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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謠》第120章
  第120章

  北魏使臣離開建康的這天,旌旗招展,繡帶飛揚,聲勢浩大。

  淳安郡主,不,現在應該叫她淳安公主了,臨時搭在路邊的錦幕之中,許多人前來送行。會稽王妃一直在抹著眼淚就不說了,她的堂姐慶元郡主、表姐桓昭、瘐涵等人,那是肯定少不了的,還有靈壽公主的小女兒王湘,也言笑晏晏的陪在淳安公主身邊,陪她說話,做最後的道別。

  慶元郡主僥倖逃脫了和親的命運,本來應該是趾高氣揚幸災樂禍的,其實卻沒有,還和平時一樣溫婉端莊,言辭謹慎。會稽王妃和淳安公主幾回譏諷於她,她也只當沒聽見,笑一笑便過去了。因為慶元郡主的一再忍讓,這裡的氣氛還是很和諧的,至少沒有吵起來。

  「其實,做公主的人遠嫁異國皇子,也是好事。」淳安公主身著北魏王妃服飾,似笑非笑,似喜非喜,斜睇慶元郡主,「無論南朝北朝,皇室總是特權最大、最尊貴的。公主下降本國臣子,生下來的孩兒便是普通世家子弟,比自己兄弟們的孩子憑空矮了一截。還不如嫁入他國皇室,以後若生下孩兒,尊貴無比。」

  慶元郡主心平氣和,「豈只尊貴無比,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呢。」

  淳安公主說這話本來是要刺激她的,見她不為所動,鎮靜依舊,美麗的大眼睛便睜得圓圓的,狠狠瞪了她兩眼。

  王湘年紀雖小,卻很機靈,甜甜的笑著說道:「表姐,願你此去北國青雲直上,飛黃騰達,和表姐夫恩恩愛愛,白頭偕老,伉儷情深……」她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眾人都忍俊不禁,「湘兒你才多大,知道什麼叫恩恩愛愛?」王湘嘻嘻笑,「人家這不是想顯擺顯擺新學會的詞麼?」眾人笑意愈濃。

  這一打岔,就把淳安公主和慶元郡主這姐妹二人方才的不快給岔過去了。

  范瑗和任江城母女二人走入幕中的時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範瑗是位神采飛揚的美女,雖然人到中年,美豔依舊,氣勢不減,那是不用說了,任江城年紀不大卻天生麗質,秀美絕俗,膚光勝雪,眉目如畫,她走入幕賬之中,眾人登時眼前一亮,可以想像,她是何等的風華,何等的容光。

  「范娘子來了,阿令來了。」桓昭和瘐涵親熱的迎上去。

  王湘眼珠轉了轉,也跟著桓昭和瘐涵一起過去了。

  慶元郡主不像桓昭和瘐涵那麼親熱,也是彬彬有禮的,「范娘子,八娘,多日不見。」

  會稽王妃和淳安公主就沒什麼好臉色了,會稽王妃眼中好像要冒出火來,死死盯著任江城看了好幾眼,如果她的眼光能夠殺人,任江城早已死了一止一回,淳安公主皮笑肉不笑,「喲,智計過人的任八娘子來了?失迎,失迎,八娘子,你辛辛苦苦用計騙來的兩座城池現在要被我帶到北國去了,也不知你心疼成什麼樣子了呢,我很是過意不去。」

  桓昭蹙眉,「阿珠,那天你明明也在的,阿令難道不是為了保護你和慶元郡主才和北魏三皇子周旋的麼?你不感謝她也就算了,還這麼譏諷她。」瘐涵也道:「是啊,別人以訛傳訛就不說了,咱們都是在場的,真實情形如何,再明白不過。阿令可沒有騙人。」淳安公主見她倆幫著任江城,不由的紅了眼圈,「我是你們的表妹,就要遠嫁異國啦,你們不幫著我,反幫著外人,真壞。」

  「阿令可不是外人,她是我阿兄喜歡的人,以後就是我阿嫂了,我們才是一家人呢。」桓昭心中暗暗想道。

  「阿令不是外人,是我的內人。」瘐涵卻攬著任江城,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內人一般是用來稱呼妻子的,她這麼一說自然是可笑的,范瑗和慶元郡主等人臉上都露出笑容。

  「阿令才不是你的內人,她是……」桓昭脫口說道。

  她想說是「是我阿兄的內人」,可是這話太過造次,如何能說出口?

  「她是什麼呀?」瘐涵笑咪咪的問。

  桓昭淘氣的笑了笑,「是我的內人。」和瘐涵一樣親親熱熱攬著任江城的肩,做勢要和瘐涵搶。

  「敢搶我的人!」瘐涵嗔怪。

  「就搶了,怎麼了?阿令這麼可愛,為什麼不搶?」桓昭笑道。

  慶元郡主面目含笑,「八娘確實可愛,我也想要搶上一搶呢。」王湘偷眼瞅瞅會稽王妃、淳安公主,又瞅瞅慶元郡主、桓昭、瘐涵等人,思忖片刻,拉拉慶元郡主,「表姐,咱們也過去吧。」慶元郡主點頭,也過去一起嘻嘻哈哈,說笑打鬧。

  會稽王妃和淳安公主氣的白了臉。

  淳安公主叫過婢女吩咐了幾句,婢女陪笑對慶元郡主等人道:「公主要換裝了,諸位能不能到隔壁稍等片刻?」慶元郡主等人並無異議,都笑道:「你換裝,我們就不打擾了。」出來去了隔壁。

  任江城隨著眾人一起出來的時候,察覺幾道惡狠狠的、陰毒的目光落到她背上,後背霎時火辣辣的。

  「恨我恨到什麼地步了?」任江城微曬。

  她神態從容的向外走,沒有回頭。

  眼看著任江城的身影消失了,不見了,淳安公主怒氣未息,叫來婢女小聲吩咐,「去告訴任四娘,若她不能將任八娘悄悄帶到北國,就等著我的滔天怒火吧。到了北國之後,我饒不了她。」婢女面有懼色,唯唯答應,傳話去了。

  會稽王妃有些不滿,「唉,你堂堂一位公主,不過想帶一個官家女郎陪嫁過去,竟要費這樣的周折。」淳安公主煩惱,「其實我自己動手會更痛快,不過慶元和阿璃、阿敏這些人太討厭了,一定會緊緊跟著任八娘的。只有到了任四娘那裡,才有單獨和任八娘相處的機會。」會稽王妃同情的拍拍她,「雖說不能親手抓她,不夠解氣,不過到了北國之後你想怎麼折磨她都可以了,對不對?」

  「對。」淳安公主露出甜蜜的、舒心的笑容。

  元繹所乘坐的豪華輅車之中只有他和李安民兩個人,兩人正在低頭秘密議事。

  「不可。」李安民不知說了些什麼,元繹大驚失色,「我把她騙到北國去做什麼?我王妃側妃都已經有了,像她那般驕傲的女郎,難道甘心屈居人於麼?她寧可死也不會願意的。武國侯,我只想再見她一面,和她道別,不想逼死她!」

  「殿下對她未免看的過高。」李安民不悅,語氣自負,「這南朝人平時總會談論什麼氣節、風度、見識,真到了斧鉞加身砍頭落地的時候,誰不是痛哭哀嚎,誰不是搖尾乞憐?你那位了不起的任八娘也是一樣,真落到咱們手裡,把她囚禁起來,她也會俯伏在你腳下,乞求你的恩寵。」

  「那還有什麼意思?那還是她麼?」元繹苦笑搖頭,「把一位驕傲的女郎折磨成可憐巴巴的女奴,實非我願。武國侯,這樣的女奴北國現成的就有,成千上萬,我為什麼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從南朝抓一個回去?」

  「現成的女奴有何意味,抓一個曾經傲慢不可一世的折磨成可憐樣,那才有意思呢。」李安民眼神陰冷。

  「風險太大了。」元繹婉言拒絕。

  李安民不由的一笑,「有什麼風險?在任四娘那裡抓的她,南朝有什麼怨言,任家有什麼不滿,沖著任四娘去啊。殿下放心,咱們的人是不出手的,全靠一個任四娘,就算鬧出事來,也是南朝內訌罷了,與我等何干。」

  「武國侯,我對她有幾分真心。」元繹正色莊容,「我真的沒有想把她抓回北國囚禁,她如果真變成女奴,我也就不喜歡了。武國侯,請你收回命令,停止這件事情。」

  李安民怒其不爭的看了他片刻,靈機一動,道:「淳安公主年紀比你小的太多,配你不合適,倒是嫁給十皇子最好。十皇子比淳安公主大不了幾歲,人也聰明機靈,淳安公主一定會喜歡他的。」

  「還可以這樣?」元繹聽了,怦然心動。

  李安民哈哈大笑,「這樣有何不可?公主娶回去,就由得咱們,由不得南朝了。新台故事,殿下還記得麼?衛宣公本來是為自己的兒子求娶齊國公主,迎到齊國後看到公主貌美,他便迎為自己的夫人了。更何況咱們只是拿弟弟換成了兄長,有何不可?」

  元繹臉色變幻,臉上湧起一陣陣潮紅。

  李安民終於說動了他,滿意的笑道:「到咱們即將起程的時候,殿下便到任四娘幕賬之中看一看吧。」

  元繹含混答應。

  到了北朝使臣即將起程的時候,任淑英果然派人來請任江城。

  「阿令,我們陪你一起過去。」桓昭和瘐涵要陪任江城一起過去。

  「我家四娘子想和八娘單獨敘敘姐妹之情。」任淑英的婢女婉言謝絕。

  範瑗冷笑,「你家四娘子臨行之前,就不想見見我這位叔母麼?」

  婢女無言以對。

  范瑗陪著任江城去了任淑英的幕賬。

  瘐池踮起腳尖往外看,「我聽說阿令和她的堂姐並不親近啊,會不會沒安好心?」桓昭信心滿滿,「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瘐涵疑惑的轉過頭看她,「阿璃,你怎地如此篤定?」桓昭調皮的眨眨眼睛,「我……我反正就是知道啊。」瘐涵更加疑惑。

  任江城和范瑗到了任淑英這邊之後,最先見到的居然不是任淑英,而是王氏和任淑貞。

  王氏和任淑貞穿戴的都很華貴,和在宣州的時候大不相同,尤其是任淑貞,身上穿的是蜀中名錦,頭上戴的是吳郡精工製造的首飾,燦爛華美,映花了人的眼睛。

  范瑗、任江城和這對母女見了面,淡淡笑著見了禮,雖然客氣,卻十分疏遠。

  「八娘,二伯母到了京城之後這還是頭回見你吧?可真是不容易呢。」王氏酸溜溜的說道。

  任江城微笑,「在宣州的時候二伯母似乎很嫌棄我,我但凡到你院子裡坐坐,你都恨不得立即趕我走。怎麼到了京城又想見我了呢?這是什麼道理,我想不通,二伯母教教我。」

  「八娘你……」王氏氣急敗壞。

  她本來想控訴任江城不敬長輩的,可是被任江城這麼一說,卻成了她拜高踩低、趨炎附勢、面目不堪了。

  「我哪裡說錯了麼?」任江城笑容可掬。

  王氏被她氣得直喘粗氣。

  任淑貞一直站在王氏身邊的,這時忙扶著王氏替她順氣,「阿母,算了,咱們又沒吃虧,您就別生氣了。」王氏惱火,「咱們怎會沒有吃虧?」任淑貞瞟了任江城一眼,目光閃爍,「任四娘這一嫁,您從她的嫁妝裡也扣下不少,咱們這不是手頭寬裕了麼?沒吃虧。」王氏低頭瞅瞅自己的衣裳,氣平了些,「是,刻扣些四娘的嫁妝,咱們母女二人是鮮亮不少。」

  王氏整整衣襟,直起腰,昂起頭,「弟妹,八娘,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很好,不過四娘走了之後,那個地方便住不了多久,要騰出來了。我和六娘可是住慣華宅之人,杏花巷那麼偏僻的地方不是太委屈我們母女了麼?過幾天我們便搬到青雲巷去住了,我和弟妹做個伴,六娘和八娘做個伴。」

  你這臉皮厚的……任江城看著理直氣壯的王氏,半晌無語。

  像王氏這樣不知眉高眼低只知一味索取的無知婦人,也是沒誰了。

  「你知道青雲巷是用我的嫁妝買的麼?」範瑗冷笑。

  王氏脖子縮了縮,似乎也知道自己理虧,可是很快又昂起頭,「用你嫁妝買的又怎麼了?任家四兄弟又沒分家,你這一房有的,便是公中的!我不管青雲巷的房子到底是誰買的,總之就是要住進去!你敢不讓我住,我便滿京城吵吵,敗壞你和任平生的名聲!」

  這算是什麼人啊。任江城扶額。

  難為任刺史了,怎麼給任榮生挑的兒媳婦,這位簡直是潑婦行徑啊。

  範瑗也沒見過王氏這樣撒潑的,呆呆看了她片刻,冷聲道:「你便試試看好了。你當我範家是紙糊的泥塑的,由著你拿捏不成?」

  王氏又縮了縮脖子。她雖蠻橫粗俗,也知道範家可不是好招惹的……

  任江城捏捏範瑗的手,示意她不要動氣,範瑗笑了笑,「阿令莫笑話,我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今天開眼界了。」任江城一樂,「其實我也沒見過。阿母,在宣州的時候所有開銷全是公中的,王氏也沒有露出過這幅嘴臉。」

  任江城勸了範瑗幾句,笑著向王氏說道:「二伯母,你的身份太高貴了,青雲巷的房子,不配讓你居住。陵江王府有的是空房舍,你到那裡暫居,如何?」

  「陵江王府?」王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是,陵江王府。」任江城笑吟吟。

  「陵江王府我們怎麼能住啊?」王氏呆呆的。

  別說王氏了,就連任淑貞也是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瞧二伯母說的,陵江王府你有什麼不能住的。」任江城連說帶笑帶挖苦,「你這麼高貴,別說陵江王府了,就是皇宮也住得,對不對?」

  王氏和任淑貞這才知道任江城是譏刺她們的,露出惱怒的神色。

  「不過,二伯母想住皇宮我沒辦法,想住陵江王府卻不過是我一句話。」任江城話鋒一轉,「我和大王說一聲,陵江王府的房舍二伯母和六姐姐隨便挑。」

  「原來不只是諷刺我們,她還在炫耀,炫耀她在陵江王面前能說上話。」王氏氣得頭暈。

  任淑貞心裡緊了緊,忙扶好她,低聲道:「阿母,她不只是炫耀,更是在示威。她是在警告我們呢,拿陵江王來壓著我們。」

  「是這樣,是這樣。」王氏恍然大悟。

  她恨恨看了任江城一眼,心情複雜。唉,不鬧鬧吧,不甘心;鬧鬧吧,這無情的任八娘不知有什麼狠招在後頭等著呢。

  「咱們走。」瞪了任江城半天,王氏咬咬牙,要回去了。

  任淑貞扶著她,眼神閃爍,「八娘,你雖對我不好,到底坑我沒坑到底,算你有些良心。」

  任江城不由的一笑。

  真難得,任淑貞居然說她有些良心,多麼高的評價啊。

  「可是,你到底坑過我,我不會忘記的。」任淑貞咬唇,神色不甘。

  任江城伸手摸摸鼻子。任淑貞,你和王氏真是母女。

  任淑貞扶著王氏,母女二人慢慢走了。

  任淑貞卻沒走遠,過後拋下王氏又悄悄回來了,躲在幕後偷看。

  任江城和范瑗被婢女帶到了一處繡帶飄揚的幕賬前,這裡有衛兵把守,兩柄刀劍相交,橫在範瑗面前,「側妃只請任八娘進去相見。」範瑗似笑非笑,「她幸虧只是做了側室,若真做了北魏王妃,得神氣成什麼樣?」任江城不在意,「小人得志,往往如此。阿母稍等我片刻,我很快便出來了。」緩步走了進去。

  任淑英錦衣華服,珠圍翠繞,正笑盈盈的看著她。

  任江城也笑,「我送了件白色皮裘給你。北國冷,莫凍壞了。」

  任淑英輕啟朱唇,聲音柔媚,「八娘,多謝你。」

  她蓮步姍姍的迎過來,伸出纖纖玉手和任江城相握,「八娘,我一個人去北國會很寂寞,你陪我一起去,好麼?」

  「你自有嫡親妹妹,又何必是我。」任江城淡笑。

  真要姐妹相陪,任淑貞這同父的妹妹難道不是更親近麼,為什麼要是隔了房的任江城。

  「可是,四姐姐就喜歡你啊。」任淑英嬌嗔。

  她這陣子不知是不是專門學過迷惑男人的手段,聲音和從前不同,柔媚圓潤,瀝瀝鶯聲,宛轉動人。不過,任江城聽在耳中,卻覺得要起雞皮疙瘩。

  「你還喜歡做元繹的王妃呢,還喜歡北魏的皇后呢,我是不是都要讓你一一如願啊?」任江城用譏諷的語氣說道。

  你喜歡我就要陪你去麼?你以為你是誰。

  任淑英臉色一滯,勉強笑道:「八妹妹還是這般口直心快,老脾氣,一點沒改。」

  「本王就喜歡八娘這樣的脾氣。」元繹縱聲大笑,掀開簾子,從幕後走了出來。

  他精心修飾過,頭戴紫金冠,身披明紫色織錦華服,面如凝脂,目如明星,神采飛揚。

  任淑英看到他出來,便媚笑著迎過去,「殿下。」元繹笑的有些勉強,「四娘。」和她並肩站在一起。

  「你倆真相配。」任江城揶揄道。

  「哪裡,八娘和殿下才是真的相配呢。」任淑英眼波流轉。

  聽了她這話,元繹容光煥發,任江城卻是噁心得差點吐了。

  世上真有這種不知廉恥的人啊,為了獻媚討好一個男人,不惜出賣自己的姐妹。

  元繹熱烈看著任江城,「八娘子,和我一起走吧,北國風光無限,氣象萬千,不是暗弱的南朝可以相提並論的。」他取下自己隨身佩戴的腰刀,雙手捧到任江城面前,面色鄭重,「我十歲的時候陛下賜了這把腰刀給我防身,它已經陪伴我十四年了,現在轉贈予你。」

  「有什麼說法麼?」任江城淡笑。

  元繹現在扭捏之色,「也沒什麼說法。不過,若是將隨身腰刀送人,便是表示愛慕之意了。」

  「對方若是接受,就是以身相許了,是麼?」任江城語帶戲謔。

  元繹紅著臉點頭,「是。」

  他忽地想到一件事情,忙解釋道:「我並非存心輕薄。八娘子,淳安公主只是嫁到北國,並不一定要嫁給我。她年紀太小了,可能嫁給我的弟弟會更合適。」

  「你想的還真周到。」任江城一笑。

  任淑英卻流露出嫉妒和羡慕之意。

  她做夢都想得到的身份和地位,任江城根本不屑一顧,還要北魏三皇子這般苦心勸說……

  「殿下英明睿智,想的當然周到了。」任淑英挽起元繹的胳臂,嬌媚的笑道。

  元繹不自然的避開了她,目光纏綿,柔聲道:「八娘子,我會對你很好的,請你相信我。」

  任淑英咬緊了牙關。

  「表示愛慕之意的腰刀,再次求婚,還有什麼?」任江城緩緩問道。

  「還有我無限的深情。」元繹臉色微紅,「八娘子,我對你一片真心,傾心愛慕,願意獻出我的腰刀和我的生命,但求餘生能和你一起度過。」

  他也是位美男子,這時深情款款的傾訴衷腸,自有其動人之處。

  任淑英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任江城卻是鐵石心腸,絲毫沒有感動的意思,「元繹,你今天的打算是先要拿言詞和所謂的深情來打動我,對麼?你的後招是什麼呢,如果你這海一般的深情我不稀罕,不接受,你打算怎麼辦?」

  元繹溫柔又不好意思的笑,「那,我只好不客氣了。」

  「怎麼個不客氣法?」任江城目光盯緊了他。

  元繹柔聲道:「八娘,你這又何必?接受我的求婚,和我一起遠赴北國,做我的王妃,難道不是一件美事麼?」

  「你想勸我乖乖的跟你走,是不可能的。」任江城道:「元繹,反正你最後還是要動用武力,就不必和我多廢唇舌了。」

  「喲,好大的架子。」一直躲在暗處偷聽的任淑貞這時忍不住跳了出來,「人家三殿下好言相勸你非要不聽,這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麼?」

  「你是怎麼進來的?」任淑英看到她,臉色大變。

  她在幕帳之外安排有人看守,不應該有人不知不覺的溜進來啊。

  「我高興來便來。」任淑貞板起臉,「你不過是我庶出的姐姐,還真以為你做了個側妃就了不起了,就能管住我了?」

  任淑英哪有心情和她鬥口?想到外面看守的人不知哪裡出了岔子,她額頭冒出冷汗。

  元繹面對突然冒出來的任淑貞,也覺愕然。

  事情有些不對,哪裡出了岔子……

  「八娘子,跟我走!」他當機立斷,抽出腰刀,一道幽冷的亮光展現在眾人面前。

  這是一柄寶刀,刀鋒銳利無比。

  任淑英和任淑貞同時幸災樂禍的笑了。

  八娘不願意又能怎樣?刀架在脖子上,她不走也得走!再說了,她不明不白和北魏三皇子同處一室,說出來何等難聽,不想嫁也得嫁啊。

  「元繹,清谷關戰事已起。」任江城驀然道:「南朝和北朝才和談成功,北人便背信棄義,攻我大樑清谷關,敢問這是何意?」

  「什麼?」元繹大驚,已經抽出來的腰刀嚇的又回了鞘。

  任江城嫣然,「我說,方才和談成功,你北朝便故意挑釁,進攻大樑,這是把我大樑不放在眼裡麼?」

  元繹又驚又怒,「不可能!我朝不可能主動挑釁!」

  「管它誰先挑釁呢,反正已經打起來了。」任江城笑吟吟。

  元繹不能相信似的看著她,「女郎,只因為我向你索要鐘大家,你便起了這樣的歹意麼?重新挑起兩國的戰爭?」

  任淑英和任淑貞也像傻了一樣的看著任江城。

  這個任八娘她也太厲害了吧?

  「我沒起這樣的歹意。」任江城笑道:「我這個人是很仁慈的,厭惡戰爭,你不知道麼?是你們出爾反爾,惡意滿滿,將另外一個人惹惱了。」

  眼前仿佛浮現出桓廣陽那如冰雪一般純淨的容顏,那淺藍色的、寧靜而深情的眼眸,任江城心跳都變得溫柔了。

  「殿下,走!」帳外響起一聲低喝。

  任江城覺得腳下震了震,之後,她竟然驚奇的感覺到自己在慢慢升高,越來越高,不覺駭然喝道:「元繹,你搞什麼鬼!」元繹笑,「沒什麼,這裡是早就佈置好的,其實這是一個車廂,套上馬就是輛馬車。你莫管這麼多,跟我著走就對了。」外面聲音雜遝,人聲、馬聲、呼喝聲絡繹不絕,緊接著馬兒仰天長嘶,馬蹄陣陣,這果然是車廂,跟在馬後面疾速奔跑起來!

  「讓開,快讓開!」車夫大聲怒吼。

  外面傳來陣陣驚呼聲。

  任淑貞失聲尖叫,「這是要去哪?你們要的是任八娘,不關我的事,快把我放下來!」

  她只是來看熱鬧的,現在居然要被拉走了,如何不慌,如何不急?

  「你少廢話!」任淑英翻臉,橫眉冷對。

  任江城彎腰要從靴子裡撥匕首,元繹及時阻住了她,笑道:「八娘子,不要負隅頑抗了,你已經上了本王的車,不走也得走了!」他和任江城正在糾纏的時候,外面大樑的官兵驚慌失色在後面追趕,李安民一聲長笑躍上車尾,大聲道:「我國三殿下向任家娘子當面求婚,蒙她應允,這便要跟著三殿下到北國去了!諸位,告辭!」

  「這個武國侯太不要臉,他是仗著兩國和談已成,知道陛下為此心喜,吃定我大樑不敢和他翻臉麼?」「李安民不僅強搶我大樑的女郎,還說是什麼女郎自己應允了,無恥啊!」南朝官員氣得頭昏昏的。

  侍衛、兵士等人在車後追趕,可是李安民早有防備,備的是兩匹塞外良駒,速度很快,遠遠的沖在了前頭,追趕不及。

  李安民率人沖出了南朝的包圍圈,縱聲大笑,「哈哈哈,就憑南朝這些文弱之士,居然敢和我北朝的英雄對峙,憑他們也配麼?任八娘最後還是落在我們手裡了,哈哈哈。」

  「武國侯慎言。」元繹敲敲車廂壁,惱火的道:「什麼叫任八娘落在咱們手裡了?她是本王最尊貴的客人,不是囚犯!」

  「到了這個時候,殿下還用得著寵著她麼?」李安民放聲狂笑。

  元繹一臉尷尬,「八娘子,對不起,這不是我的意思……」

  任江城哪有心思理會他?四處敲車廂壁,又到車廂前面查看,想要尋找薄弱之處突圍求生。任淑英輕輕笑了笑,「沒用的。八娘,這車廂是精鐵製成,堅硬無比,前後都鎖了,你逃不出去的。」任淑貞有了哭音,「你要拐騙八娘,帶上我做什麼?」任淑英不耐煩,一聲低喝,「誰耐煩拐你了?你也值得讓人費心拐騙麼?閉上你的臭嘴!」她眼神毒辣,語氣陰冷,任淑貞被她嚇了一跳,還真就不敢再哭叫了。

  李安民這輛馬車沖在最前頭,後面跟著北朝使臣和衛兵,眼看著這一行人已經上了官道,離建康越來越遠了。

  「贏了,我贏了,我最後還是贏了!」李安民心頭狂喜,縱聲狂笑。

  贏了,他贏了,南朝這些蠻子妄圖塞一個不懂事的公主和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出女郎給他家三皇子,卻將真正的金鳳凰留住不放,簡直欺人太甚!可是最終他贏了,還是將任八娘子騙上了元繹的輅車!

  「嗖。」的一聲,前方傳來淩厲的破空聲!

  「武國侯小心!」兵士們驚呼。

  李安民正在仰天狂笑,一枝利箭射入他後肩,「撲」的一聲,精鋼製成的箭鏃入肉,鑽心疼痛,李安民大叫一聲,自車頂栽落!

  「武國侯!」北魏使臣驚的魂飛魄散。

  前方、兩邊湧現出黑壓壓的南朝士兵,手持強弓勁弩,瞄準了他們。

  「停下,否則就地射殺!」領兵的將軍聲音威嚴。

  北魏使臣面對這透著悍勇之氣的隊伍,平時的囂張跋扈不見了,面色遲疑的停了下來。

  只有最前面的那輛輅車馬受驚失控,瘋了似的向前奔去。

  南朝官兵並沒有人上前堵截。

  北魏使臣中有人看到這樣的情形,以為南朝這是色厲內荏,不敢和北朝對抗,便不怕死的也跟著往前沖,可是他才往前奔了沒多遠,便有利箭飛來,正好射中馬腿!馬兒一聲哀鳴跪倒在地,那馬背上的騎士晃了晃,終於坐不穩,也跟著滾落在地上,狼狽之極。

  北魏使臣這才知道,原來南朝官兵是只肯放前面那一輛車過去,不由的心裡涼涼的。

  那輛車裡坐的可是他們的三皇子啊,如果三皇子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有心腹下了馬去把李安民扶起來,不過這時候北魏使臣心煩意亂,關心李安民的少,擔憂元繹的多,「也不知三皇子如今怎樣了?」

  車夫控制不住趕車的馬,本就心慌,後來看到一隊黑衣黑甲的兵士追過來,就更慌張了,失聲慘叫。

  車裡的任淑英、任淑貞聽到外面的驚呼聲、車夫的慘叫聲,花容失色,聲音發顫,「這是怎麼回事?」任淑英撲到元繹身前,戰戰兢兢,臉色發白,「殿,殿下,怎麼辦?」元繹一陣心煩,把她推開了,「我也不知道。」

  任淑貞發起脾氣,「八娘,這怪你,這全都怪你!是你害的我!要不是好奇四娘究竟會把你怎樣,我也不會上了這鬼車,也不至於這麼擔驚受怕的!」

  她的邏輯比較特別,因為是她好奇任江城的遭遇而跟上來的,所以就是任江城害的她。

  任江城心裡正煩,喝道:「休要聒噪!」順手重重砍在她後背,砍的她昏了過去。

  雖是傷人,她的動作卻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自如,非常美觀。

  元繹看的清清楚楚,心中羡慕,正好任淑英嬌滴滴眼中含淚向他訴說心中委屈,「殿下,我很怕,我真的很怕……」元繹不由自主模仿起方才任江城的動作,手起肘落擊在任淑英後背,任淑英雙眼圓睜,軟軟的倒了下去。

  「現在這裡沒有別人了,只有我和你。」元繹輕笑,一聲歎息。

  他話音才落,外面便響起車夫的慘叫聲,和車廂門被打開的聲音!

  任江城嫣然一笑,如枝頭綻開了繁花,又如楊柳吐出了新芽,「又來新人啦。」

  元繹咬牙,又是愛,又是恨。

  「元繹,滾出來!」車廂門打開,桓廣陽那冰山一般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十三郎也會說粗話麼?」元繹一聲長笑。

  他伸手揮向任江城,想將任江城挾持過來,誰知任江城已從靴子裡撥出匕首,敏捷的刺到他手上!元繹一痛,下意識的抽回手,任江城已機靈的躍了出去!

  「躺下吧。」她咯咯嬌笑,回身沖元繹扔出一包藥粉。

  元繹大驚,想閉氣,已經來不及了,中了毒氣,軟軟倒下。

  桓廣陽握起任江城的手,和她一起躍上自己的白馬,「走!」

  白馬撒開四蹄奔跑,任江城騎在馬背上,後面是桓廣陽溫暖的胸膛,心情不知不覺便歡快了。可是身後坐著人,還是個男人,她又莫名心慌。

  「十三郎,你怎地不多備一匹馬?」她抱怨。

  他低頭看她,神色溫柔,「對不起,是我想的不周到了。」

  男子氣息縈繞在鼻尖,任江城臉紅心跳,「你分明是故意的。」

  「嗯,我是故意的。」他沒有辯解,一聲喟歎,「我就是這麼卑鄙,想借機親近你。」

  任江城臉粉撲撲的。

  想起身後這個白衣飄飄、如冰似雪的男子,再想想卑鄙這個詞,唉,真是不搭啊。

  「偶爾卑鄙一次就好了,以後還請你做個好人。」任江城輕聲說道。

  「如果只有卑鄙才能接近你,我寧願一直卑鄙下去。」桓廣陽聲音溫柔似水。

  任江城臉上像被燒著了一樣,火辣辣的。

  她耳後根兒才開始是一片瑩白,後來白裡透著粉,現在卻已是紅綢緞一般,要紅透了。

  桓廣陽心怦怦跳,幾經猶豫,手臂還是伸了出去,輕輕環住了她的腰。

  「別這樣。」任江城輕輕打開他。

  「你坐不穩。」桓廣陽道。

  「我能坐穩。」

  「坐不穩。」

  「我坐不穩,所以你要環著我對不對?」

  「嗯。」

  任江城無語了。

  桓廣陽多君子的一個人啊,可是耍起賴來,也跟無賴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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