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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87章
○八七

 一曲希音,泠然沛響,轉弦撥軸,奏一闋青門引調。

 “憑雁書遲,化蝶夢速,家遙夜永,翻然已到。稚子歡呼,細君迎迓,拭去故袍塵帽。問我假使萬里封侯,何如歸早……”

 遠遠的,晦暗不明的陰影裡,慢慢走出一人,風流緩步,雪青色的衣袍行如雲,流似水,月影般輕輕滑過蟲豸悉索的塵埃。

 紫君如臉上莫名狂喜,眼中躍動起尖利的光芒,瘋癲大笑道:“今日看誰還能阻我!月君,快,快將他們全殺了!”

 墨卿一皺眉,將玉晚清護在身後,不敢大意。只憑這聲,便叫他明白,昊月為這一局是籌謀良久了。

 四周兵衛如臨大敵,不見硝煙戰意已濃,弓箭手箭矢齊發,卻叫開道的黑衣人盡數擋了去。

 聽那人輕笑一聲,手中撥片按弦,琵琶聲止,萬籟俱寂。

 他施施然立於彼端,頭上斗篷被一支羽箭掀落,露出俊顏雅容。丹朱唇,雪凝肌,眉間朱砂一點,極美,極豔,深沉陰柔之顏,清雅微笑間卻有種病態的妖魅彌散而出。

 昊月拂袖收琴,目光輕輕掠過墨卿及他身後的玉晚清,眼波柔了又淡,轉向紫君如,風輕雲淡地一聲:“太子妃,別來無恙否?”

 “快替本宮殺了他們!”紫君如從青涯手上掙脫不得,反手摔了一巴掌過去,尖聲厲叫,“快殺了他們!”

 紫君羽一眼看過去,疏情質冷,毫無人情可言。

 昊月顧盼流轉,唇角一挽,猶然笑之:“斷陌崖一會,經年之別,紫大人風姿無減,一如當年,令人心折。”

 墨卿暗道笑話,什麼經年之別,夾縫道上早是會了會,如今隻字不提,又說斷陌崖,這心思何止一個昭然?

 紫君羽冷聲道:“樹欲靜風不止,風不止樹難靜,幻雪宮既無自知之明,也休怪我不容情。”

 塵雪聞言,秀眉一皺,似在斟酌話中分量,落千寒亦有沉思之態。

 墨卿見他們神色,心中微動,忽覺得不妙。上次紫君羽出京遭圍殺,動手的便是幻雪宮之人,若說只是收錢賣命,那就太小覷幻雪宮了,而塵雪諸人入北珞的時機也過於巧合,實在令人生疑。尤其紫君羽這一聲問罪,理應讓幻雪宮人因受昊月牽累而辯駁,但落千寒和塵雪皆有沉默,顯然正踟躕,不知昊月此番作為是受命還是私心?

 這麼一計較,他不由暗生戒心,生怕二人趁勢發難。

 “幻雪宮?”那邊紫君如呆了呆,忽然又發了瘋,長髮將臉容遮掩了,只露著眉目,眼神扭曲,“什麼幻雪宮?什麼幻雪宮?”

 紫君羽看也不想看了,只冷冷一笑,反倒是昊月憐憫地一瞥,歎息道:“侍君三年,連在下是何人亦不知,太子妃當真可悲。”

 “你說什麼?”紫君如神情僵住,似聽不懂了。

 昊月一笑:“善信人易為人工具矣。”

 紫君如終於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仰頭哈哈大笑,喘著氣道:“原來連你也是騙我的!”

 昊月慢慢走前兩步,丹朱色的唇在跳躍的火光下愈發的嫣然如血,他唇角挽笑,別有一番意味深長:“在下雖說是有所圖,但為太子妃也算盡心竭力,若非如此,你母子何能在柔然有立足之地?但你實不該以祝融花害晚清,你傷她毫髮,就如拿刀刺中我心窩,叫我好一番心傷心痛。”

 紫君如瞪著他,一股冷意激得她渾身發抖。這麼多年來的怨恨和不堪盡叫這人看了去,苟活至今,仍是他人的笑話和圖謀,想明白了,想透徹了,竟仍笑得出來,可那心卻已死了。

 玉晚清臉色倦乏,闔了闔眸,心也覺得累了,望向昊月道:“風中楊花,浮生燕壘,世事易變,你又何苦執著如此?”

 昊月笑容不去,一轉眸,情深款款,溫情似水:“便是因這人生短暫,我才不想負了自己。初見傾心,再見癡心,費盡苦心,只求一心,十年前我如此說,今時今日,我仍是這一言。”

 墨卿不由皺眉,覺得此話太過了,畢竟在眾人眼裡,玉晚清仍是紫家的夫人,身份擺著,再情深似海、一往無悔,也只令人難堪。

 塵雪亦是嗤笑:“果真是你昊月的作風,不負自己,便要負他人嗎?”

 昊月一挑眉,從容道:“塵雪,你是跟著少宮主日久,久得連自己也變得不諳世事了。”

 “你!”塵雪怒從心起,卻被人伸手攔下。

 落千寒冷冷看他:“昊月,我不容你為一己之私牽累宮中!”

 “一己之私?”昊月大笑,懷抱琵琶又行數步,一身廣袖寬袍,姿態甚雅,卻偏叫人生出咄咄逼人之感,“不知長廣王對蓮卿尚有幾分顧念之情?今日能派人圍剿了蓮清別莊,他日亦可舉兵南下,滅我幻雪宮所有,在下所言然否?”

 紫君羽站在那裡,清冷冷的眸細眯起來,顧盼間,早複了那清空明月的風姿,高高在上,睥睨眾生。

 墨卿卻是色變,玉晚清嘴唇蒼白若灰,震驚不能言。

 塵雪驚怒難忍,大聲質問:“昊月,你說的是真?”

 “長廣王就在此,何不親問他?”昊月手中撥片於四弦上輕輕一挑,揚眉輕笑,“付之一炬,可憐焦土,紫大人的手段在下也算領教了。”

 玉晚清仍是不敢置信,蓮清別莊內幾許人命,當真一夕湮滅?她推開墨卿,搖晃地走前幾步,抖著聲音道:“大人,你真的……”

 紫君羽眸寒如春冰,薄削的唇抿出了淩厲的弧度,他眼裡只容得一人,也僅在乎一人,對旁人連施捨一眼亦覺多餘:“卿兒,你過來。”

 玉晚清呆怔半晌,心若死灰,只覺得絕望,她回首,猛地攥住墨卿:“你莫忘了答應了娘親什麼。”

 柔腸百轉千回,墨卿動了下唇,說不出半句話。紫君羽心太狠了,狠得不與人留半點餘地,玉晚清到底對幻雪宮懷有故情,若真圍剿了蓮清山莊,叫玉晚清情何以堪。但轉念一想,昊月之言能信幾分,誰敢斷言?他心有猶豫。

 塵雪見狀冷笑:“你若過去,不用等下次,我現在便殺了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落千寒皺著眉,眸中的波色深了又深,濃了又濃,忽然劍有出鞘之勢,匹練劃空,墨卿心驚下,再難兩顧,飛身閃出,一劍止他去勢。

 “我不想與你動手。”墨卿劍上力道極重,硬生生將人逼退一步。

 “你動手了。”不濃不淡的一眼,深了春寒微冷,卻似看懂了一切,“你已作了選擇。”

 墨卿臉色難看,唇線繃得緊緊的。

 “紫墨卿,執迷至此,你到底要傷誰人心?生你之人,你不孝之;養你之人,你不義之;救你之人,你亦不屑顧之。獨獨只為一無心人,你之可悲,比之紫君如,只過之而無不及。”昊月歎而惋惜,流雲衣袖拂動間,撥片挑起琴弦,琵琶音波挾氣勁迸射而出,哀嚎聲起,頓有人血灑當場。

 前方兵衛雖覺自危,卻也不敢退,立時羽箭離弦,瞬間齊發,嗖嗖的箭影如雨交織,鏖戰方歇又起。

 昊月手下那些殺手極是了得,若非皇城禁衛乃精銳之師,人多勢眾,又有弓箭手相護,此際已叫人殺到了眼前。

 青涯見勢不好,急將紫君如交與旁人,長劍出鞘,縱身而出,欲截住昊月。

 塵雪遠遠見之,冷哼了聲,紅袖一翻,雪綾自袖中飛出,將他纏在半道:“便讓塵雪討教一番吧!”

 玉晚清本就硬捱著傷勢,此際見情勢難挽轉,更是神傷黯然,心力交瘁下,喉間腥甜,竟是口嘔朱紅,偏是這景況下,人都離她而去,誰都未察,更生淒涼。

 昊月滿心志在必得,身形騰挪,分花拂柳般掃開撲面箭雨,廣袖翻舞,隨手卷過流箭,驀地揮灑而出,一眾人盡作箭靶,他瞬間便近了紫君羽跟前:“星垂平野,日升月落,有誰能千秋萬世,你紫君羽亦無這命。”

 “自信太過,往往難成事。”縱是命懸一線,凜然無懼之人仍是凜然無懼,連昊月亦看得無味。

 瀕死的兵士發出淒厲的哀號,廝殺的叫喊扯破了火光,火把落到地上,將淌出來的血焚成了灰燼,遠遠一抹尊貴的影,猶是不減容華風姿,青涯回首一望,心膽俱戰,偏偏叫人纏得脫身不得,不得已大叫一聲:“九公子!”

 墨卿心頭一亂,再不耐與落千寒糾纏,手上力道驟失分寸,一掌竟將落千寒打得吐血。

 “紫墨卿,你真是好膽!”塵雪一眼看到,也不與青涯糾纏了,短劍脫手,奇襲墨卿。

 墨卿翻身避過,也未遲疑,仗劍出手,一心全繫在紫君羽身上。不論對方待他是真情還是假意,他之初心尚在,便不容有人傷他,而對落千寒,除那一聲抱歉,他再無話。

 劍影幽光,凜凜生寒,勁風擦身而過,昊月一笑,抽身而退,猶然從容:“當年斷陌崖上,你若有此身手,我當欣慰之,但眼前,只令人生厭。”

 “我敬你一聲月叔,你卻對我機關算盡,既失坦誠,何必贅言?”墨卿劍勢急峭,因軟劍柔韌之性,劍走輕靈,幻化之形如影隨風,繞身不去,頗是逼人。

 昊月以琵琶相擋,四弦斷三,徒留一弦,他手中撥片一挑,小珠落盤之音如化實質,弦波似劍光,切金斷玉:“此劍贈你,本是我一番心意,如今卻反成我制肘,莫非真是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的,又何只於此?”墨卿猛提氣勁,出乎意料地瞬移至他背後,一掌擊他後心。當日昊月與他無境天功法,他雖難得精髓,但細研之後總有收穫,想來昊月亦想不到他短短時日便能練成初成功法。

 昊月抬手一抹唇邊豔紅,朝後跌了數步,動作一遲緩,劍尖已至咽喉,他愣了愣,突然長笑一聲,眼神有一瞬軟了,隱約有種不似真的溫柔:“不枉我贊你天資聰穎,幾許時日便能領悟至此,你叫幻雪宮如何能放過你?”

 “罷手吧,月叔。”墨卿沉沉一聲,想起玉晚清,離寒劍慢慢挪開了半分,“娘親想歸故里了,你既已等了那些年,再等等又何妨”

 “是嗎?她終究想回去了?”昊月幽幽歎息,眼睛卻是憂鬱的,“可她仍不會想見我……”開時似雪,謝時似雪,暗紅塵間,芳菲刹那,偏得不了那人心……

 昊月惘然一歎:手捂著胸口咳了聲,青絲抹在唇上,沾了一點點血,很是豔煞:“等等也是何妨,花有一謝,人有黃昏,待她老了,連你也記不得了,我總是有機會的。只不過……”他眼含譏誚,冷冷一挑唇,“在下肯罷手,紫大人願罷手嗎?”

 四周兵衛肅穆以待,不敢輕忽,便在眾人目光聚于一處時,叫人冷落久了的紫君如摔在角落裡,也不知起了什麼心思,神情木然地一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抖著手從髒汙的屍體下翻出機弩,那死不瞑目的柔然武士猶緊緊抓著它,一支弩箭仍在弓上。

 紫君如拾起弩弓,遠遠地瞄準了,她撩開遮臉的長髮,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害我的,我一個也不會饒過,一個也不饒過……”

 玉晚清便在她身後,驚恐地看見她端起機弩瞄準了墨卿,不由心神俱震,來不及出聲叫喚,人直撲了過去。

 機弩被重重一撞,弩箭偏離方向射出去,箭簇擦著落千寒而過,定入石壁,裂紋驚人。

 塵雪微微色變,那箭若再偏上一分,定要透骨而過,她心有餘悸地一回頭,竟看到玉晚清與紫君如雙雙跌在地上,紫君如手中拿著箭矢已空的機弩,臉色發青,神情呆滯。

 落千寒推開塵雪,急奔過去,將玉晚清扶起來,似已忘了墨卿打他的一掌。他生性傲然,身在江湖,生死起落,看慣了離別,淡薄了人命,可那冷漠到底不是無情。

 玉晚清□一聲,手捂著肋骨斷折處,身體已不能再動彈,雪衫上猩紅一片,卻叫她用衣袖盡數掩了去。

 紫君如抖著手扔掉了手上匕首,又扔開了沾血的機弩,嘴唇咬得青灰,瞪著玉晚清,那眼神似痛恨又似悽惶,幾次起身又跌下去,終於還是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欲要逃離。

 塵雪拔出短劍,橫到了她脖子上:“你這毒婦,還敢暗箭傷人,現在便殺了你,替我那些小婢報仇!”

 玉晚清蹙著眉咳了一聲,抬手抹掉唇上的血,輕道:“她也是可憐人,姑娘可否高抬貴手?”

 塵雪一猶豫,慢慢收了劍,看著紫君如消失不見,皺眉道:“夫人太心軟了。”

 玉晚清微微一笑,有溫婉亦有苦澀:“她是真的視我如姊,即便方才與她機會了,她仍不夠狠心殺我。”

 落千寒道:“夫人的傷還是讓塵雪看看吧。”

 玉晚清搖了搖頭,扶著石壁艱難起身:“不礙事了。”一雙秀麗的眼睛遠遠望著一處,那不舍與掛懷是如此真切,“只願來日我的卿兒仍能一切安好。”

 塵雪欲說什麼,卻又覺得刻薄了些,終究還是忍下了。

 玉晚清回首,神色複雜地看了眼落千寒,忽歎氣道:“卿兒幼時體弱,我曾以無境天功法築他根基,他能散你冥寒功,也能助你大成,想來此事你也知一二。我看得出,你對卿兒實是有情的,可惜,你尚不懂情,而他,亦被蒙蔽了心,不願睜眼看看旁人。”

 落千寒沉默著,不想多說。

 玉晚清淡淡一笑,花容已有凋零色:“卿兒重情,這就是他的弱點,他在乎每個在乎他的人,人若不在乎,他亦將人等閒視之,這孩子自私慣了,不會分半點心思於多餘的人。大人便是深諳他的性子,才能將他絆得深了,深得連我也拉不回來。”

 塵雪這際方覺她看人透徹,紫墨卿為人一如她所說,向以譏誚之色待世人,猶然笑貌,旁人待他幾分真幾分假,卻是盡了然於胸。

 墨卿護著紫君羽先行往外撤,昊月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竟當真無半點要追截的意思。

 待一眾北珞兵士快退至出口之際,忽然一聲震天響,眾人腳下地面劇烈搖晃起來,洞頂、洞壁皆大受震動,碎石滾落,塵土飛揚,火光跳躍著,扯得重重的影子支離破碎,埋進了迷眼的煙塵。

 兵士不見慌亂,用身體作了掩護,擁著紫君羽迅速離開。

 墨卿卻是越走越遲疑,想到玉晚清等人皆在裡頭未出來,他便心急如焚。

 忽聽殿后的武將一聲高喝:“落石門!”

 他猛然驚省過來,雷霆般的驚惶閃過心頭,一把推搡開兵士往後奔,怒極道:“誰敢落石門!”

 紫君羽伸手拽住他,厲聲道:“不准去!”

 “是誰說要罷手的?”墨卿一聲咆哮,狠狠甩開他,劈開前方數名欲攔阻的人,不顧不管地沖了進去。

 紫君羽僵在那裡,煙塵嗆得他睜不開眼,腳下連半步也挪不動了。明知這人是債,是拖累,卻仍是情不自禁了,如今心傷心痛了,又該向誰問罪?

 “王爺!王爺!”青涯喚了兩聲,不見回應,深吸了口氣,舌綻春雷,“請王爺速離!”

 “滾!”紫君羽怒扇了他一巴掌,滿滿的塵土哽塞了喉嚨,連聲音亦嘶啞了。

 “請王爺速離此地!”青涯面不改色,沉沉一聲,又道,“末將定將九公子尋回!”

 紫君羽冷森森地盯他一眼,再不往後看一眼,決然回身,由著護衛將他擁離出口。

 忠心耿耿的青年統領方覺得鬆了口氣,然那一聲“落石門”,讓他瞬間駭然抬頭,一身血液皆凍作了春冰。

 他低頭苦笑,拳頭重重頂在了地面。王爺終究還是王爺,這世上無人能將他牽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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