些陌生。

  杜大夫拉任江城坐下,「小丫頭別愣著了,坐下,喝酒,十三郎帶了上好的西域蒲桃酒,你要冰鎮的還是沒有冰鎮的?」

  任江城在杜大夫身邊坐下,「不要冰鎮。」

  杜大夫本來要給她倒酒的,提起酒瓶卻又放下了,「不行,我是老人家,你倆得照顧我,哪能我給你們倒酒呢?」任江城一笑,「好,我自己來。」桓廣陽也道:「我來。」兩人的手不約而同一起放在了酒瓶上。

  兩人的手不經意間碰在一起,桓廣陽觸手一片溫軟,不由的心神蕩漾,又回憶起牽起她小手的甜蜜時光。任江城卻是臉一紅,脫口道:「不好意思。」手又飛快的收回去了。

  桓廣陽握著冷冰冰的酒瓶,心也涼了涼。

  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他碰到她的手,她不會像被冒犯了似的,飛快的躲開。

  雖然他現在和任江城面對面坐著,離的很近,他卻仿佛看到了兩人之間的鴻溝,深不可測、幽不見底的鴻溝……

  杜大夫搖晃著手中的高腳酒杯,「十三郎帶來的酒不錯,酒杯也不錯,全是從西域過來的。小丫頭,我老人家現在簡直是心滿意足啊,你打點我的衣食住行,給我收拾的這院子舒服極了,而且有門通街,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絲毫也不受拘束。我老人家生平過的最舒服的日子,便是在這裡了。」

  任江城替他想的很周到,他在青雲巷不僅可以有許多珍貴藥草供他研究新藥,而且可以隨意出入,門口的抽屜裡永遠放有金銀和銅錢,想買什麼便買什麼,不需要跟別人伸手。

  這樣的日子,對於杜大夫來說真是太愜意了,太享受了,滿意的無以復加。

  「小丫頭,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說吧,找我老人家要什麼?」杜大夫大喇喇的問道。

  任江城清了清嗓子,「那個,元繹要我出城送他,否則他就向朝廷索要鐘大家,我想要些防身的藥物。」

  「毒死他!」杜大夫拍案大怒。

  任江城見他這樣,又覺好笑,又覺感動,「杜大夫,他是北魏皇子,真毒死了很麻煩,你給我些迷藥什麼的,我把他迷暈就行。」

  杜大夫氣哼哼的,「就不明白了,這世上壞人怎這麼多!小丫頭等著,我去去就來。」進屋拿藥去了。

  任江城和桓廣陽遙遙相望,默默無語。

  遙遙相望麼?是的,雖然是面對面的坐著,感覺卻有一道天塹將他們隔開了,距離遙遠。

  「女郎。」他輕聲喚她。

  「嗯。」她輕輕答應了一聲。

  他凝視她清麗脫俗的面容,語氣緩慢而溫柔,「我和你之間有一道鴻溝,很深很深、難以跨越的鴻溝。我會一點一點填平它,不管要花費多少力氣,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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