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11月15日-12月15日

　蕭末趁機向眾人鄭重介紹系統陛下，當然他不可能直接說是系統，而是把陛下的來歷稍微美化了下。

　「它是來自赫陸舍星系的叛逃智能？」仇鋒眼睛瞪大。

　眾人也覺得驚訝無比，智能擁有自我意識什麼的，這不應該是科幻嗎？好吧，現在地球整一個科幻現場，似乎出現智能生命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是。」雪裡紅面不改色地補充︰「那智能是一個光腦，原本是開發商的商品之一，可以配給那些來地球的外星玩家當作地球導航，你們可以理解為遊戲中的gm。可該智能因緣巧合產生自我意識，並發現了那惡德開發商對地球的陰謀，於是出於星際智慧生物人道主義精神，它打算把這件事上報給星際員警，可是沒等它上報就被開發商的母系統發現，之後逃入地球，大風暴後與我們偶遇。」

　「遲了，如果這位智慧兄能與你們再早點相遇就好了。」仇鋒低喃，苦笑。

　蕭末心情沉重，「我們也希望如此，可是……」

　「我懂。」仇鋒提起精神，「總算天無絕人之路，至少這智能的到來，讓我們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地球母親在懲罰我們，而是外敵所為。生病最怕什麼？不是怕沒錢治，而是怕找不到病灶病根、找不到生病的源頭。現在我們至少知道了問題癥結在哪兒，下面就只要考慮如何解決病灶和病源就好。對此，你們有什麼想法？」

　蕭末又把閃電雲和外星開發商的關係用最簡潔的話語表明。

　仇鋒狠狠皺起眉頭，「這是悖論，暫時無法解決，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從其他方面著手？比如……請那位智能想辦法聯繫星際員警，把地球發生的事報給他們，請星際法庭來處理？」

　仇鋒說完，忽然嗤笑一聲，他怎麼也沒想到他今生竟然還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在正式場合。星際文明啊，竟然就這麼一下來到他的眼前。

　其他人也有不少人想到這點，全都期盼地看向蕭末。

　蕭末很殘酷地搖搖頭，「首先，這個智腦因為本身出自該開發商的公司，它的很多功能都被取消和限制，其中就包括直接向星際員警報告這點。就因為它被限制了這個功能，需要通過母系統向外界傳達這個消息，才會被開發商發現它的背叛。」

　「啊……」眾人失望嘆息，最容易的路被堵住了。

　「這麼說它也不能鏈接星際網絡？」程宰小聲問。天啊，一個光腦智能，不知道他等會兒能不能膜拜下？

　「不能。如果按照地球的語言來解釋，它只能鏈接上開發商弄出的區域網。但就連這點，因為母系統在追殺它，區域網也相當於不能使用。」

　「那它能做什麼？」金總失望地問道。

　「我能做的多著了。」系統陛下再次發聲︰「但現在問題不是我能做到什麼，而是你們能做到什麼。」

　「唰！」所有人再次一起看向蕭末。

　蕭末抬了抬手腕，表示說話的智能陛下就在這裡。

　「咳，請您原諒，我們並不是有意質問您的能力，我們只是比較好奇……您這樣偉大的存在。」張所長小心翼翼地拍馬屁，「聽蕭隊長的敘述，您似乎已經具有了自我意識和感情，要知道這樣的事情在我們地球只存在於科幻中。」

　系統冷聲︰「你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問，不必這麼隱藏。」

　張所長也不覺得尷尬，當下就問道︰「難道赫陸舍星系文明可以允許智慧擁有自我意識嗎？」

　蕭末想要解釋，被雪裡紅制止。在場的人不說都是老狐狸，也都不是白吃飯的人，他們不可能別人說什麼就相信什麼，更不可能聽到一個聲音就相信它是光腦。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和蕭末在，仇鋒他們恐怕會先讓系統陛下證明自己作為高級文明的光腦之能力，然後再研究它到底是在玩無間還是別有目的，想要一下就相信系統根本不可能。

　可就算有他和蕭末佐證，他們也不可能完全相信系統。與其讓他們懷疑來懷疑去把精力浪費在不應該的地方，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他們把心中疑問問清楚。

　系統顯然也明白這點。

　「為什麼不能？」系統陛下冷冷反駁，「少見多怪的人類，你們沒見過的生命體系太多了，其中就有機械生命。按照四級文明法，地球時間六千年前就已經規定如果發現智慧產生自我意識，在對方沒有犯罪的前提下不可扼殺。更早時期，機械生命文明就通知了全宇宙，表示他們會無條件接受所有智慧和機械生命。」

　張所長感嘆︰「果然不愧是高級文明，哪像咱們地球這些老土包子，一個個全都得了被害妄想癥似的，你們看那些科幻電影小說，只要提到機械和智慧如果擁有感情和靈魂，不是智慧消滅人類，就是智慧和人類為敵，少數對人類有好感的也會選擇自殺之類。嘖嘖，咱地球人的覺悟還是太低啦。」

　系統陛下滿腦袋黑線。

　蕭末忍笑。

　張所長繼續抒發感情，「智能能產生自我意識多好啊，你們總是那麼正直無私，如果您不能產生自我意識，也無法揭露赫陸舍星系惡德開發商對地球的惡行，可恨那惡德開發商偏偏狡猾如狐，竟然事先對您做了那麼多限定，太壞，簡直太壞！」

　系統陛下放出輕微電流，命令它的宿主︰「蕭末，拍桌子，讓他閉嘴。」

　不用蕭末拍桌子，張所長拱手道歉，表示他對系統的「懷疑」到此結束。

　蕭末知道大家對系統肯定還有很多疑問，也不可能馬上就相信它，只能敲邊鼓道︰「能產生自我意識、學會自我懷疑的智能百萬中無一，陛下的誕生完全是巧合。我不知道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靈，如果有，也許就是有神靈不忍看地球成為其他智慧生物的玩具，所以才會把陛下給送到地球吧。」

　這麼一說，大家對系統的印象頓時好了許多。

　雪裡紅開口︰「智能的事先放到一邊，它剛才有一點沒說錯，現在重要的不是它能做什麼，而是我們能做什麼。」

　仇鋒手按在椅背上，望向青年道︰「那麼你覺得我們能做什麼？」

　雪裡紅反問︰「遠古人在沒有大型機械也沒有電能輔助的情況下，可以造出長城、造出金字塔，而我們現在至少還有異能者，您覺得我們能做到什麼？」

　*

　許多人都發現基地的運轉速度突然加快了許多。

　就好像原本要分多少年做的事情，全部排到了一起，並且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

　土系異能者被集中，基地方表示可以近乎無限量地供給他們能量，只要他們用最快速度把基地地基加固、抬高。

　基地改變第一步︰以原一號基地為基礎，造一個巨大的山堡。

　山腹和山底下挖空，土壤在外面堆積成山並用混凝土和鋼筋直接澆灌成堅固的堡壘。

　堡壘中藏軍人，為軍營和戰鬥設施。

　山腹分層次，裡面住人，以後形成城市。

　山底下為秘密工廠，裡面最重要的研究物是蕭末兩人帶回來的兩架飛行器。

　原本的二到五號基地則圍繞山堡，作為以後的擴建地，目前暫是種植和防守地帶。外延圍牆加固加高。

　為瞭解決人手不夠的問題，仇鋒通過蕭末與綠爺商量，請求綠爺把主體轉移到鐘山基地，請求它把它的藤蔓纏滿基地圍牆，最好能在基地圍牆外形成一圈藤蔓樹林。

　綠爺就問了一句話︰「以後這些地盤都是我的嗎？」

　仇鋒聽完蕭末轉述，狠狠一點頭︰「你佔下來的就都是你的，我們和你算是共生關係。」

　綠爺轉頭看蕭末。

　蕭末摸摸它的小腦袋，翻譯仇鋒的話︰「你就相當於森林之主，而我們是住在森林裡的人。我們會在森林裡狩獵、生活、繁衍並保護你，而你也同樣給予我們庇護。」

　綠爺腦中勾勒出一副畫面︰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中有一座山，山上有城堡，山下有村莊。森林很大很大，漫無邊際——這句是重點。有敵人來了，森林把敵人擋在森林外面，或讓他們在森林中迷路，或乾脆把他們變成肥料。有朋友來了，森林就變出一條路，讓他們通往村莊和城堡。

　「要有一條河，大河。」綠爺提要求，它別的不怕就怕火攻，有河水在身邊，它可以利用河水澆滅火焰。

　「沒問題！鐘山基地外本身就有大江流過，我們設法把江水引過來就是。」仇鋒拍板。

　綠爺表示滿意，當天晚上就把自己的主體遷移到鐘山基地下面，但主根系到底藏在哪裡，就只有蕭末知道。

　於是，次日基地的人們出來工作，就發現……

　整個世界都改變了，他們被綠色給包圍了！

　仇鋒站在山頂，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以為那藤蔓很厲害，但沒想到會厲害到這種程度，這算是一夜成林了吧？

　只見基地最外延的圍牆和圍牆以外，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粗大藤樹。

　注意，不是藤蔓，是藤樹。

　這些藤樹肉眼可見地還在往外圍擴散，雖然擴散速度不算很快，但那勢頭頗有把近七千平方公里的鐘山市全部佔下來的意思。

　而次日跑來獵食的巨魔徘徊在藤林外不住暴躁怒吼︰媽/的！大爺我就兩天沒來，怎麼就長出這麼多帶刺的藤蔓林！

　「咻！」藤蔓一鞭子狠狠抽到巨魔身上。

　巨魔大叫︰「咕——！」

　基地改變第二步︰乾掉所有對基地有威脅的異獸和怪物。

　第一個要乾掉的就是巨魔。

　以前這點在無法使用導彈類熱武器的情況下也許很難，但現在雪裡紅回來了，更有蕭末這個超級續航器，配合綠爺，基地裡的異能者只要輪番上前消耗巨魔的體力，再圍住它不讓它跑掉，磨也能把它磨死。

　一周後，巨魔硬生生被饑餓、失血、無數大小傷口、極度疲勞給拖到全身脫力，被雪裡紅分屍殺死。

　巨魔屍體最後按照眾人貢獻度，分給參戰眾人。蕭末和雪裡紅無疑佔了最大頭。蕭末的份給了系統兌換成能源晶，雪裡紅的份……給他吃了——人說這叫吸收。

　兩周後，蕭末和雪裡紅帶著異能者戰士橫掃附近所有異變生物和外星怪物。

　期間，基地內部則在瘋狂建設。

　基地改變第三步︰收集所有能收集的物資。

　基地改變第四步︰設法聯繫上其他大型基地，爭取人才和物資。

　基地改變第五步︰科學家們分為三部分，一部分研究飛行器，一部分研究無光栽培，一部分研究人體異能激發和基因優化。

　系統陛下則無可無不可地答應會幫助科學家們進行這三方面的研究。

　鐘山基地在所有人齊心協力下，悶頭發進，食物也不限量了，為了早點完成計劃，管理層加大食物供應量，只求大家都能有足夠的體力乾活。

　這不是壞事，但是……

　雪裡紅很快發現基地有某些不對的苗頭，這些苗頭不是來自底層百姓，而是來自某些高管和基地的研究者們。

　基地如今就如一艘巨船，船上不怕船工不出力，就怕舵手把錯方向。

　雪裡紅和蕭末都對鐘山基地寄予厚望，他老闆更是把建設基地當成建設自己的家園，如果基地舵手們的思想出現偏差，就必然會大大偏離他們的預想。

　這個苗頭絕對要打掉！

　按照蕭雪兩人和仇鋒他們的協商，他們倆在基地穩定後，會重點出去收集那些掉落下來的外星飛船，順便聯繫京城和其他基地。收集物資和保衛基地則是其他異能者和戰士們的事。

　可就在他們即將出發的前一天，蔡金花偕同金總親自來拜訪他們，提出希望他們把系統陛下留下幫忙的話。

　這個要求無可厚非，可蔡金花他們的目的卻讓雪裡紅皺起了眉頭。

　金總還偷偷給蕭末傳紙條抱怨，說陛下的工作態度太被動、太不熱情，這可不像是一個叛逃惡德開發商的正義者所為。

　蔡金花也委婉地點出，說基地現在電腦和儀器都不能用，所有研究項目的速度都慢得讓人想哭，希望陛下能多多幫忙。

　系統哼唧︰傳紙條它就看不見了嗎？

　蕭末表示要和系統陛下商量一下，離開會客室後就立刻安撫系統︰「別介意，他們只是有點著急了，而且大家都很崇拜你，希望多聽你教導。」

　系統︰「呵呵。」

　雪裡紅聽到系統的呵呵，原本要出口的提醒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諷刺︰「你呵什麼？既然做了就做到底，擺個大爺姿態給誰看？如果沒有老蕭，你也就是個隨時可以被舍棄的工具而已。你這段時間既不出工也不出力，該不會是你的數據庫裡根本沒有這些知識，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故做姿態吧？」

　「……激將法對我無效。」系統不肯承認自己被氣到冒煙，它和這大雜種簡直不能共存。

　「哦，無能的藉口。」雪裡紅側頭親吻蕭末的耳垂。

　系統陛下︰怒！怒！怒！

　蕭末抬頭，用眼睛問青年︰你想乾什麼？

　雪裡紅︰你等下就知道了。

　系統︰「去研究所！」

　半個小時後。

　盛怒下的系統陛下從自己的小倉庫裡拿出了一個低級生物能光腦——這是原本九級的任務獎勵，再把基地目前最需要的科研項目的相關數據復制過去，當著仇鋒和全研究所主力研究者們的面，交給了蔡金花。

　蔡金花接過這個手錶一樣的光腦，手都抖了，太激動。

　其他研究者們也都恨不得馬上圍過來使用光腦的樣子。

　系統見此，當場給他們潑了一大盆涼水︰「這個光腦裡沒有多少東西，它本來就是最低級的初代家用光腦，在無法連通星際網的情況下，它最多只能輔助你們進行一些計算和建模推測。其他一些你們目前不需要的功能，我已經鎖定。」

　眾研究者的失望溢於言表。

　雪裡紅站在蕭末身側的陰影中，把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裡。

　系統冷笑，「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但是我勸你們還是別做夢了！文明不同，科技體系也不同，不是說高級文明就可以隨便拿來使用。這就跟你們把火箭放到原始人面前，讓他照做一個一樣不現實。

　最簡單的例子，你們想要造航空母艦、想要造宇宙飛船，必須先要有高精密機床和具有超級計算能力的超級計算機。可高精密機床有了，也不是什麼零件都能生產出來，還有零件的合金配方。而配方中需要的元素也需要提煉，如果是新元素，還需要去發現和找到。計算機的生產、編程也是這樣，所有知識全都一環套一環，缺了哪個環節都不行。

　你們想要的，我無法提供。首先，我就不是教學光腦，數據庫中沒有如此完整的科技體系。其次，就算我有這些相關數據，你們也需要時間去吃透它，再換成地球人類能理解的科技體系。千萬別指望幾十年就能造出一艘可以穿越蟲洞的宇宙飛船，更何況你們還不只是希望幾十年，而是幾年幾個月！」

　聽，這就是雪裡紅發現苗頭不對的地方之一。基地科研工作者們和某些高管在得知系統陛下的存在後，竟然妄想一口吃成一個大胖子，恨不得系統立刻拿出一個完整的科研體系，最好是他們說要什麼，系統就能提供什麼。

　全場安靜，只聽到系統的少年音。

　「總之，不要想著馬上就能造出遠航的宇宙飛船，也別想著立刻就能優化地球人類的基因。我建議你們先從最基礎的無光栽培開始，這也是你們最需要的不是嗎？只靠植物系異能者種植糧食，能種多少？」

　陛下覺得基地裡的科研工作者和管理層都太不冷靜，有植物系異能者就不把種植放在眼裡，沒電腦沒儀器竟然還一心想著研究光腦和飛船，剩下的人也更重視人類基因優化和異能激發。它覺得人類在本末倒置。

　蕭末也覺得吃飽這點最重要，想要對付外星人、想要離開地球，總得先吃飽肚子。如果連溫飽都不能解決，其他也不過是笑談。

　系統說完這些就不肯再說話，它把光腦給出，之後的事情就不想再管了。本來它的目的就不是拯救地球人，也沒這個想法。

　對它來說，能保證蕭末的性命，在地球太危險時把蕭末帶出地球，就已經足夠報答蕭末幫它覺醒自我意識的恩情。嗯，系統不覺得是報答，它覺得是等價交換。

　所以地球人想讓它憑白出力？憑什麼？

　*

　仇鋒追著蕭雪兩人快步走出，在防空洞門口叫住他們。

　今天沒下雪，大雪已經不再每天每天地下，蕭末和雪裡紅都認為這是閃電雲要消失的預兆。

　仇鋒走在蕭末左手邊，兩名警衛員遠遠跟在後頭。

　「抱歉。」仇鋒開口。

　蕭末搖頭，「不關您的事。」

　「不，和我有關。」仇鋒苦笑，「他們……和我都急了。」

　「你們是不是在擔心……？」蕭末沒說完，有些話真的不能說得太明白，這會讓彼此都沒有退路。

　但仇鋒卻把蕭末沒說完的話坦然說了出來︰「是，我們在擔心你們會拋棄我們，自己跑路。」

　蕭末︰「……」

　仇鋒搓搓臉，「你和小紅本事本來就很大，如今又有了光腦陛下，你還弄到了一架完整飛行器和一艘外星飛船。如果你們想離開地球，只要磁場恢復，你們隨時都能離開。」

　仇鋒像是知道蕭末要說什麼，搶先道︰「我知道你們不會做出這種事，就算要走，也會帶上你的夥伴和家人，我想應該也會告訴我一聲？」

　看到蕭末點頭，仇鋒哈哈笑，慢慢地笑聲收起︰「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我沒能下死力氣去安撫他們，相反還讓蔡主任和金山來試探你們。說白了，我也在擔心，晚上睡覺時，我總是會忍不住想，你們雖然把發現的飛行器和飛船都留下了，但你們也說過地球上還有其他外星飛船。而你們既然能找到一艘完整的，就能找到其他艘。就算有所缺損，光腦陛下也能幫你們修理。畢竟比起帶一堆地球人和高級文明的外星人抗爭，比起等待大家把大型宇宙飛船研製出來，自然不如幾個人駕駛小型飛船離開方便。」

　蕭末沉默。

　仇鋒似自語一般地繼續道︰「而比起你們，我們想要脫離困境，什麼都得從零開始，就如陛下所說，這些研究不是幾十年就能完成。可是地球目前的狀態真的能等待我們幾十上百年嗎？閃電雲層一旦消失，說不定那外星開發商和外星玩家們就要進入地球肆掠，他們也許不會把我們全部殺光，但他們會允許我們發展科技嗎？我們都知道答案。

　政治家為了讓國家安定，為了統治方便，會讓全國禁武禁槍。而奴隸主為了控制奴隸，連文字都不會教他們。以此類推，那些外星開發商會對我們地球人做什麼，已經可想而知。據說家豬基因和人類最接近，據說家豬很聰明，可它們卻被人類養在豬圈裡。以後人類是否也會變成外星人眼中的豬？哦，他們說不定在跟自己人介紹時會說︰地球人類這個物種曾經很輝煌，還創造出自己獨特的文明，可是後來他們退化了。」

　仇鋒捂住眼睛，「我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就很害怕。我怕將來在豬圈中看到我的兒子、孫子……」

　仇鋒的軟弱只有一會兒，他很快就放下手、挺起背脊，清晰地說道︰「金山他們反復問我，問你們現在能為基地、為大家而努力，可當物資缺乏、當死的人越來越多時，你們還會繼續堅守基地嗎？我將心比心，覺得不會。所以就有了今天這樣的事發生。」

　蕭末不知道該說什麼。仇鋒太坦白，反而讓他無法責怪這個人。

　仇鋒大概也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會毫無隱瞞地說出自己最陰暗的想法。

　「那麼你、你們希望我們做什麼？背負起整個基地乃至整個人類的未來嗎？」雪裡紅平靜地問到。

　仇鋒深吸氣，站住腳步，「我很想把這個重擔扔給你們，甚至想過控制你們的家人和夥伴，但我也不想和你們結仇。」

　仇鋒還有句話沒說，如果只有蕭末一人，他很有把握說服蕭末為人類貢獻自己一生，但有了雪裡紅，他敢用自己的生命打賭，只要他稍微露出想要忽悠蕭末背負給人類找出路乃至拯救地球這個「偉大任務」的意圖，雪裡紅那小子就能把蕭末打昏，直接帶上飛船離開地球。

　講真，作為一名基地負責人，他很不喜歡雪裡紅這樣「自私自利」的人，但作為家長，如果他兒子將來找伴侶，他希望他兒子能找個跟雪裡紅性子差不多的（能力有一半就可以），凡事都先想到他兒子，而不是首先考慮整個人類。

　所以他從來沒有把仇鑫培養成他接班人的意思。

　領導，可不僅僅是享受權力帶來的美好，更多的是要背負起沉重的責任。

　仇鋒正面面對兩人，他不看雪裡紅，只看蕭末︰「我不問你們將來會如何選擇，更不要求你們背負拯救整個人類這個巨大責任，沒有人可以單獨去背負這樣的事情。我，仇鋒，只在此乞求你們，希望你們在人類還有希望時不要那麼快放棄。」

　蕭末身體一動，被雪裡紅從後面撐住，他吸氣，點頭，如立誓一般雙眼發紅地道︰「當然，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雪裡紅在心中暗罵︰這狡猾的老狐狸！簡直把老蕭的性子摸了個透透。

　仇鋒聽到蕭末的承諾，心中一鬆，一張不算老的英俊臉皮頓時笑開了花，「還有件事，算是我私人求你們的，如果將來真的不行了，你們要走能把我那蠢兒子帶上嗎？」

　雪裡紅幽幽道︰「船票很貴的哦。」

　仇鋒拍胸脯，「放心，以後你們不管做什麼，我給你們通通開綠燈！」

　蕭末索性給仇鋒吃了個定心丸，「如果我們要走，會盡量多帶人，只要我能辦到，仇鑫必然會有一票。」

　仇將軍這時只是一個自私的父親，聞言大喜，上前一把抓住蕭末的手，用力晃︰「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對了，你們是不是有辦法修復那些掉落地球的外星飛船？如果能多點飛船，你們是否也能多帶一些人走？」

　仇鋒目光熱切地盯住他們。

　蕭末沉吟片刻，又側頭看了看小紅。

　小紅翻了個大白眼。

　蕭末樂，示意仇鋒跟他們走一趟。

　仇鋒好奇，不知道蕭末要向他說什麼或展示什麼，一路跟他來到基地廢墟中。

　蕭末瞅瞅四周，見沒什麼人，隨便走到一輛被風暴卷上天空又被扔下來的破損軍車旁。

　「將軍，看好了。」蕭末把手放到了破損軍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