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10月15日傍晚

　公羊靈懷疑馮蘭和楊康偉不止看到倪偉站在死人面前，應該還看到了什麼，但他們因為某種顧忌沒說。

　但也許就因為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他們才到了安全基地後還死了，還死得那麼憋屈！

　「所以你現在懷疑馮蘭和她男友楊康偉都死在倪偉手上？」蕭末問。

　公羊靈頷首，神情悲憤，「倪偉對馮蘭有意思，他以前追過我，我拒絕了他，他就轉而去追求馮蘭，可馮蘭喜歡的是楊康偉。倪偉可能兩次被拒絕，在馮楊二人在一起後，他表面上祝福他們，其實心裡恨得要死。但楊康偉和倪偉是發小，加上李永，他們三個從中學時代就是三劍客。楊康偉不相信馮蘭的話，認為倪偉是自己兄弟，絕不可能恨他，更不可能害他。馮蘭作為女友也不好說得太過分，說多了別人還以為她挑撥三人的兄弟感情。

　但自打我們被救到基地後，楊康偉突然就主動和倪偉疏遠。馮蘭曾經想要跟我說什麼，但她好像有什麼顧忌，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偏偏那段時間我又發現自己身上產生異變，不太想和人接觸，也沒怎麼留意她。那天馮蘭來找我，可我因為臉……我就拒絕了。結果當天晚上我就聽說楊康偉心臟病發去世，馮蘭重傷李永被囚禁。」

　公羊靈說到這裡，顯然後悔得不得了。

　蕭末心有感觸，他也有特別後悔的事情，總想著如果那天他能那樣做的話，那麼事情會不會就有另外一種結果。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人生也永遠不可能完美。

　「那你怎麼會跑到下面來？你之前說以為有人來殺你，這個人就是倪偉？」

　「對。這是我要跟你們說的第三件事。我在知道馮蘭被囚禁後就找人疏通想要救她出來，但是有人暗中阻攔，我求爹爹拜奶奶才見到馮蘭一面。但就算我和她見面，也有人就在一幫監視，馮蘭只跟我說，楊康偉以前根本沒有心臟方面的疾病，他絕不是死於心臟病，而當楊康偉心臟病發時只有李永在他身邊，她去質問李永，李永卻嘲笑她水性楊花腳踩兩只船，說楊康偉是知道她偷人被活活氣死的。

　馮蘭聽了這話氣得發瘋，就拿楊康偉送給她的防身匕首捅傷了李永。可馮蘭又跟我說，她說當時李永似乎想故意激怒她，在她拿出匕首後也沒怎麼躲閃，就好像故意給她刺傷一樣。

　我能看出來，馮蘭當時還想跟我說別的，可是旁邊有人監視，她似乎有所顧忌，我當時想不通，後來才明白她是怕把事情都告訴我，會連累我也被害。可是馮蘭沒有想到，她就算沒有和我說什麼，我還是一樣沒有逃脫。更糟糕的是，我見過馮蘭的當晚，她、她就被……」

　公羊靈捂住臉，情緒平復了好一會兒。

　「我總覺馮蘭和楊康偉的死有疑問，也想找到害死馮蘭的兇手，於是我偷偷去找李永，結果我聽到李永正在和倪偉說話……那時我的聽力已經很好，我聽到李永用很諂媚很渴求的語調跟倪偉乞求，乞求他再給他一顆藥丸。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丸，李永也沒說，但倪偉應該是給他了，因為後來倪偉走了後，我去偷看李永，感覺他一點都不像重傷的樣子。」

　蕭末和雪裡紅互看，各自都有猜測。

　「如果說事情發展到這裡還算普通，那麼後來發生的事，就完全超過了我的想像。」

　公羊靈說得喉嚨乾渴，從牆角摸出一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水，握著瓶子聲音發顫地說道︰「我想要知道那顆藥丸的秘密，我先以為是毒品之類，懷疑倪偉就是用毒品控制了李永為他所用，可是我跟蹤了他兩天，發現他、他……」

　雪裡紅突然伸手在公羊靈腦門用力一拍。

　公羊靈一個激靈，疼痛過後卻是對雪裡紅露出感激的神色，「那太可怕了，李永也變異了，他的嘴裡會伸出像巨翅血蚊獸一樣的長針，他只要把那枚長針刺入誰的身體就能吸取對方的血液，可是被他刺入的人卻什麼都不會發現，有的人還露出暈陶陶的好像很舒服的表情。」

　「你跟蹤他被發現了？」

　「是。」公羊靈苦笑，「但我那時還不知道，晚上我在房間裡睡覺……因為我父親貢獻的物資的緣故，我能一個人住一間房，我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然後就看到李永進來了。我那時還不能熟練掌握自己的能力，差點被李永把鮮血吸幹，就在我快要死掉的時候，黑牙……就是它，黑牙突然從通氣孔裡竄了出來，抓傷了李永，我才能趁機逃走。」

　黑牙趴在公羊靈身邊，一雙黑豆眼看看蕭末，又看看雪裡紅，對雪裡紅它露出了類似人的深深忌憚的表情。

　公羊靈撫摸黑牙的背，「我本來想把這件事告訴張華少將他們，可是李永在第二天我去領食物的時候當場堵住我，警告我說，如果我敢把他的事告訴別人，那麼我父親的朋友，還有我所有認識的人都會被殺死。然後李永又說，我的模樣會讓所有人都相信我才是邪惡的那一方，只要說我被變異鼠病毒傳染，將來會變成鼠人，那麼全基地的人都會抓捕我。然後我就發現我被包圍了。」

　「沒辦法，我只能反過來威脅李永，說如果他敢動手，我就敢把變異鼠叫進來，讓大家同歸於盡。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我身體異變又越來越厲害，尾巴和毛斑怎麼都收不回去，我只能跟著黑牙逃進下水渠，住到這裡來。可是我仍舊想著要把倪偉和李永的異樣告訴張華少將，但我發現……」

　「有人在捕殺你。」

　「對，這就是我要警告你們的地方，像李永那樣變異的人不止一個，我懷疑這些人的變異都和倪偉給予李永的藥丸有關。」

　三件事到此總算說清楚，總結一下就是︰倪偉有問題，而且還是大有問題！

　蕭末在腦中詢問系統︰「那個藥丸和飼養者有關嗎？」

　系統這次竟然意外地回答他︰「回收者如果想定位飼養者，可以通過守護獸尋找。」

　「你是說像李永那樣通過藥丸變異的人叫做守護獸？」

　系統沉默。

　「等等！為什麼叫守護獸？他們已經不是人了嗎？」

　蕭末急於把從系統這裡得到的這一重要資訊告訴雪裡紅，便加快了和公羊靈的對話。

　「你說的事在求證後，我們會告訴張華少將。另外還有一些事想要請教你。」

　「你問，我能回答的都會告訴你。」

　「謝謝。這裡怎麼沒看到其他變異鼠？」

　「它們生活在下水道另一頭。黑牙……不讓它們過來。」

　「你知道進來的變異鼠多嗎？」

　「目前為止我只看到十來只，我不知道它們幾級，但它們體型都不小。」

　「它們進來多久了？後面還有沒有？」

　「大約四天。」公羊靈停頓一下，還是說了，「黑牙告訴我，外面爆炸後活下來的變異鼠不多，一部分挖地道向遠處跑，一部分向地下深處跑，它們就是往地下深處跑的一批。目前為止只有它們過來，但一旦確定這裡真的有大量食物還很安全，它們就會召喚其他活下來的變異鼠。」

　「四天……去掉李永他們的隱瞞，到今天才有其他人發現變異鼠，是不是你做了什麼？」雪裡紅問。

　公羊靈搖頭又點頭，「黑牙和其他變異鼠不一樣，它大概以前就是人類養的寵物鼠一類，很樂意親近人類，我能和它交流，但和其他變異鼠卻不行，那些變異鼠膽子很小，也很警惕。我跟黑牙溝通讓它不要吃人，同時讓它幫我阻止其他變異鼠。黑牙說它沒吃過人，但是它不能阻止其他變異鼠，因為它還不是鼠王，還不夠強大。但是有黑牙幫忙，勉強能拖住那些變異鼠，但到今天也是極限了，那些變異鼠都餓了好久，連同類都吃。」

　「如果我們去捕殺其他變異鼠，黑牙會攻擊我們嗎？」

　公羊靈有點局促也有點尷尬地道︰「如果不給它看見應該沒事。」她現在的立場也確實很尷尬，被人類追殺，卻被變異鼠保護。

　雪裡紅站起身，「你的變化千萬人中也不一定有一個，不是所有人被變異鼠咬到都會變異，你應該珍惜你現在的能力並好好開發它。如果利用好了，說不定你將有數量成千上萬甚至上億的召喚獸，這將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

　公羊靈眼睛亮起來。

　雪裡紅又道︰「如果你能控制它們不讓它們吃人，考慮到老鼠原本就是雜食，人類和變異鼠也不是不能共存。這都得看你自己努力。」

　公羊靈握拳，也站了起來，此刻，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亮堂了起來。是啊，她為什麼要被逼著生活在下水道裡，為什麼要像過街老鼠一樣遮頭蓋臉躲避人群，她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到人前！

　雖然她未來的召喚獸是老鼠這一點很讓人接受不能，但往好處想，這世上除了蟑螂蚊蠅，還有哪種生命像老鼠一樣多？又像老鼠那樣生命力頑強？

　如果她的能力磨練得好，說不定她還能利用變異鼠單成一股勢力，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當然，現在想這個還有點遙遠，目前她的主要目的是自保。

　公羊靈選擇繼續留在下水渠內，雪裡紅問她知不知道變異鼠進來的地方，公羊靈說知道，她曾經跟黑牙過去看過，還想過從那裡逃出基地。

　在公羊靈帶領下，兩人沒有怎麼繞路就找到了被變異鼠咬壞的線路。

　那個變異鼠進來的洞，他們也看了，老鼠能通行，人類想要在其中爬行卻十分困難，而且按照黑牙告訴公羊靈的，這個洞穴大概只通往h市，人就算爬出去也沒用。

　「糟糕！這個洞不止變異鼠能進來，毒氣也能順著進來吧？」蕭末想到這裡變色。

　雪裡紅已經開始測試空氣質量，並道︰「變異鼠也不傻，它們一樣害怕那些有毒氣體，我想它們打洞過來時，應該有採取回填的方式，避免毒氣跟著進來。」

　測試結果也表示雪裡紅的推測正確，空氣質量雖然不算多好，但其中有害物質還不到威脅人的生命安全的程度。

　雪裡紅表示兩人還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公羊靈猜兩人可能還有什麼事要做，也沒說非要留下幫忙，很識趣地帶著黑牙離開。

　那黑牙也有意思，走之前竟然圍著蕭末繞了兩圈，尖尖的鼻子還嗅了嗅，似乎在記憶蕭末的氣味。

　蕭末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摸了摸黑牙的頭。

　黑牙最後對雪裡紅又齜牙咧嘴一番，這才跟著公羊靈走了。

　蕭末擔心雪裡紅發飆，一回頭就發現他家小夥伴正在玩蟲子？

　「你試試看能不能把這個洞修補上？」雪裡紅蹲在地上頭也不抬地道。

　蕭末也正有此意，踢了踢雪裡紅讓他往旁邊讓讓，抓了一塊能源晶站到了破洞正前方。

　手掌貼到破洞上方的混凝土上，蕭末抱著想要把整條通道全部堵上的念頭，把精神波探了出去。

　隨著他的精神波往前湧動，這條被變異鼠挖出的通道三維圖也正以混凝土牆壁為起點，倒退著往後顯示。

　大約延伸了約二十米，蕭末開始感到頭疼，他知道自己能修補的範圍只到這裡了。

　修補的根本原理就是把缺少的相同分子從其他地方挪移過來，這次修復被挖出來的通道不像修復人體那麼精細，只要把大量泥土回填就可以，也不需要做到和以前一樣的土壤構成。

　修復到混凝土範圍時，需要花的時間和精力長了一點，但是因為原材料還在——變異鼠挖穿的混凝土塊都堆在地上和洞穴裡，並沒有吃掉或者分解，蕭末只要把這些原材料重新黏合到一起就可以。

　說起來簡單，但如果用慢鏡頭去看的話就很誇張了，就見地上和洞穴裡的混凝土塊宛如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牽引一般，自動覆到破洞上，並自動拼合，一開始拼合在一起的碎塊還像蜘蛛網一樣，但不到兩分鐘，那些裂紋就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抹平，全部消失不見。

　蕭末放開手，雪裡紅站起身，原本有個破洞的混凝土牆壁這時已經完全看不出曾經破損過的痕跡，嶄新得就像剛澆築好一樣。

　原地吸收了一枚能源晶，蕭末又去修復被變異鼠咬壞、抓壞的通訊線路。

　當一切全部忙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用對講機通知了程宰，程宰興奮得要死，雪裡紅嫌他呱噪，把通訊給掐掉。

　蕭末差不多快累癱，這時就算有能源晶補充能量，他還是感到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疲乏。

　通道裡太狹窄，雪裡紅不能抱也不能背，只能用拖的把他從管道裡拖出來，等出了管道就把他背了起來。

　「你需要正確的修煉方法，系統給你的大概只是通用型。」

　「我想，陛下它可能也不知道，你不是說我這種能力很稀少嗎？」蕭末趴在青年的背上，能清楚地感覺出對方身上的骨頭，他想這人還是太瘦了，怪不得那麼愛吃肉。

　「你把它給你的訓練方法全部整理給我，然後把你使用能力的感覺，任何感覺都要告訴我，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弄出更好的修煉方法來。」

　「謝謝。」蕭末忍不住道︰「小紅，你怎麼這麼能幹？」

　「不能幹，怎麼/你？」

　「……咱們對話能不要這麼有顏色嗎？」

　「其他人想聽還聽不到呢。」

　喂！這有什麼好驕傲的？兄弟！

　「今天晚上你不準再拒絕我。」對一個剛開葷的千年老處男來說，讓他剛嘗到味道就憋上半個月也太不人道。

　如果不是他的克制力比一般人強得多，現在蕭末早就被他做得下不了床，嗯，這還是在蕭末有修復能力的前提下。

　蕭末這個愁啊！他真的不想來第二次啊。

　「對了，那些變異鼠還沒解決，我們應該……」

　「那個不急，把地點告訴張華少將，他一樣會派人解決。」

　「可是我們動手不是……」

　雪裡紅再次打斷他，「升米恩斗米仇，這個道理到哪裡都通行。我們現在的能力對張華少將有用，他們會求著我們。但一旦我們主動把所有事都攬過來，要不了幾次，他們就會覺得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如果你哪天因為某事不願意再白幹活，他們不會愧疚你做得太多，反而會覺得你怎麼能恃才傲物、怎麼能身有能力卻撒手不管，他們會覺得你的能力、你的天分都是老天爺賜給你，讓你來幫助全人類的，總之，如果你不能為全人類做貢獻，那你就是人品有問題，所有人都可以討伐你。」

　「……你以前是不是遇到過這樣的事？」

　「我看到過。」

　雪裡紅不說話了，蕭末也不再要求去滅殺變異鼠。他想到之前雪裡紅就提醒張華少將，要用發布任務給予獎勵的方式讓大家提供變異鼠的消息，也許那時候他就在提防這點？

　等蕭末回到通訊室，迎接他的就是一陣歡呼，所有人都起立向他鼓掌。誰都沒想到通訊線路真的能被修好，也許線路損毀情況不是很嚴重？

　不過不管嚴不嚴重，兩人敢冒著被變異鼠拖走的危險進入管道修補線路，只這一點，在場的所有技術工作人員自認都做不到。

　馬翔中校更是恨不得當場就給蕭末兩人頒發十幾二十個獎章一樣，看到蕭末趴在雪裡紅背上，一連聲說︰「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碰到變異鼠了？還是累到了？快快快，到這邊先躺一躺，那個誰，程宰！快去弄點糖水來！」

　蕭末輕拍雪裡紅，想要下來。

　雪裡紅抓著他兩腿不放。

　蕭末臉色通紅，其實他已經好一些了，至少下地走路不會再腿軟，但是雪裡紅硬是要一路都背著他，連到這兒都沒放下他。

　路上好多人看他們，看得蕭末都不好意思抬頭。

　提前回來的程宰也蹦過來擔心地連聲問。

　蕭末只好按照路上他和雪裡紅商量好的說︰「我們碰到變異鼠，戰鬥了好一陣子，我有點力竭。」

　一聽蕭末他們真的碰到變異鼠，馬翔中校立刻追問他們是在哪兒碰到、又遇到了幾只、變異鼠為幾級等問題。

　蕭末一一回答。

　聽說只看到十幾只變異鼠，馬翔中校像是稍微鬆了口氣，當下就讓人去請張華少將。變異鼠的威脅要越快消滅越好！

　「還有件事，等張華少將來一起說吧。」蕭末終於從雪裡紅背上下來了，但很快就被雪裡紅按在了通訊室內最舒服的一張皮椅中。

　張華少將得到消息飛速趕過來，這位颯爽男兒二話沒說就讓人把他之前答應的獎勵全部送了過來。

　「這裡一共是五千枚合金顆粒，不多，只能算聊表心意，比起你們做的貢獻，這點真算不了什麼。我們這裡人少，兩千多人平均每七天才人均產生一顆，還不是每個人都能分泌這種合金顆粒，加上之前收集的，這些差不多是我們存貨的一半。另外，我們這裡只有這種散裝的，聽說一些大型基地已經可以把合金顆粒中的能量抽出壓縮，一百枚為一個單位，那種也比較便於攜帶和吸收，可惜我們這裡沒有那種裝置。」

　「謝謝，如果可以，希望能再補充我們一些鐵釘，和合金顆粒一起送到我們的房間可以嗎？」雪裡紅沒有立刻接過，五千枚合金顆粒裝在一起就是一大麻袋。

　「當然！你們需要多少鐵釘？我找一找，我們現在暫時不需要這類物資，你需要的話，能拿多少你就拿多少。」

　獎勵的事情搞定，蕭末舉起手，示意他有其他重要的事說。

　張華少將看蕭末不肯在這裡說，明白了，立刻帶領幾人進入小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