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10月15日繼續繼續

　蕭末在清醒狀態下無法聽到原裝貨的心聲，如果他能聽到，也許他真的會去找原裝貨打一架。

　道理上，他並不欠原裝貨。這就跟爹媽給自己孩子肉身，讓他們得以出世一樣。可是你總不能因為你「創造」了你的孩子，你孩子的肉身也來源於你，那麼孩子的生死就隨你說的算吧？

　你需要我的時候就把我弄出來，不需要我的時候就讓我滾蛋，憑什麼？

　這句話，蕭末在心中存放了很久。

　在知道自己是後來者後，蕭末對原裝貨無法克制地生出了很深的歉疚感，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鳩佔鵲巢的那只鳩。

　但是！他一方面感到虧欠，一方面又會忍不住想︰又不是我自己想要佔據這具身體，明明是你把我弄出來的，現在卻搞得好像我不把身體還你就罪大惡極一樣。

　就連破壞能力也是，突然給他用，用好了又突然拿回去。

　蕭末真不知道原裝貨到底在想什麼，他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人的行為模式。

　「做事！」蕭末一抹臉，把原裝貨的事暫時拋到腦後。他就不信他沒有破壞能力就不行了，他家小紅可說了，修復能力才是最**！

　雪裡紅看他很快就振作起來，就省了多餘的廢話，他本來就不是善於安慰人的人。

　經過仔細檢查，旁邊有雪裡紅威脅的情況下，確定了那名研究員也是異能者，不過他的異能很奇葩，就是讓自己的汗毛變長變濃，沒有任何攻擊力，大約只有天冷的時候能起到一定保溫作用？

　「那麼我們現在是否可以證明，活死人病毒初期被傳染上時，普通人將會陷入高燒昏迷狀態，但異能者卻還有一定抵抗力，只會感到一定程度的身體不適，如果特意掩飾甚至看不出來？」蕭末分析。

　「去找第三個人。」雪裡紅目光忽然被什麼吸引，隨即看到了牆邊爬過的黑色螞蟻。

　那只小小的螞蟻被青年盯住時奇怪地頓了下，還原地繞了一圈，像失去方向感一般。

　蕭末順著青年的目光看過去，那只小螞蟻已經隱入牆體縫隙中。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雪裡紅快速回答，可能感覺自己的語氣不對，又特意放平語調道︰「這裡有昆蟲，也許原本就有，但是我們似乎都忽略了一點。」

　「哪一點？」蕭末被他說得緊張起來。

　「通氣孔。聽說近處的通氣孔已經全部關閉，可你覺得那些鋼鐵薄片能禁得住三級變異鼠啃噬嗎？」

　蕭末不知道。

　雪裡紅又道︰「現在外面的空氣對那些老鼠來說比滅鼠靈還可怕，它們為了求生，要麼遠遁，要麼鑽地。以那些變異鼠打洞的能力，只要讓它們找到一條通風管道……老闆，我們的時間恐怕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麼多。」

　蕭末色變。

　嘛，麻煩再多，情況再困難，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地做。

　接到蕭末通知，張華少將派人來把剛發現的六名病毒攜帶者全給帶走，這六人將和之前發現的兩人一起被關入後樓地下負五層特意隔出來的隔離室中。

　如今，蕭末的任務標的還有一人沒有找到，而那名飼養者在弄出了九名病毒攜帶者後似乎已經達到任務標準，並沒有再繼續擴大人數。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排查嚴格，所有人都在互相監視，那人想動手也沒有之前那麼容易。

　跟著地圖指示，兩人尋到位於前樓大廳不遠的基地辦公室。

　因上次馮蘭在禁閉室被奸殺一事，張少將處理了一批投機性質的管理者。但他並沒有把所有人都處理完，有些本身工作能力不錯，還算盡心做事的都被他留了下來。

　別看基地只有兩千多名倖存者，但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想要管好這批人也不是件容易事。這時候與其找一些生手上去搞得一團亂，還不如暫且使用原有人手。

　就是這裡？雪裡紅用眼神問。

　蕭末輕輕頷首，轉頭對身後跟著的四名武裝大兵道︰「先從管理人員開始吧。」

　大兵當然沒意見，他們跟著就是為了保護蕭末和做震懾用。

　可是大兵沒意見，不代表裡面被檢查的人沒意見。

　雪裡紅一進去就看到了倪偉，這人竟然也已經混到管理層，雖然只是最基層的工作人員中的小管事。

　一聽蕭末是來檢查有無被傳染者的，倪偉立刻抬頭向他們看來，不過他沒說話，倒是坐在他對面的中年人轉動椅子不高興地說道︰「不是已經有醫生來檢查過一遍了嗎？怎麼還要檢查？」

　蕭老闆好歹做了好幾年生意，面對的客戶各種各樣，對於這種小質問還不至於應付不過來，聞言當下就先堆起笑容，順著對方的話意道︰「是啊，我也覺得沒必要，不過上面說剛才又檢查出新的患病者，那些人還都是已經被檢查過一遍的。為保萬一，這不，就叫我們過來再復查一遍。」

　那中年人還是很不高興，皺著眉頭嘀咕。

　蕭末連連保證，「不會太麻煩大家，我保證加快速度，就簡單測試一下就好，都是為了大家好嘛，稍微忍一忍就過去了。」

　「是不是又要抽血？」一名女性苦著臉問。

　「不，這次不用抽血驗血，只要用個小儀器測一下你們的體溫就可以，皮膚都不用接觸，快得很。」

　「啊，真的？那挺好的。」辦公室裡的辦公人員一聽不用重復之前那麼繁瑣的檢查程式，尤其聽說不用抽血後都鬆了口氣。

　雪裡紅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體外體溫測量儀遞給蕭末。

　蕭末接過測量儀裝模作樣地一個個輪著檢測過去。

　雪裡紅站在牆角，明明那麼顯眼的一個人，站在那裡卻像是變成了牆體的一部分，整個辦公室裡的人竟然沒有誰特別注意到他。

　輪到倪偉時，倪偉上下打量蕭末兩眼，忽然笑道︰「原來你是醫生，我還以為你是專門做門鎖或者專門生產防盜門工廠的技術人員，當初我還以為你們也是燈火傭兵隊的人，後來問了他們才知道你們是他們在途中請來幫忙的。」

　「順路而已，他們給的報酬也不錯。」假醫生真維修工蕭末也認出了倪偉，並想起了雪裡紅對這人的評價。他並不希望和這人多接觸，也不稀罕對方的感謝，索性就順著對方的意思把上次的事說成了銀貨兩訖的臨時買賣，本來也就是個臨時任務而已。

　倪偉自然聽出了蕭末的言下之意，但是他不想承認對方的救命之情可以，對方當著他的面明顯表示出一點都不稀罕他的感激，而且還一副不想跟他搭上關係的疏離樣子，他頓時就有種被人當場打了一巴掌的不愉快/感。

　「蕭醫生現在住哪裡？我現在專門負責幫大家調適居所，如果蕭醫生有需要可以來找我。」

　「謝謝，不用了，我對現在住的地方很滿意。」

　蕭末示意倪偉沒有任何問題，轉身走向下一個被測試者。

　倪偉臉色當場陰沉下來，但很快他似自嘲地笑了下，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我今天也是犯蠢，人家可是治療好張華少將的人，別的人住的地方可能不好，他怎麼可能？」

　對面的中年人聽見，立刻湊過頭，「哦？他就是治好張少將的人？看他很年輕啊，這麼厲害？」

　「醫術不看年齡嘛。不過他們住好一點也應當，當醫生的總是工作在危險的最前線，現在基地裡又冒出新的病毒，這些醫生肯定要和那些傳染者待在一起，等到地道挖通的時候，這幾名醫生還不知道能活下幾個。」倪偉嘆息。

　中年人下意識地想要應和，但又總覺得哪裡不太適合，倪偉的話聽著像是在誇獎和擔心那幾名醫生，可是最後那句為什麼聽起來那麼像詛咒呢？

　中年人覺得自己可能多心了，倪偉這名青年雖然傲了一點，又是走後門進來的，但平時工作也算努力，而且這裡的人又有幾個不是有點關係才能進來？

　因為蕭末頂著基地醫生的名頭，當他對這間辦公室裡級別最高的管理者康露表明她很可能被新病毒傳染上時，康露心中再怎麼不願不信，可看著蕭末身後跟著的四名武裝大兵，還是乖乖地站了起來。

　「我想見一見張少將，我只有這一個請求。」康露昂起頭，盡量鎮定地要求道。

　康露，基地人事安排負責人之一，原h市城東糧食局辦公室主任，三十歲出頭，精幹又漂亮，相當會打扮，哪怕現在條件不允許，她還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幹淨很得體。

　「我會把你的請求告訴張少將，至於他會不會見你，我不敢保證。現在基地內事情非常多，張少將忙得每天只能睡四小時。」蕭末實話實說。

　康露看看周圍，辦公室裡還有其他人，那些人平時對她都很諂媚，可是在聽到這名蕭醫生說她很可能被新病毒傳染後，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逃離這間臨時辦公室。

　「你跟他說事關一批可以支撐百萬人吃一年的存糧，我想他一定會見我。」康露聲音不高，確保只有她面前的蕭末能聽到。

　蕭末凝視了康露三秒，點頭，「好，我一定會把你的話帶到。」

　康露跟著蕭末走出辦公室大門時，倪偉追了出來。

　「表姐！」

　康露回頭，對倪偉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事，你不用擔心，幫我跟你表姐夫說一聲，讓他不要著急。現在都還沒確定，你看，我也沒發高燒，只是隔離一段時間而已。」

　包括倪偉在內，在場的人都知道康露這話只是自我安慰。

　倪偉揉了揉眼睛，突然沖著蕭末喊︰「到底是什麼病毒？它哪裡來的？這個病毒會不會傳染？潛伏期有多久？會不會死人？你說啊！」

　蕭末能說嗎？本來大家待在封閉的地下空間就已經夠壓抑、夠恐慌，一旦知道傳說中的喪屍病毒出現，那整個基地還不得炸開？

　千萬不要小看人類的瘋狂，多少歷史事件證明，人類一旦陷入絕境，真正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一名大兵輕輕推了推蕭末，示意別理，直接走人就行。

　蕭末覺得還是要說些什麼，多少人在豎起耳朵偷聽，如果他真的什麼都不回答就這樣離開，等會兒基地中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

　「康女士說得沒錯，這種新型病毒還沒有確定，傳染性等也暫時未知，大家不用太害怕，隔離只是一種手段，說不定過兩天大家就都沒事了。」

　蕭末的話並沒能打消偷聽者的擔憂，但多少起了點安撫作用。

　「別掩飾了！從你們這些人口中，我們永遠都別想聽到真話！不到事情真的蓋不住的那天，你們都只會說沒事！騙子！」倪偉捂住臉，似痛苦不堪。

　蕭末聽到這樣的質疑沒怎樣，四名大兵卻都很生氣。他們也不喜歡被上面隱瞞事實，他們也想知道突然出現的病毒到底是什麼病毒，是否致死等等，但有時候真的要分情況好不好？在這種逃都沒地方逃的地方告訴大家這裡出現了會致死的病毒，而且還是超強傳染性，情況會如何發展，用膝蓋想也知道！

　連他們這些被認為是肌肉強過大腦的大兵都能想到這一點，倪偉作為基地的基層管理人員，他會不明白？

　在目送康露離開後，倪偉回到辦公室，看著圍上來問情況的人，臉上的傲氣消失，一臉不安、神色不定地說道︰「你們知道嗎，這次被帶走隔離的人，其中兩人都是基地管理人員，還有一人也是管理者的親人。」

　「啊，怎麼會這樣？是不是跟我們吃的東西有關？」作為管理者，在張華少將控制所有食物之前，他們是能吃到一些其他倖存者吃不到的好東西的。

　倪偉不確定地搖頭，「我有一個可怕的想法，上次……張華少將逮捕了數名高層，還直接槍決了兩個人，可是現在管理這個基地的基層大多數還是原來的人，張少將如果想要收回我們手中的權力，可是又沒有好的藉口可以撤銷我們的職位……」

　「不可能！」有人直接叫出來，「我們手上能有多少權力？現在糧食、淨水、藥物、武器都在他們手上，我們能做什麼？而且張少將那邊才多少人？讓他們來管理這些倖存者？那誰來看守物資和管理治安？」

　「不是還有那些倖存者嗎？如果張少將想要從那些人中選拔一些人出來，這種基層工作又不難，誰做不一樣？」

　「對啊，如果張華他們想要籠絡那些倖存者，想要更好地管理他們，肯定要給他們一點甜頭，這甜頭哪裡來？比起多分糧食和淨水，給個舒服一點還有點小權力的工作對他們雙方不都是美事一樁？」

　十幾個人越說越激動。

　「那……我們不是危險了？」坐在倪偉對面的中年人做了總結。

　辦公室內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無比。

　「怎麼辦？難道我們要就這樣坐以待斃嗎？」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這時候這些人也顧不得去找是誰說的這句話，他們心裡都在想︰是啊，難道我們要任由張華把我們全都用陰謀手段逼死嗎？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如果不是張華醒來就搞風搞雨……」

　「原來也沒聽說有什麼病毒，上次鬧事的也說抓住了，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新型病毒？而且他們知道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疑問、怨懟、不滿……等負面情緒就此埋入這些人心中，可以肯定的是，等這十幾個人回去後，他們一定會把這些負面情緒再次傳染給同階層其他親近的人，傳到最後，這些人每一個都有可能變成一枚不穩定的炸彈，之後也許只要有心人稍稍的挑撥一下……轟！這些人說不定就會全面炸開。

　但是目前，除了極個別人，還沒有人知道這一點。

　這邊，剛把康露送到後樓隔離室，蕭末還沒來得及向張少將轉告康露說的事情，他腦中的系統就再次提醒他︰「再次出現一名活死人病毒攜帶者，請盡快對所有病毒攜帶者進行回收。」

　怎麼又來！蕭末頭大，連忙查看地圖。

　可惜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禍事如會互相吸引一般，總是接二連三的來。

　蕭末掛在腰間的聯絡器也嗶嗶響了起來。

　「程宰，什麼事？」蕭末拿起對講機，按下按鈕問。

　「蕭哥，你們現在在哪裡？剛才有人報告說基地裡發現了老鼠屎，張少將已經派出一半兵力去排查糧食等物資，另外，通訊室對外的線路全斷了！」

　饒是蕭末已經有心理準備，仍舊被刺激了個大的，「衛星信號也斷了？」

　雪裡紅聽到，靠近。他前邊剛說他們時間可能不夠，還沒過一個小時呢，就應驗了。

　「想要接受衛星信號必須要有接收器，可不知是外面的接收器壞了，還是基地連接接收器的線路被老鼠咬壞了，總之現在基地和外界聯繫已經全部斷開。蕭哥，」程宰的聲音有點顫抖，「張少將和我老大的情緒都不太對，他們剛才吵架了。」

　「為什麼吵？」

　「張少將想要全力先滅鼠，我老大想讓全基地人全部投入到挖地道中。他們平時絕不會這樣吵，還當著這麼多下屬的面。可是在知道和外面通訊斷了後，他們就……好像急了。」程宰聲音壓得更小，似乎怕誰聽見一樣，「蕭哥，你說如果大家都知道我們和外面聯繫不上了，大家會……發瘋嗎？」

　「會。」蕭末聽到對面傳來的乾哭聲，把對講機貼到唇邊，低聲道︰「通訊斷掉的事情現在有幾個人知道？」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程宰的聲音很沮喪。大概就因為是他專門負責，如今對外通訊斷絕，他的壓力才會這麼大。

　蕭末習慣性地看向小夥伴，一咬牙，「等著，我馬上過去。」

　「蕭哥，你不用特意過來，我聯繫你就是想告訴你基地裡很可能出現了變異鼠，想讓你和雪哥小心。」

　「不，我馬上過來，至於原因……我等會兒過去跟你解釋。」蕭末看到雪裡紅對他點頭，瞬間心安。

　至於新出現的病毒攜帶者，蕭末打算放一放。第一，時間還來得及。第二，因為通訊的事更緊急——越是深處地下等隔絕空間，越是需要和外界保持聯繫，尤其是身系基地所有倖存者生命和希望的基地高層，他們更不能絕望。

　蕭末希望能在消息傳出去之前修復通訊線路，基地真的不能再有□□出現了！

　如果基地因此完蛋，或者張少將和馬中校因為絕望感而做出錯誤判斷，他隱藏自己的修復能力還有什麼意義？最後在小紅的幫助下，只活他一個？

　抱歉，只要想想那時的心理負疚感，他就肯定活不下去。

　「也許是外面的接收器壞了。」雪裡紅親身經歷過類似事件，更知道這種情況的嚴重性，自然不會反對蕭末此時的決斷，但他習慣地先給他潑冷水。

　「更有可能是線路。h市的爆炸範圍在五公里內，程宰他們早在爆炸前就已經把接收器切換到最遠的那一個，那裡遠離h市，又在軍區內，安全性要比其他地方都高，接收器損壞的可能性不大，當然我也不否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但是線路被變異鼠咬壞的可能性更高。」蕭末試圖冷靜分析。

　「如果壞掉的線路很遠，你的修復能力一樣沒辦法。」雪裡紅讓他做好最壞打算。

　「我知道，總歸先看看再說，如果是我能解決的問題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