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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謠》第71章
  第71章

  兩人信步向山上走。

  路兩旁山花爛漫,時不時傳來數聲鳥鳴,卻顯得更加幽靜了。

  任平生呼吸著空氣中的花香,「還沒謝謝你替我送的那封信。」

  桓廣陽之所以會到刺史府,就是因為任平生的那封信。如果不是因為那封信,他根本不會去刺史府,當然也就見不到山坡上的任江城,也就不可能數月之後,和任平生有這番談話。

  「哪裡。」桓廣陽謙虛,「陵江王殿下大概覺著我腳程快,才命我送信的。」

  任平生有片刻默然。

  他其實不大明白陵江王為什麼要讓桓家子弟替他送信。現在想想,也許沒有什麼深刻的原因,只是桓廣陽正好要去宣州,順路,托他送信快且穩,如此而已。

  陵江王真稱得上日理萬機了,知道他和範瑗一直惦記愛女,不惜親自出面委託桓家的人替他往宣州送信。陵江王對他,也真算得上無微不至了……

  見碧亭中,桓十四郎正在好興致的逗著任啟,「阿倩小郎君,你阿父方才說過了,你年齡小,不宜飲冰,所以這奶冰你不可以再吃了,明白麼?」任啟認真瞅著色相誘人的荔枝味冰湛淋,饞涎欲滴,語氣軟糯的和桓十四郎討價還價,「就吃一口,好麼?」桓十四郎見他可愛,樂了樂,「好啊,就一口。」

  任啟拿小銀勺舀了一勺奶冰放入口中,「唔」了一聲,小臉蛋上現出高興的神色。

  他眼珠黑漆漆的,靈動可愛,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可愛極了。

  桓十四郎越發喜歡他,小聲道:「阿倩小郎君,你若愛吃,多吃幾口好了,我不告訴別人。」誰知任啟掙扎了片刻,鄭重搖了搖小腦袋,「不要,我阿姐說了,小孩子飲冰不可過多,會傷身的。」範琛和瘐濤在一邊下棋,聽了任啟的話,含笑誇獎,「阿倩真乖,阿姐的話記得這麼清楚。」任啟點頭,「嗯,我聽阿姐的話。」

  瘐濤正要落子,聽到任啟的話,臉上閃過猶疑恍惚之色,手停在半空。

  範琛以為他在為棋局費心,體貼的道:「你多想想,不急於落子。」

  桓十四郎心裡癢癢,悄悄問任啟,「哎,阿倩小郎君,你很聽你阿姐的話啊?你阿姐人很好麼?」任啟得意,「我阿姐當然很好了,那還用說。阿姐陪我玩,教我識字,教我唱兒歌,對我可好了。」桓十四郎愈是心癢難搔,故意搖頭,「我才不相信呢,世上沒有完人,她肯定有不好的地方。」任啟歪頭想了想,奶聲奶氣道:「嗯,也有的。」說著話,他伸出小小的手指,指指自己的臉頰,「阿姐咬我這裡,很癢。」

  「咬你這裡啊?很癢啊?」桓十四郎心怦怦跳。

  瘐濤臉色變了幾變,半天沒有落子。

  任平生和桓廣陽的身影出在亭前。

  任平生似笑非笑,桓廣陽默默無語。

  桓十四郎乾笑幾聲,眼珠迅速轉了轉,一把握住任啟的小手,「阿倩小郎君,我演個木偶戲給你看好不好?很好玩的!」任啟興奮的連連點頭,「木偶戲好呀,我想看!」桓十四郎拿了兩個茶杯到面前,「阿倩,這兩個茶杯,高一點的是阿兄,矮一點的是阿弟,這兄弟二人很要好的,形影不離,親密無間……」

  桓十四郎繪聲繪色講著阿兄和阿弟的故事,任啟坐在他身邊,聽的津津有味。

  任平生淡淡笑了笑。

  任江城回去之後,瘐涵眼尖看到她,一把拉過來,口中抱怨,「如廁而已,你怎會去這麼久?快來幫我看看,阿璃已擲了三個盧,我一個也還沒有呢。」范瑤也笑,「阿璃今天手氣實在好,竟擲出三個盧了,把我們贏的臉都白了呢。」桓昭笑容溫柔又快活,「大家閑來無事一起玩玩而已,不贏錢的,等下我把錢全還了。」範瑤和瘐涵都不樂意,「這什麼話,我們輸不起麼?」任江城笑吟吟的打圓場,「不如這樣吧,贏了便是贏了,輸了的話呢,由我做這主人的代付,如何?也得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啊,你們說對不對?」

  眾人一起反對,「這可不行,你這做主人的已經盡過地主之誼了,我們今天又吃又喝又玩的,很開心。」儘管如此,等到她們盡了興之後,任江城還是替範瑤和瘐涵把賭資付清了,瘐涵樂了樂,「阿令下回到我家,我也是一般無二的對你,你若輸了錢,我替你清帳。」範瑤嘖嘖,「聽聽,這還沒開賭呢,便盼著我們阿令輸錢了。」瘐涵笑著去打她,眾人笑成一團。

  一片歡笑聲中,瘐濤和範琛帶著任啟來了。

  任啟人小走不了長路,範琛抱著他過來的,離得遠遠的任啟便探著小腦袋往這邊看,「都是美麗的女郎麼?有多美啊?」那好奇的小模樣,令得範琛和瘐濤同時啞然失笑。

  瘐涵、範瑤等人看到任啟他們三個人,「咦」了一聲,爭先恐後的迎上去,「這位漂亮的小郎君是誰家的啊?怎地這般可愛?過來讓我抱抱好不好?」任啟目光一一掠過她們,露出羞澀又滿意的笑容,「阿姐沒騙我呀,真是美麗的女郎。」瘐涵、桓昭和範瑤、十一娘、十三娘同時熱情的沖他張開胳膊,任啟小身子向前掣了掣,神色猶豫,「先抱誰呢?都這麼好看呀……」

  瘐涵見瘐濤也來了,負手站在一邊,面帶微笑,神色溫柔,和平時的冷淡漠然大不相同,不由的奇怪,「阿兄,你來做甚?」瘐濤含笑看向任啟,「咱們阿倩小郎君要見識下諸位美麗的女郎,我和范兄便帶他過來了。」瘐涵隨著他的目光朝任啟看過去,見他在桓昭、範瑤等人中間猶豫來猶豫去,還沒挑好到底要誰抱,不由的大樂,「咱們阿倩小郎君拿不定主意了,是麼?」

  任江城笑盈盈走過來。

  「阿姐。」任啟看到她,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任江城走到範琛身邊,笑道:「阿倩,哪位女郎離你最近你便先樣近哪一位,好麼?這幾位全是咱家的客人,你要挨個親近,哪位也不可怠慢,明白不?」

  「阿姐,我明白。」任啟忙不迭的點著小腦袋。

  桓昭離他最近,而且桓昭肌膚是半透明的,異常美貌,任啟便羞澀的笑了笑,先沖她撲過去了。

  桓昭抱著任啟親呢了一會兒,心滿意足,「這麼精緻可愛的小孩子,多討人喜歡啊。」

  任啟被桓昭這位綿軟美麗、渾身散發著淡淡香氣的女郎抱在懷裡,稱心如意,輕輕歎了口氣。

  他這個樣子映入眾人眼簾,引起一片歡笑聲。

  任江城也不覺莞爾。

  這古往今來人的心理大概是差不多的,男孩兒在還很小的時候便有自己的審美了,喜歡親近美女。任啟小朋友也是一樣,被桓昭這樣的小美女抱著,他笑的又羞澀又開心,多麼的享受啊。

  任啟生了幅好相貌,精緻漂亮的不像話,任江城也是一樣。既有山茶的清麗典雅,又有海棠的嫵媚動人,遠看窈窕多姿,近觀美豔嫻雅,若是唇角輕揚,眼眸含笑,那更如異花初胎,輕盈靈動,風姿楚楚,難以描繪了。

  瘐濤只覺得她光姿豔逸,麗色奪人,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真轉過頭,眼前沒有方才的麗人了,他又心中後悔,「我跟著范兄過來做什麼?難道真的是喜歡任啟,要陪這位小郎君玩耍麼?范兄是愛護小表弟,我可不是,我明明是……唉,我為什麼要轉過頭,為什麼不敢正眼看她?」柔腸百轉,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桓昭抱過任啟之後,瘐涵也笑嘻嘻的接過他。

  任啟脾氣很好的也讓范瑤表姐、十一娘、十三娘等人一一抱了。

  「阿倩真乖。」幾位女郎笑咪咪的誇獎他。

  「阿姐們漂亮,我喜歡。」任啟害羞的笑著,實話實說。

  「噗……」大家都被他逗笑了。

  有任啟這可愛的孩子在,人人笑顏逐開。

  任江城這回請客很成功,菜好酒好景色好,主人更好。

  她這裡的客人都是很興高采烈的,任平生那裡卻是他一個人同時和桓廣陽、十四郎兄弟兩人下棋,淩厲無情,將桓氏兄弟殺的丟盔卸甲,愁雲慘霧。

  申時前後客人們才告辭離開,玩的都很盡興。

  任江城親手寫了幾份菜譜,人人贈了一份,上面寫有今天所有新鮮菜肴的做法,包括奶冰、冰沙和酸梅湯等等。桓昭和瘐涵很喜悅,「回家可以讓廚娘照著做,有口福了。」範瑤卻笑嘻嘻道:「我才不管呢,反正我以後就常常到青雲巷來吃吃喝喝了,有現成的,為什麼要在家裡自己折騰啊。」范十一娘和十三娘深以為然,「就是,青雲巷和五味巷又不遠,不管阿令喜不喜,反正咱們常來便是,想來姑母是不會討厭咱們的。」笑吟吟的,乘興而來,盡興而去。

  男女平等,任江城給桓廣陽、十四郎等人也送了菜譜,和桓昭她們的是一模一樣的。

  回家之後,桓昭、瘐涵等人的菜譜多多少少起了些作用,都照著任江城的法子折騰過一番,不過有的做出來好吃,有的做出來不好吃,水準有高有低,良莠不齊。桓十四郎、範琛和瘐濤等人卻是從沒有拿出過那份菜譜,看過之後,便鎖到了抽屜裡。

  給桓廣陽的那份信箋四角各畫了朵小小的綠色洛陽花,字跡格外娟秀。

  桓廣陽也是講究飲食之人,對菜譜有興趣,每天都會拿出來默默觀賞。

  假以時日,相信他對美食會更有研究,更有心得。

  吃,是人生大事。

  這晚任平生、范瑗、任江城、任啟一家四口還是夕食之後圍坐燈下,閒話家常,任平生不經意間問起任江城,「阿令,在宣州的時候,堂姐們平時可照顧你?」他語氣很隨意,好像只是順口問問而已,任江城呵呵笑了幾聲,「阿父,這個……」

  任淑慧任淑貞那撥人不害她就好了,哪會照顧她。

  任江城不想欺騙任平生和範瑗,可是實話實說吧,一個是牽涉到許多尷尬往事,另外一個,她也弄不清楚任平生對刺史府是什麼樣的感情、對任刺史是什麼樣的感情,不知應該說到哪個程度,才不會刺傷他。

  畢竟那是他阿父的家,可是在那個家裡,他的女兒卻處處受到歧視、刁難,根本沒有得到關懷。

  任江城欲言又止。

  任平生和範瑗都專注的看著她,見她這樣,心裡都是難過,「可憐的阿令,堂姐們一定不喜歡她,從來沒有照顧過她。」任平生更是心情激蕩,「看來桓十三郎說的話,不是空穴來風啊。」

  范瑗語氣冷淡,「青雲巷地方狹小,住不下多少人,阿令二伯父一家人來了,請他們另置住處吧。」任平生知道妻子是有些生氣了,柔聲道:「好,我寫信給他。」

  任榮生被任命為尚書都令史,帶了妻子、兒女一同到京中任職。

  出發的時候他便給任平生寫了信,說了自己即將到京城的事,快到的時候信更是一封接著一封,囑咐任平生到時出城接他。

  和任榮生同行的有他的妻子王氏,王氏所出的兒子二郎任召,六娘任淑貞,還有任榮生庶出的兒子三郎任吉、庶出的女兒四娘任淑英,妾侍孫氏,另有僕從五六人,婢女七八人,僕婦兩名,一行人也算是浩浩蕩蕩、人多勢眾了。

  船過吳郡,王氏便開始嘮嘮叼叼,「三弟、三弟妹接到咱們的信了吧?咱們船到京城,他們便會前來迎接吧?」任榮生被她嘮叼的都煩了,皺起眉頭無奈道:「我信已經寫過了,三弟既然在京,當然是要來接咱們的。行了,別再囉嗦了。」王氏不服氣,「咱們這不是從沒到過京城麼,若三弟和三弟妹不來接,咱們兩眼一摸黑,上岸之後該何去何從?」任榮生惱火,「三弟若是不來接咱們便自行到杏花巷住下啊,杏花巷還是咱家的老宅,你不記得了?」王氏登時大惱,「杏花巷的宅子還是阿翁當年在京城任職時買下的,又偏僻,又淺窄,又多年失修,如何住得人?」

  任刺史當年曾在京城當過小官,便在杏花巷買了棟宅子。那宅子不大,離繁華地段也遠,要讓王氏住在那裡,她可是真是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

  「阿父當年住得,我如何住不得?我和阿父當年的官職也差不多!」任榮生被王氏吵吵的頭疼,也發起火。

  大概是人在船上呆的久了心情都不好,這夫妻二人便吵起來了,聲音越來越高。

  「杏花巷如何住不得人?難道我比阿父高貴?」任榮生怒氣衝衝。

  王氏聲音尖利,「青雲巷是三弟和三弟妹才買的房舍,三弟妹向來奢侈,定是挑好的買的。住到青雲巷,豈不是便利的很?」想起範瑗那世家貴女的作派,衣食住行無一不精,她心中酸水真往上冒,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又是恨,別提多難受了。

  他倆吵架的聲音太大,把任召和任淑貞也引過來了。

  兄妹二人過來勸架。

  任召一味和稀泥,「阿父阿母消消氣,有話慢慢話。」任淑貞卻是眼珠亂轉,一臉笑,「阿父,阿母說的有道理啊,三叔母衣食住行都是講究的,她才買的宅子一定是位置又好,房舍又精,諸物齊備,咱們住到青雲巷,肯定會很舒服的。」

  「是啊,六娘說的對。」聽了任淑貞的話,不光王氏,連任召都露出贊成的神色。

  他當然也不想去住任刺史當年住過的、年久失修的老宅,而想住到任平生和範瑗才買的新房子去。范瑗和她的兄長范靜都是出了名的講究衣食,住的地方肯定差不了,有現成的精緻房舍,誰願意去收拾破舊老宅。

  「唉,別提了,青雲巷的房子是用你們三叔母的嫁妝買的。」任榮生見妻子、兒子、女兒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他,沒有辦法,只好把實情說了出來,「若是你三叔父買的,咱們只管去住,沒什麼。現在是你三叔母的嫁妝,咱們如何能厚著臉皮上門?還是去杏花巷吧。唉,老宅子也沒事,修整修整,裝飾裝飾,照樣住人。」

  「什麼,你說什麼?」王氏氣的手腳冰涼,「這三弟妹嫁給三弟都多少年了,兒女已經成雙了,還在跟三弟計較什麼嫁妝不嫁妝的呢?是她拿嫁妝買的又如何,她人都是任家的了,嫁妝自然也是任家的,拿她嫁妝買下來的房子,也是任家的!」

  想到自己不能住到什麼都現成的青雲巷,反倒要費盡力氣修整杏花巷的老宅,凡事親力親為,王氏氣的真是不行了。心裡直罵範瑗,你這也太小氣了吧,嫁到任家已十幾年了,還緊緊纂著私產,存著這樣的私心!

  任榮生乾巴巴的笑了笑,「娘子,照你這麼說,你的嫁妝也該是我的了。我眼下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要不,你把你的私房錢先拿出來,讓我使使?」

  「你真有出息,主意都打到我的私房錢上來了。」王氏愈發氣惱,尖刻的道:「我們王家可不像範家似的家大業大,肯十裡紅妝陪送女兒。我哪裡有什麼私房錢了?」

  「沒有多,難道沒有少?」任榮生笑道。

  王氏狠狠瞪了他一眼,「休想!我一文銅錢也不會給你的!」

  任淑貞悄悄拉了王氏一把。

  王氏不悅,小聲斥責她,「你這傻丫頭,分不清誰親誰疏了?我和你阿父吵架,你應該向著誰?」任淑貞吐舌笑,「我當然是向著您啊。阿母,我不是不向著您,我是想說,咱們若想住到青雲巷,全靠阿父和三叔父交涉呢,您現在別和阿父吵,先哄著他。您想啊,咱們和三叔母又不熟,八娘又和咱們不親近……」王氏撇嘴,「我和她不熟又如何?我是阿嫂,她還敢不敬著我?」口中這麼說著,語氣到底緩和下來了,和任榮生商量,「咱們吃點苦沒什麼,二郎和六娘卻是嬌滴滴沒出過門的孩子,在刺史府又享受慣了,若住到年久失修的老宅,如何吃得消?你還是和三弟好好說說,咱們哪怕先借住一陣子呢,等杏花巷修整好了,再慢慢搬。」

  任榮生被她說的也有些動心,道:「好,見了三弟,我跟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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