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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謠》第138章
  第138章

  湖中間有一個四四方方的亭子,湖心亭。

  湖心亭中窗戶大開,從外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裡面只有兩個人,陵江王和桓大將軍。

  湖心亭不大,四周圍全是水,沒有藏身之地,所以如果要談什麼機密的事,這裡是很合適的。

  更何況湖畔還有蕭沖帶著人看守,那就更安全,更不可能有人偷聽了。

  但是,這種幾乎不可能有人偷聽的地方,卻真的潛伏有了人。因為湖心亭邊上有一個用青石壘成的瞭望台,瞭望台就在一扇窗戶旁邊,躲在瞭望台後,便能既不被外面的人看到,又不被裡面的人發現,安安靜靜的偷聽了。

  江城彎腰站在窗前,不敢露出腦袋,小心翼翼的往裡邊看。

  外面忽然來傳來紛亂的聲音,江城不禁納悶,「這是在伏波郡王府,守衛那麼嚴密,會有什麼事?難道有人硬闖進來了麼?應該不會吧。」沒過多大會兒那紛亂聲便低了,沒有了,江城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她正好奇的想要探出頭往裡頭瞅瞅,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拍了拍,驚的她小心臟差點跳出來。

  「這是在我家,我的地盤,我不怕!」江城這麼鼓勵著自己,慢慢轉過頭。

  桓廣陽微帶羞澀的雋美面龐出現在她面前。

  「是你呀。」江城後怕的拍拍胸,用口型跟他無聲說道。

  她拍胸只是個無意識的動作,可是她現在有了少女的玲瓏曲線,胸部也已經微微隆起,這個動作便引人遐思了。桓廣陽臉紅了紅,眸色沉暗。他取出一個折疊好的凳子支開,放在地上,客氣的伸手示意,讓江城坐上去。江城喜悅的笑,「半蹲著還真是很累啊。」用口型快活的說了一句,便欣然在凳子上坐下了。坐好之後拍拍另外半邊,示意桓廣陽也坐下來。桓廣陽猶豫片刻,和她並肩坐下,因為這凳子不夠長,所以他坐下之後便和江城挨著了,身畔是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桓廣陽低喟一聲,有心滿意足之感。

  陵江王和桓大將軍面對著面默默下棋,誰也不說話。

  「他倆這是什麼意思?」江城疑惑不解,「不說話,只下棋,下贏一盤棋有什麼好處啊?誰羸誰當家作主?」

  她心中有疑問,陵江王和桓大將軍又一直默不作聲,啥也聽不到,便轉過頭看著桓廣陽,指指裡邊,以手托頭,表示不理解。她又沒學過啞語,這手勢做得不倫不類的,但是桓廣陽居然懂了,淺淺一笑,伸出手指想在空中寫字,解釋給她聽。

  江城眼巴巴的等著看。誰知他手已經伸到半空,又改了主意,伸出左手放到江城面前,右手在上面寫字。「寫的什麼啊?」江城伸長脖子過來看,卻沒看明白,有些糊塗,桓廣陽臉紅了紅,鼓起勇氣握起她一隻小手掌,在她手心寫著什麼。

  一向鎮靜的他這時很緊張,又有些慌亂,根本不敢看她。她也有些慌亂,覺得手心癢癢的,心裡也癢癢的,酥酥的,「哎,你寫的是什麼啊?我一個字也沒懂。」趁著湖面有風吹過,估計著亭子裡的人聽不清楚,她小聲的問著他。

  桓廣陽臉粉撲撲的,連耳後根都成粉色的了。

  他寫的到底是什麼,他現在好像也不知道了……

  亭子裡的棋局這時卻已經見了分曉。陵江王一聲長歎,「平局,竟然是平局,我沒輸,你也沒羸。」桓大將軍呆了呆,也是歎息,「大概這就是天意吧。叔父,看來老天也要桓家和陵江王府和解啊。」陵江王哼了一聲,「平局就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和要不要和解有什麼相干?桓惕,咱們兩家各是什麼樣的立場,我明白,你也清楚得很。我陵江王府可能和你桓家和平共處麼?」

  如同一個炸雷響在耳畔,江城緊張的手心出了汗。

  有一個念頭模模糊糊出現在她腦海裡,但是這個念頭太模糊了,她好像竭力想看清楚,又很不願看清楚,自己在跟自己掙扎……

  「叔父這是何意?」桓大將軍笑道。

  陵江王哈哈大笑,「桓惕,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咱們各自打的什麼主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麼,在先太后面前立過重誓的,絕不傷害我阿兄,只要他活著,我便安安份份做我的陵江王。你呢?只要你和阿婧還是恩愛夫妻,只要阿婧還好好的,你就想做些什麼也要暫時隱忍,對不對?」

  江城胸中一片冰涼。

  那個模模糊糊的、她想要躲避不想看清楚的念頭還是清晰了、明瞭了:陵江王和桓家之所以這些年來成為死敵,一方面確實有誤會,有心人從中作梗,另一方面也是他們有根本利益上的衝突。因為陵江王曾經離皇位很近,先帝本來是要傳位給他的,他當然不肯死心,而桓家權勢很大,比老皇帝、太子、會稽王這些人更有實權,桓家又怎麼肯一直屈居做臣子,而不是奪了這天下,自己登基做皇帝呢?這才是陵江王和桓家交惡的真正原因吧?因為他們全都有意登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誰也不肯讓誰……

  江城的手一點一點涼了,桓廣陽心痛,雙手握起她柔軟白皙的小手,放到唇畔親了親。

  江城有些茫然的看過去,迎上的是他溫柔又堅定的目光。

  他的眼眸和這湖水一樣是淡藍色的,寧靜包容、幽邃深遠、柔情無限。

  江城本是有些淒涼的,被他溫柔深情的凝視著,心卻慢慢定下來了。

  「我們不會反目成仇,對不對?」她滿懷希望的看著他,聲音細如蚊呐。

  「不會。」他沒有一絲猶疑。

  江城忽然有了要流淚的衝動。這是很大很嚴重的一件事,他卻是連猶豫都沒有啊,要有怎樣的深情才能做到這一步?

  「叔父想多了,桓家並無不臣之心。」桓大將軍冷淡的道。

  陵江王哧笑,「真的麼?阿惕,當年你父親支持我阿兄,反對我,為的是什麼啊?難道不是因為我阿兄昏庸無能好控制麼?」

  桓大將軍默然許久。

  江城和桓廣陽也是默然。陵江王說的沒錯,當年的老皇帝在先帝諸皇子之中既不是嫡,又不是長,更不算賢明卓著,他所能依仗的僅僅是有位英氣勃勃的同母弟,先帝有意立他的同母弟為儲君,便一步一步抬舉他的生母,但先帝作繭自縛,因為老皇帝和陵江王的生母做了皇后,老皇帝成了嫡長子,理所應當成為太子,而陵江王的繼承順序在老皇帝之後……桓大司馬當時支持這樣的皇子還可能是因為什麼原因,當然是因為他昏庸無能好控制,能夠滿足他做權臣的欲望啊。

  桓大將軍打了個哈哈,「叔父,今上登基所依賴的不僅有桓家的支持,還有王家,叔父不會忘記吧?叔父,當年您和今上差不多同時開始選妃,我聽說先帝有意為您選王謝高門之女,不過後來這些高門貴女對您都退避三舍了,您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麼,哈哈哈。」

  「你……你……」陵江王頗為惱怒,都說不出話了。

  「為了什麼?為了什麼?」江城腦中迅速轉著念頭。

  當時肯定是老皇帝和陵江王同為皇子,老皇帝還沒被立為太子,他和陵江王相比除了年少些是兄長之外便再也沒有別的優勢了,為什麼王家、謝家的女兒都不願嫁給陵江王?難道是因為……?想到陵江王府那位庶出的長子蕭淨,江城仿佛有些明白了。仇大娘早就說過,蕭淨因為生母出身卑微,在陵江王面前沒什麼地位,可能不僅僅因為蕭淨生母的出身,還有其他的原因吧?譬如說,蕭淨是在一個他根本不應該出生的時候來到這世上的……

  「桓惕,你膽敢諷刺我!」陵江王大怒。

  桓大將軍笑,「叔父,我很尊敬您的,哪敢諷刺笑話您?我只是提醒一些您沒有注意到的往事罷了。叔父,您當年是在先太后宮裡小憩,在那裡遇到了蕭淨的生母,對麼?叔父,那是在先太后宮裡啊,雖然您和今上同為太后親生,不過今上依戀太后,時常在太后身邊服侍,您卻志在千里時常不回宮,兩相比較,太后是更喜歡今上呢,還是更喜歡您呢?」

  「你胡說!」陵江王怒極,亭子裡傳出他大聲喘氣的聲音。

  「可憐的翁翁。」江城心裡一陣難過。

  她從來也瞭解已經過世的太后,可是聽了桓大將軍的話,依稀也能猜想到當時的情形了。先太后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平庸,依戀她,小兒子出眾,每天不著家,太后肯定是兩個兒子都疼愛的,但是她更願意讓平庸的大兒子登上皇位,一個是因為感情更深厚,另一個是有些做母親的總是試圖在子女之間均貧富。你不是能幹嘛,不是出色嘛,你自己去開疆拓土也會有所成就的,你兄長笨,必須要繼承家業才行……就這樣,她在老皇帝和陵江王擇妃的時候設下圈套,讓她宮裡的宮女懷上了陵江王的骨肉。還沒娶親就有庶出的兒子了,可見這個人分不清輕重,可見這個人自製力極差,呵呵,王謝高門的貴女願意嫁給他才是奇怪了。

  江城想到陵江王的遭遇,心裡難過,對他頗為同情。

  一母同胞的兄長算計他,這也還罷了,親生母親也這麼對他,讓人情何以堪。

  「叔父,您真的想多了,桓家確實沒有不臣之心。」桓大將軍說道:「當年您兩度被刺殺,我也不確定這事和桓家有沒有干係……」

  「這件事不必再提了。」陵江王冷冷的道:「就算真是你父親下的手,也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我信你的為人,你說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十三郎自然更是一無所知,那和十三郎便沒有一點關係了。我能認回沖兒、認回沖兒一家,十三郎功勞很大。我心裡記著十三郎的情,不會把這筆帳算到他頭上去的。」

  「叔父英明!」桓大將軍聽他這麼說,大喜。

  陵江王又冷冰冰的道:「我和你家交惡了這麼多年,有些事本來不耐煩解釋的。不過,現在我看著十三郎這孩子很順眼,便耐下性子和你說說吧。桓惕,我這個人雖稱不上什麼正人君子,卻絕不是卑鄙小人。什麼動手害個三歲的孩子,見到三歲的孩子性命垂危卻故意將能解救他的神醫藏起來,這種事我根本不屑於做!」

  「翁翁肯好好的解釋了。」江城聽到陵江王這麼說,非常欣慰。

  有些事放到桌面上攤開來一說,其實真是什麼事也沒有。就怕雙方都拗著,死活就是不肯開口好好說話,誤會一再加深,弄的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怨氣日積月累,越來越厲害。

  她的小手又漸漸暖過來了。

  桓廣陽握著她溫軟的手掌,心神蕩漾,又放到唇畔親了親。

  「喂。」江城小聲的、氣惱的喂了一聲,神色中滿是警告之意。

  桓廣陽輕笑,眉目之間滿是春意,「原本是涼的,親親便變暖了,我是為你好……」

  「呸,無恥小人。」江城又羞又氣,低聲罵他,「君子啊,你不應該是君子麼?」

  「我寧願做這樣的小人。」桓廣陽喟歎,看著她白皙中透著粉嫩的小手掌,語氣纏綿。

  「還以為他是君子呢,原來是個色鬼。」江城暈。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桓大將軍沉默片刻,緩緩道:「時至今日,我也相信這件事和叔父無關。叔父,當時我愛子生命垂危,應該已經失了方寸……」陵江王揮揮手,「別說了,我明白。桓惕,過往的恩怨就讓它過去吧,以後咱們各憑本事,誰也不用讓著誰。我虧欠沖兒,也虧欠阿令,現在阿令也大了,她的終身大事,憑她的心意,只看她喜歡不喜歡。」桓大將軍驚喜不已,「真的麼?只看阿令喜不喜歡?叔父,這還用問麼,阿令她肯定是……肯定……」大概是想說「阿令肯定喜歡十三郎」的,可是被陵江王惡狠狠的瞪著,後半截話硬生生咽回去了。

  「阿令還小,過幾年才出閣。」陵江王語氣生硬,「這幾年當中十三郎這表兄可以登門拜訪,表兄表妹見個面也無妨。桓惕,我答應你,無論將來形勢如何,我必定不會遷怒到晚輩身上,對十三郎始終如一。」

  「我也是一樣,無論世事如何變幻,對阿令始終珍愛如親生女兒。」桓大將軍神色鄭重。

  「你倆到底打算怎樣啊?」江城苦起一張小臉。

  陵江王和桓大將軍的對話桓廣陽明明也聽到了,也知道這是很要緊的話,卻偏偏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身邊坐著他癡心愛慕的女郎,這時要他鎮定從容如平日,也太難為他了。

  江城雖然瞪他,卻並沒有用力掙開他的手,桓廣陽心裡甜絲絲的。

  「表妹。」他輕聲呼喚她。

  江城忽然側耳傾聽,「不好,有人來了。」桓廣陽警覺,悄沒聲息的起身到瞭望台看了看,「有船過來了。」江城也起身跟著往外看,「是我阿父。」桓廣陽眼疾手快將凳子折疊好收起來,「表妹,我繞到前面,跳水走。」不連累江城,要跳水離開。江城攔住他,「不用了,你就是跳了水,我阿父也會追上的,他水性很好。

  「誰在外面?」他倆不知不覺說話聲音就大了,陵江王和桓大將軍一齊到了窗邊。

  「翁翁。」江城轉過頭,訕訕的笑,「翁翁,我……我見這裡風景好,特地來轉轉……」

  「外叔祖,阿父。」桓廣陽硬著頭皮,一臉的窘態。

  「阿令快進來。」陵江王當機立斷,「見了你阿父就說翁翁讓你在這裡的,記住了麼?」

  「記住了,記住了。」江城喜出望外,忙不迭的點頭。

  陵江王還真是護短的翁翁,就像後世溺愛孫女的爺爺一樣,幫著孫女騙爸爸……

  「十三郎也進來,你是跟著阿父的。」桓大將軍笑道。

  「是,阿父。」桓廣陽淺笑答應,和江城對視一眼,兩人眸中都有無盡的歡喜,眼波流轉,水光瀲灩,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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