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古代六十二點都不友好:
當衛玠聽說兄姊要跟上裴仲時,他才意識到這個計畫裡最大的漏洞——他們本不應該和裴仲有任何牽扯。而他確實可以做到不和裴仲有任何牽扯就陷害成功,但是他的兄姊卻不知道這點,他也沒辦法對他們解釋,總不能說他在王家安排了可信的探子會替他們做些吧?
縱使他真這麼說了,他兄姊也不會真的覺得探子可信的。
最後,衛玠只能硬著頭皮要求一起跟上了。實在不行就放拓跋六修,儘可能消除一路上看到他們的人的記憶吧。
結果……
「衛家阿姊,你這是要去哪兒?」他們在穿過中庭時,就被攔了下來,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堆小娘。大部分都害羞的站在不遠處,很明目張膽的圍觀著衛玠。只賈珍一人貿貿然上前來問話。想消除記憶是不可能的了,人太多。
「善姬。」衛熠是個能hold住場面的人。
衛玠站在衛熠身後,神色莫測的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女。誰能想到呢,眼前這個看上去笑容甜美的女孩,正是拓跋六修所看到的幕後之人。
拓跋六修此前沒見過這個人,不知道她是誰,本來的打算就是等再見到她後,就指給衛玠看,然後由衛玠去問王氏這是誰的。沒想到他們就這樣狹路相逢的在中庭碰上了。而且她貌似和衛熠的關係還不錯,簡直細思恐極。
適時,衛熠已經為幾人分別做了介紹,這是她的兄弟們,這是賈珍賈善姬,是魯公賈謐的妹妹,前不久才隨兄長一起從封地回京。
賈珍能和衛熠關係好起來,則是因為前幾日繁昌公主的賞花宴上,被人陷害誤以為衛熠是男的而莽撞告白的人,正是賈珍。衛熠對於這段事全無芥蒂,大大方方的當做個玩笑講了出來:「善姬去了封地九年,早已經不覺得京中大家的模樣了。」
「!!!」
拓跋六修對衛玠道:【抱歉,在「知彼」裡我只能看清我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是一團模糊,只有那個人做夢的人才能看清到底是誰。我竟然不知道幕後之人就是對你姐姐告白的人這麼關鍵的問題!】
衛玠給了拓跋六修一個安撫的眼神,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夠多的了。
衛玠這才明白,賈珍為什麼能陷害衛熠陷害的如此有恃無恐,因為她也是「受害者」。經此一役,賈珍踩著衛熠,重回了京中世家的視野,聽說連宮中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單純天真」。也都知道了她曾「喜歡」過衛熠,她又怎麼會害衛熠呢?
不得不說,這種逆向炒作的行為,在現代也許不夠看,但在古代還是足夠了的。
賈珍真的是個比她姨媽賈南風可怕多了的人,她不像賈南風、賈午那樣喊打喊殺,心機城府更深,也因此而成功塑造了比賈南風和賈午好太多的名聲。如今大家只介紹說她是魯公的妹妹,全然不提被廢了的太子妃賈南風,就是一種下意識的對賈珍的維護。
連衛熠都難免不中招,誰又會防備一個自稱喜歡自己的人呢?
知道了賈珍的真面目,賈珍接下來看似平常的問題,就顯得處處藏刀了:「阿姊你們也是要去休息?我剛剛好像還看見裴家的哥哥也被人攙扶著去了呢,今天喝醉的人可真多。」
賈珍自己心裡有鬼,自然對裴仲的動向異常關注,她心思縝密,已經發現了裴仲往日的狗腿們今日都反常的不在他的身邊。
衛玠心想著,完了,要不要干脆假裝心疾復發。
衛熠卻已經心直口快的開口:「不是,我是帶我弟弟來尋你們的。」
誒???衛玠很努力的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詫異的去看自家阿姊。她不是和賈珍關係很親密嗎?他還以為衛熠會不設防的直接說他們就是去休息什麼的呢。
賈珍也是一愣,沒想到衛熠會這樣說。
衛熠已經直接對那邊扎堆的小娘揮了揮手:「你們之前不是都說想近一些的見見我弟弟嗎?我好不容易才把他騙過來。」
「啊啊啊!」一群往日裡端莊賢淑的世家小娘子終於忍不住了,一湧而來,紛紛在心裡表示衛熠可真夠朋友。
衛玠也只能笑著捨命陪「娘子」了。
——「三郎,平日裡都愛做些什麼?」
——「讀書。」
——「啊啊啊,他會讀書。」
——「……」你們耳語的聲音大到我聽的一清二楚好嗎?
——「三郎,喜歡什麼顏色?」
——「藍色。」
——「啊啊啊,我也喜歡啊,我們有好多共同點。」
——「……」多在哪裡?
——「三郎,要不我們來玩遊戲吧,多叫些人一起。」
——「……好。」
——「啊啊啊,他真的同意了!」
——「……」所以還有不同意這個選項是嗎?
於是,一場陰謀還未展開,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躲貓貓。還是由衛熠主動提出來的,又叫了些年歲不算大的小郎君,十好幾個人一起在中庭玩了起來。
「說好了啊,只在中庭,誰也不許躲在別處,三郎當鬼。」衛熠積極主持。
「……」為什麼是我?衛玠控訴的看著她姐。
其他娘子則都紛紛感激的看向衛熠,哪怕她們不可能真的和衛玠有什麼,但是能被這樣的美男子「抓」一回,也是讓人心花怒放的經歷呢。將來說不定還能講給自己未來的孩子聽,想當年衛家三郎的風采如何,自己又是怎麼與他有過這樣一段「你來追啊,你來找我啊」的「親密」接觸。
衛玠只能說一句,魏晉、晉的女子真是好豪放啊。
無法掙扎,就只能躺下來享受了。衛玠被用月白色繡花的帕子蒙上了眼,衛熠負責監督他不偷看。等大家四散開了,衛熠才道:「辛苦你了,想辦法吸引她們的注意力,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回來的。」
「為什麼要這麼曲折qaq」被親姐賣了的衛玠有點小憂傷。
「因為阿翁說過,任何不能告訴你敵人的事情,也不要告訴你的朋友。」衛熠很是擔心衛玠的傻白甜,對阿弟淳淳教導,「我們做的這個事,不能讓任何一個外人知道,明白嗎?包括你我的朋友。」
衛玠其實也在擔心衛熠,結果卻發現他姐比他想像的還要厲害,她雖然當賈珍是朋友,但她卻永遠不會傻到出賣自己。
等衛玠數的差不多了,衛熠就藉著躲藏的名義,靈活的悄然消失在了中庭。
拓跋六修替衛玠跟上了衛熠。衛玠則開始了拖延時間的尋找,講真,在沒有了拓跋六修作弊後,衛玠本身找人的能力就不行,拖延的特別純天然,根本不需要假裝。
時間如白馬過隙,一晃就到了下午。
喝醉了仍然在喝,始終不肯去睡的王澄,正在流杯亭下擊鼓而和,裴楷、王戎等年紀更加老成持重的在聆聽。王衍也在一旁看(一聲)著,畢竟有女眷在場,可不能讓王澄興起就脫光了。
王濟……持續牙疼中,連酒都沒幾口,全程都矜持含蓄的像是一個大家閨秀。
有下人從遠處匆匆而來,神色裡帶著說不上來的尷尬,上前對王衍耳語了幾句之後,王衍也面露出了不可思議的古怪之情。
王澄正好也聽到了,他放下鼓槌,大聲的重複:「什麼?裴仲尿了?你確定不是別的什麼?」
好比勃那個啥起。王澄的腦內十分黃暴。
隨著王澄的一聲,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王衍來不及阻止。而已經被笑夠了的王濟也來了勁頭:「去看看,去看看。」
王澄大舌頭的跟著起鬨:「看看,看看,都看看。」
當然,最後去的也只是王家和裴家的人,王衍並沒有真的帶著客人去,他要是這麼做了,他從兄王戎會手撕了他的。
王濟很自然的假裝自己也是琅琊王的人,毫無違和感的混入其中。
王衍帶頭推開門……拓跋六修瞅準時機,進行了再一次的【造念】,本就已經有一股腥臊之味的房間裡,立刻又再一次瀰漫出了某種無法言說的濃郁味道。
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的裴仲已經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醒了。臉盆被掀翻,水撒了一地,看上去特別的像是從塌上流下來的。場面極其的讓人感覺不適。有幾個自認風度的名士已經想甩袖而去了,他們喜歡美,自然厭惡這樣的腌臢。
裴修很是時候的驚呼了一聲:「平叔(何晏,已死)的詩集!」
眾人順著裴修的話,看到了泡在了黃色液體裡的捲軸。
衛玠等人並沒有用現在還在世的名士的作品,畢竟這對當事人也是一種羞辱,最後就用了裴修提供的何晏詩集。
雖然史書對何晏的評價不高。但是平心而論,何晏在魏晉時期還是第一流的才子的,他最起碼帶起了魏晉三股風氣,足可見其受在當時受追捧的程度。其中讓衛玠下定決心要用何晏詩集的原因,就是何晏帶動了嗑藥流。
五石散能在魏晉世家圈如此快速的流行起來,美男子何晏的推崇,絕對是功不可沒,他自己喜歡吸-毒也就算了,還教唆身邊的人吸-毒,簡直是害人不淺。
不管衛玠對何晏如何的看不上,但在魏晉名士的心中,何晏還是備受推崇的,雖然何晏最後是被司馬懿殺了,但那並不影響何晏的江湖地位,一如竹林七賢中嵇康是被晉武帝處斬的一樣。魏晉時期還沒有明清時那種風聲鶴唳的文字獄。
而此時此刻眼下的場景給人的感覺就是,裴仲喝醉了失態耍酒瘋,不僅自取其辱,還侮辱了不少中年大叔們年少時心目中的男神偶像,大叔們胸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在裴仲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打裴修,大喊著:「是你陷害我的!」
大家都愣了,怎麼都不明白裴仲的邏輯。他平時表現的不是對裴修很是寵愛嗎?怎麼出事了第一時間就是誣陷自己的親弟弟?
裴修也白了臉,他想維護家族榮譽,不想兄弟不和的消息傳出,沒想到裴仲卻可以為了自保做出這樣的事情。
本來還想替裴仲這個庶孫遮掩一二的裴楷冷下了臉,裴仲觸及了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