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心懷不軌
顧懷清疑惑的睜開眼,發現說話的是一位蓄著山羊鬍的中年文士,穿著一身儒衫,明明是冬日,手裡還搖著一柄羽毛扇,他以為自己是諸葛孔明麼?
顧懷清忍不住哧的笑出聲來,道:「閣下是何人?」
那文士道:「學生劉靖乃是游擊將軍手下的幕僚,奉少將軍之命,特來拜會顧大人。」
顧懷清見他說話文縐縐的,透出一股子酸氣,手裡還搖著羽毛扇裝腔作勢,生怕不知道他是個軍師似的。
顧懷清不愛跟這類酸腐文人打交道,拐彎抹角的說話忒累,於是直接問道:「少將軍派先生來,所為何事?」
「顧大人奉旨辦差,路過嘉峪關,我等本該好生款待顧大人,奈何如今戰事吃急,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包涵。少將軍得知大人不日即將啟程,特命學生準備了一份薄禮,聊表心意。」
劉靖說著,取出一隻八寶箱,用銅鑰匙打開了箱子。
不起眼的箱子裡盛滿了珠寶,有拇指粗細的南珠手串、整塊翡翠雕成的觀音坐蓮像、純金打造的駿馬……珠光寶氣閃得人睜不開眼睛。
這樣若是還叫薄禮,還有什麼樣能稱為厚禮?便是顧懷清在宮中見慣了珍寶,也不免動容,看來這侯氏一門著實家底不薄,隨隨便便出手就是價值幾萬兩的珠寶。
不過,這麼貴重的禮自然是不能收的。顧懷清淡定的闔上箱子,道:「所謂無功不受祿,這麼貴重的禮物,下官受之有愧。」
劉靖似乎早料到他會拒絕,說道:「段大人幾次三番助我們退敵,立下汗馬功勞,我們都當他是自己人。少將軍說了,段大人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讓您千萬別客氣。出門在外,多帶些錢財以備不時之需,何況顧大人隻身前往西域,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這點錢財實算不得什麼。」
顧懷清皺眉,似乎有點聽明白了,敢情這劉靖是代表侯玉坤來下逐客令的吧?送他一堆金銀珠寶,順便打發他離開。哼,當自己是乞丐麼?
「少將軍的心意我領了,但我並不缺錢,這箱子還請收回,別讓人誤會你們企圖行賄朝廷命官。」顧懷清冷冷的笑了笑,蹭的站起身來,「況且,我並不是一個人前往西域。」
劉靖哦了一聲:「我倒是忘了,大人還有個武功高強的侍衛,相信能照應好大人。」
顧懷清挑眉道:「我說的不是小黑,段大哥也應允了我,會陪我一起去。」
劉靖似乎並不相信,嘿嘿一笑道:「大人說笑了,這仗一打起來,可不是一日兩日就能結束的,段大人受命於天子,協助抗敵,只怕分/身無術啊。」
「這就不勞劉先生費心了。」顧懷清冷冷的說道。
劉靖也不爭辯,對顧懷清作了個揖:「大人莫要難為學生,少將軍雖然年紀輕,但一向是說一不二的,送出去的東西斷然不會收回,無論如何,請大人收下。」
劉靖不等顧懷清發飆,把盒子往他懷裡一塞,就腳底抹油的溜走了。顧懷清捧著盒子,像抱著個燙手山芋,既不願收,也不能隨便亂扔,真是尷尬不已。
顧懷清索性抱起箱子,決定帶回酒宴那邊,找到侯玉坤直接扔回給他。拿幾個臭錢,就想把他的段大哥換走,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
將軍府的院子很大,燈光晦暗不明,顧懷清抱著沉甸甸的箱子,低著頭往回走,冷不防有人竄出來。
顧懷清雖然喝了幾杯,但警覺心猶在,趕忙閃開兩步,大喝道:「什麼人?」
只見一個穿著頭紮布巾、身穿紫花布齊腰甲的軍士攔在他面前,這人雙鬢斑白,滿臉滄桑,看起來年紀不小了,直愣愣的盯著顧懷清的臉看。
顧懷清從他的穿著,判斷是侯家軍的軍士,又聞到他身上散發的酒氣,便以為他喝醉了,也不多理睬他,想從他身邊繞過去。
不料,那老軍士卻一把拽住顧懷清的胳膊,紅著眼圈,哽咽道:「顧……顧將軍……您終於……終於回來了……」
老軍士一邊說,一邊吧嗒吧嗒掉眼淚,哭得十分動情。顧懷清心中詫異,一時倒忘了掙扎。
兩人正僵持著,身後來了一個絡腮鬍軍士,把老軍士拉開,勸道:「老薑啊,你怎麼又亂認人了?跟你說過多少次,顧將軍已經不在了,你怎麼就是不信?」
「你騙我,我雖然老了,可是眼睛還沒瞎!是顧將軍,他回來了,回來了啊!」
「老薑,你冷靜點!」絡腮鬍在老薑臉上拍了幾下,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他們騙我,說顧將軍投敵了,這怎麼可能?打死我老薑也不相信!他們放屁!造謠!都是騙子!」老薑聲嘶力竭的吼著,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嚎哭起來。
「好好好,你說得對,是他們造謠,放屁!都是騙子!」絡腮鬍被鬧得沒法子,只好順手點了老薑的睡穴,才讓他安靜下來。
顧懷清看著昏睡的老薑,斑白的頭髮蓬亂如草,滄桑的老臉淚痕斑駁,不知怎麼的竟湧起一股酸楚之感。
「他到底是怎麼了?」顧懷清忍不住問道。
絡腮鬍嘆了一聲:「唉,這事說來話長……不知大人是否聽說過龍威大將軍顧炎?」
顧懷清茫然的搖了搖頭。
絡腮鬍感慨道:「也是,大人如此年輕,自是沒聽說過他的名字。顧炎大將軍威名遐邇,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想當年,顧大將軍文韜武略,用兵如神,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韃靼人一見到他的帥旗,都不敢抵抗,望風而逃,甚至韃靼小兒聽到他的名字,夜裡都不敢啼哭。在他盛名之下,什麼韃靼人烏孫人,誰敢犯我疆界一步?」
顧懷清忍不住問道:「那如今顧將軍身在何處?」
「誰也不知道,是一個不解之謎。有很多傳說,有人說他愛上一個烏孫女子,跟她遠走西域,但更多的人說,顧將軍早已犧牲,不在人世了……」絡腮鬍傷感的長嘆一聲,看著昏睡的老薑,臉上帶著同情,「老薑當年是效力於顧大將軍麾下的親兵,對顧將軍忠心不二。他一直不肯接受將軍已犧牲,堅持認為將軍還會回來,每次喝多幾杯酒,見到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將士,就錯把別人當作顧將軍,鬧出了不少笑話。您看在他年老眼花的份上,就不要計較他失禮了。」
顧懷清自不會跟一個喝醉的老兵計較,不過,看著老薑哭得如此悲傷,感情那麼真切,讓人也不禁動容。能擁有如此忠誠的下屬,想必那顧將軍的確是傳奇人物,真是可惜了……
顧懷清的腳步被兩個老兵阻了一下,等回到酒宴場地,竟不見了侯玉坤,更奇怪的是,段明臣也消失不見了。
顧懷清拽住喝得滿臉通紅的羅欽,問道:「段大哥哪兒去了?」
羅欽大著舌頭,結巴著道:「大……大哥……跟侯少將軍……離開了。」
顧懷清追問道:「他們往哪兒去了?」
羅欽呵呵傻笑起來:「還……還能去哪兒?少……少將軍的房間唄!」
顧懷清一聽,眉毛都要豎起來了,滿腔怒火噌噌的上竄!
好個侯玉坤,先是派人送珠寶,企圖拿錢打發他離開,好獨佔段大哥,現在還堂而皇之的把人拐到房裡去了!
他先前還怕是自己多心了,但如今看來,這侯玉坤分明就是對段明臣心懷不軌,否則何必要急急忙忙的拿錢趕他走?
顧懷清問清侯玉坤的房間的方位,就挽起袖子,風風火火的衝過去「捉姦」了!
******
且說段明臣這一邊,自從來到慶功宴,就被人拉住不放,幾十號人輪流跟他拼酒。好在他的酒量是久經考驗的,才沒有被灌趴下。
段明臣其實並不想喝酒,如果能選擇,他寧可陪著顧懷清,但是作為錦衣衛的頭兒,必要的應酬也是無法避免的,何況來的都是戰場上一起並肩戰鬥的兄弟,多年的過命交情,他也不好意思推托,不給別人面子。
不過,他有關注到羅欽把顧懷清請到錦衣衛那一桌,想著有羅欽他們照料者顧懷清,段明臣也就放下心來,專心應付這幫子人。
侯玉坤看起來興致甚高,跟著大夥兒一起開懷暢飲,開始是拿著酒杯,後來換成大碗,最後索性捧著酒罐子直接倒。
段明臣見狀,忍不住提醒他:「你背上的箭傷還未痊癒,不要喝那麼多!」
侯玉坤的親兵也紛紛上來勸他,可是侯玉坤卻仰頭一笑,又拍開一罐酒,勾住段明臣的肩膀,說道:「大哥,來,幹掉它,咱們可是說好要喝完十壇!」
「別胡鬧了,等你傷好了再喝也不遲。」段明臣皺起眉,強行把他手裡的酒罐搶下來。
誰知侯玉坤不肯撒手,兩人糾纏之際,侯玉坤不小心撞到身後的樹幹,正好碰到了背上的傷口,疼得他嘶了一聲,臉都白了。
段明臣趁機奪下他的酒罐,對親兵吩咐道:「少將軍喝多了,你們扶他下去休息,記得幫他的傷口上藥。」
侯玉坤卻拉住段明臣,不依不饒的道:「我不要他們扶,也不要他們擦藥,個個都笨手笨腳的!大哥,你幫我擦藥好不好?」
段明臣回頭看了一眼羅欽他們這一桌,見顧懷清不在桌上,猜想他可能是去解手了,而侯玉坤醉得眼睛都睜不開,整個人卻像漿糊一樣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旁邊的將領見狀勸道:「段大人,麻煩您送少將軍回房吧,也就您說的話,他還能聽得進去。」
段明臣想顧懷清可能是去解手了,應該沒那麼快回來,不如先送了侯玉坤回房休息,再回來找顧懷清。
段明臣連拖帶拽的,好不容易才把侯玉坤送到他的房間,讓他平躺在床上。
侯玉坤不老實的踢著被子,哼哼道:「大哥……我背疼……」
段明臣看他那副樣子,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躺好別亂動,我給你拿藥去。」
段明臣在抽屜裡翻了一通,找到了藥箱,從裡面取出一瓶金瘡藥,轉過身一看,頓時驚呆了。
侯玉坤不知何時,把身上的外衣裡衣都脫光了,從床上走下來,一絲/不掛的站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