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難登大雅
跟隨著蕭玨的安王府隨從一看世子情緒有點不對勁,紛紛上來勸誡。
「世子爺,顏公子已經去了,請節哀啊!」
「世子爺,人死不能復生,您莫要太悲傷了。」
「世子爺請保重貴體啊!」
「滾開!」蕭玨一腳踢開試圖拉開他的侍從,素來溫文俊雅的臉因為悲傷和憤怒而變得有幾分猙獰。
蕭玨緊緊摟住顏俊的屍首,赤紅著眼睛粗聲大吼:「阿俊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他!你們滾,都給我滾!」
李笠在旁邊也感覺手足無措,轉頭看到門口的段明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趕緊跑過來道:「段大人,您來得正好,我看世子悲傷過度,有點失心瘋了,該怎麼辦啊?」
汪子瑜死的時候,蕭玨難過得掉了幾滴眼淚,但是跟這次的歇斯底里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由此可見,顏俊這個青梅竹馬的情人,在蕭玨心目中的地位,還是與眾不同的。
有時候,失去了才知道曾經擁有的珍貴。
段明臣心中暗暗嘆氣,走上前一記乾脆利落的手刀砍在蕭玨的後頸,蕭玨便暈了過去。
安王府侍從都愣住了,沒想到這位大人身手如此果決,再看段明臣身上的金色飛魚服,便明白了他的身份,錦衣衛名聲在外,侍從們心中不得不忌憚,只能默默的扶起暈倒的蕭玨。
「世子清醒之後,麻煩通知我一聲,我有話要問世子。」
段明臣一臉冷靜的說完,就抬腳離開,去找顧懷清了。
在書院的另一端,奉命搜查書院的顧懷清率先去了山長冰心的地方。無論如何,搜查是必須的,先去冰心那裡,跟她先打個招呼,多少也是全了禮數。
冰心聽完顧懷清說明來意,也沒有多說什麼,既然是太后的旨意,便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有乖乖配合。
太后疼愛的外甥在書院被謀害,冰心很擔心皇室會遷怒書院,因而態度上越發恭敬,主動配合,敞開閨房,打開箱櫃,任由御林軍搜查。
冰心和蒹葭的住處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件,搜完之後,冰心主動陪著顧懷清和御林軍去閱微廬舍,搜查師生們的宿舍。
先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兩個學生,接著有披甲持劍的軍隊闖入書院大肆搜查,學生們不免人心惶惶。
冰心不愧為山長,雖然心情沉重,但還是儘量溝通,給學生們減輕壓力,不至於令他們太過驚慌。
舍監林秋也在一旁協助維持秩序,有意思的是,林秋養的一條大黃狗也搖晃著尾巴跟在御林軍後面,東聞聞,西嗅嗅,顯得十分好奇的樣子。
搜查的場面不免有些混亂,為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顧懷清要求,在搜房的時候,學生或老師都要站在門外,不得入內干涉。
幾位夫子臉色沉重的站在宿舍外的走廊上,小聲的交談著。
就在這時,林秋養的大黃狗突然喉嚨中發出幾聲輕微的咆哮,接著箭一般朝其中一人猛撲過去。
「秦夫子,小心!」張夫子率先發現不對,趕緊出聲提醒。
不過他顯然是多慮了,秦夫子當年既是西北第一勇士,又豈會畏懼一條狗?只見秦御面不改色,輕輕避開黃狗的撲咬,然後一腳將它踹飛。
秦御的腳力非同小可,那黃狗被踹出去一丈多遠,在地上滾了幾下,痛苦的嗷嗚叫了兩聲,重新爬起來後,還是凶狠的對著秦御大聲狂吠。
林秋趕緊跑上前,拉住黃狗的項圈,用力敲了敲它的腦袋,叱喝道:「閉嘴,不許叫!」
黃狗被主人一通訓斥,耷拉下腦袋,可一雙眼睛卻依然警惕的瞪著秦御,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咆哮聲。
秦御跟往常一樣冷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不過眼中似有幾分不耐,幸好這時候御林軍搜完了他的房間,秦御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了門。
顧懷清心中奇怪,忍不住問林秋道:「這狗是怎麼了,莫不是跟秦夫子有仇?」
林秋也是一臉無奈,說道:「沒有的那回事。大黃在書院養了四年了,以前都是好好的,最近不知道這狗是犯了什麼邪,每次見到秦夫子都叫個不停。」
「哦?聽你的意思,以前不是這樣的?」
林秋點點頭道:「大黃在這裡看門,進進出出的學生和夫子,它雖然只是條狗,但十分聰明,對這裡的人都是很熟悉的,每次見了都會搖尾巴,很是親熱。不過最近好像突然變了樣,每次見了秦夫子都叫個不停。」
「你的狗對別人也會這樣嗎?」
「沒有,這裡的師生都是跟大黃很熟悉的,大黃對熟人從來不叫的,就只針對秦夫子。」
那倒是有點古怪……顧懷清托著下巴,望著秦御緊閉的房門。
御林軍的動作很利索,很快就將學生宿舍都搜查一遍,搜到的基本都是一些書籍和日常用品,並沒有發現值得注意的。
幾位夫子的房間排在一起,御林軍從右往左,搜完秦御的房間,便來到隔壁李弦夫子的房間。
對於一群粗魯的兵爺闖進來搜查自己的房間,李夫子似乎滿心不情願,跟在他們身後一再叮囑道:「拜託你們動作小心點,別弄壞了我的字畫。哦,對了,我桌上的徽墨和端硯千萬不要亂碰,摔壞了可就完了,那可是我花了大力氣收來的,恐怕全天下也只剩這麼一對兒了……」
「知道了,走開,別囉囉嗦嗦的。」御林軍將領一把推開他,領著人就在房裡四處搜查。
李弦夫子一臉無奈的被擋在門外,突然眼角餘光瞟到站在迴廊遠端的顧懷清,一時驚為天人。
他本就喜好美人,因為經常纏著美人要給人作畫而被當做花痴,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痴痴的盯著顧懷清,目眩神迷,骨頭都酥軟了,簡直邁不開腿走路。
突然,聽到李弦的房間裡,有人發出一聲驚呼聲:「哇啊!這……這是……」
「哎喲喲,真是好東西!嘖嘖!」
難道有什麼發現?顧懷清雙眸一亮,推開人群,旋風一般跑進去。
只見幾個御林軍士兵湊在書桌旁,桌上攤開三幅畫,幾個男人看得津津有味,有年輕靦腆的漲紅了臉,但又忍不住偷看。
「你們在看什麼?」顧懷清一邊問,一邊把頭湊過去。
當看清了畫的內容,顧懷清的臉刷地紅了,卻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幾位士兵見他的神情,互相擠眉弄眼起來,眼神帶著揶揄。
顧懷清看了兩眼,便移開目光,故作不屑道:「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就是春宮圖麼?」
士兵中有個諢號為「王大膽」的校尉笑道:「顧大人仔細看看,這春宮圖跟尋常的可不一樣。」
顧懷清道:「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技法好一點,畫得更生動逼真一點嗎?」
王大膽意味深長的笑道:「不止如此哦,平常的春宮圖都畫的男女□□,這幾幅卻是龍陽之好呢。」
他指著其中一個高難度的姿勢,「沒想到,男子也可以如此妖嬈柔媚,嘖嘖……」
他一邊說,一邊偷看了顧懷清幾眼,這位顧公公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呢,生得這副妖孽模樣,皇帝對他萬般寵愛,想必也是此道中人吧?若畫面上的人換成是他,不知道該是何等風情?
王大膽的眼神頗為露骨,顧懷清焉能沒有感覺?但總不能因為別人多看自己幾眼,就發飆治別人的罪吧。
顧懷清冷下臉,道:「收起來,帶走。」
李弦在門外一聽,再也忍不住,衝進來阻止道:「哎,你們不能這樣,這些都是我的作品,是我的私人收藏,你們不能拿走的。」
御林軍怎麼能容他放肆,立刻就要將李弦驅趕出去,卻被顧懷清阻止:「你們先退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問李夫子。」
屋裡只留下顧懷清和李弦二人,還有那桌上攤開的春宮圖,那氣氛著實有些尷尬。
李夫子飛快的掀起眼皮看了顧懷清一眼,心裡癢酥酥的,倘若顧懷清肯脫光了讓他畫一張,讓他做什麼都行。不過他也知道,這位美人可不是好惹的,若是得罪了他只怕死得快。
顧懷清似笑非笑的問道:「早就聽說李大家畫技通神,千金難買,本官以前在宮裡見過您給貴人畫的肖像,只是想不到,您畫的春宮圖更勝一籌呢。」
李弦臉皮再厚,也不禁有些赧然,低咳一聲道:「顧大人謬讚,慚愧慚愧。不過是在下的一點嗜好,只是自娛自樂之作,難登大雅之堂。」
顧懷清又問:「李夫子的畫如此傳神,我猜想應該是親眼目睹了這些場景吧?」
「呃,這個麼……」李弦抖了抖袖子,兩隻眼睛朝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人在監視,才壓低聲音道,「大人既然垂詢,我也不敢隱瞞,確實是無意中看到的。」
顧懷清質疑道:「無意中看到,便能畫得這般惟妙惟肖?」
李弦嘿嘿笑道:「這書院裡,都是年輕男學生,這種風流韻事,自然少不了的。所謂人不風流枉少年。古有分桃斷袖,今有翰林風月,男子之間的情愛,本是風雅之事,大夥兒都心照不宣。」
李弦說話的時候又忍不住拿眼去瞄顧懷清,顧懷清猜也猜得到他心裡的猥瑣念頭,冷著臉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說道:「李夫子,您說的或許是實情,然而你畫這些畫,有沒有徵得當事人的同意啊?」
李弦被問得一時語塞,憋紅了臉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