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暗藏機鋒
那一日,顧懷清與侯玉坤爭執之後,憤然離開嘉峪關,消失在茫茫大漠,段明臣帶人連夜追趕,不料半途在大漠中遭遇暴風雪,而後便失去了顧懷清的蹤跡。
好不容易等到暴風雪停了,段明臣帶人繼續尋找顧懷清,可是最終只找到幾具馬賊的屍體,沙地上留下了一灘灘血跡,似乎發生過激烈的打鬥。
段明臣查看馬賊的屍體,發現致命傷痕具有典型的特徵,細而深的傷口,應該是天蠶絲所致,因此可以推斷是顧懷清下的手,可想而知,顧懷清應是在大漠裡遇上了馬賊,並且與之發生了激戰。
然而,到底顧懷清的下落如何,他是順利從馬賊手中逃脫了,還是被馬賊所傷甚至被擒獲?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段明臣焦急萬分,領著人不分晝夜的苦苦搜尋,可是大漠茫茫,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後來,還是小黑提議,顧懷清此行的目的是尋找西昌國的寶藏,必定會前往西昌古都,不如直接去那裡等他。
段明臣遍尋顧懷清不著,只能採納小黑的建議,到西昌古都守株待兔,誰知先等來的不是顧懷清,而是韃靼人和吐蕃人,緊接著,馬大鬍子的馬賊幫也來了。
不用說,這群人都是衝著西昌寶藏而來,各方都有實力突出的頭領,率領的也是最精銳的部隊,真要擺開架勢廝殺起來,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分出勝負的。
如今又烏孫國王子也來插一腳,讓形勢更加錯綜複雜,各方力量都不敢輕舉妄動,形成了微妙的博弈之局。
顧懷清看著段明臣,幾日不見他似乎曬黑了一圈,也清瘦了不少,眼中隱隱有血絲,可見為了尋找自己,段明臣想來吃了不少苦頭。
經過幾天的冷靜思考,顧懷清已經不像當日離開時那麼暴怒,又看到段明臣這麼焦急的找自己,看見自己露出驚喜萬分的神情,於是心中的怒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臉色緩和下來。
顧懷清低咳一聲道:「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有事的,路上碰到烏孫國的托利王子,蒙他援手相助,我便跟著他的隊伍結伴來到此地。」
小黑一眼認出這位托利王子便是在馬市上慷慨贈馬的西域商人,不禁多看了他兩眼,而托利也微笑著對他點頭致意。
段明臣對托利抱拳,用充滿感激的語氣說道:「多謝王子殿下一路照顧懷清,給您添麻煩了!」
不料,托利並不買賬,桀驁的挑著眉道:「恕我眼拙,不知閣下是何人?」
段明臣道:「在下是大齊錦衣衛指揮同知段明臣。」
托利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錦衣衛啊,失敬失敬!」
他嘴上說著失敬,然而神情並沒有表現出半分敬意,而是懶洋洋的笑道:「段大人不必客氣,懷清是我的弟弟,照顧他是我的分內之事,何來麻煩?再說懷清懂事又有趣,一路上相處甚為融洽,是不是啊,懷清弟弟?」
段明臣聞言露出怔愣的神情,墨黑的眼眸困惑的看向顧懷清,似乎在疑惑顧懷清為何會跟一個認識才短短幾天的異族人稱兄道弟,而且托利還對顧懷清露出熟捻親密的模樣,這讓段明臣心裡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眾目睽睽之下,顧懷清不便跟段明臣解釋自己跟托利的血緣關係,只是安撫的衝他笑了笑。
眼看著段明臣和托利之間氣氛有些僵持,顧懷清低咳一聲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無需太客氣了,先不急著敘舊,我們先研究下,要怎麼進入這座古城才是。」
話音未落,就聽到操著一口生硬漢語的韃靼將軍蒙塔插話道:「這位小兄弟,聽你的口氣,你的手裡似乎有藏寶圖?」
吐蕃國師樊尼也說道:「聽說,西昌國滅亡時,那卷記載藏寶地點的羊皮書便流落到了中原,被大齊皇帝得到,你們既是中原人,又是大齊官員,想來你們皇帝是派你們來尋找寶藏的,因此,我猜你們手裡肯定有那張藏寶圖的。」
當日夜間遭遇馬賊,黑暗中匆匆過了幾招,而此時顧懷清穿著一身烏孫國白袍,與當日的裝扮完全不同,故而馬大鬍子一時倒是沒認出顧懷清來。他一聽到有藏寶圖,立刻眼露貪婪之色,粗魯的扯著嗓門大喊道:「嗨,小子,所謂見者有份,快把藏寶圖拿出來給咱瞅瞅!」
顧懷清對這夥人都沒好感,尤其是馬大鬍子還追殺過自己,當下便冷笑道:「口氣倒是不小,即使我大齊有藏寶圖,憑什麼要拿出來與你們分享?」
顧懷清此言一出,蒙塔和樊尼的臉色也變得微妙變起來,而馬大鬍子更是摩拳擦掌,大吼一聲就舉著彎刀策馬衝殺過來,看那架勢竟是想動手搶。
段明臣見顧懷清出聲嗆馬大鬍子,就料想當日顧懷清在沙漠遭到馬賊的襲擊時,以寡敵眾恐怕吃了虧,如今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又怎能容馬賊撒野傷人?
段明臣使了個眼色,訓練有素錦衣衛迅速圍攏過來,在顧懷清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馬大鬍子,休得囂張!真當我大齊無人麼?」
段明臣大喝一聲,拔出繡春刀,凌空躍起,對著馬大鬍子的頭頂猛劈下來。
馬大鬍子不料他說動手就動手,段明臣這一刀氣勢逼人,馬大鬍子倉促之間拔刀相迎,只聽噹啷一聲兵刃相接,馬大鬍子被段明臣霸道陽剛的內力震得手臂酸麻,手中的彎刀差點脫手飛出。
只過了一招,就知道對方武功還在自己之上,馬大鬍子雖然生性凶悍,卻也不是不知死活進退的莽漢,既知硬搶是討不到好了,就乖乖的縮回自己的隊伍,瞪著一雙凶戾的三角眼,遠遠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托利身為烏孫國王子,與韃靼和吐蕃都有來往,與蒙塔將軍和樊尼國師雖無深交,也算是相識。托利見形勢不利,也主動出來斡旋。
「蒙塔將軍,久違了!自從在烏蘭托一別,一晃已過了兩年,然而將軍的風采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今日一見,感覺將軍雄風尤勝當年啊!」托利笑著對蒙塔說著景仰的話。
蒙塔是個表情欠缺的黑臉巨漢,不過,任何人都喜歡聽奉承的話,尤其托利還是烏孫國王子,高貴的地位讓他說出的話顯得格外動聽。
蒙塔頓覺面上有光,咧開闊嘴笑道:「王子殿下客氣了,我粗人一個,生平擅長的,只是打仗殺人而已。」
托利跟蒙塔寒暄完,又將臉轉向樊尼國師,客氣的笑道:「去年國師率使者拜訪西域諸國,經過我國時,我父王曾邀您來王宮一敘,當時我也在場,不知大師是否還記得我?」
樊尼國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怎會不記得王子殿下?貴國國王和王子以上賓之禮相待,招待得細緻周到,情誼感人,令我等深感烏孫國對待鄰國的誠意。貧僧還為您看過面相,王子殿下慧根深重,乃是福緣深厚之人。」
托利跟兩人寒暄完,見氣氛緩和了一些,便問道:「兩位都是國之重臣,君王倚重之棟樑,不知為何會來到此荒蕪之地?」
樊尼國師狡猾的笑了笑,道:「所謂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王子殿下是為何而來,我等也是懷著相同的目的,又何必多問?」
蒙塔也乾脆的道:「奉大汗之命,來取寶藏。」
托利瞭然的點頭,又問道:「各位比我們先到此地,既是來尋寶的,為何不進城去?」
「西昌古都在此地已有數百年,有過無數人前來尋寶,卻迄今都不曾有人成功,甚至為此送了命。此地處處陷阱,尋寶一事並非易事啊!」樊尼遙望前方雄踞高處的西昌古都,眼中露出一絲敬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懷清湊到段明臣耳邊,不解的小聲問道。
段明臣見顧懷清靠近,心中一陣甜蜜,忍不住偷偷握緊他的手,給他解釋道:「你看到那古都遺址的四周被赤色砂子掩蓋,這些砂子看起來平整,其實是流沙,又細又軟,下面在流動,人踩上去就會迅速陷落,須臾之間就被吞噬。你們沒來之前,他們三方人馬都試圖跨越過去,但派出的人,無論是騎馬,還是行走,甚至腳下綁了高蹺走,都無一例外的被流沙吞沒,丟了性命。」
顧懷清和托利聞言,不禁悚然動容。如果赤色砂子不能落腳,一旦落腳就會陷入流沙,那便意味著要一口氣飛越百丈,中間不能有絲毫停頓,這對於輕功的要求可就非常高了,非絕頂高手是不可能做到的。
當然,這點障礙還難不住顧懷清和段明臣這等頂尖高手,影衛小黑也面無表情的點頭,表示自己可以做到。
顧懷清略帶擔憂的看向托利,托利報之以微笑:「別小看我哦。」
段明臣忍不住皺眉道:「王子殿下玉體貴重,萬一有個閃失可就不好了,為了安全起見,不如你在外面等待。」
托利被段明臣說得也竄起一絲火氣,冷冷道:「段大人無需為我擔憂,我斷不會拖累你們的,何況,萬一里面有西昌文字,沒有我的協助,你們也無法破譯吧?」
這倒是大實話,誰也不知那古城裡有什麼文字,沒有托利這個翻譯,還真是挺頭疼的。
於是顧懷清扯了扯段明臣的袖子,暗示他不要跟托利爭執,段明臣看顧懷清的面子,不得不忍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