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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82章
○八二

 那是一隻身形龐然的雪豹,周身白毛似雪,毛尖泛金,眉心處生了一撮月牙形的緋色紅毛,紫瑩瑩的獸瞳冷光幽幽,儼然妖物。

 異獸前爪刨了刨地面,獠牙一呲,又猛撲過來。

 “我來!”茹夜刀勢一起,力挾千鈞,先他一步迎上去。

 有人要代為拼命,他自是領情。

 墨卿趁機退至一邊,方才一番動作,他腿傷復發,直覺骨裂,隨手撕下半截衣擺,將傷處紮緊。

 茹夜大開大闔的刀勢,逼得那雪豹不敢近身,但他身上帶傷,出手總有破綻,妖獸靈慧,一來二往,便占了上風。

 墨卿看得分明,手上軟劍一抖,躍過去將他攔下:“讓開!”

 茹夜錯身退了數步,見他軟劍漫捲而出,繞住那畜生的頸子,一個翻身坐騎上去。

 墨卿最喜野物,不想傷它性命,但那雪豹天性高傲,甫一受制,立時暴跳如雷,想將他從身上甩下去。

 “不識好歹!”墨卿斥了一聲,頓將軟劍收緊。

 雪豹吃痛,漸漸緩了動作,昂首低吼,不甘臣服。

 墨卿一笑,手撫了撫它緊繃的背,指上力道適中,張弛有度,一如當年馴養雄獅:“我無惡意,你也稍安勿躁。”

 雪豹輕吼兩聲,又似懂人言,漸漸收斂戾氣。墨卿見狀,一鬆軟劍,翻身落地。

 誰知那畜生見有可趁之機,頓有反噬之勢。

 墨卿反應過人,一步掠開,心中有所揣測,隨手將幻雪宮的玉牌擲過去。

 那雪豹騰身撲上,咬住玉牌,扔地上繞著物事轉了兩圈,抬頭又謹慎地盯住他,突然一咬信物奔回了生門位。

 墨卿回首,見茹夜似已恢復,冷冷一眼,便也不再顧他。

 那雪豹奔得極快,竄至一面石壁前停住,咬著那玉牌踱了數步,長尾猛地一甩石壁,壁上青磚似有鬆動。

 墨卿心知內有玄虛,上前一步,見那雪豹未有抗拒之舉,伸手敲了敲牆壁,挪開青磚,底下立現一方凹痕石刻。未有猶豫,將玉牌輕推入那凹印,循著方才的法子試圖去轉動,但掌心之物紋絲不動。

 身旁雪豹緊盯著他,輕輕低吼一聲,眼神灼灼,妖光流溢。

 茹夜在身後道:“不妨運內力試試。”

 墨卿按住那玉牌,凝神聚氣,手下運勁一震,微凸的玉牌完全沒入石壁,石壁亦隨之顫了顫,頓時煙塵迷眼,半壁牆緩緩移開。

 此處石門一開,濃至極處的藥香撲面而來,那似吟似唱的聲音愈發真切起來。

 異獸動作迅捷,一個輕竄便沒了蹤影,墨卿見狀,亦緊步跟入。

 滿室芳馨,滿目媚紅,幔帳重重疊疊,疊不去那癡狂癲笑。

 “……南國佳人……難再得……難在得啊……哈哈哈……”隔著層層隱綽紗影,那笑聲忽收住,靜了片刻,又笑,“今日是初一還是十五呢,玉夫人?”

 墨卿聞聲一怔,臉色轉冷,摸腰一劍抽出,劍光劃破障目紗幔:“今日是你的死期!”

 鏗鏘相撞聲,茹夜身形閃過,橫刀擋他劍鋒,四目相對,頓時僵持。

 “你敢擋我?”他目中殺機閃過。

 茹夜唇線繃直,眼神晦暗不明:“你殺他無用。”

 墨卿冷冷挑唇:“有用又或是無用,不須你來教!”話落,劍風忽掃,劍光如織,趁勢攻他破綻,翻身一腳踢他傷處,逼得他捂胸直退。

 人隨劍動,身影似那無心出岫之雲,轉眼便至眼前。

 媚紅幔帳後,一口白玉大甕置地,甕口緊露一人頭。

 那人咧開嘴,臉容似人似鬼,劍光映入那獨眼,只餘荒唐笑色。

 墨卿心神一凜,劍尖頓在那裡,只差毫釐。

 對方望過來的眼中似有癡迷,恍恍惚惚地笑道:“你又來殺朕了,你又來殺朕了啊,蓮……”

 墨卿眯了眯鳳目,眸光冷如刃,忽一勾唇,輕蔑地收了劍:“殺你,如戮狗彘,確實不必急於一時。”

 半人半鬼的瘋子哈哈大笑,盯了他半晌,又搖頭,那一刻神智竟似清醒:“你不是玉霄蓮,你是何人?”

 “何人?”墨卿自負冷笑,揪住那亂髮迫他仰頭,湊上去讓他看清,“你何不好好看看?”

 獻帝露出深思之色,春秋來去,不見天日,那褪去血痂的皮膚泛出青白,緊貼顴骨,一笑,怪異地扯動了面皮:“你是紫家九子紫墨卿?”

 墨卿淡淡鬆手,昂起身,看著他冷冷一揚眉:“紫家九子?你該說玉霄蓮之子才是。”

 獻帝兀自咧開了嘴,怪笑聲聲,似人似鬼的臉扭曲得愈發可怖。

 那邊茹夜驟聞此言,猛地抬起頭來,似有震驚之色。

 墨卿察覺他緊盯的目光,手中劍霍然一展,收放自如,橫到他頸邊:“聽了不該聽的,你該有所覺悟。”

 茹夜盯住他:“你真不是紫君羽之子?”

 墨卿一聲不屑冷哼。

 獻帝笑著,目光在他臉上一寸寸挪過,眼睛掩在亂髮下,鬼氣森森:“他怎會是君羽之子?想當年遠遠一顧,朕便從他眉角看出了玉霄蓮的影子。”

 墨卿冷笑,劍鋒一挑茹夜下巴:“你眼利如此,有否認出他是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太子妃之子,可覺幸哉?”

 “太子妃之子……”獻帝喉嚨裡止不住滾出呵呵的笑聲,身體往下沉了沉,眼睛堪堪露出甕口,陰惻惻地望住茹夜,“太子妃芳魂早入香塚,何來子嗣?”

 墨卿目睇一眼,又笑:“那出塞的琅琊公主呢?”

 獻帝哈哈大笑,不知憶起了什麼,瘋癲道:“琅琊公主亦是薄命紅顏,一縷魂散大火,妙哉妙哉。”他又笑了一陣,聲音變得飄忽不定,“朕豈能讓她生下賤種,朕的愛妃,怎可讓胡虜欺辱?所以朕命人燒死了她,哈哈哈,待她的骨灰回到朕的懷抱,朕便又能疼她愛她了……”

 茹夜臉色變了又變,狠盯著獻帝,咬牙切齒:“原來是你!”

 “是朕!就是朕!哈哈哈……”獻帝瘋笑不止,“她不是離不得紫家,離不得兄長麼?朕便將她的骨灰和了水,與君羽分羹而食,如此妙想,舍朕還有何人敢想敢做?”

 這下連墨卿也不禁變色,曾聞商紂殺伯邑考作肉羹分與西伯昌,沒想到這獻帝亦是不遑多讓,竟能瘋狂至此。

 茹夜怒意上湧,緊握的手微微顫抖,青筋根根暴出。

 墨卿淡瞥一眼,忍不住勾起了唇。茹夜縱有替景王賣命之嫌,但獻帝這番話,無疑斷了他救人之念。

 這時,石壁隆隆一聲,似有人進了來。

 墨卿心生意外,驀然一回首,驚疑間,竟見玉晚晴的身影。

 面籠薄紗的婉麗女子方踏入石室,也是一怔,長長的裙裾拖在地面,整個人僵立在那:“卿兒……”

 墨卿自然知她絕不願意被人窺破秘密,面上也有些不自在:“娘親,我……”

 那一襲素蘭娟色,清麗難言。

 玉晚清眸光閃動著,半晌,抬手摘了臉上的薄紗,蓮步輕移,慢慢走到跟前。

 雪衣籠上緋影,猶如身在煙中霧中,她輕歎道:“我將你託付阿月,他竟引你來此……”

 寥寥一語,墨卿已似醍醐灌頂,莫怪上次在林中遇險,能得昊月相助,原來並非偶然……

 “娘親早知我在蓮清山莊?”他不禁喜形於色,如此說來,其他人豈非也知他安然的消息?

 玉晚清看他一眼,凝眸處,眼波似水,微微染了幾分憂愁:“娘親未將你的下落道人,大人他亦不知。”

 墨卿臉上笑色僵了下,而後又故作隨意道:“無妨,反正很快便能回去了。”心中卻知玉晚清不會允他回紫家了,心中頓有幾分鬱鬱之感。

 玉晚清勉強一笑,此刻也不想與他多說,看了眼茹夜,冷聲道:“上次下毒之事,我已不想計較,但你若還多作糾纏,玉晚清也非那大度之人。“她一指方才進入的石門,“你速離此地,莫要再踏入這地方一步。”

 墨卿看她神色,忽有些了然了,玉晚清多半早知了茹夜的身份,是故蘭若一死她也不想就那事多作追究。若真如昊月所言,當年紫君如出塞和親,全因了玉晚清姊弟之故,那麼玉晚清這些年耿耿於懷的,不僅是情傷,更有愧疚,遂才令她心灰意冷,不願多涉塵事。

 茹夜狠盯著獻帝,顯是不願罷手。

 玉晚清極冷清的一眼,眉目間泛起寒冽雪色:“離開!”

 對方縱然不願,卻也無奈,玉晚清本身武功深不可測,絕非一般人能測度的。

 墨卿眯起眼睛,看著他身影消失于石門處,心中已打定主意,待下次再見,定不會留情。

 獻帝陰沉沉地笑著,喉嚨裡呵呵的聲音令人悚容:“玉夫人,你若替朕殺了那賤種,朕或許便將你所要之物與你了……”

 玉晚清恨聲冷笑:“我今日來是送你下黃泉的。”

 獻帝歡喜地笑道:“是誰要說將朕的皮肉一分分剔下來的?朕這一生,雖無戎馬之功,卻擁江山美人,你玉家姊弟堪稱人間絕色,朕遍嘗縱死無憾……”

 “住口!你住口!”玉晚清尖利地叫了聲,憶起曾經身歷的不堪,瘡疤再揭,鮮血淋淋,容顏白若死灰,不由虛弱地跌了一步,捂嘴欲嘔。

 墨卿緊忙扶住她,手中軟劍一抖,劍光映目,比雪更勝三分,劍鋒直指獻帝,已有心將他千刀萬剮:“娘親身體不適,此仇卿兒來報亦是一樣的!”

 玉晚清渾身顫抖,朱唇輕咬,手按著胸口似喘不過氣來:“……定要逼他說出華炎璧所在。”

 “華炎璧?”墨卿長眉微蹙,不懂玉晚清何以也要尋華炎璧。

 玉晚清闔了闔眸,容色悽楚:“你爹生前一直在尋此物,直到臨終前才坦白於我,此物攸關著玉家存亡,換言之,亦攸關你性命,娘親定要尋到此物,保你無虞。”

 墨卿早視她為唯一親人,如今這一言更令他撼動,來日玉晚清要他離開紫家,他絕說不出違逆之詞。

 獻帝咧嘴笑得古怪,沉在甕中,不似人樣:“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朕趁未死之際,不如再告訴夫人一個秘密。這十年來,朕說的秘密也夠多了,但無一能像今次這個如此動人心的。”

 玉晚清秀眸凝冰,慢慢直起身,容色美又冷絕:“若真是動人心,我便讓你死的痛快些,不然,這裡也不乏能將你生吞活剝的畜生。”

 獻帝唇邊噙起微笑:“傳說幻雪宮內集天下至寶,不知玉夫人可曾見過金玉樹?那樹葉如蓮花,樹身似金玉而雕,花隨四時之色變化,豔光四射,世間罕有。傳說此乃上古靈狐棲而化人形時的寶樹,是越嶺之山弧白一族的鎮族之寶,朕得了兩株,便賜了一株與君羽,以示榮寵。”

 墨卿忽想起那狐媚男子初秋暮來,看來當年越嶺兵禍並非獻帝一時興起,搜捕弧白族人是假,獻帝真正要的是那絕無僅有的金玉寶樹,紫君羽雖是為君謀事,但與弧白族奪寶和滅族之恨的,又非他莫屬,莫怪那初秋暮死都不懼,費盡心機要向紫家復仇了。

 “金玉樹是傳說中的至寶,皆以為能得一眼已是極致,若非朕偶得一弧白族人,怎能知曉金玉之外的秘密?只要以此樹的木根心煉製成藥,那便是百年難見的神藥,一顆可解百毒,兩顆可起死身而肉白骨,三顆……便能長生不老,羽化升仙。此中秘密君羽比朕知道的更多。”獻帝似說得盡興了,舔了舔唇,笑望玉晚清,“夫人可聽懂了?”

 玉晚清聽得震驚不能言,一時難以回神,半晌才慢慢道:“不可能的,他不會眼睜睜看著蓮兒死的……”那身子似秋裡伶仃飄搖的藤葉,簌簌抖顫,突然一巴掌摔獻帝臉上,厲聲道,“莫要以為我會中你奸計!是你害死蓮兒的!是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昏君!”

 “蓮少宮主武功如何了得,便是你玉晚清,御前侍衛且不能碰你一角衣裙,如何會叫朕討了便宜,夫人靈秀如此,這麼多年了尚未想明白麼?”獻帝仰頭大笑,亂髮四散開,真正是其顏似鬼,其音似魅,“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何為真,何為假,你分得清,辨得明嗎?紫君羽是朕一手拔擢的,大珞第一驚才絕豔之人,他予朕想要的,朕也予他想要的,只要盡興,縱是江山亦可拱手相讓,朕無憾,哈哈哈……”

 墨卿恨得想捏死他,但又不可否認,這大珞第一驚才絕豔之人,確有如此寡情薄義的心性,也正因為如此,此人才更令他紫墨卿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他已不耐多費唇舌,一掌震向甕缸,裂紋立時蔓延,突然,哐的一聲,碎片似暗器般疾射而出,狀若流星破日,其勢難當。

 墨卿一時未料,怕傷及玉晚清,情急之下,隨手扯了身旁紗幔,慣勁一抖,護住她周身。

 藥汁四流,順著縫隙滲入,獻帝滾在地上,四肢殘缺,宛然腐爛的蟲豸,在那裡挪動著,鮮紅的肌肉從骨頭上翻起,似有剝離之勢。

 那可悲的帝王埋頭大笑。

 墨卿一震軟劍,劍身發出清亮劍吟,其意不言而喻。

 獻帝向前挪動了寸許,慢慢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粘稠的藥汁,他咧嘴笑道:“朕生前坐擁江山萬里,死後得美人陪葬,生無求,死無憾,哈哈哈……”

 玉晚晴臉上血色盡褪,踉蹌地退了步,拉住墨卿,驚懼地道:“快走,卿兒!這裡要塌了!”世上最可怕的,莫過於讓摯愛之人困守自己親設的死地……

 墨卿暗惱不已,那白玉大甕應是機關所在,玉晚清未雨綢繆,如有人來救那昏君,一旦動了大甕,便能叫對方全軍覆沒,本是無衣無縫之策,但他一時大意,自作聰明,反令自己身陷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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