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這個天底下，只怕再也沒有一件事情，比自己深愛的人也愛著自己更幸福的事了吧！

　　溫馨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只怕再也沒有比自己更幸福的女人，擁有了丈夫那麼多的疼愛，她心滿意足。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卻得知了一個震驚不已的消息。

　　「什麼？！祖奶奶病危?」她接到婆婆的電話，心裡忽然有一種令人害怕的感覺，彷彿……永久的離別即將要來臨！

　　盛母在電話那端歎了口氣，「是的，馨兒，早在大半個月前，奶奶就昏迷過去，她一直囑咐我們不可以告訴你和阿傑，今天早上她醒來說要見你們兩個人，我們這才敢告訴你們。我想，你們小倆口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奶奶活著的日於只怕不長了……」

　　一直到最後，盛老奶奶還是堅持不肯入院，溫馨趕到家門口時，盛母已經站在門口等著她，說祖奶奶要她趕快進去。

　　「祖奶奶，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們?為什麼不讓我們來見你?」溫馨坐在床畔，看著老人比起最後一次見面時消瘦了點。

　　盛老奶奶微笑，拉住孫媳婦的手，故意調皮地回答：「早看晚看，不都是一樣要看嗎?還不遲、還不遲！祖奶奶我不還活得好好的，等著你來看嗎?阿傑呢?他沒來嗎?」

　　「他昨天去新加坡開會，我打過電話給他，應該已經在回來的飛機上了！」她回答的語氣有些哽咽。

　　「馨丫頭，上次的問題祖奶奶再問你一次，嫁進來盛家，你幸福嗎?」祖奶奶緩慢地、一字一句地問。

　　「他說……他愛我。」她點了點頭，含住了淚水。

　　「那你呢?也愛他嗎?」

　　「嗯！」她用力地點頭，深恐被這位敬愛的長輩覺得誠意不夠，「我愛他，從我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就很愛、很愛他了！」

　　「那就好。馨丫頭，你們一定要幸福，知道嗎?」

　　「我知道！」她用力點頭，不讓自己脆弱地哭出來，「祖奶奶，你不是想要看到小孫孫嗎?你一定要撐下去呀！」

　　「能不能看到小孫孫，其實沒那麼重要。」只是心裡還是會有些悵然，盛老奶奶笑中帶著一點苦澀，「是我這個老太婆自作主張把你娶進了盛家，就一定要給你幸福才安心，要不，我不甘心就這麼死掉。」

　　「我會的，祖奶奶，傑說他愛我，所以他會疼我、寵我一輩子，夠了，再多我會遭天譴的。」

　　「胡說！」盛老奶奶輕斥了聲，老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點虛弱，但已經比先前紅潤許多，「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力氣去撮合你們，以後的日子就靠你們自己去努力了，知道嗎?」

　　溫馨以為祖奶奶說的是她安排兩人相親，甚至於讓他們在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情況之下結婚這些事。

　　她終於忍不住哭出來，緊緊地握住老人的手，急忙地說道：「祖奶奶，你要好起來，馨丫頭有話要對你說，要讓你知道這些日子來，我和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要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你，你一定會覺得好驚奇，一定會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麼會發生那麼奇怪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再神奇的事情，也比不過一對男女愛上了彼此。馨丫頭，你要記住，你是他，他是你，你們是一體的夫妻，只要你們能夠懂得對方的心，再困難的事情都拆散不了你們，懂嗎?」

　　「嗯！」她再次用力地點頭，淚水就像珍珠般滾落頰邊，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她心裡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祖奶奶統統都知道……知道她與盛傑這段時間交換了靈魂的事情！

　　「別哭，傻丫頭。」盛老奶奶笑著擦拭溫馨滾滾下絕的淚水，「祖奶奶只是時間到了，該走了，祝祖奶奶走得一路順風吧！」

　　溫馨緊緊地抿著嫩唇搖頭，不願開口，彷彿只要她一說出口，祖奶奶就真的會消失不見。

　　「你會捨不得祖奶奶，是嗎?」老人慈藹地問。

　　溫馨點了點頭，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地撲簌落下。

　　「如果你真捨不得，那就好好大哭一場，哭完了就好好過日子，懂嗎?」老人輕拍了拍女孩的臉頰，這時，她看見了孫子推門而入，他喘息著，一臉風塵僕僕，似乎是一下飛機就立刻趕了過來。

　　眾人轉首看著盛傑，慶幸他終於趕上了。

　　「祖奶奶……」他開口喚道，發現聲音有些沙啞。

　　盛老奶奶望著孫子微微一笑，祥和的眼神似乎在問他，那些煩人的事情都解決了嗎?

　　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盛傑點了點頭，喉頭有些哽咽，這些日子他忙著整頓集團內部的事情，完全疏忽了這位長輩，滿滿的愧疚感襲上心頭。

　　老人寬心一笑，流露出疼愛的眼神，彷彿是要他別太自責，看著自己從小寵愛的孫子長成了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她心裡有種說不出口的成就感。

　　其實，是真的有點捨不得……

　　但她給了自己最寵愛的孫子，以及最投緣的女孩一個美好的歸宿，說起來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吧！

　　「答應祖奶奶……你們會好好的……」老人的呼吸開始有些哽促。

　　「不要走……求求您，祖奶奶，不要走……」

　　「答應祖奶奶……會好好的，啊?」聽不到確定的回答，老人的神情顯得有些不放心。

　　「嗯！」溫馨終於知道老人真的要走了，她含著淚水點頭，「一定！我和傑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恩愛的夫妻，謝謝祖奶奶……謝謝您讓我們有機會在一起……我愛您。」

　　她在老人的耳邊低語，聽到老人笑著說聲「乖」，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一切歸於平淡。

　　一口氣不來，身往何處去?

　　「馨，別哭了。」

　　聽見身後傳來丈夫渾厚低沉的嗓音，溫馨緩緩地回眸，一時熱淚盈眶，撲進了他的懷裡。

　　「祖奶奶走了……她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她抱住了丈夫強健的腰際，在他的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別哭，祖奶奶走得很安詳，她老人家是壽終正寢，上天堂去享樂了。」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盛傑的眼眶還是忍不住發紅。

　　「可我捨不得……真捨不得！」

　　「那就哭吧！」他抱著她，撫著她柔順的長髮，以眼神告訴含笑逝去的祖奶奶，保證他們一定會幸福……

　　兩抹輕如煙雲的靈體在房間上方的一角飄蕩著，依稀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一個可愛的小孩頭頂上浮著光圈，身後有著兩片白白的翅膀，看不出真實的年紀，也看不出實際的性別，他盤腿坐在半空中，轉頭問著身旁的另一個靈體。

　　而他身旁的人，竟然是剛才去世的盛老奶奶。

　　看著底下一群兒孫為自己的去世而難過，盛老奶奶有點心疼，卻又有點得意，想必她生前做人還挺成功的，才會有那麼多人為她的離去而難過吧！

　　「如何?我的安排你滿意嗎?」小天使撇了撇唇，似乎為這趟任務的麻煩程度感到有點不高興。

　　其實，早在不久以前，這個老奶奶就該死翹翹的，而他只不過是負責把她接引到天堂的使者，卻被迫變成了底下那對小夫妻的愛神丘比特！

　　「很好，很好，看到他們小倆口如此恩愛甜蜜，我就放心了。」盛老奶奶滿意地點頭，其實，不需要馨丫頭告訴她，整個故事的始末只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明白了吧！

　　「真是的，要是多碰到幾個像你這樣的人，只怕不天下大亂才怪！」小天使撇了撇唇，其實看起來也不是真的不樂意，因為在整個過程之中他也玩得挺樂的，他側首望著老奶奶，兩人相視一笑，兩抹光影同時消失在房間的上空，只依稀傳來一句吆喝——

　　「上天堂去羅！」

　　要他們好好的過日子，這是祖奶奶留下的唯一遺言。

　　不過，並不像童話中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一樣，盛傑與溫馨的夫妻生活在甜蜜之中，注定要有一些小小的波折。

　　依了祖奶奶的交代，盛家辦完了簡單而隆重的喪事，溫馨取消了演奏會，改期舉行，反正一連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根本都沒有練習。

　　晚上十一點半，就在他們夫妻倆準備要上床睡覺的時候，溫馨忽然覺得有些怪怪的，她進了洗手間，立刻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了?馨，你沒事吧?」盛傑有點擔心地在外頭敲門。

　　「我『那個』來了……」她採出小臉悶悶地說道。

　　雖然一直想要懷孕，不過，每個月該來的月事卻還是準時報到，溫馨有點失望，還有更多的手足無措。

　　有過切身之痛的他，非常知道應該要怎麼做，他笑撫了撫她柔順的長髮，「放在哪裡，我去幫你拿。」

　　她立刻就知道他指的是衛生棉，但她也立刻就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買，她小臉低垂，小聲地說道：「人家忘了買……」

　　「你以前就不會忘了，怎麼現在就會忘記?」奇怪，他以前就沒碰過這個問題，但自從交換靈魂之後，她就一連忘了「兩次」！

　　「你是在怪我嗎?這又不能怪我，人家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當女人，忘了還會有『那個』你去幫我買，好不好?」這次，她有一個非常好的理由解釋自己的健忘。

　　「教傭人去買。」他轉頭離開，想要逃避這個敏感的話題。

　　「不要，人家會不好意思。」她不依地跟著他，纖手揪住他的衣袖。

　　「那就自己去買。」

　　「不管！不管！我一定要你去買！」她發現有他那麼好用的「跑腿」，怎麼可能笨到放棄不用呢?

　　「我不要！一個大男人去買女人用的衛生棉，成何體統？！不幹，本少爺我絕對不干！」

　　被他一吼，她小嘴一扁，「那我以前還是個『男人』的時候，你就叫人家去買？！嗚……大男人！沙豬！沒心沒肝！沒人性……」

　　這泥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以前要他幫忙做件小事情，還會像個小媳婦似的求他，現在竟然對他頤指氣使了起來。最可悲的是，他竟然愛慘了她對他撒嬌的模樣！

　　「好啦！我去就是了！」他心有不甘、情有不願，卻還是點頭答應，真是欠了她的！

　　「那我要加長型的，還要有翅膀的，反正就是上次我買給你的那種包裝就對了。」如願以償之後，她開始大肆要求。

　　「你還給我挑剔?我買什麼，你用什麼！」他低吼。

　　難不成要他一個大男人蹲在一堆衛生棉的旁邊仔細評比嗎?他早就忘記她上次幫他買了什麼東西！

　　「嗚……有些牌子很難用，你知不知道?嗚……原來你說要對人家好都只說說而已……」她扁起紅嫩的小嘴，作勢要大哭出來。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他無奈地覷了她一眼，看似迫不得已，眸色之中還是流露出對她的嬌寵之情。

　　溫馨嘻地一聲笑了出來，翻臉比翻書還快，張開纖臂圈住了丈夫的頸項，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結實的吻，彌補一下他對她百依百順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