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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逆光日記》第64章
64、身份曝光

近藤平助看著放在下榻酒店桌子上的父親的骨灰壇,眼神冷得嚇人。抽出供在父親骨灰前的武士刀,他拿出一條雪白的手帕,緩緩擦拭過刀身,而後握住了刀柄。

這把刀是近藤幸三郎的遺物,近藤平助期望可以用父親留下的這把武士刀替父親報仇。

對著骨灰壇上父親的遺照,他用那比中文好上千百倍的母語對父親發誓,一定會親手殺了那個低賤的支那豬,然後用他的血來做祭品!

知道因為自己的到來,為他安排住宿的一個帝國陸軍女少佐被人誘殺在了一條暗巷裡。近藤平助為此請命暫時留在南京,他要親手破了父親和長谷川少佐的兩樁案子,才回天津特高課。

來到頤和路21號接替了長穀川少佐的工作,近藤瞭解到父親被暗殺後,長穀川少佐一直對一個叫清水淳的人進行著秘密監視。這是一條重要線索,近藤準備順著這個清水淳繼續追查下去。

"現在的進展如何?"近藤的中文依舊沒有進步,聽慣了綾子小姐流利中國話的丁處長和吳隊長都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回少佐,清水淳依然還在亨通銀樓,除了下樓去對面的飯館吃飯,他哪裡也沒去過,沒有可疑。"吳隊長忙稟告。

"沒有可疑?"近藤平助緩緩轉頭看了吳隊長一眼,眼神很給人壓力。

沒有可疑那為什麼長穀川少佐在父親出事後誰也不盯,偏偏要盯上他呢?而且根據21號審訊室行刑的特務們彙報,在對那兩個參與父親暗殺行動的軍統特務行刑時,長穀川少佐還曾叫清水淳來"參觀"過。這是他們常用的敲山震虎的手法,如果這個清水淳真的沒有可疑的話,長穀川少佐是絕對沒有理由這麼做的。

可如果已經到了如此可疑的程度,又是為什麼不把他直接抓進來嚴刑逼供呢?這個長穀川少佐到底在顧及什麼?難道僅僅是他半個日本人的身份?近藤在心底對自己搖搖頭,這不合常理。

"丁,聽說你在上海就認識那個清水淳,我要你下午把清水淳的所有資料全部放到我的辦公桌上。"

"是。"丁秉朝接受命令後轉身出去準備材料了,新來的這位近藤少佐說話雖然又慢又費勁,卻是雷厲風行的性子。這麼多的材料,下午就要,他的中午飯都沒得吃了。

"吳,我要你把我父親出事以來你們對清水淳的所有跟蹤記錄拿給我,尤其是長穀川少佐出事當天的。"

"是......"吳隊長的這個"是"字很不乾淨俐落地拖著長音,為難的直嘬牙花子。他最近這個把月光忙著跟丁秉朝鬥法了,結果弄得兩半俱傷不說,手下那些派去跟蹤蕭冥羽的兄弟更是把個跟蹤記錄弄得七零八落,他自己都看不下眼,怎麼能跟近藤平助交差呢?看來今天怎麼也少不了挨一頓臭駡了。

雖然已經做好了挨駡的準備,但吳隊長還是太樂觀的估計了他的待遇。近藤平助漢語口語不行,讀寫能力還是不錯的,看完那幾頁可憐的跟蹤記錄,直接就伸手賞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們就是這樣跟蹤的?長穀川少佐的命就是丟在你們這群飯桶的手裡的!"

挨了打的吳隊長這次再也不敢怠慢,忙親自帶了人去監視蕭冥羽的亨通銀樓。

下午近藤平助看到了丁秉朝整理出來的關於清水淳從上海到南京的全部材料,覺得事情到了長穀川少佐查出他從未在順泰洋行工作過,將他帶到頤和路21用刑卻又突然放了他開始,就變得極為可疑了。

"丁,你去把長穀川少佐給清水淳用刑那天所有在場的人都給我叫來。"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從而導致長穀川少佐放了這個疑點頗大的嫌疑份子。

很快那天在場的幾個特務被陸續帶了進來,他們為近藤平助還原了長穀川綾子將受了槍傷的蕭冥羽帶到21號後的審訊經過,直到說到突然出現的長穀川勇人命令人準備了清酒和七隻酒杯,才忽然被近藤打斷了。

"你是說一壺清酒和七隻酒杯?沒有記錯?"難道清水淳竟然是那個身份?近藤下意識的在辦公桌後轉動了下指上那枚雕有八咫烏的指環。

"錯不了,是我親自去準備的,不過端上來後,長穀川少佐就讓我們全退下去了。後來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少佐就立刻讓準備車把人送去了醫院搶救。"

特務把那天的經過講完,近藤讓人都退了出去,心中已經有點明白了長穀川少佐那種反常的做法。

思索了再三,近藤直接給日本軍部發了八咫烏特使才會使用的密電求證。三個小時後,日本方面把查閱後的八咫烏特使名單中沒有清水淳這樣一個資訊回饋了回來。

得到這個答案,近藤平助立刻抓起電話要通了21號旁邊的日本憲兵司令部的電話,要求立刻派一支憲兵小隊跟他去亨通銀樓捉人。

剛掛了電話,一聲報告,丁秉朝把整理材料時漏下的蕭冥羽的照片給近藤補送了過來。這是長穀川綾子在派人回上海順泰洋行調查蕭冥羽是否在那裡工作過的時候偷拍的,不是很清晰,不過勉強也還能看出大概模樣。

將照片拿到手裡,近藤頓時變了臉色:"這個人就是清水淳?"

"是的,他就是清水淳,照片可能不大清楚。"

"已經很清楚了!"啪地把照片狠狠甩在辦公桌上,近藤鐵青著臉色開口:"他不叫清水淳,也不叫蕭冥羽,他叫顧宗坤!"在天津時為了追捕這個殺了他手下特務的顧宗坤,近藤可是連顧宗坤的鄰居都給調查了個底兒掉的!顧宗坤的年貌特徵、生平經歷甚至幾歲斷奶他都瞭解的清清楚楚了。雖然不知道他現在具體是哪方面的人,但在天津時,他就是抗團成員,鐵定是抗日份子沒錯的。

看著近藤氣急敗壞的模樣,丁秉朝除了詫異外也不敢多說話,不過心裡是暗自有些佩服這位近藤少佐的。當初長谷川少佐查了那麼久,命都丟了也沒查出這個清水淳的身份來,可近藤少佐只看了一眼照片,就什麼都知道了。

這時憲兵司令部打來電話,說給近藤調用的小隊已經準備好了,近藤立刻下樓帶著人直奔了亨通銀樓。

丁秉朝因為腿傷一直沒有好的十分徹底,搜查追捕都有困難,就被留在頤和路21號看家了。

亨通銀樓那裡,吳隊長因為今天挨了罵後,已經帶著手下乖乖在銀樓外監視了很久,等近藤平助到了,立刻回報說蕭冥羽沒有出來過。

"你確定人在裡面?"近藤對這些飯桶已經完全沒有信心了。

"這個......"說實話,丁隊長真的沒把握,反正他來了之後人肯定是沒出來過。但到底是不是還在裡面,他的手下說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得到這樣的回答,近藤除了氣得瞪眼外,已經無話可說了。沒有大張旗鼓的帶著人全都沖上去,他怕那個清水淳有武器反擊或是自殺,就先佈置了手下人埋伏在了銀樓周圍。安排好後,近藤只帶了吳隊長等幾個便衣先進了銀樓裡,企圖讓店員把清水淳騙下樓來將他逮捕。不過進去後店員卻告訴他,他們經理出去吃午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平時如果這個時間沒回來的話,那可能就是去了新中央大戲院看戲去了,估計要等晚上才能回來。

撲了個空,近藤平助對這群特務的廢物程度早有預估所以並不是很意外。倒是吳隊長辦事不力的罪名更坐實了,膽顫心驚的不敢抬頭看他的日本主子,幸而近藤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情理會他。

近藤不信任銀樓的店員,到底又帶著人上去看了一圈,的確是沒發現人才算作罷。在房間裡到處搜了一遍毫無所獲後,近藤決定坐在這間辦公室裡守株待兔,並吩咐下面的人埋伏好,不要打草驚蛇被清水淳回來提前發現了。全都佈置好,近藤平助最後才給21號打了個電話,讓丁秉朝帶些人去新中央大戲院去找人,如果發現了就立刻逮捕押回21號。

近藤張開了大網期待著與天津這位舊相識再度交手的時候,蕭冥羽正在林公館裡跟林耀庭密談。

從鐘家莊一別,他們已經許多天沒有見過了。蕭冥羽來的很掩人耳目,除了白伯等家人外,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裡。

"你想把幾個孩子送去投共?"林耀庭覺得蕭冥羽瘋了。

"投共又怎麼了?難道他們不是在抗日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林耀庭覺得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噌地從沙發上站起裡,伸手用力地握住了蕭冥羽的肩膀:"冥羽,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秘密加入那邊了?"

"沒有!但就算我有又怎麼樣?只要我沒叛投日本人,我就是還是我啊!耀庭,大家都是在抗日,你能不能放棄那些狹隘的黨派之爭?"蕭冥羽不懂政治,穿越前不懂,穿越後也不懂,他只是知道怎樣的選擇對那幾個孩子是更有利的。

"冥羽!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看不懂嗎?日本人遲早會被我們趕出去的,到時候......"

"到時候我們已經不在國內了!"蕭冥羽粗暴地打斷了林耀庭的話。

"你說什麼?"林耀庭困惑地打量著愛人,似乎有了一點陌生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蕭冥羽迎上林耀庭的目光,坦然開口:"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冥羽,你是準備背叛党國麼?"

"那要分開說,黨是党,國是國,我永遠熱愛我的祖國!"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霹靂巴拉的交鋒,誰也不肯妥協,呈現瀕臨走火的狀態。恰在此時,白伯在樓下喊蕭冥羽聽電話,說一位元丁先生找他。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後,林、蕭兩人的身份,林公館的下人們已經基本都知道了。

聽說丁先生找蕭冥羽,林耀庭第一時間想到就是丁盛易。自從他們演出鬧翻劇碼以後,就沒有人再打來找蕭冥羽了,所以能知道他們其實還有關係的,肯定是某種意義上講的"自己人"。雖然蕭冥羽不承認跟中共有關係,但林耀庭就是覺得丁盛易已經給他的愛人洗過腦了。

這讓他搶在蕭冥羽之前下了樓,接起了丁盛易的電話。

"我是林耀庭,有什麼事跟我說吧!"

電話那邊的背景有音樂聲,似乎是在什麼咖啡館之類的地方打來的。丁盛易聽到是林耀庭來接電話先楞了一下,但因為時間有限,也顧不得其他了,匆匆忙忙說了幾句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林耀庭掛上電話後已經完全記不得兩個人先前的爭執了,他一把拉起蕭冥羽就往外走。

"出什麼事了?"本來對林耀庭搶接了他的電話,蕭冥羽還有些不滿,但看到他突然如臨大敵的樣子,也顧不得那些不滿了。

"你的身份暴露了,日本人和21號的漢奸特務在找你。"林耀庭說著已經把蕭冥羽塞進了汽車裡。

啪地擋住他要關上的車門,蕭冥羽急問:"那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送你出城。"趁著日本人還在守株待兔,先把人轉移到城外是安全的。

"不行!"蕭冥羽又從副駕駛的位置上下來:"如果被人看到我們兩個人現在在一起,你就完了!明天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記得了嗎?"

林耀庭怎麼可能不記得,他處心積慮排擠走陳黑子,坐上一處處長的位置,又去上海參加了一次不惜故意服毒的會議,為得就是可以掃除一切障礙,排除一切可疑,順利完成這次的任務。

"可是......"

"沒有可是。"蕭冥羽對愛人溫柔一笑:"你曾跟我說過,為了驅除倭寇,你早已抱定了犧牲一切的決心。"這裡面,應該已經包括了愛情吧?

"但我不能讓你有事。"林耀庭說得斬釘截鐵。

"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所以——"蕭冥羽抬手搭上了林耀庭的肩頭,用力的按了按:"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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