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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111章
前傳:那夕風流——紫君羽(1)

 越地風流。

 菡萏流醉,胭脂芳。

 二十四橋下,蘭棹輕漾,窄袖輕羅的少女笑語嫣然,南湖採蓮,一曲軟儂小調輕柔婉轉,蕩得水波幽幽、迢迢纏綿。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柔婉歌聲飄在濛濛煙水上,霧重煙輕,岸上懷袖雅然的江南士子聞聲駐足,衣帶當風,手中摺扇輕輕搖擺著,眉目風流,含笑一望,不想竟惹得半支菡萏斜飛了來。

 流景橋端,霞飛亭下,一壺醉仙,幾碟小菜,少,卻樣樣精緻。

 憑湖臨風,站著的是個風姿流溢的少年,青絲如沐,幽幽落落地揚在風裡,掠起的是深邃如墨的色澤。

 淺紫的錦袍上是金線紋繡的綴飾,腰間束著的衣帶上鑲了雅致的天青琉璃石,寬大的衣袖靜靜垂著,白皙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撫著腰間垂掛著的玉簫。

 那時,簫穗上還繫著一隻小小的碧玉鈴鐺,湖上風起,簫穗幽幽輕晃間,泠泠清音,煞是好聽。

 可惜,那身形修長俊逸的少年始終背著身,不曾側一側臉,著實瞧不見生得是怎般的端麗之姿。

 幾聲質地清澈的金鈴響了響,卻是有人奔上了亭子。

 來人輕步走近了,然後自後突然用力抱住了少年,纖細的胳膊環住他,臉蹭了蹭那人的背,吃吃嬌笑起來,聲若潤玉:“哥,小如回來了。”

 少年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那聲音有點像雪,敲晶彈玉的清冷:“好玩麼?”

 少女哼了哼,撒嬌似地扣住少年的腰:“一點兒也不好玩。女子嬌嬌弱弱,男子也斯文過頭了,看了叫人心煩。”

 “女子嬌弱那是貌婉心嫻,男子斯文那叫士子風骨。”卻聽人一聲輕笑,緩步拾階而上,“如如,你若是生在江南,只怕也是楚細腰,寸金蓮了。”

 “羽容梓!”少女一聲大喝,回身間,腰側一柄墜了金鈴鐺的羽毛扇刹那揚手飛出。

 卻還未待那雪白羽翎沾上衣角,身旁的侍從早眼疾手快地替主子擋下來。

 羽容梓唇角抿笑,輕輕接過侍從呈過來的羽毛扇,執手裡擺弄了兩下,挑了眼梢看向少女:“如如,你這寶貝扇子是要送予我麼?”

 “休想!”少女瞪他一眼,眼尾細細一挑,伸手道,“拿來。”

 “小如,不得無理。”少年終於轉過了身。

 細長清媚的眼,淡而涼薄的唇,那眉梢,那眼角,流轉的都是冷冷的光華,宛如月光凝成的白色胭脂,抹出了叫人驚豔的清冷風姿。

 “哥。”少女蹙起黛眉,恨恨一跺腳,咬了咬那粉得要滴出水來的唇。

 那少女長得是極美的,黛眉開嬌,眼帶桃花,一雙紫瞳更是明媚妖異,卻因了眉梢眼角染了一點點紫君羽的影子,那份嬌嬈的風華偏生了些許冰清玉潔的姿態,一顰一笑皆能動人心魄。

 那際,安京詩會不過月餘前,但“當世二美”的傾國之姿早惹得諸國王孫心旌蕩漾,南染嫿北君如,豔絕一時的人物,誰不爭那風流。

 紫家君如,傳聞那是能叫英雄拱手江山的美人。

 羽容梓眯著那雙細緻秀美的丹鳳,手裡那柄羽毛扇融金沾粉,他輕輕一笑,放在鼻尖聞了聞,挑起眼梢戲謔道:“如如,這扇子上有你的香氛哦。”

 紫君如秀靨微紅,腮邊泛出薄薄的紅暈,美目狠狠瞪了下,終是氣不下,輕綃裙衫忽然一動,竟是將石案上數隻酒盞揮了過去:“叫你輕薄於我!”

 卻被紫君羽袖擺一拂,攔下了:“小如,莫鬧。”那聲音清冷若玉石,自唇齒吐出帶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紫君如憤憤地不甘心,但眼睛一瞥眉目冷然的紫君羽,終究是不敢再放肆。

 紫君羽朝著羽容梓微微躬身,聲音雖仍不興喜怒,但那垂目的姿態卻已見他的謙恭:“公子,家妹一貫嬌寵,多有失禮了。”

 羽容梓在案邊坐下,斟了杯酒,淺淺一抿,含笑道:“南人有言‘經珠不動兩眉顰。須信鉛華銷盡、見天真’,北君如當得起。”

 紫君如頗為不屑地哼笑一聲:“誰稀罕。”

 紫君羽看她一眼,淡淡道:“無知懵懂,謬贊了。”

 “哥。”紫君如跺跺腳,敢怒不敢言,絞著羅袖自個兒坐一邊生悶氣去了。

 扁舟挽,芷蘭岸,煙橋柳細,畫舸橫斜。

 羽容梓淺淺抿著胭脂雪,眉目含了笑意:“君羽,南地玩得也差不多了,過幾日便回京了吧。”

 “也好。”紫君羽端著酒杯,細長的眉目望著亭外南湖,微有綿藐的意思。

 羽容梓的眼睛也望出去,丹鳳眯了眯,看著遠處笑語嫣然的採蓮女,忽然一笑:“不過這越地風流,自古出盡了美人,今朝一賞,還真是叫人意猶未盡。”

 紫君羽應了一聲,淡淡然地道:“江南佳麗地,確實叫人流連。不過南人居安不思危,偏居一隅,終是可惜。”

 “君羽之志,吾心有犀之。”羽容梓嘴角輕輕一抿,意味深長地一笑,唇色泛了些絳色的珠光,話音一轉,卻道,“聽說紫釵夫人也是越地人?”

 紫君羽回過眼睛,輕飲了口酒,晶瑩剔透的指尖扣在杯沿上,是種尊貴的姿態:“也算不上。夫人八歲入的珞都,十三歲進了紫府,想來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羽容梓一笑,拈著酒杯在指尖輕輕轉著,卻聽紫君如咦了一聲,兀自喃喃道:“落雨了。”

 天也未很陰,小池疏雨,菡萏紅,煙橋柳細下,有霧的影子,十四骨的青竹傘撐起,輕衫羅衣的衣角略沾了濕意,染起了江南風物柔軟的風致。

 羽容梓放眼一望,眼裡掠起煙水的影子,桃花摺扇擺胸前搖了搖,笑道:“瀟湘雨,水雲間,菡萏流醉,胭脂芳。真是詩情畫意啊又畫意詩情。”

 紫君如伏在漆雕梓紅木的闌幹上,聞言斜斜地瞥了他一眼,顧盼生情,卻道:“又開始臭迂腐了。”

 羽容梓哈哈一笑,靠過去,風流倜儻地斜倚闌幹,桃花扇在雨裡一拂,沾了煙水:“如如,君羽被贊我北珞第一驚才絕豔的人物,我怎不見你說他迂腐呢?”

 紫君如瞪他一眼,手指輕撥了撥羽毛扇上墜著的金鈴鐺,對之嗤之以鼻:“那是我哥,你怎可和他相比?”

 “哎,吾可是堂堂太子,你這忤逆之言可是大不敬。”羽容梓丹鳳一眯,敲了敲摺扇,笑吟吟地道。

 “那又如何?”紫君如挑了眼梢斜睨著他,哼了哼,語氣驕縱道,“我母親可是晉陽長公主,你還得尊她一聲‘姑母’呢。”

 羽容梓扇柄扶了扶了額,笑出聲來:“是是,吾受教了,琅琊郡主。”

 正談笑間,忽聽遙遙的有琴音自湖上飄來,春花秋月,煙水之意,九曲三折,蕩人心弦,霏雪入深澗,春泉沁冰音,不覺叫人聞而忘己。

 幾人抬頭望去,輕煙籠水,一舟畫舸斜入雨,船頭白衣人信手撥弦,十四骨的紫竹傘由青衣小婢舉著,煙水朦朧間,空山翠玉,那景當真是似真又似幻。

 便在這際,只聽七弦三十二調悠然一轉,畫舸上忽然飛出一段綾綢,珠紗遮面的女子淩空踏出,水袖揚落間,翩然起舞,淩波之姿,步下生蓮,三頃西子南湖,菡萏映紅,卻在這一舞中,皆盡黯然失色。

 羽容梓看得興起,搖著桃花扇嘖嘖驚歎:“越地樂舞名動天下,果然名不虛傳啊名不虛傳。”

 紫君如瞥他一眼,卻是嗤之以鼻:“不過區區一祭神舞也叫你讚歎有加,足可見太子殿下你孤陋寡聞,見短識淺了。”

 “如如這話,真叫吾傷心不已。”羽容梓搖了搖扇,故作姿態地掩了掩面,卻又好奇道,“你怎知曉這是祭神舞?”

 紫君如黛眉一挑,道:“夏曆八月十,越地有個送神節,弄的是瀟湘樂,跳的是送神舞,于西子南湖上,淩波踏蓮,送夏神。”

 這般說著,忽聞一聲簫聲幽幽飄出,卻是紫君羽臨湖吹簫。

 那簫音深沉悠遠,低回處綿綿婉轉,有意無意地與煙水上的那一調相應和起來,慢慢吟著,久了,那琴也隨簫走,兩廂應和,宛然天成。

 曲未盡,舞未畢,卻忽見畫舸船頭撥調的白衣人輕輕一抬首,素指在七弦上當心一畫,隔了那一攏煙水,有凝然若冰的水珠忽然飛過來,在旁人尚自愣神時,紫君羽侍從腰間的劍鞘被叮叮兩聲擊中,長劍嗆然一聲出鞘,似中了魔咒般直飛出去。

 畫舸舫上的白衣人懷抱瑤琴,接過侍婢輕舉的紫竹傘,衣袂霍然一揚,身姿躍起,踏上湖上飛來的長劍,風姿翩然地淩空而來,宛如謫仙臨世。

 那際,只餘驚豔。

 湖上的舞者亦是一驚,長長的綾緞飛出,緊隨而至:“蓮兒!”

 白衣人旋身落下,回首間微微一笑,與紫君羽輕施一禮:“在下玉蓮卿,幸會。”青蓮之雅,海棠之豔,皆染在了那優雅上翹的眼尾處,一笑間,眼角韻致的痕跡宛然用黛青勾了細細的眼線,秀雅中帶了幾分妖嬈的意思。

 那時那地,這樣的相遇,註定是所有人的開始。

 *******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

 那年的冬,紫釵夫人病逝了。

 他為那個女人親手植的幾株紅梅終於開了,她卻已經看不見。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遺憾,只是那豔豔的色澤,比血都濃幾分,沉在眼底的時候,卻也變得慘澹。

 紅酥手,黃藤酒,紫昌齡最喜歡女人為他輕挽羅袖斟酒的姿態,唇角抿出一點點微笑,連眼角的紅痣都會流轉出柔和的光華。

 女人死了。紫昌齡失魂落魄了好多日,相思濃時,卻也只敢偷偷地哭。

 那是個懦弱的男人,懦弱得叫他都不屑一顧。

 那也是個癡情的男人,癡情得沒幾日便也隨女人去了。

 紫釵夫人,他的生母,他卻只喚她“夫人”。

 晉陽長公主,無一點血緣關係的女人,他卻不得不喚她“母親”。

 這就是紫家,備受皇恩榮寵的紫家。

 梅枝綴晶,那一點落雪似春裡凋零的白花,細膩得有種柔軟的風致。

 日曦裡,年輕的紫家家主負手站在青石階上,靜靜看著梅林裡現了又隱的刀影,腳下踩碎了幾支紅梅,梅花凋落,頹然了風情。

 那般眉目,清冷尊貴的,眉角有月光凝成的白色胭脂,風姿端麗,卻也涼薄冷淡的很。

 走廊上有人奔了過來,金鈴響動,有柔軟的羽翎在眉尾劃下清淡的痕跡。

 只聽那人嬌聲怒斥:“大膽!誰叫你們擅動這裡一草一木的!”

 奉命砍掉這片梅林的下人聞聲頓時一駭,眼神瑟縮地瞟了瞟站在不遠處的紫君羽,戰戰兢兢地半天開不了口。

 “狗奴才!拖下去統統杖斃!”驕縱跋扈的一喝,頓時有侍衛奔上前來。

 “繼續砍。”冷冷清清的聲音,像雪落了地,又止水無波的。

 紫君如驀然瞪大了眼睛,煙籠紫紗似的眼瞳裡流轉出不可置信的光芒,雪白的狐裘披在肩上,一身清貴雍容:“哥,你這是作甚麼?”

 “繼續砍。”紫君羽面無表情地一揮手,連看也不想看了,直接拂袖走人。

 “不准砍!誰敢動分毫一律杖斃!”紫君如冷冷一瞪美眸,手裡羽毛扇狠狠甩在朱色闌幹上,震得一串金鈴叮噹作響。

 丟下一干驚得面無人色的下人,紫君如緊步跟上前去:“哥!哥!”

 紫君羽頓下了步,卻未回頭:“回去。”

 紫君如怔了下,咬了咬唇,眼裡露了幾分倔強之色:“哥,我不准你砍了紫釵夫人的梅林。”

 紫君羽沉默半響,靜靜道:“人都不在了,還留著作甚麼?”

 “你——”紫君如伸手一把拽住他,一雙紫眸水光瑩瑩,竟似要落下淚來,“紫釵夫人也是你母親呀。”

 紫君羽的聲音極冷淡的,也極冷酷的,似有若無中帶起了幾分臘冬的寒意:“這話你應該去與大夫人說。”衣袂拂動間,宛似有冰冷的水淌過心頭,然後,那人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紫君如忽然打了個哆嗦,髮髻上的羽翎落了些小雪,輕輕化在了肌膚上,她驟然感覺到一種透心的冷。

 哥他……是在怨恨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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