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將軍

　不久前，印刻著大宇宙聯盟帝國標識的戰艦艦隊抵達西佛星系首都星米諾斯星球，威廉‧奧斯頓作為帝國元首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在管樂隊奏起的雄渾禮樂聲中走出艙門。

　他擁有一頭淡金色的短髮和碧藍如天空的眼瞳，這些都是帝國至高無上的血脈的象徵。在基因純度體現在信息素濃度上，信息素濃度又體現在臉上的時代，那張完美無缺的臉已經證明了一切。

　年輕的太子殿下人氣頗高，在聯盟最想成為他的情人和最想與之結婚公投排行榜上都是第一位，是傳說中信息素濃度高於百分之九十的alpha。高於百分之五十已經可以歸為精英群體，百分之八十以上基本只可見於貴族子弟，而百分之九十幾乎讓人無法想像。除去血統因素，只能用天賜的恩典來形容，就像是造物主把一切美好的形容詞都放在了同一個人的身上。所以他僅僅是站在艙門口的扶梯上，信息素帶來的壓迫感就足以讓在場的一些人顫抖不已了。

　太子殿下親臨西佛星系，除了表示聯盟帝國對星系合併一事的重視以外，一露面就有著憑藉信息素壓倒一切的氣場，也是一種簡單粗暴的威懾。

　前來參加歡迎儀式的星系高層領袖暗暗提高了警惕，代表著不同勢力的他們大多數從底層爬起，即便如今能和聯盟帝國的代表坐在同一張談判桌上，信息素濃度不高這種天然的劣勢讓他們面對真正的貴族時難免有些焦慮，要時時刻刻抵制本能上的自慚形穢也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情。

　作為獨立於聯盟帝國之外的邊遠星系，西佛星系一直處於無人問津的狀態。近年來王朝更迭頻繁，統治者的威信日趨下降，星系內部戰亂不斷，幾年前幾大勢力聯合起來推翻了*統治，執政者卻擔心新政權難以穩固，最終決定投靠聯盟帝國找個靠山。

　聯盟帝國自然樂得其成，原則上雙方一拍即合，然而真正到談判的時候細節問題卻是層出不窮。要不要保留原來的武裝力量？要不要派駐官員？要給予怎樣的星系貿易優惠政策？聯盟帝國又能得到哪些實際上的好處？年輕的奧斯頓將軍在真正坐在談判桌上以後，才意識到這件事比想像中還要複雜。而如果能夠完美收官，這將是他政治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功績，也會將來的繼位顯得更加順理成章一點。

　威廉雖然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卻沒有忘記繼母所生的那幾個弟弟一直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不遺餘力地想辦法把他拉下台。威廉會出現在這個邊遠星系，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第一階段的談判結束後，為了慶祝聯盟帝國的進一步壯大和西佛星系的新時代到，米諾斯星球王城舉辦了建國後第一場慶典。西佛星系代表在舊王宮設宴招待奧斯頓將軍，整場宴會隆重而奢華，而這種繁華絢爛的背後從來不缺少陰暗的一面。慶典過後，特別為年輕的alpha將軍準備的餐後甜點就被送進了他的房間。

　那個omega一開始是不清醒的，周身散發著濃郁的信息素的味道，皮膚很白，像是價值連/城的瓷器，散發著自然瑩潤的光澤，同時脆弱得不堪一擊。

　是個美人，也是個麻煩，威廉想。有這樣的安排他並不覺得意外，事實上他臨行前準備的一大盒信息素抵製藥片就是為了這種事而準備的，他可不願意與自己的枕邊人是來自不明勢力的奸細，或者是將來在某個公眾場合被哪個omega拖著孩子找上門。

　於是威廉溫柔而迅速地打發走了這個麻煩，在看著對方被那個冷漠無情的經紀人幾乎是半押著帶走時，又忽然有點不甘心。他叫副官阿爾傑出去打探，得到的結果卻是大出預料。

　「那個小美人是個藝人，有著西佛星系舊王族的血統，還沒有成年，一切行動受軍方監管，鬼知道那幫傢伙在打什麼主意。」阿爾傑壓低聲音，用一種極度不信任和輕蔑的語氣說著。他與威廉是世交，少年相識，無論是站在下屬還是朋友的立場，他都不折不扣地站在威廉的立場上。

　未成年omega如果被強行標記，他將因為身體的損傷而失去生育功能。沒有生育功能的omega社會地位還不如beta，通常只能成為某個或者某些alpha的玩具。而這個小美人來自舊王族，說不定這也是新任執政者的一種報復。威廉心中難得湧起一股類似於憐惜的情緒，他還記得那個omega安靜而乖巧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垂下的睫毛蜷曲成一個微小的弧度，隨著抬頭的動作輕顫如蝶翼。

　阿爾傑沒有來得及察覺到他的將軍微妙的情緒變化，繼續陳述著他調查到的內容，「他還欠了很多錢，所以才會答應爬床來討好你。這項任務失敗以後他接了一檔綜藝節目，叫《宇宙最高の美味》。」

　威廉一愣，「那是什麼？」

　阿爾傑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起來，如此惡趣味的節目大概只有這種邊遠星系才能製作出來。他簡單介紹了一下遊戲規則和播出時段，然後情況就演變成大半夜在將軍的房間裡陪他看綜藝節目這種詭異的情形。

　光幕被放大，投射在房間的一面牆上，室內其他光源自動熄滅，整個客廳變成一個小型的放映廳。威廉坐在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像是看工作報告一樣認真而專注地盯著畫面中歡騰的人群。

　「他們為什麼這麼興奮？」

　「這是個美食節目，他們將會看到和品嚐到與眾不同的食物。」阿爾傑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在惡補了前幾期《宇宙最高の美味》之後，他已經成了節目忠實的粉絲，並且決定回中央星系以後要找個時間把第一季補齊。

　光幕裡是喬治大叔那張遍佈褶皺的笑臉，在他身邊的屏幕上顯示著每位嘉賓的支持率。憑票入場的觀眾在落座時就必須選擇一位嘉賓投票支持，並且在整個節目時段裡可以無限次更改，這種完全公開公平的方式與隨時變動的排名給節目增加了些許緊張感。

　介紹完今天的食材後，喬治大叔終於轉向料理台，鏡頭隨之切換過去，四位嘉賓看到食材時各異的表情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安格斯眉頭微蹙，清秀的臉龐看起來有點僵硬。作為唯一一位從第一期闖過來的omega，他擁有目前最高的支持率，可是看著眼前不住扭動的蟲子仍然有些下不了手，更別提那些肢節下面還有細小的爪子探出頭來，四處探尋似的顫動著。

　要怎麼弄死它，怎麼除去堅硬的外殼，怎麼把它弄得能吃並且吸引現場觀眾的注意力，這些對現場的四位嘉賓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a2組合的強尼和卡爾文分別站在相鄰兩個料理台前。同一個組合的兩個成員能上這種競爭類的節目，本身就說明成員關係並不像宣傳的那樣親密無間了。此刻兩個人看上去都很緊張，彼此間眼神的交流也被鏡頭捕捉到了，相對於強尼的色厲內荏，卡爾文表現出一種志在必得的淡定，最先瀰漫起火藥味的竟然在同一個組合內部。

　喬治大叔的背景放在那裡，別處不敢爆的*在他的節目裡卻可以毫無遮攔地說出來，他若有所思地感嘆著，「a2組合出道以來，大家率先知道的都是強尼，誰叫強尼個人特徵更鮮明一點呢？可是存在感相對低一點的卡爾文卻是組合中音域更廣的那一個，大概他會覺得不公平，而強尼也會覺得有威脅吧。可惜兩個人被綁在一起，誰也離不了誰，這還真是令人同情。也說不定，他們就是打算藉著今天的節目拆夥的。」他說話就是這樣尖刻，但是人們愛死了他的尖刻。

　威廉將軍看著聽著，不由微微皺起眉頭，「這節目不是單純做美食吧？」

　阿爾傑點頭，「有美食的部分，有獵奇的部分，也有發掘藝人陰暗面的部分，將軍也發現了吧？可正因為這樣，這節目才顯得有深度，檔次也提高了不少不是嗎？」

　他們這邊正討論著，鏡頭裡的強尼已經率先拿起一把長而鋒利的刀，試著往水熊蟲的肢節中間割下去。刀很快，碩大的蟲子被砍成兩半，每一半各剩了四隻腳，瘋了似的撲騰起來。強尼只顧得上拿料理盆扣住其中的一半，另一半卻不受控制地滾下料理台，並且飛快地爬過他的腳邊。

　強尼被嚇了一跳，忍不住爆了粗口，觀眾席上一片嘩然。這樣竟然還死不了，今天又有的看了。

　卡爾文吸取了同伴的教訓，他把水熊蟲直接放進一口大鍋裡，加水加壓開始煮。

　「卡爾文果然很聰明，懂得後發制人。」喬治大叔由衷讚歎道，「怎樣把作為食材的生物處理成為真正的食材，是今天節目的第一個考驗，顯然卡爾文的處理方法比強尼好看很多。」

　鏡頭推進卡爾文的料理台，高壓鍋裡撲騰掙扎的聲音響了一陣子以後就歸為沉寂，顯然他已經順利過了這一關。

　「如果拆夥的話，這個明顯心機比較深的卡爾文會得利更多吧？他的夥伴不幸成為他往上爬的腳踏板了，雖然那個強尼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威廉若有所思地說著，不禁想起記憶中那張單純無助的臉。願意上這種節目的不是另有所圖，就是想出名想掙錢想瘋了，而那個本身就帶著各種話題的小美人是屬於哪種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